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橫的動機

□劉正權(quán)

·法苑內(nèi)外·

二橫的動機

□劉正權(quán)

姓名？

二橫！

年齡？

十七！

性別？

沒聲音了，小個子警察不耐煩地一拍鋼筆，性別，沒聽見嗎？

明擺著嗎，還問？有點兒賭氣的口吻。

怎么取這么個名？大塊頭警察點燃一根煙，遞過去，對這種毛頭小子，他見得多了，有的是手段套話題。

二橫接過煙美美地吸了一口，才說，你看我頭上的旋渦就明白了！大塊頭警察就站起來，把身子探出老長，二橫很配合地把頭低下湊到他眼皮底下。二橫頭頂中心并排兩個旋兒，很扎眼，像兩個亂糟糟的小山雀窩。

大塊頭警察坐下來。二橫也退回位子，得意揚揚地說，我爹說了，一個旋兒的穩(wěn)，兩個旋兒的橫，三個旋兒的打架不要命！

所以你就叫二橫了？大塊頭警察自己也點燃一根煙，用眼角示意小個子警察可以做筆錄了。

是的！二橫把煙灰彈了彈，臉上掛著笑。

知道為什么請你來嗎？大塊頭警察也笑。

不知道！二橫很不在乎地翻一下白眼，反正從小到大我都被老師家長請習(xí)慣了！

哦，大塊頭警察眉毛一挑，這么說你是屢教不改啊！

往哪兒改啊！二橫有點兒不滿了，人家都沒犯過什么多大的錯！

那多大的錯才算錯??！小個子警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殺人放火、攔路搶劫那才叫錯！二橫一瞪眼，告訴你，別看我愛耍個橫，但這些事我不攏邊的！

那么說，你平時耍個橫不算錯了？小個子警察氣得把個鋼筆在紙上戳來戳去。

大塊頭警察拿腳碰碰小個子警察。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呵呵，講個耍橫的故事我聽聽，看有沒有比我小時候橫？

你小時候也耍過橫？二橫一下子來了勁。

大塊頭警察取下帽子，看看我頭上你就明白了！二橫踮起腳一臉狐疑望上去，乖乖，也兩個旋兒呢！

敢不敢比比??！大塊頭警察笑吟吟的。

二橫不服氣，那你先講！

好啊，大塊頭警察說，我十五歲時，上初三，你猜怎么著？

能怎么著？二橫問。

我把校長家喂的大公雞偷來吃了，夠橫的吧！

太小兒科了！二橫嗤一聲冷笑，我十五歲硬逼著校長兒子買肯德基請我吃呢！

大塊頭警察被比下去了，很沒面子，撓著頭皮想了又想，對了，我十七歲那年買了一把刀子，準(zhǔn)備跟體育老師決斗呢！

為什么找體育老師決斗呢？二橫覺得奇怪。

他上體育課拍了班上最漂亮的女生的背，讓她站直身子，我跟她同桌三年連手都沒碰過，他一下子就摸上背了，不該決斗嗎？大塊頭警察說。

結(jié)果呢！你輸了？二橫問。

沒決斗成，大塊頭警察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刀被我爹沒收了！

太沒面子了你！二橫笑，就這還敢跟我比，擱我前天那一小事，就夠你學(xué)一輩子的！

前天，莫不是你也動刀子了？大塊頭警察故意露出一臉的欽佩。

就那男人熊樣，也配我動刀子？切！二橫抽了一下鼻子，很是不屑。

咋回事，講講！大塊頭警察又塞過一根煙，很神往的樣子。

二橫很受用了。是這樣的，一個城管的，帶了個姑娘，在公園里玩兒著，專揀偏僻地方鉆，我就曉得，準(zhǔn)是個下三爛！

人家談戀愛，尋偏僻處很正常啊，怎么叫下三爛了？大塊頭繼續(xù)問。

要擱我就光明正大摟著姑娘，二橫吐出一口煙來，再說他很不要臉！

他怎么不要臉？大塊頭警察這回是真的好奇了。

他跟姑娘耍橫??！二橫一撇嘴，他說你要不嫁給我，我就讓你爹媽擺不成攤子！

就這？大塊頭警察皺了皺眉頭。

就這也就算了，他還吹牛說整條街他說了算，沒人敢不給他面子，切！說到這兒二橫憤慨了一下，我就敢不給他面子，咋的了？

你怎么不給他面子的！大塊頭警察很好奇。

我聽他跟姑娘說只要同意嫁給他，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時，我就拎了把刀子出來了！

他怎么著了？小個子警察也按捺不住好奇問了一句。

切，還沒等我刀出鞘呢，狗日的就跑了！二橫輕蔑地吐一口痰。

后來呢，那女的怎么樣了？大塊頭繼續(xù)問。

那女的？二橫抓了抓腦袋，我只聽她尖叫了一聲就沒動靜了，可能嚇暈了吧！

那你沒對女的做點兒啥？大塊頭小心翼翼套了一句。

我去是跟那男的耍橫的，干嗎要對女的做啥？二橫不樂意了，當(dāng)我什么人??！真是的。

那把刀呢？小個子警察冷不丁吼了一聲，說，作案兇器藏哪兒了？

二橫不高興了，兇器？我給侄兒買的一把玩具刀而已，你當(dāng)我三歲孩子啊，天天帶著耍寶？

大塊頭看了一眼小個子，兩個人默不作聲走出訊問室，外面一穿城管制服的男子站起來急切地問，怎么樣，小流氓招了沒，他把我女朋友怎么整的？大塊頭搖了搖頭，城管制服迷惑了，那他啥動機呢？一不劫財二不劫色的！

小個子突然火了，把手中的筆錄惡狠狠往他面前一砸，我還想問問你巴巴跑來報案是個啥動機呢？

（原載《啄木鳥》2015年第4期 湖北韓玉樂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