潘江雪：真愛夢想的同行者

陳小瑋

“有些事兒，你只要經歷過，就一定知道該去做什么?！北徊貐^(qū)孩子生存現狀刺痛了的潘江雪，決定行動起來。

八年前，潘江雪辭職投身公益。如今，她所領導的上海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已連續(xù)四年在福布斯中文網推出的“中國慈善基金榜”上名列第一。潘江雪說，這源于他們“用透明的愛，喚起了大家對公益的信心”。

2015年11月14日到15日，第四屆中國教育公益組織年會在四川成都召開。自2009年始，年會每兩年舉辦一次。

真愛夢想基金會是這次年會四個主辦方之一。

而在此前的11月7日，創(chuàng)享未來—2015年分享·愛慈善義拍晚宴則在深圳四季酒店成功舉辦。當晚籌得的4148萬元，將用于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的“夢想中心”項目，為貧困地區(qū)的孩子們創(chuàng)造一個自信、從容、有尊嚴的未來。

“教育的本質是喚醒，不是喚醒別人，而是喚醒自己。當我的心被喚醒，我能做的就是選擇，選擇一種有意義的生活。”上海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理事長潘江雪說。

八年前，潘江雪辭去金融業(yè)高薪工作，全身投入公益。她這樣評價自己當初的選擇：“相信真愛，相信夢想，這是一份奢侈的幸福。”

緣起馬爾康

今年6月3日，潘江雪和基金會的同事們再次來到真愛夢想的第一間夢想中心—四川省馬爾康縣第二中學。

“走進教室，一桌一椅都是當初的模樣，和我記憶中的分毫不差?！迸私┰谧约旱奈⒉┲羞@樣描述。

初二年級的尕旺拉參告訴潘江雪，“我要走出大山，做一名老師！”潘江雪笑著鼓勵他說，“好啊，那努力考上上海的大學吧?！?/p>

在一張寫著尕旺拉參名字的紙上，潘江雪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畫了一顆心，將兩個人的名字圈在一起，對尕旺拉參說，“看，我們聯結在一起了！”

八年前，這兒的孩子只是想“走出大山”;八年后，他們有了走出大山當老師的明確目標?！斑@微小細節(jié)處的進步，是我們八年努力的結果，是馬爾康教育的一大步！”潘江雪說。

“夢想中心”，正是發(fā)生這一變化的源頭。

1999年，潘江雪皈依佛門。2002年末到2007年，她每年都和朋友跟隨其上師噶瑪仁波切往返四川藏區(qū)。

和許多城市人一樣，潘江雪在這兒經歷了她人生的很多第一次。第一次看到白色的土豆花，第一次挖土豆，第一次見到人參果……

潘江雪在北京出生、上學，直到大學畢業(yè)，然后在深圳、香港這樣的大都市工作，當她從快節(jié)奏的都市生活中跳出，走進鄉(xiāng)村淳樸簡單的生活，身心就變得無比舒展。至今，吃烤土豆，喝咸奶茶的情景，還是會不時地在她眼前閃現。

噶瑪仁波切手指著一座山峰說：政府允許我們在那上面建立一個佛學院?？墒?，山上水電都沒有，還年年塌方，怎么建？潘江雪心中滿是疑問。

但上師自己開山，聯動政府，把水、電引上去，從全國各地運石頭、木頭，終于，心中的藍圖變成了現實。

在馬爾康，潘江雪跟著婦聯主任下鄉(xiāng)家訪，路極其難走，很多村民真的是窮到家徒四壁，有的地方整村人都患有大骨節(jié)病。她從一位校長那兒得知，每到挖蟲草時節(jié)，很多孩子都會去挖蟲草，學校不得不挨家挨戶去動員學生到校上課。

在四川阿壩州的甘孜做田野調查時，潘江雪在省道邊遇到了一個20多歲的藏族小伙子。小伙子告訴潘江雪，他從來沒有上過一天學，也不識字，一年只有一個月可以挖蟲草，大約可以有6000元收入，這是他們全家一年的收入。其余時間，他就在公路兩旁，看來來往往穿梭而過的車輛。

潘江雪去了一個懷有當鄉(xiāng)村教師夢想的藏族女孩家，她發(fā)現女孩家里最值錢的東西，只是一口鍋。女孩的外婆說，下個學期，她就不能上學了。

“不僅僅是因為貧困，他們覺得上學對女孩子來說沒用?！迸私┱f。

2005年，潘江雪在匯豐銀行做項目經理時，為吸引年輕精英階層，銀行讓她負責做一個教育網站。那段時間，她系統研究了中國的城市教育，發(fā)現了一個普遍現象—每個家長都想給自己孩子一個與眾不同的出色人生，表現在教育上，竭力要讓自己的孩子擁有最好的，從幼兒園開始挑起。

然而，潘江雪在四川藏區(qū)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種情形。

原先只是種青稞、養(yǎng)牛，過田園牧歌式的自給自足生活的人，被動地被一系列的外來物沖擊著，水庫、工廠，汽車、游客，工業(yè)化、城市化……涌到家門口的這些事物，不僅打破了他們原來的生活模式，還令他們措手不及。田園生活無法回去，現代生活又走不進去，這里的孩子成了處于“十字路口”的一代。

“有些事兒，你只要經歷過，就一定知道該去做什么?！北徊貐^(qū)孩子生存現狀刺痛了的潘江雪，決定行動起來。

夢想的中心

2007年6月，潘江雪人生第三個本命年，這位兩歲孩子的母親，斷然從金融機構辭職。

三個月后，她和幾位來自金融機構和上市公司的管理人才一起，在香港注冊了“真愛夢想”非營利性組織，注冊資金300萬港幣則來自他們的私人財產。

經過實地調研后，大家一致認定，專注于義務教育階段的素質教育，能最大程度發(fā)揮自身優(yōu)勢?！叭绻蝗シ鲐殠屠?，第一，沒那么多錢;第二，能幫多久？”潘江雪計劃從基礎教育抓，幫助真正有意愿改變的孩子，讓他們脫胎換骨，長大后自立。

他們的工作，是從在四川馬爾康建設的兩間“夢想中心”做起的。

第一家“夢想中心”，從招標、施工到建成使用，歷時半年，且充滿了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

招標時，潘江雪發(fā)現當地競標的幾家施工隊出現串標的現象，便決定自己去找更理想的施工隊。她一個人沿著馬爾康縣城河邊惟一的一條街道往前走，看見了一家裝修小店，認識了店主小王。一周后，小王也出現在招標會上，他的報價只是其他施工隊的一半。

然而，當地教育局不同意，說工程只能讓本地人的施工隊承包，但小王并不是本地人。潘江雪說，“我出錢，我想找誰就找誰?！钡罱K潘江雪還是妥協了，第一家“夢想中心”由小王負責，另一家交給當地施工隊。

開工不久，當地結冰期來臨，施工只能后延，還額外增加了取暖費的支出。好不容易房子改建完畢，運物資又出現了困難，從上海運物資的司機給潘江雪打電話說：大卡車進不去，山路太窄，必須把東西卸下來，用拖拉機拉進去。如此一來，運費又增加了1500元。

第一家“夢想中心”建成并投入使用時，共計花費高達11萬元，大大超出了預算。潘江雪意識到，每一個“夢想中心”都靠基金會的人去一個個招標建設，短時間內要建更多的“夢想中心”，顯然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四川大地震的救災行動，讓潘江雪找到了一條通往專業(yè)化的路徑。

公益專業(yè)化

2008年5月12日下午，潘江雪正在上海民政局提交成立真愛夢想基金會的申請，汶川大地震發(fā)生了。

地震后，真愛夢想七人團隊迅速行動起來。他們依靠影視資料來學習災后物資采購，第一時間在網上購買了大量帳篷，并在多方協調下爭取到了10噸貨物的免費機位。

一百二十小時內，基金會累計募款185萬元，運送貨物40噸，平均每小時運送貨物330公斤。最快的一批貨物從籌集到運輸，僅用了三個小時。

如此高效運作，打動了上海民政局，真愛夢想基金會的審批手續(xù)一路綠燈，只用了三個月，于2008年8月14日正式落戶上海。

出乎意料的是，真愛夢想籌集的物資運到成都，卻找不到最需要的地方。潘江雪找到在藏區(qū)的上師，上師介紹了幾位喇嘛。他們開著大卡車，繞行300公里，沿當年紅軍走雪山草地的路線，途經馬爾康，冒著余震和塌方的風險，隨第一批武警車隊一起到達映秀鎮(zhèn)。

然而，當時災區(qū)最缺的是饅頭和水，并不是帳篷。這讓潘江雪認識到，做好事，光有熱情是不夠的，好方法才更重要。

自2009年始，潘江雪請來新一佳百貨的總經理肖崗，將“夢想中心”的建設分解成了12個標準化步驟。設計和采購在上海，規(guī)定好每個中心所需的物資數量，然后打包運往各學校，當地配上幾個工人，按照六個圖文結合的施工手冊，就可以一一建成。

標準化帶來了高效率。2013年，真愛夢想建設部的五名女生一年在全國就建成440個“夢想中心”，建設成本則降到6萬元，建設周期縮短為四十天。

潘江雪說，到2015年底，“夢想中心”建設超過2000家，服務220萬名在校學生。

在一次志愿者面試時，潘江雪見到麥德龍的采購總監(jiān)，便請她幫助優(yōu)化供應鏈。從招標開始，到供應商篩選，再建一套MIS系統，每一家“夢想中心”的每一分錢的成本都能被追蹤。一間“夢想中心”，從到貨到竣工，從之前的幾個月縮減到二十五天?，F在，這個麥德龍的采購總監(jiān)已是基金會全職的建設總監(jiān)。

基金會的財務，以公益形式外包給專業(yè)的會計師事務所;崗位設計、薪酬和績效考核，外包給專業(yè)的人力資源公司……真愛夢想將他們自己不擅長的，統統外包出去。

“真愛夢想不是一個傳統的扶貧幫困式的公益組織，而是堅持用企業(yè)家精神和商業(yè)標準來尋求理性有效的社會問題解決方案?！迸私┻@樣定義真愛夢想基金會。

2010年，上海真愛夢想基金會開始采用上市公司的標準發(fā)布年報，詳細披露過去一年的財務數據和工作情況，其中包括所有的捐贈信息，哪怕只有10元;所有的財務信息、費用構成，尤其是頗受關注的行政與運營費用，以及基金會薪酬最高的兩位員工的姓名及工資。

2014年12月初，福布斯中文網推出“2014年中國慈善基金榜”，上海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名列第一，這已是他們連續(xù)四年位居該榜單的第一名。前些年，因國內慈善領域信用危機導致募款下降時，真愛夢想募集的資金仍然在增長，2014年籌款突破7500萬元。潘江雪說，這源于他們“用透明的愛，喚起大家對公益的信心”。

2013年第四季度，真愛夢想向福特基金會申請并獲得了約37萬美元的評估專向捐助，聘請由美國斯坦福大學、中科院農業(yè)政策研究中心和西北大學等組成的聯合跨國學術團隊，以國際成熟的嚴謹研究方式為夢想課程對學生產生的教育影響進行評估。該項評估的基線調查于2014年3月展開，今年下半年，進行評估調查，預計最終報告于今年年底提交。

截至2015年11月，真愛夢想基金會在全國各省、市級區(qū)域建設了約2000間“夢想中心”，其中1166間分布于西部12省、市。

重能力建設

黃梅，貴州貴陽市花溪區(qū)花溪小學的老師，從事小學低年級語文教學十九年。按她自己的說法，“日復一日的單調工作，讓我以為平淡的日子會是人生的常態(tài)。”但讓她沒想到，一次夢想暑期教練計劃，打破了這種死水般的狀態(tài)。

黃梅參加的是真愛夢想的夢想課堂。獨特、新穎的培訓方式，讓她耳目一新。

潘江雪在確定公益項目前期調查時，她所走訪的學校大多希望他們出錢建食堂、浴室或者廁所，但他們拒絕了。潘江雪了解到，西部計劃每年投入都在300萬元以上，大山里最好的建筑就是學校了。但孩子能讀到的課外書，少的可憐。在縣中心小學的圖書館，擺放著包括康熙字典之類的線裝書，以及《毛澤東選集》《鄧小平文選》。

“我們只想給孩子們最需要的?！闭鎼蹓粝胱畛醯挠媱潱墙▎我坏膱D書館，很快，計劃升級為建多媒體網絡教室。

第三次升級為集電腦、圖書和多媒體設備于一體的互動課程教室，則完全是無心插柳的結果。

2008年4月，在美國紐約去自由女神像的船上，潘江雪和朋友聊起正在做的真愛夢想項目，她完全沒想到，談話引起旁邊一個老頭的注意，他就是華東師范大學課程與教學研究所所長崔允漷教授。

一周后，潘江雪收到了崔允漷的一封郵件。崔教授在郵件里說：孩子的教育、老師的培訓，是一件非常專業(yè)的事。言外之意該由專業(yè)人士來做。

不久，崔允漷跟隨潘江雪到了四川馬爾康的“夢想中心”。參觀完后，崔允漷說，教室之所以能成為教室，其靈魂是課程，課程是教育價值觀的載體。

自此之后，“夢想中心”發(fā)生了變化—從提供硬件轉為提供服務。崔允漷成為“夢想課程”的首席顧問，潘江雪也開始到華師大聽課。他們準備一起把“夢想中心”做成中小學生素質教育的實驗室。

北京師范大學-香港浸會大學聯合國際學院全人教育中心情緒職能發(fā)展中心處長何儀偉博士擔綱了夢想課程《全人教育》及《多元實用才能》的開發(fā)，兒童閱讀推廣人袁曉峰則負責繪本課程，南開大學深圳金融工程學院專業(yè)培訓師郭曉冰主導開發(fā)出了《理財》系列……

迄今，“夢想中心”的課程有三大類，即我是誰，我要去哪里，我如何去，并進一步細分為30門以游戲和團隊探究活動為主的“夢想課程”，目前能夠使用的課程有23門。

經過了夢想課堂的培訓，黃梅老師用一個例子說明自己的變化。

有一次，是學生聽小廣播的時間。黃梅走到教室門口發(fā)現，教室里是一片喧嘩。如果是過去，她肯定會沖進教室大吼一頓，但這次她卻耐心地等小廣播結束后，才緩步走進教室，還說了一句令學生意外的話，“老師發(fā)現你們進步了?！?/p>

看著學生臉上奇怪的表情，黃梅接著說：以前，在老師辦公室就能聽見你們的聲音，現在要走到教室門口才能聽到，“如果聲音再小一點點就更好了。”她發(fā)現這種方法比發(fā)脾氣來的管用。

今年，她教的學生已是六年級的畢業(yè)生了。按語文老師的要求，孩子們寫了一篇作文—《給自己最親愛的老師寫一封信》。黃梅收到了九位孩子的信。

她忐忑不安地打開第一封信，令她記憶最深的一句話是，“黃老師，感謝您讓我當了一次班長”;另一個女孩這樣寫到，“我是二年級轉來的學生，雖然您只教了我一個學期，但您的微笑給了我勇氣”……

黃梅說，看這些信，讓她心情激動，也進而反思，作為老師，特別是班主任，你給你的學生多少機會？特別是那些內向，不愛說話的孩子，你真的關注到他（她）了嗎？還有那些問題學生，你真的關注他（她）了嗎？讓他（她）感受到溫暖了嗎？這九位孩子的信，時刻鞭策著她，要平等地對待每一個學生，不能有高低之分，要給他們公平的機會，讓他們更健康地成長！

不要關注“我給”，而是關注“他要”;不要關注知識的系統，而是關注主題的統整;不要關注學到了什么，而是關注獲得多少機會;問題比答案更重要;信任比幫助更重要;方法比知識更重要……這正是夢想課程的教育理念。

目前，“夢想中心”已升級到5.0版。平板電腦進入夢想課堂，將來逐步實現從配置、資源到應用的數字化，在傳統課堂基礎上構建一個未來學習空間，拓展師生的空間維度，提升傳統課堂的運行效率，使“夢想中心”立足于城鎮(zhèn)學校、輻射鄉(xiāng)鎮(zhèn)地區(qū)，成為移動學習的入門學堂。

聯結合作者

“這些年，我們也發(fā)現，教育公益確實不可能是由一個組織完成的，所以我們在數百家企業(yè)的支持之下，有政府的配資，和公益組織共同做這樣一個公益項目?！迸私⒒饡ㄎ粸槎喾胶献髡叩倪B接者。

真愛夢想基金會與甘肅會寧縣的合作，堪稱成功。

六年前，潘江雪通過報紙的一篇報道得知，高考狀元縣會寧縣，之前出了六千名碩士和一千名博士，靠家庭負債來供養(yǎng)一個大學生，盡管他們在城市找到了工作，改變命運的狀況卻已經不存在了，甚至，很多家庭因教反貧。

教育究竟是為什么？難道舉家舉國之力就是讓孩子考個高分上個大學，然后迷失在找工作的大軍中？“教給農村孩子應對城市生存規(guī)則的能力和思考方式，也許遠遠比告訴他們如何考試更重要。喚醒孩子內心的力量，使他們有機會去勇敢地面對未來的挑戰(zhàn)，讓他們勇敢地做最好的自己?！迸私┱J為，這才是教育的本義。

基金會跟會寧縣教育局通過一比一的配資方式進行合作，四年時間在全縣61所學校建成了“夢想中心”，創(chuàng)造了新的“會寧模式”，也開啟了真愛夢想與政府教育部門的合作先例。

基金會也盡可能地說服捐贈方在一地集中發(fā)展，這樣的好處是可以跟當地政府說，我先給你做五家，如果做得好，你出一半我出一半，共同再做十家。如此一來，當地政府會有更多的配合。

目前，基金會已跟全國400個縣合作建“夢想中心”。到2014年，各地教育局配資1500萬元，占基金會捐贈總額的20%。

“八年來，我們一共培訓了將近四萬名老師?！迸私┭a充說：“每年暑假，有數百位大學生志愿者、企業(yè)志愿者和我們老師一起下鄉(xiāng)，到每一個‘夢想中心的學校，為這些老師帶來面對面的理念的傳播，鼓勵他們在下個學期可以為孩子們開出這樣有趣的課程。這樣的項目叫做夢想教育計劃。”

“夢想中心”的重心轉為培訓老師，顯然是出于高效的考量，因為一個老師能影響到一大批孩子。

在為老師“賦能”培訓結束后，有些常年接受市級縣級各種培訓、被上級行政主管部門逼來的老師竟當場落淚，并當面告訴潘江雪：“這是我經歷過的最獨一無二、最有愛的培訓?！币灿腥苏f：“真想再當一回學生?！?/p>

為了讓更多的老師進行夢想課程的教學，并與其他老師分享、交流，基金會推出了“夢想盒子”和“夢想銀行”。前者是一個將門戶、論壇、博客、社交網絡、群組、相冊和微博等功能集成為一體的多平臺社區(qū)，每一名教師在獲得實名認證后，可以在上面交流分享教學心得與課件;后者是一個積分系統，鼓勵教師將自己的課程體會、照片等內容上傳，并獲得相應積分，積分排名靠前的教師，可以獲得獎勵，或教學用具，或訪問機會。很多老師對積分是很看重的，這是他們努力工作的一種肯定，而且一些與基金會合作的教育局，會依據積分對老師進行評獎、評優(yōu)，實際上形成了一種良性激勵環(huán)境。

“夢想中心”由真愛夢想基金會提供硬件、課程及對老師培訓，夢想老師由學校提供，但不是所有學校都愿意提供老師，不少學校一開始只想要硬件，對開課態(tài)度消極。為改變這種現狀，從2012年下半年起，基金會建立了風控機制：在建設“夢想中心”前，要求學校提交申請報告，隨后通過電話訪談，并且以學生人數、網絡環(huán)境、師生比、是否有合適的教室、校長的意愿等因素，對每一個申請進行評估，以保障捐贈人的錢可以落到實處。

“用‘夢想中心撬動一所學校，以培訓教師撬動一批學生;以善款投入撬動政府的教育投入?！卑四陙?，真愛夢想就專注地做這樣一件事情。

開源新模式

今年5月，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在上海舉行“開源·共創(chuàng)教育生態(tài)”教育高峰論壇暨2014年報發(fā)布會，潘江雪提出要用“開源”的模式，來構筑全新的教育生態(tài)鏈。

“開源”這個詞，最初來自開源運動（源碼軟件運動），是計算機科學領域的一種文化現象，源自黑客對智慧成果共享、自由的追求，現在，已滲透到信息、教育、健康等多領域。

潘江雪嘗試以開源的方式做公益，意味著大家參與公益方式的改變。

今年春節(jié)期間，真愛夢想的劉蔓理事與長江EMBA第25期的校友們運用騰訊公益“一起捐”的功能，號召過年不要紅包要公益，大家在各自的朋友圈勸募。十天時間，有1.5萬人參與，募集捐款超過120萬元。參與者有真愛夢想的理事、長期支持者、志愿者、捐贈人的孩子，以及偏遠地區(qū)“夢想中心”受益的老師和校長們。

2014年1月，經上海市民政局批準，真愛夢想基金會轉為地方性公募基金會，也是上海市第一家轉為公募的民間公益基金會。

這一年，基金會第一次在騰訊公益平臺上籌款，得到超過四萬愛心網友支持，七間“夢想中心”落成，七個“去遠方”旅行計劃獲勝者踏出了他們人生“旅程”的第一步。今年，獲勝者增加到13個，通過眾籌的方式獲得旅費。

“去遠方”旅行計劃能夠進入夢想課程，源于五年前重慶幾名留守兒童的一次不成功的探親之旅。

重慶一所“夢想中心”的幾個留守兒童偷偷把家里的雞蛋賣了，換成錢買票計劃到縣城看望父母。因為匆忙，因為沒經驗，在半道就被鄉(xiāng)親帶回了村。

潘江雪知道了這個故事后，她的想法是“我們并不想阻止孩子們尋親的腳步，而是希望幫助他們在下一次遠行的時候做好準備”。于是，“夢想中心”開發(fā)了一個“去遠方”的課程。一學期16個課時的這門課程，讓學生以小組討論的方式，探究7個人用一萬塊錢，到一個700公里以外的地方做一次為期一周的旅行計劃，包括如何去、會途經哪些地方、住在哪里、計劃去看哪些景點、當地又有什么特產和小吃……

一個遠行回來的孩子給潘江雪寫了一封信，信中說，“我從來沒有想象過我們這樣平凡的孩子真的可以走出去看外面的世界。所以，我們回來后，在縣城里面做了一次小小的義賣，將義賣得到的983元，捐獻給基金會，希望支持下一支隊伍出行?！?/p>

潘江雪感慨地說，“孩子們的心非常質樸，當我們給他們打開了一扇窗的時候，我覺得未來在他們眼中就會變成不一樣的色彩?！?/p>

潘江雪發(fā)現一個現象，在互聯網上，只有那個“最催人淚下的項目才能夠比較快地籌到錢”，這意味著相對比較復雜的項目，需要長期關注的項目，要大家動動腦子才能理解的項目，不太容易籌到錢。“導致整個公益行業(yè)趨向于膚淺，籌款變成了比淚?！痹谂私┛磥?，公益是現代意義上的慈善，它不僅是發(fā)自內心的同情，一次性的救助，更重要的是它致力于長期改變的發(fā)生。

潘江雪計劃做一個教育領域里垂直的眾籌平臺，這個平臺可以讓所有的教育需求都涌現出來，讓捐助方自行選擇支持項目。

“一家公益機構單打獨斗做得再好，力量也是有限的。我們每個組織需要讓所有公益伙伴彼此看見、彼此聽見?！迸私┫Ｍ?，通過和互聯網機構合作，實現自己心中的這個夢想。

（本文圖片由真愛夢想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