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40年代西北民盟民主政治思想探析

張雪梅

(延安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管理學院，陜西延安71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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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40年代西北民盟民主政治思想探析

張雪梅

(延安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管理學院，陜西延安716000)

摘要：民盟西北總支部(即西北民盟)是中國民主同盟在北方較早成立的地方支部，因其特殊的政治地域及早期地方民主革命歷史的影響，不僅為西北地區(qū)的民主革命事業(yè)做出了巨大貢獻，更因其激進的民主政治思想而在民盟地方支部中獨樹一幟。在深受總盟影響的同時，西北民盟在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拉力與國民黨獨裁高壓推力下，最終倒向中共并在陜甘寧邊區(qū)率先實踐了政治參與的嘗試，為新中國的政黨合作模式提供了一定的歷史經(jīng)驗與參考藍本。

關鍵詞：西北民盟；民主政治；黨派合作

民盟西北總支部(即西北民盟)的歷史最早可以上溯到1942年2月陜西第一批中國民主政團同盟盟員的出現(xiàn)，正式成立于1945年2月。西北民盟主任委員為杜斌丞，楊明軒、李敷仁等擔任盟內(nèi)主要職務。1945年10月，杜斌丞當選為中國民主同盟中央常委，西北民盟逐漸發(fā)展開來。到1945年底，共有盟員一千余人，約占當時全國盟員人數(shù)的三分之一[1]9，它為西北地區(qū)的民主革命事業(yè)做出了巨大貢獻。

一、西北民盟的民主政治思想特質

“造成一個十足道地的民主國家”是中國民主同盟的政治宗旨和任務，民主是其政治思想的核心，也是它不斷轉變和進取的源動力。民盟認為“中國如不實行民主，任何政治問題，黨派問題，經(jīng)濟問題，物價問題，抗戰(zhàn)問題，軍事問題以及一切社會教育文化問題，必都不能圓滿解決”[2]53。并且“痛感中國人才未能集中，民意未能伸展，黨爭未能消弭。察其癥結，皆在政治之未能實行民主”[2]16。作為中國民主同盟的一個地方支部，西北民盟的民主政治主張和組織思想發(fā)展深受其影響，也經(jīng)歷了從中立到激進的歷史轉變。然而考察其具體發(fā)展進程，西北民盟較總盟的民主政治主張更為前衛(wèi)，與中共新民主主義政治主張具有更多的趨同。

杜斌丞等最初明確提出西北民盟的政治綱領是“親蘇、友共、努力實現(xiàn)新民主主義”，發(fā)展組織原則是堅持“三反”(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資本)、“三不反”(不反蘇、不反共、不反人民)的原則。[1]8杜斌丞同志在領導西北盟務活動中，堅持了正確的路線，表現(xiàn)了高度的組織才能，使西北民盟保持了高度的政治水平[3]11。

1946年2月4日，參加完政協(xié)會議由渝返回西安的杜斌丞健全了西北民盟在西安的組織，確定西北民盟的政治任務是：堅決反對內(nèi)戰(zhàn)，建立聯(lián)合政府，加速和平建設。重申西北民盟的組織原則是堅持“兩反”(反帝、反封建)，“三不反”(不反共、不反蘇、不反人民)，號召盟員為實現(xiàn)政治任務而努力奮斗。[3]98

1947年春節(jié)后，在對西北民盟駐甘肅特派員吳鴻劍指示工作時，杜斌丞強調(diào)說：“共產(chǎn)黨領導的革命是真正為人民大眾謀福利的革命，共產(chǎn)黨對國家忠心耿耿、大公無私，是中國的希望”，“民盟和共產(chǎn)黨合作，接受共產(chǎn)黨的政治主張，這是民盟生命力的所在，也是民盟政治上選擇好的一條道路，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3]101

1949年6月8日，民盟西北總支部于西安公開正常工作，并積極建立健全西北民盟的各級各地組織，登記審查原有盟員，發(fā)展新盟員；組織與推動盟內(nèi)政治理論學習和時事政策宣傳活動；開展支前、勞軍、抗災和協(xié)助中國共產(chǎn)黨和人民政府接管學校、文化團體及肅匪反特等社會活動。[1]42-43

西北民盟較總盟和其他支部最鮮明的特點，就是在政治主張和組織思想的發(fā)展過程中，不曾有過“三黨、三派”的組織和活動，而且盟員以進步青年為主，因而它的革命性和戰(zhàn)斗性更強。故而，早期西北民盟較總盟的民主政治主張更為前衛(wèi)，更為趨向與中共新民主主義政治主張的結合，最終使其走在民盟各支部的前列，在地方支部中成為舉足輕重的一支力量，最早地在陜甘寧邊區(qū)轉變?yōu)橹泄菜I導下的參政黨。

二、陜西早期民主運動對西北民盟的奠基作用

早在辛亥革命時期，陜西就是響應武昌起義北方最早的省份。1911年10月22日，武昌起義12天之后的西安起義，使陜西成為當時西北革命的策源地，故而在全國具有十分重要和獨特的地位，甚至涌現(xiàn)出了被孫中山和黃興譽為“西北革命巨柱”的井勿幕等一批革命黨人，民主之念從此深入陜西人的心底。

1919年“五四”時期，陜西留學北京的學生積極參加了“五四”運動，陜西學生屈武甚至上演了一時傳聞全國的“血濺總統(tǒng)府”的一幕，推動了陜西的反軍閥、反封建，提倡民主、科學的新文化運動。此后，陜西旅京學生先后以團體名義創(chuàng)辦《秦鐘》月刊(后更名為《共進》半月刊)，進一步推動了陜西的愛國運動。其中的進步社員也接受了馬克思主義的熏陶，為陜西的民主革命運動注入了新的血液，使陜西再次成為北方革命中心。

20世紀三四十年代，在全國革命形勢的影響下，陜西地區(qū)的民主抗日活動十分活躍，并且出現(xiàn)了相當大的聲勢與規(guī)模。當時，組織和領導這些活動的成員主要以文教界人士居多，如早年的教育革新家杜斌丞、楊明軒(1926入黨)、李敷仁(1937年入黨)等，也有西北各省區(qū)知名的愛國人士王菊人、韓兆鶚、成伯仁等。1936年7月“西北各界救國聯(lián)合會”(西救會)成立(楊明軒任交際部長)，它所倡導的“一二九”運動紀念大會提出“停止剿共”的口號，并且組織游行，要求住在華清池的蔣介石停止內(nèi)戰(zhàn)，集全國兵力抗擊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最終促成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的爆發(fā)。1937年1月，“西北教育界抗日救國大同盟”(教盟)成立，在“西安事變”前后的抗日救亡群眾運動中涌現(xiàn)出來的積極分子，大都加入了“教盟”。其宗旨“為團結西北抗日救國教育工作人員，實施國難教育，完成中華民族之自由獨立”。對成員的十項信條中，提出“聯(lián)合前進的教育工作者推行國難教育”，“團結革命的教育工作者參加民族抗日陣線”，“使教育成為民族解放斗爭的武器”，“使教育機關成為傳授大眾救亡抗日的場所”。[1]5

此后，陜西逐步形成了十多個抗日救亡團體，他們成立進步社團，創(chuàng)辦進步刊物，在宣傳抗日和組織救亡運動中做出了積極的貢獻?！敖堂恕钡念I導人和骨干成員，后來大都成為民盟西北組織的領導人和盟員，為西北民盟的創(chuàng)建從干部和思想上做了準備。

三、中共對西北民盟民主政治統(tǒng)戰(zhàn)拉力的推進

民主革命時期，中國民主同盟的歷史實際上是其從愛國主義走向社會主義的歷史，是中國的進步政治力量從一般意義上的聯(lián)合走向在中國共產(chǎn)黨旗幟下實現(xiàn)階級和政黨合作的歷史；同時也是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中國人民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爭取民族獨立、人民解放斗爭史的組成部分。[4]而中國民主同盟與中國共產(chǎn)黨最親密的友黨關系最終正是升華于陜西這塊國民黨、共產(chǎn)黨和中間勢力都有一定規(guī)模的特殊土壤上。正如杜斌丞在民盟內(nèi)部所講的“西北民盟唯一有利的條件是與中共中央所在地的延安接近，可以得到友黨的有力協(xié)助，我們必須堅決地依靠中共，并在工作上與其保持密切的聯(lián)系，才能取得斗爭的勝利?！盵5]

1937年9月，以延安為中心的陜甘寧邊區(qū)成為當時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的所在地，也是中國新民主主義的模范區(qū)，它從此成為中國民主革命的中心。中共中央的許多方針、政策都是在這里先行試驗，然后推廣至全國，距離黨中央咫尺若鄰的西北民盟的領導組織和活動首當其沖地受到中共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深刻影響。

(一)對西北民盟組織成員的培養(yǎng)發(fā)展

在西北民盟組織成員當中，上起領導人下至普通盟員普遍存在“黨盟交叉”的情況。西北民盟的領導人楊明軒、李敷仁就是共產(chǎn)黨員。楊明軒同志(陜西戶縣黃堆堡人)曾經(jīng)參加了北京“五四”運動的全過程，并且因痛打章宗祥及掩護章宗祥的日本人而第一次被捕，“六三”運動中又再次被捕，經(jīng)過這次偉大的民主愛國運動鍛煉，他的“思想更加接近于激進的民主主義”。1923年在上海大學任教時，就在瞿秋白、鄧中夏、惲代英等同志的影響下，學習了馬克思主義的理論。[6]71926年在綏德省立第四師范任教時經(jīng)陜西共產(chǎn)黨員魏野疇和李子洲的幫助，于1926年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實現(xiàn)了世界觀的根本轉變，之后便開始它在民主革命中的工作歷程。1937年初，楊明軒從西安秘密赴延安，受到毛澤東等中共中央領導人的熱情接見。這是他首次見到毛澤東，毛澤東的談話給他以很大教育和鼓勵。[6]421938年春，林伯渠和李初黎在西安通知楊明軒，中共中央已批準恢復他的黨組織生活，并指示他繼續(xù)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從事抗日民主活動[6]45，揭開了他在“隱蔽戰(zhàn)線”工作的序幕，到西北民盟成立，他成為陜西第一位“黨盟交叉”的成員和領導人。李敷仁(陜西蒲城人)在1937年加入共產(chǎn)黨后，也在陜西為培養(yǎng)革命青年付出了巨大的勞動，作出了卓越的成績，并且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辦了替人民講話的幾種報紙，因而被譽為革命的新聞活動家。他們?yōu)槲鞅泵衩苏谓M織思想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杜斌丞同志雖然不是共產(chǎn)黨員，但他也是一個從革命民主主義走向共產(chǎn)主義的忠誠戰(zhàn)士。早在1935年黨中央到達陜北不久，毛澤東和周恩來同志就轉達了對杜斌丞同志的問候。杜斌丞在陜西各方面所進行的活動，受到毛主席和黨中央的重視。1936年8月13日，毛澤東親筆致信杜斌丞，在信中高度評價杜斌丞，并提出殷切的希望。毛主席寫到：“值此國難日亟……弟等一再呼吁，要求全國不分黨派，一致團結御侮。一年以來成效漸著?；⒊枷壬饴?lián)合戰(zhàn)線，但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時機已熟，正抗日救國切實負責之時，先生一言興邦，甚望加速推動之力，西北各部亦望大力斡旋。救西北救華北救中國之大事業(yè)，愿與先生勉之……”[7]。此信最終對“西安事變”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西安事變”后，他多次與周恩來單獨晤談，很快接受了黨的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主張，認定“共產(chǎn)黨站得高，看的遠”，喊出了“跟著共產(chǎn)黨走”的響亮口號，在許多地方人士中起了積極作用。[3]31杜斌丞同志也因此被毛澤東同志稱贊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忠實朋友”，周恩來同志又稱贊他為“魯迅式的共產(chǎn)黨員”。1940年他精心閱讀了《新民主主義論》以后，到處宣傳“中國的革命，從此有了明確的道路和方針，這就是毛先生指出的新民主主義。除此別無道路?！彼终f：“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的道路是我國將來必然要走的，無可懷疑。”[3]14

顯然，從西北民盟的組織發(fā)展歷程來看，中國共產(chǎn)黨的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理論和新民主主義思想滲透的相當深刻，也是催發(fā)西北民盟自身不斷進步與轉變的主動力。

(二)對西北民盟輿論上的友情援助

中國共產(chǎn)黨對于西北民盟輿論支持首先是對于西北民盟的機關報《秦風·工商日報聯(lián)合版》的高度關注與共鳴。特別是抗戰(zhàn)勝利后，該報關于時局的態(tài)度與主張成為中共新聞輿論陣營關注的對象，并給予密集報道和展現(xiàn)，主要包括：西北民盟對于和平、團結的渴望和它對于漢奸處置的建議；西北民盟關于國共談判“一切服從民主”的主張及對《雙十協(xié)定》具體實施的意見；西北民盟對于和其有關政治協(xié)商會議召開時間、國民大會人選問題的認識；西北民盟對于東北人事問題態(tài)度等。

在西北民盟屢屢慘遭國民黨新聞出版高壓政策封殺時，中共通過《解放日報》、《新華日報》、《晉察冀日報》、《東北日報》等輿論宣傳領地，對相關實情給以及時披露，聲討國民黨當局踐踏民主的罪行，并紛紛給予西北民盟真摯的援助和支持，使其能夠在國統(tǒng)區(qū)的民主陣營中能夠獨擋一面，成為中共動員西北民眾抵制敵人反動暴行的輿論助推手。

1946年3月1日，西安的國民黨特務借反蘇游行搗毀了《秦風·工商日報聯(lián)合版》的營業(yè)部，造成該報經(jīng)濟損失二百余萬元[8]。27日，其排字間又險些被特務縱火。4月23日，該報法律顧問、西北民盟盟員王任被國民黨西安市警備司令部在玉祥門外槍殺(王任同志成為中國民主同盟為民主而獻身的第一人)。5月1日，西北民盟青年部長、《民眾導報》主編李敷仁又遭特務綁架，在咸陽市郊區(qū)險些喪命。5月3日，國民黨反動派出動大批特務、流氓再次搗毀該報，制造了震驚西北的“西安血案”，《秦風·工商日報聯(lián)合版》被迫?？?。延安文化界率先同伸憤慨，聲稱“邊區(qū)人民誓為他們的后盾”，全國文協(xié)延安分會主任柯仲平明銳地告誡大家“反動派這種絞殺進步輿論和新聞記者的罪行為其進攻西北人民的信號，值得人民嚴重警惕”[9]。陜甘寧邊區(qū)文化協(xié)會、解放區(qū)記者聯(lián)合會、中共中央駐重慶代表團等也紛紛加入援助行列，甚至離偏遠的定邊50里的白泥井的一個老師也宣誓要“向村里的老百姓宣傳國民黨的罪行”[10]，以支持西北民盟的民主斗士。1946年7月17日，李敷仁同志逃離咸陽來到延安后，《解放日報》還以“子彈取出來了——記李敷仁先生動手術經(jīng)過”為題對其全過程做了詳實報道，延安新華廣播電臺全文播出李敷仁先生“人人起來，反對國民黨特務統(tǒng)治”的演講。

1947年3月20日，胡宗南侵占延安的第二天，就采取極其卑劣的栽贓誣陷手段，逮捕了杜斌丞同志。10月7日，杜斌丞同志在西安玉祥門外慷慨就義?！稏|北日報》及時刊載了羅隆基在記者招待會為杜斌丞被害而向蔣介石提出的嚴重抗議的報道。1948年3月延安光復之后，陜甘寧邊區(qū)各界人民隆重召開紀念杜斌丞同志殉難一周年大會，毛澤東同志親筆為其題詞：“為人民而死，雖死猶生”，邊區(qū)政府領導紛紛致挽詞，給予他很高的評價。林伯渠主席領銜公祭以示哀悼，《群眾日報》增發(fā)了紀念特刊以表達對西北民盟領導人的尊敬和支持。

在中共各方輿論的倡導下，關中的文化界、教育界、法律界紛紛聲援西安血案，控訴當局布置流血陰謀，通電稱應“加強民主的文化戰(zhàn)線與法西斯作斗爭”[11]，并通電陜西旅外政、教界知名人士于右任、張溪若等起來一致聲援，陜西的民主呼聲此起彼伏，西安當局陷入孤助無緣的狼狽境地。

(三)與西北民盟盟員在“三三制”下的政權合作

從1946年下半年起，處于敵人“反共前哨”的西北民盟的處境更加險惡。在中共西安地區(qū)的黨組織，根據(jù)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幫助民盟同志脫險。李敷仁同志來到延安后，于9月27日被邊區(qū)政府任命為延安大學校長。

同年8月13日，楊明軒也來到延安，受到中共中央、中央西北局和陜甘寧邊區(qū)政府領導人的熱烈歡迎和關懷。西北局還邀請他多次向機關干部作報告，講述西北的革命斗爭史和國統(tǒng)區(qū)的民主運動。1948年3月，楊明軒同志在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參議會常駐議員和邊區(qū)政府委員聯(lián)席會議上當選為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副主席。楊明軒在解放戰(zhàn)爭時期，為總結西北人民革命斗爭史，推動西北地區(qū)民主愛國運動，爭取國統(tǒng)區(qū)知識分子和發(fā)展文化教育事業(yè)，做出了重要貢獻。

孔夫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這是孔圣人對于自己幾十年人生軌跡的概括之論?！八氖换蟆保侵敢粋€人經(jīng)過了四十年的經(jīng)歷、學習和實踐，就能夠總結出而且真正開始了解世間萬事萬物的客觀規(guī)律，能夠真正有了自覺性、主動性，就能夠更加有了不斷取得勝利的把握。

繼李、楊來延安后，盟員楊曉初、黨晴梵、蘇資琛、張鋒伯、王維其等和一批青年盟員先后奔赴延安，紛紛加入到陜甘寧邊區(qū)的解放與建設工作中去。甚至李馥清等一批女盟員也穿過封鎖線到達解放區(qū)，協(xié)助邊區(qū)婦聯(lián)完成軍襪、軍被、軍用棉衣的縫制，有的還直接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戰(zhàn)爭。

中國共產(chǎn)黨主動對民盟誠懇表示“我們歡迎民主同盟重建其領導機關……一道為共同的目的而攜手前進”[12]，以實現(xiàn)自己呼吁倡導的“成立一個由國民黨、共產(chǎn)黨、民主同盟和無黨派分子的代表人物聯(lián)合組成的中央政府”[13]。對近在咫尺的西北民盟更是極盡摯友之誼，最終在強有力的統(tǒng)戰(zhàn)效應下，彼此之間的立場、觀點、利益日趨一致，逐漸凝結起了一種相濡以沫、同舟共濟的特殊情節(jié)。從此，西北民盟和黨中央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中國民主同盟總盟與中國共產(chǎn)黨的最早的政權關系在這片土壤上根埴起來。

四、國民黨對西北民盟民主政治的強力打壓

在中共積極支持和團結西北民盟的同時，陜西的國民黨當局奉行的卻是另外一條截然相反的打壓路線，最終加速了西北民盟轉向革命的歷史步伐。

(一)國民黨對西北民盟的遏制與迫害

早在抗戰(zhàn)時期，陜西就成為國共兩黨勢力交鋒的前沿敏感區(qū)，陜甘寧邊區(qū)自是國民黨處處防范地?？箲?zhàn)結束后，西北成為蔣介石發(fā)動內(nèi)戰(zhàn)的重要基地，為了部署內(nèi)戰(zhàn)，國民黨政府改胡宗南的第八戰(zhàn)區(qū)副長官部為西安綏靖公署，胡兼主任之職，權力更為集中。在備戰(zhàn)過程中，西安的物價劇烈波動，人民的生活比抗戰(zhàn)時更艱辛。天災人禍，怨聲載道，民眾對國民黨的統(tǒng)治失去了信心和希望，紛起反抗。西北民盟的青年部(李敷仁負責)也逐漸演變?yōu)橹泄碴兾鼽h組織直接領導下的西北民主青年社的交叉組織，掀起了陜西人民反內(nèi)戰(zhàn)、反獨裁的愛國民主運動，成功地瓦解了陜西當局發(fā)達的反蘇游行。特別是《秦風·工商日報聯(lián)合版》代表西北民盟經(jīng)常發(fā)表一些針砭時弊的檄文，經(jīng)?！百|直簽請國共雙方，相忍想讓，早息爭端，和平團結，共同建設”[14]，他們此種愛國愛民的熱情卻被陜西當局惡意中傷，百般猜忌，破壞阻撓，甚至說他“暗受共黨津貼，月在數(shù)百萬元，或說將以去歲搗毀‘新生晚報’的辦法”[14]，威脅、恐嚇他們，直至《秦風·工商日報聯(lián)合版》被迫?？娼K。

在此前后，剛剛問世的《孩子報》也被勒令停刊，《秦風·工商日報聯(lián)合版》的法律顧問王任被秘密槍殺。[15]之后便上演了李敷仁血案、殘害“城固學運”同學等由卑劣手段導演下的驚人幕劇。以至兩個“迫于良心”的西安特務分子以“社風、石巖”為署名致函民主報揭發(fā)當局的黑暗內(nèi)幕。投函者稱“現(xiàn)在經(jīng)過最高軍政當局的決定，由侯定邦、蔣堅忍、李茂堂、陳建中負責秘密殺害民主同盟分子——前為秦風工商日報被打事致電蔣介石的陜西紳士，秦風工商日報重要工作人員，二中請愿學生，以及西北聯(lián)大學生自治會分子”。[16]投函者甚至力稱如有需要，可以出庭作證，陜西當局可謂眾叛親離。

在《晉冀魯豫人民日報》刊載的國民黨破壞中國民主同盟的代電內(nèi)容可以讓我們對當時的時局能有更深的理解?！案骺h區(qū)執(zhí)行委員會：密引準中央組織部三十四年八月指密字第一零六一號代電內(nèi)容：(查中國民主同盟最近大肆活動，(缺三字)制，茲規(guī)定各級應：(一)、選派忠實干將同志，打入該同盟秘密活動。(二)、利用各種機會及手段，擴大其內(nèi)部矛盾。(三)、調(diào)查其活動情形，隨時具報，亦希望查照處理，并筋請遵辦為要”[17]?？梢姡瑖顸h對民盟的破壞行徑是早已制定好了的，并且是在國民政府的直接授意下施行的，他們“不能容許這樣一個國民黨共產(chǎn)黨兩黨之上的自命為仲裁的政團的成立”[18]。

1946年3月召開的國民黨六屆二中全會，系統(tǒng)地否定了各黨派在政治協(xié)商會議上一致通過的“和平建國綱領”，國民黨政府加緊了內(nèi)戰(zhàn)準備工作，在各地開始采取鎮(zhèn)壓和平民主運動的步驟。4月30日，蔣介石突然“御駕出巡”，由重慶飛抵西安視察。聽取了陜西省參議會議長王宗山有關西北民盟組織的活動報告后，蔣介石便說“西安這個地方處在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一定要維持穩(wěn)定。如果有人煽動民眾，組織青年聚眾鬧事，進行以暴力反對政府的活動，要不惜采取嚴厲手段對待”。[19]從1946年下半年起，國民黨反動派更加瘋狂地推行獨裁統(tǒng)治，全國范圍的白色恐怖更趨嚴重，尤其是處于敵人“反共前哨”的民盟西北支部的處境更加險惡，許多負責同志和盟員的行動受到監(jiān)禁，并不斷接到特務的恐嚇信。

1947年5月3日，國民黨中央社發(fā)表所謂“中共底下斗爭路線綱領”文件，同時發(fā)表政治社談話“民盟組織已為中共所實際控制，行動亦系循中共意志”，“民盟及各民主政團，目前倡組之民主統(tǒng)一戰(zhàn)線，亦為受中共之命，而準備甘為中共之新的暴亂工具”，正式公開將民盟等中間黨派定性為中共的“尾巴”。[2]727日，國民黨又訓令各級組織，對民盟等黨派的上層分子“暫時容忍敷衍”，對其余中下層分子則“一律格殺勿論”。[2]7310月1日，國民黨政府新聞局局長董顯光在記者招待會上宣布：民盟是中共之附庸，民盟分子破壞總動員，參加叛亂，反對政府。六天以后(10月7日)，在國民黨南京政府的授意下，陜西省戒嚴總司令祝紹周誣稱“中共關中地委杜斌丞積蓄武力，販賣煙毒，圖謀不軌，并慫恿國軍叛變，經(jīng)詢問明確，應處死刑”[1]35，當日杜斌丞英勇就義。與他一起就義的還有共產(chǎn)黨員和一些民主人士共十二人，給西北民盟造成巨大的損失。10月28日，國民黨中央社發(fā)表《政府宣布民盟非法》的聲明，對民盟嚴加取締，民盟被迫解散。

(二)西北民盟對蔣氏政權態(tài)度的轉變

由于國民黨實行一黨專政的獨裁統(tǒng)治，由于摧殘民盟、破壞政治協(xié)議行徑使其反動本質不斷暴露，西北民盟對國民黨及其領袖的態(tài)度逐漸轉變。

抗戰(zhàn)勝利之初，在蔣介石“假民主”的拉攏下，渴望和平與民主的西北民盟也曾經(jīng)對蔣介石和美國抱有很大的幻想。西北民盟稱贊美國所主導的“波茨坦會議，真可謂發(fā)揚民主的會議；波茨坦會議公報，也可視為一篇偉大而權威的民主宣言，它代表當今的歷史潮流，順之者昌，逆之者亡”[20]。也曾經(jīng)對國民黨頗有袒護之意，認為“今日既然還沒有另外一個更好的更成熟的政治力量可以替代其政權，我們?yōu)榱苏湎Γ斎徊荒芎翢o條件的予以反對……我們也切盼共產(chǎn)黨能尊重國民黨‘第一黨’的地位，并保持‘民主風度’，共產(chǎn)黨的主張應歡迎公開批評?！盵21]

對國共重慶談判，西北民盟曾經(jīng)寄予熱切地關注和很高的期望。在蔣介石三電中共領袖毛澤東后，西北民盟認為這是“新中國的新希望”，并希望“這是國共最后的一次談判，應迅速完成全國大團結的具體方案，勿再蹉跎……全國尤應與于此時發(fā)揚民意，促成團結。須知內(nèi)亂甚于外患，團結豈容失敗”[21]。在談判一度陷于僵局之時，西北民盟同時警告國共“幸勿因重視黨派利益而停滯于團結談判或延宕談判：團結固屬必要，僅團結尚不足以救國，‘爭取時間’以完成團結，才是忠于國家民族的最高表現(xiàn)”[22]，并且期待政府不斷地公布談判經(jīng)過，使國人咸知談判之阻力何在而有所督策。在國共《會談紀要》公布后，高度評價國共有“‘天下為公’的精神，殊足欽佩?！盵23]

在政治協(xié)商會議期間，西北民盟對當局的幻想達到了頂峰。稱政協(xié)會議是“打開時局難關的一把鎖輪，各方應善于運用這把鎖輪，以進入”和平建國“之門”[24]，當然這也是國民黨“拉打結合策略”的結果。1946年2月8日，杜斌丞參加會議由渝返陜對記者發(fā)表談話中透漏出他對國家前途的美好渴望和對當局的信任，認為“結束了十余年來的國內(nèi)糾紛，并替國家開拓了一個全新的遠景，即和平、團結、民主、建國的康莊大道”[25]，相信在以美為首的國際勢力影響下，中國國內(nèi)各界勢力的努力下“政治協(xié)商會議非達成任務不可”，甚至認為“西安事變”中被軟禁的張楊可望不久恢復自由。

面對即將燃燒起來的內(nèi)戰(zhàn)烽火，西北民盟認為“人民不要內(nèi)戰(zhàn)，國家無力再內(nèi)戰(zhàn)，國際大勢不容我們內(nèi)戰(zhàn)，而內(nèi)戰(zhàn)也絕解決不了問題”[26]。因此，希望雙方都拿出最大的忍讓來，由人民的意志來作裁判，以會議協(xié)商來解決爭端，促成最后的和平與團結。

然而1946年3月的國民黨六屆二中全會的召開，則使西北民盟對當局逐漸產(chǎn)生質疑。六屆二中全會基本否定了政治協(xié)商會議制定的相關民主原則，充分反映了國民黨堅持的仍就是個人獨裁的中央集權制。雖然此時西北民盟與國民黨當局還沒有公開決裂，但其對蔣介石的幻想以達到拋棄的邊緣。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陜西當局就對西北民盟的喉舌屢屢發(fā)難，拉開了對西北盟員層出不窮的摧殘暗殺序幕。西北民盟對蔣的認知也發(fā)生了實質性轉變，抗議成了西北民盟反蔣的主要斗爭形式，進而發(fā)展成為譴責。

1947年10月，隨著西北民盟的領袖杜斌丞被害和民盟的被迫解散，國民黨蔣介石的反動本質徹底的暴露，從此，西北民盟逐漸走上了與蔣介石公開決裂的道路。西北民盟在民盟被迫解散之后，完全轉入地下。

以此為觀，從民主政治思想看，較中國民主同盟總盟“西方式”的民主政治理念，西北民盟的民主政治思想和組織原則，滲透著與中國共產(chǎn)黨新民主主義民主思想的趨同。除了受中共統(tǒng)戰(zhàn)政策的影響，正是國民黨當局對西北民盟的迫害最終堅定了西北民盟徹底倒向中共的抉擇過程，成為中國民主同盟支部中最具代表性也最為激進的一員。我們不可否認西北民盟民主政治思想積極向上、與時俱進的自身革命價值，這也是西北民盟對于中國革命的突出貢獻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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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國榮]

On the Northwest Democracy League′s

Political Thoughts in 1940s

ZHANG Xue-mei

(History College,Yanan University,Yan’an 716000,Shaanxi)

Abstract：Northwest NLD was the local branch of China Democratic League,founded early in the north.Because of its special political location and the early effect of the history of democratic revolution,Northwest NLD not only made great contribution for the democratic revolution of northwest China,but also was unique in the local branch of China Democratic League for its radical democratic thought.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China Democratic League,and by the pull of the united front work of CPC Central Committee and the pressure of the Kuomintang dictatorship,Northwest NLD finally swayed over CCP and attempted to participate its political activity in Shaanxi-Gansu-Ningxia Border Region.This event provided certain historical experience and reference modal for the mode of new China’s party cooperation.

Key Words：Northwest NLD; democracy; party cooperation

作者簡介：張雪梅(1972—)，女，陜西子長人，延安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管理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

基金項目：陜西省社科基金資助研究項目“西北民盟與中共政黨合作模式研究”(13H089)

收稿日期：2015-10-18

中圖分類號：D66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975(2015)06-001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