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光
別再輕易說愛我
■王永光
麗人街天香國色理療美容會所二樓的一個工作間,下午6點,孫雨霏正和同事小米為一個點手機上的黃色笑話互相嬉鬧,手機就響了,來電沒有顯示名字。
這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相反,像他們這種做服務(wù)的行當,陌生人越是多越好。只是當孫雨霏聽到聽筒里傳來那熟悉的聲音時,剛才還粉嫩、跳躍著歡笑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下去……
“怎么了?”小米看著孫雨霏臉上異樣恐慌的表情,關(guān)切地問。孫雨霏慌忙回過神來吞吐道:“噢,沒什么大事,只是一個客戶說上次給她的產(chǎn)品,她用過之后感覺有點過敏,說要投訴、賠償什么的……”
小米說這種事時有發(fā)生,應(yīng)該不是多大的問題,可能是客戶用的劑量或程序上有偏差,只要過去一趟了解清楚了,應(yīng)該不是很難解決的問題。孫雨霏六神無主地含糊地“嗯”了一聲,提起桌上的挎包,快步走出了工作間。
來到附近街邊公園的一棵榕花樹下,握著手機來回踱著步,看上去似乎有些左右為難。為了不鬧出什么荒唐的事,最后,孫雨霏還是咬了一下后槽的牙齒,撥打出了那個電話。
“石磊,我們今天談了一個大單,晚上跟客戶有應(yīng)酬,可能要晚一點回去,晚飯你自己做吧,冰箱里有昨天買好的東西……”盡管這樣的電話,之前孫雨霏時常會打,石磊也早已習(xí)以為常,這次孫雨霏的口氣也和往常幾乎無二致,但放下手機之后,孫雨霏的心底還是泛起一陣歉疚和慌亂。因為往常都是實情,而這一次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十幾分鐘之后,孫雨霏在濱湖賓館門前下了出租車。走進賓館,坐上電梯,出了三樓的電梯口,孫雨霏的細跟高跟涼鞋踩在走廊里米黃色的柔軟的地毯上,幾乎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但她還是盡量讓自己做到輕手輕腳,捺不住緊張的眼神,來來回回順著走廊兩邊,看著門牌號。
站到那個寫得似乎特別醒目的“301”號房間前時,孫雨霏的心開始“突突”地上下、一陣比一陣緊張地跳起來……
孫雨霏微仰起頭,做了個深呼吸,然后抬起右手輕輕叩響了那張紅木色的門板。也就是只有十秒的時間,房門便開了,孫雨霏像一只小鹿一樣快速地閃了
進去。
“不是告訴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嗎?你怎么就偏偏不聽……”只是還沒等她說完,方言急促瘋狂的擁抱和激吻已將她完全淹沒……
孫雨霏慌亂、驚恐、緊張地掙脫、躲閃,卻都是徒勞,她只能在這愈來愈放肆的侵犯之中寸寸放棄、步步接受,方言呼吸急促地把已身體滾燙的孫雨霏抱到床上……
只是當方言手一把扯住她蕾絲內(nèi)褲,將要一下扯下來時,孫雨霏突然猛地一個機靈把身體跳開一旁,然后用雙手死死地箍住了方言的手,“不能,不能,我們不能這樣……”孫雨霏慌亂驚醒的拒絕之中帶著乞饒。
“為什么?”方言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止弄得有些失望沮喪,皺起眉頭。
“有什么不能的,連你的初夜都是我的,還有什么不能的……”方言的口氣變得有些強硬與固執(zhí)。
“那不一樣,現(xiàn)在我們都結(jié)婚了……”孫雨霏懦懦地說。
孫雨霏站起來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提包要走,方言伸出雙臂攔住道:“我愛你,這你是知道的!”
孫雨霏表情糾結(jié)痛苦地說:“方言,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都認命吧。過好自己的日子,這樣起碼我們還能做朋友,如果真的那樣的了,到最后恐怕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方言頓時像個被針扎破了的氣球癟了下去。
孫雨霏在回家的半路上買了一瓶啤酒,關(guān)掉手機,在上樓前猛地灌下去。
開了門,老公石磊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孫雨霏習(xí)慣性地打了個招呼,走進了衛(wèi)生間。
換了睡衣,躺到床上的時候,老公石磊摟過孫雨霏求歡,孫雨霏抱歉地說:“老公,今天我太累了,還弄了一身的酒氣,不如明天早上吧……”
石磊摟著她,一會就睡著了。孫雨霏卻一夜輾轉(zhuǎn)無眠。
那年,高中畢業(yè),知道高考分數(shù)的那一天,在縣城一家30元半日的小旅店里,方言緊緊地摟著孫雨霏的脖子說:“雨霏,也許并不是非上學(xué)一條路才能活得精彩,考不上學(xué)其實也沒什么。不如我們一起出去打工吧,世界這么大,只要我們不怕辛苦,好好努力,我想我們一樣可以混得有出息。相信我,只要我們在一起,我會好好待你一輩子的……”
一陣慌亂之中的疼痛之后,孫雨霏突然覺得自己開始變得莫名的幸福,瞅著身邊這個只短短十幾分鐘就把自己變成女人、也把他成長為男人的大男孩,她覺得自己可以信他說的。第二天,孫雨霏就裝好身份證從家里溜了出來,一路跑著去了縣城車站,方言說好了在那里等她。他們懷著出逃的興奮與乍來的愛情甜蜜坐上了去省城的長途汽車……
只是那輛載著他們對未來美好想象與向往的車,才在國道上過了兩個收費站口,在第三站,就被幾個警察攔了下來。隨警察跟上車來的,還有孫雨霏急紅了眼的父親。
盡管有警察勸拉著,但早已驚恐萬分的方言還是著實地挨了孫雨霏父親一個響亮的巴掌?!澳銈円欢ǖ冒堰@拐賣我女兒的流氓小子關(guān)個一年半載的……”孫雨霏的父親叫囂著跳罵。
警察一番例行程序的盤問之后,當然沒把方言怎么樣,因為不是拐賣,他們只是私奔。被一步步拖上車的孫雨霏連嚇帶怕,也早哭成了淚人。而方言也只能沮喪地望著那輛警車絕塵離去,懊喪地抱著頭痛苦地蹲伏在地上。
那些年,她只是知道他似乎一直在當年信誓旦旦的所謂理想之中四處顛沛,無根流浪,好像并沒聽說有什么出色的作為。只是,兩年前的一次高中同學(xué)聚會,方言那天喝得大醉,但從頭到尾都沒有和孫雨霏說一句話。孫雨霏自然也是心里很別扭,表面上裝出和同學(xué)們一起說笑的樣子。只是他們兩個的眼神,不止一次地碰撞。
跑到衛(wèi)生間一頓狂嘔,酒傷人更傷的方言死死地扶住水盆上方的水龍頭,內(nèi)心火燒刀割般的疼痛,一只熟悉、細嫩的手就伸了過來,“別喝了!”
同學(xué)聚會后,熱心人建了一個QQ群。那個似乎
和往日并沒有什么不同的夏夜,窗外秋雨連綿,老公石磊跟父親一起出差了,也許是百無聊賴,也許是莫名的孤獨,也許還有那么一點點前陣子同學(xué)聚會上與方言相撞的那讓她有些不忍的疼痛,也許還有……反正孫雨霏就是鬼使神差地在QQ面板上點了私聊,給方言發(fā)過去一個微笑。卻誰料方言竟然惡狠狠地回過來一把“菜刀”,把孫雨霏嚇了一大跳。
只是這些紛亂的想法還沒有想完,她又看到一句:“對不起呀!一激動點錯了,本是想發(fā)給你個開心表情的……”孫雨霏才長長出一口氣,放松了心情,嘴角浮起有些生動的笑:“你這個粗心的家伙,多年的毛病還是沒改呀!……”
什么事情,一旦撕開一個口子,那么接下來的事就是毫無懸念了。他們從每天有一搭無一搭地網(wǎng)聊,到每天一不忙了就到網(wǎng)上盯著對方的頭像何時閃亮,到躲在辦公室里用公用電話偷偷興奮、慌張又歡喜幸福地煲電話粥,到漸漸起了想念、有了曖昧……
方言好幾次要孫雨霏到他工作的城市找他,孫雨霏都沒有答應(yīng)。
其實不是孫雨霏不想,她只是在掙扎。老公石磊雖然只是個中學(xué)的體育老師,但卻絲毫不比別人混得差,因為他爸爸在城郊經(jīng)營著一家工業(yè)明膠工廠,是個一本萬利的買賣,所以結(jié)婚時,他們就是有房有車一族,結(jié)婚后也一直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關(guān)鍵是石磊這個不像多數(shù)的富二代一樣整天在外花天酒地,不出差,就每天按時回家,也完全沒有大男子主義,總是搶著幫孫雨霏做這樣、做那樣的家務(wù),對她——用疼愛有加這個詞應(yīng)是不過分的。
這次方言主動來找她,至于那個所謂什么市場調(diào)查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兩個人都沒怎么聯(lián)系,無論哪種方式。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晚上,孫雨霏哭著給方言打去電話說:“我害怕……”
原來孫雨霏家出事了,出了大事。石磊爸爸的工業(yè)明膠廠因為涉嫌大批為國內(nèi)諸多藥廠非法生產(chǎn)口服膠囊而被查封,石磊的父親、包括不少政府部門的領(lǐng)導(dǎo)都被抓了起來,石磊也因為兼職廠里的財務(wù)主管一同被抓。
這個驚天大案已經(jīng)驚動了中央,上面下的調(diào)子是一定要嚴辦。那天,警察來抓人的時候,孫雨霏完全給嚇傻了,也不知道怎么第一個就給方言打了電話,也許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一直就有那么一份從未放下的依賴和信任。
當晚,方言竟然就立馬飛車而來,好在兩座城市只有260多里地。當渾身汗?jié)竦姆窖园焉s在房間一角的孫雨霏抱緊在懷里的時候,已是凌晨3點。
兩個月后,石磊的父親逮捕候?qū)彛诨亓思?,代價是前前后后花了40多萬,但學(xué)校已將石磊開除。一個原本踏實務(wù)業(yè)、顧家愛人的好男人,就此因為父輩利欲熏心、鋌而走險,終于在一場難逃的劫難之中挫敗、受傷、沉淪……吸煙、酗酒漸漸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和精神的唯一支撐。對此,孫雨霏也傷心地勸過、心疼地安慰過,結(jié)果都是徒勞,直到連她自己也心灰意冷到徹底絕望。另一場劫難卻又隨之而來。
孫雨霏呆的那家美容會所,其實是一個傳銷組織的變種。起初,沒什么正式工作也沒什么專長的她只是做著玩兒,而現(xiàn)在,為了還債,她不得不借著推銷什么國外知名產(chǎn)品的幌子到處拉人。
而在這方面,方言毫不猶豫地給了她很多幫助,他在社會上漂泊了這么多年,認識的五花八門的人足夠一個集團軍。對此,孫雨霏默然領(lǐng)受。她開始常常呆在那個他們長期租住的小賓館里,偎在方言的懷里不愿意回家……
一個雨夜后的清晨,孫雨霏從賓館的衛(wèi)生間里出來,一臉陰郁地說:“我已兩個多月沒來那個了……”
沒想到,方言的表情像是突然受了什么打擊。
孫雨霏明白了:他不想要這個孩子。
孫雨霏眼神離亂,迷茫地在一個街邊公園用半塊磚頭砸掉手機,然后回家給石磊留了一張字條:我回娘家了。
七個多月之后,孫雨霏在老家縣城醫(yī)院生下一個6斤半的健康男嬰。一家人滿是歡喜,驚慌跑來的石
磊,吐著滿嘴的酒氣,看著嬰兒床里那個翹著一對小腳丫的小家伙,眼里竟然也滿是陽光了……
石磊很快理了蓬亂的頭發(fā),刮了一月未刮的胡子,穿了干凈平整的衣服開始上街買這買那,每次臨出門都是不忘征詢一下孫雨霏的意見:什么東西買什么牌子的好……孫雨霏只是淡然的一句:隨你。
孩子的到來,沒有為孫雨霏帶來絲毫的初為人母的溫暖欣喜;石磊因為初為人父而發(fā)生的前后天差地別的變化也沒讓孫雨霏增添些許安慰。因為當初,孫雨霏曾跑到三家醫(yī)院要做掉這個孩子。但醫(yī)生給的結(jié)論都是一致:根據(jù)你的體質(zhì),如果你選擇做這個手術(shù),那么你將終生再難受孕……
這天,當一個熟得再不能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醫(yī)院病房的時候,正在喂奶的孫雨霏驚恐地瞬間石化……
“雨霏,我一直都在找你。這孩子……”方言表情糾結(jié)地吞吐。
孫雨霏如鯁在喉,半天才說出話來:“你、你、你走……”
“我、我、我……”方言拿著一小盒嬰兒衣服和兩罐進口奶粉慌亂地冒下汗來。
“趕緊走!他馬上就要回來了!”孫雨霏有些逼迫地催促。
方言丟下東西悻悻然地走了。
之后的幾天,方言幾乎每天都來醫(yī)院一次,送東西,看孩子。手術(shù)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孫雨霏又氣又怕又無可奈何。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女人若是遇到一個頑固偏執(zhí)的男人,那只能是死路一條。
這天,方言又趁石磊出去買東西的空檔溜進病房?!坝牿?,以后我來了,別再攆我走,好嗎。我想孩子,當然也想你,你知道我是愛你的,現(xiàn)在我更愛你,還有咱們的孩子。我當初只是拿不定主意。你是知道的,如果當初我離了我那個兇悍的婆娘,恐怕我連飯都吃不上。現(xiàn)在好了,我開了自己的公司,我們有能力了。等你一出院,我們就……好不好……”面對方言的語無倫次,孫雨霏頭疼欲裂,正想趕緊把他攆走,話還沒出口,買嬰兒用品回來的石磊已開始推門往里走。
情急之下,孫雨霏忙向方言使了個眼色,開口道:“方經(jīng)理,你看你怪忙的,真是不用來了,我們心里真過意不去……”
方言頓時也愣了,慌張轉(zhuǎn)身,已和一個高壯魁梧的男人面對面。
“噢,石磊。你回來了呀。這是我們原來公司的方經(jīng)理,他聽小米說我生了孩子,所以順路過來看看……”
方言忙堆起看上去雖然沒什么破綻、但絕對扭曲的笑說:“是、是、是,一直忙,昨天才聽說,這不今天抽空來看一下,恭喜、恭喜……”
石磊也有些措手不及,因為這似乎有悖常理,一個女員工生了孩子,男上司怎么會在月子里登門來看,況且孫雨霏也有大半年都沒去上班了。方言一看有些尷尬,忙又說了兩句客套話,轉(zhuǎn)身落荒而逃。
孫雨霏一直的提心吊擔終于稍稍放松,但看著石磊那張滿是不解、懷疑的臉,心里還是七上八下,只好強壓著心里的忐忑,裝出平時的樣子,喝令石磊把買的東西拿過來,然后假裝生氣說了幾句:“你看你買的這個,剛才不是給你說了嗎?這尿不濕號太大了,根本兜不住……”
石磊的表情這才平復(fù)到孫雨霏的指責(zé)當中來,忙說:“噢,我去再換一號回來……”說著又走出了病房。而當他走到醫(yī)院外面,卻看見剛才來探望的那個男人坐在一輛黑色的捷達車里,正伸出頭來向醫(yī)院的住院大樓仰望著什么……石磊的臉又一下子陰郁起來。
十天后,石磊把孫雨霏母子從醫(yī)院接回了家。
孫雨霏的心這才慢慢安定下來。但另一個人的心卻一天比一天不安、焦慮起來。石磊這一陣子一直在忙一件事,那就是跟蹤那天來醫(yī)院的那個方經(jīng)理。
這天,石磊竟然發(fā)現(xiàn)那個方經(jīng)理把車停在了自己小區(qū)的樓下。
但他只是下了車,仰著頭看著那個掛滿了嬰兒服的陽臺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又上車走了。
發(fā)現(xiàn)這一舉動的石磊則更堅定了自己早已在心中生芽的猜測,但他還差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證據(jù)。
石磊開始在家里有意無意地和孫雨霏討論:孩子長得像誰?然后暗中觀察孫雨霏的表情。孫雨霏一開始似乎有些抵觸談這個問題,直到后來說石磊無聊,罵他整天光琢磨這些沒用的事,不用心去考慮怎么去找一份可以養(yǎng)家的工作。石磊才落落寡歡地沉默緘口。
三個星期后的一天晚上,孩子突然發(fā)燒,孫雨霏和石磊兩個人都嚇壞了,心急火燎地把孩子送到離家最近的婦幼保健院。
值班醫(yī)生好像是個剛剛畢業(yè)沒幾年的年輕醫(yī)生,不太敢確診,說先給孩子退燒,住院觀察一下。
好在第二天,孩子沒再發(fā)燒。兒科主治醫(yī)生早晨來了,作了驗血檢查以后,說孩子可能是吹空調(diào)太冷了,要他們以后不要光顧自己,別把空調(diào)溫度開那么低。兩個人這才放心下來。
孫雨霏抱著孩子往外走,而石磊卻沒出來,而是向醫(yī)生問道:“大夫,我想問一下我兒子是什么血型呀?”
剛走出門外不遠的孫雨霏被這一句話問得立馬驚恐萬分起來,只是當她警惕地豎耳想仔細聽清楚醫(yī)生怎么說時,卻沒聽到。
石磊出來了。
孫雨霏擔心地看著石磊的面部表情,她找不到答案。因為石磊表情說不上淡然平靜,也說不上惱火陰郁。
只是回到家后,石磊才面似猶疑地說:“我是O型,你是A型,咱兒子是AB型。怎么感覺有點怪怪的,你說咱倆這血型能生出AB型的孩子來嗎?還是醫(yī)院給搞錯了,不行,得上網(wǎng)查查……”
聽到這話,孫雨霏的頭一直在充血,心一直在缺血,但還只能是強作鎮(zhèn)定,假裝惱怒:“你沒病吧你,趕緊洗衣服去,昨天在醫(yī)院呆了一宿,衣服都臟死了……”
石磊剛要去洗衣服,卻又被孫雨霏叫?。骸耙?,你先去超市買個喂藥的小勺子來,回來再洗……”
石磊出去了,孫雨霏忙拿起電話:“方言,可能要出事。他可能有所察覺了!怎么辦呀……”
聽方言在電話里說了幾句之后,孫雨霏抱著孩子就往外跑。
可是半個多小時后,孫雨霏撥打了110報了警。
孩子在街上被搶了。
派出所的民警一邊安慰孫雨霏,穩(wěn)定她的情緒,一邊向她詢問整個事件從頭到尾的經(jīng)過。
孫雨霏一邊顫抖著身體傷心地哭泣,一邊片片斷斷地敘述。
只是孫雨霏的回答并不能令派出所的民警滿意。孫雨霏說她是抱著孩子出來,想去一家孕嬰用品店買嬰兒用品,可是走到半路上,突然從后面來了一輛車,在她旁邊嘎地一下停住,然后從車上跳下一個人,上來就把她的孩子搶走了……
民警希望從孫雨霏的回憶過程中獲取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比如車是什么牌子、什么顏色,車牌號記住了沒有,搶孩子的作案人有什么明顯的體貌特征,孫雨霏都很難說得再具體一些,只是滿嘴的含糊不清……
民警只好耐心地安慰,以為她也許是因為事發(fā)的突然,驚嚇過度,所以才導(dǎo)致精神恍惚、語無倫次、表達不清。民警要孫雨霏抓緊和家人聯(lián)系,孫雨霏卻說老公的手機一直都打不通。
民警就讓她再通知其他家人,孫雨霏卻說只有一個婆婆,況且她有心臟病,怕她一時受不了刺激,自己的父母又都不在本地。民警只好派人把孫雨霏先送回家?;氐郊业膶O雨霏,看上去安靜了許多。民警安慰她說會盡快想辦法破案,讓她放心,同時交待她抓緊聯(lián)系老公石磊。
第二天一大早,孫雨霏就接到派出所的電話,要她再過去一趟。
孫雨霏慌忙地出了門,走進派出所辦案區(qū)時心還突突地跳個不停,“孩子找到了?”
“沒有。不過我們想再向你詳細地了解一些情況
……”派出所民警表情有些凝重地說。因為他們按昨天孫雨霏說的調(diào)取了她所說的街道位置的那個時段的監(jiān)控錄相,根本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的情況和有價值的線索。
民警漸漸深入、逐步具體的問題讓孫雨霏越來越神情緊張、語無倫次,額頭和手心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孫雨霏女士,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和以往的辦案經(jīng)驗,我們覺得這事有點蹊蹺,這里面一定還有什么隱情,我們希望你如實向我們反應(yīng),這樣我們才能盡快地破案……”
就在孫雨霏慌亂緊張就要瀕臨崩潰時,突然從門口沖進一個人來。
“孩子被人偷了……”
來人是方言。
原來,所謂的孩子被搶只不過是孫雨霏和方言兩個人合伙導(dǎo)演的一場鬧劇。
孫雨霏感覺事情就要敗露,害怕石磊會對她們母子做出什么極端的事來,所以給方言打了電話。方言就出了個主意,自己把孩子接走,由他的一個小表妹送到鄉(xiāng)下老家。然后讓孫雨霏報警,就說孩子被搶了。
孫雨霏一開始也不同意,擔心這樣孩子會出事,方言就說:“還是先過了這一關(guān)再說吧,以后再慢慢想辦法,反正自己也正準備離婚,以后等你也離了婚,咱們一家人再想辦法團聚……”
孫雨霏這才同意鋌而走險。
可是如今,方言竟然把孩子給弄丟了。孫雨霏頓時感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經(jīng)過一番急救之后,才慢慢蘇醒過來,“哇”地一聲哭出來……
民警說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孩子找到,于是向方言詳細地了解了接孩子、送孩子、丟孩子的整個過程。
原來,方言從孫雨霏手里把孩子接走以后,又去找了一個在城里打工的小表妹,讓她先替自己帶兩天孩子,為了保險起見,就把他們送到了鄉(xiāng)下老家。草草安頓之后,擔心孫雨霏這邊出什么紕漏,自己又匆匆趕回市區(qū)。
可是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和孫雨霏聯(lián)系,就接到小表妹的電話說她去村里的小賣部買吃的,回來發(fā)現(xiàn)孩子竟然不見了……
孫雨霏一直在嚎啕大哭,不停地責(zé)怪埋怨,都是方言出這個餿主意,要不孩子也不會丟……
正在民警勸解和喝令他們不要再爭執(zhí)、互相埋怨,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孩子找到時,又突然闖進一個人來,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
這人竟然是石磊。
原來,這幾天石磊一直在跟蹤方言,是他一路跟蹤,才設(shè)法把孩子抱回來。
“把孩子還給我。這是我的孩子?!狈窖泽@訝而又激動地說。
“你的孩子?真是笑話!憑什么這孩子是你的?你們這對狗男女,我早就覺得你們不正常,這些天我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故意設(shè)了個圈套。至于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AB型,況且我已帶孩子去做了親子鑒定,這孩子,他姓石!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竟合伙情夫綁架我的孩子……”
所有人都驚詫得呆若木雞。
孫雨霏和方言都被戴上了冰涼的手銬,在就要被押上警車的那一刻,早已淚流滿面的孫雨霏痛苦而絕望地看著抱著孩子的石磊,無言以對……而再冷言看看沮喪失落的方言,說出了那一句:“都是你,要不是你,怎么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本來生活已經(jīng)平常安靜,你為什么偏還要……孽心、孽緣!說什么都晚了……”
方言的眼里也滾出混濁悔痛的淚,張了張嘴說:“這不都是因為我……”
孫雨霏抬手制止了他,噙著苦咸的淚水說了句:“別再那么輕易說愛我……”然后咬著嘴唇,把頭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