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踐形”觀探析

劉嘉琳

摘要：在《孟子》一書中“身體觀”的理論屬于周圍等級，孟子并未將其作為主體論述，但在其他學派中，身體卻得到了核心論述，這種尷尬的現(xiàn)象也使得我們討論孟子思想中的“身體觀”理論只能另辟蹊徑。本文通過分析《孟子》書中的“身體觀”中的“踐型”概念，順藤摸瓜地淺析孟子“身體觀”的原型“威儀觀”，將“踐型”的身體觀做宏觀的梳理。

關鍵字：孟子；踐形；身心關系；氣

身體在中國古代哲學中所扮演的積極和重要角色，海內(nèi)外學者已有敏銳的觀察和深入的討論。特別要關注的則在于整個儒家修身傳統(tǒng)的身體向度。儒家的道德修養(yǎng)功夫歷來用“修身”這一用語來指稱，正是由于身體所扮演的重要和積極角色。儒家的修身功夫論不只是單純心性修煉，同時也是一種身體的修煉。

一、 先秦“威儀”觀到孟子“踐形”觀

據(jù)現(xiàn)有傳世文獻，初步的“踐形”觀念，早在《尚書》中就已經(jīng)有了。而孔子繼承周禮，發(fā)明“仁體”，“仁”是一種充沛的人格精神，也搭配著身體轉(zhuǎn)化的基礎。例如，孔子本人是一位精通“六藝”的大師，在先秦儒家的教育中，成為君子的過程人人都要習構成儒家教育核心的“禮樂射御書數(shù)”這六藝。在這六項“藝”中，不僅僅是心智和倫理的成熟，還包括身體的發(fā)展，在習六藝過程中，都涉及身體的全面參與?！墩撜Z》云：“夫子溫良恭讓以得之”（ 《論語·學而》）實際上也是一種踐形的思想，是內(nèi)在德性顯發(fā)為氣色、言語、行動和謙恭、簡約的人格，是天人合一的性情狀態(tài)。

孟子是一位極具原創(chuàng)性的思想家。孟子以孔子的繼承者自居，其承孔子之教而更十字打開，發(fā)揮了“踐形”的概念，給予了它前所未有的一種倫理學上的價值?！睹献印分兴^踐形，就是指人之內(nèi)在的德性通過身體、容貌、行止顯發(fā)出來一種境界性的精神狀態(tài)。把人的身體容貌視為一個德性化的過程。孟子功夫論中所呈現(xiàn)出的“踐形”現(xiàn)象，追溯其原型當是繼承了周人禮樂文明之下的“威儀觀”。

孟子功夫論中所呈現(xiàn)的踐形是繼承了周人禮樂文明之下的“威儀觀”并加以拓深和發(fā)展。周人的“威儀觀”有“可畏”與“可敬”雙重義，威儀是一種經(jīng)由旁者的觀看才可產(chǎn)生的可畏、可象的一種效果。威儀是在先秦特定時空中一種共同的文化概念，亦代表一個時代所展現(xiàn)的視覺形象（可畏和可敬）。

二、 “踐形”的前提

對古希臘羅馬許多哲學家包括蘇格拉底、柏拉圖、奧勒留、伊壁鳩魯?shù)热藖碚f，精神修煉的一項基本訓練之一就是學習如何面對死亡。這些哲學家認為，死亡就是一個靈魂脫離肉體的過程。柏拉圖在其《斐多》篇中將肉體視為靈魂的枷鎖，而死亡就是靈魂擺脫肉體的束縛。可謂這種看法的典型和代表。這種修煉確是一種純“精神的”修煉，其中并無身體的位置。當然，整個西方哲學史中也有例外，有不少哲學家對于“身體”的處理具有客服“身心二元論”的明顯意圖，例如梅洛龐蒂提出的“身體——主體”的概念。但是對中國哲學尤其是儒家傳統(tǒng)來說，至關重要的特點就是“身心合一”。身心之間并無截然兩分，身與心存在著一種交互過程。

漢以前的哲學家并不承認身心之兩分，而且孟子相信，道德之氣的生長直接影響了身體的發(fā)展?！吧眢w思考”觀點，思考不在身體之外，身體也不是思考進行的工具（如透過大腦），身體與思考時等同為一，密不可分的。這種觀點的提出，打破“心靈思考”，身體不必接受心靈的主宰或等待被賦予意義，身體有其觀點與姿態(tài)。開放身體融入宇宙世界。楊儒賓認為：在身心合一的基礎上，擴大身體的意義，切入宇宙之大化流行。

三、 “踐形”具體內(nèi)容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胸中正，則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瘦哉？”

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見于面，盎于背，施于四體，四體不言而喻?！?/p>

孟子觀人是通過察個人身體所展現(xiàn)出的“形色”之態(tài)，逆推到其內(nèi)在的心德。通過此“觀”，將具體有形的外在的身體通達至無形的內(nèi)在的“心”，感知個體功夫的深淺，德性的具備。

“形色”能表現(xiàn)出個人的一定的價值，而人的內(nèi)在價值必通過“形色”顯現(xiàn)出，二者以動態(tài)互動之模式相交互于個體。個人內(nèi)在價值是“心”的自覺彰顯，“心德”通過“形色”展現(xiàn)，“有諸內(nèi)，必形諸外”，“必待形色而發(fā)皇”?！靶摹敝疅o限創(chuàng)造力通過官能而顯現(xiàn)于客觀世界中，通過官能的活動，把“心德”實實在在地落實于舉手投足與日常行為之間，這樣心的道德便與客觀結(jié)合，而不僅僅是停留在“觀念”世界。

孟子思想中中的踐形觀是一種回歸天道的理論系統(tǒng)。以個體自身的神圣性，作為獨立不受社會制約的神圣形象。踐形，一種充沛的內(nèi)在精神的外在體現(xiàn)過程。這種內(nèi)在道德與生理氣血一體迸發(fā)，是儀態(tài)形貌上的呈現(xiàn)。

道德之完成正是在德性于個體自然生命之通體顯現(xiàn)中完成了其本有的意義和價值。在這種動態(tài)的“成性”歷程中，人的道德性與肉身實在性不像西方哲學所認為那樣是對峙的兩面，而是融通落實于具體的生命存在。

身體問題對于當代中國具有某種緊迫性。在身體對理念、精神的價值顛覆過程中，身體的肉體化、欲望化傾向也開始出現(xiàn)。在精神與身體間尋覓適當?shù)慕Y(jié)合點，對中國來說亦有與現(xiàn)代西方同樣的緊迫性，這遠離不開對中國身體觀的研究，鑒古知今本是思想探索的常新之路，通過身體研究，切入中國文化中的身體問題的各個面向，有助于理解中國傳統(tǒng)思想中的身體，及古人的自我認知和世界把握，更有助于理解中國文化的當代困境、轉(zhuǎn)型與更新。

參考文獻：

[1]（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M].中華書局，1983.

[2]楊儒賓：《儒家身體觀》[M].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