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照片，油畫

杜淑婷

7月初，貝浩登（香港）畫廊展出了比利時藝術家彼特.維米爾什（Pieter Vermeersch）在2015年創(chuàng)作的兩個系列漸變色油畫以及壁畫作品。這是彼特第一個在香港舉辦的個人展覽，共展出13件作品。

走近這些用色淡雅、溫和的漸變畫作，能感受到作品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引誘”著觀者繼續(xù)駐足欣賞。彼特告訴《21世紀商業(yè)評論》（下稱《21CBR》）記者，大多數人看到他的作品，都會產生相同的感受。事實上，它們都是彼特臨摹實景照片而成的作品。彼特希望通過他的特殊處理，模糊形象化、可觸摸的空間，轉向抽象空間的表達，但作品“虛中有實”，因為其畫面最初仍來自物質世界。

15年前，彼特就開始創(chuàng)作單色畫。他表示，之所以用照片進行創(chuàng)作，是他有一次見到光從窗外投射進室內，形成漸變的效果，場景非常柔美、和諧，啟發(fā)了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如果我把這光影拍下來，再用油畫來表達，會是怎樣一番效果呢？這十多年來，他一直圍繞時間、空間、顏色等主題進行探索，他也表達了對繪畫的執(zhí)著，堅持作品盡量以繪畫作為最終一環(huán)。

盡管單色作品的風格非常簡約，但是背后的創(chuàng)作過程并不簡單。彼特向《21CBR》記者介紹，最初始的照片來自很多不同場景的照片，比如建筑物的一部分、光影投射或是墻面等，如展覽中兩幅大型壁畫的原型是日落場景。照片均由彼特所拍攝，挑選照片的一個重要標準是畫面不摻任何“雜質”。選擇合適的照片后，彼特會把照片上下調轉，轉成負片，再進行色彩還原，在原色上加畫負影像，在帆布上作畫。

彼特把自己的創(chuàng)作手法稱之為“零度”，他認為這是具象和抽象兩端的中間點?！熬呦竽嵌怂磉_的意象皆來自于現(xiàn)實世界，呈現(xiàn)的是栩栩如生的視覺體驗，而抽象表達需要把具體意象抽離畫面，最突出的特征是語言無法表達畫面。舉個例子，抽象畫中采用了黃色，我們可以通過視覺去理解黃色是什么，但用言語描述黃色的含義非常困難。我想為觀眾帶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受，他們認識作品的意象，但又無法準確定義它?！?/p>

拍攝是具象的開始，彼得告訴《21CBR》記者，他的拍攝較為隨心，在器材選擇上沒有固定的標準，他通常使用快照相機或者手機?！罢掌瑸槲姨峁﹦?chuàng)作來源，但我不是攝影師，對照片質量并沒有太苛刻的要求，有時散步看見美景，就直接從口袋拿出手機拍攝下來，快速捕捉當下美麗的景象?！?在彼特看來，畫面本身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在意的是畫作最后呈現(xiàn)給觀眾的體驗。彼特對色彩非常敏感，找到正確的顏色于他而言并不困難，他有一套具有分析性且精確的方法，也不允許創(chuàng)作過程中出現(xiàn)色彩調配失誤。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兩幅尺幅較大的油畫，其他油畫上都有著深淺不一的刻痕。它們是彼特用刻刀刮出來的，據介紹，刻痕的目的是，“希望借這一人為塑造的因素，記錄時間流逝的痕跡，提醒觀眾回歸現(xiàn)實”。大約3年前，彼特開始如此“破壞”畫作。最開始他用木尺刮顏料，但木尺是鈍器，操作不夠干凈利落，而刻刀足夠鋒利，效果更加理想。“用精確的工具把顏料刮掉的動作，可以視為一種意外的入侵、控制和機會之間的平衡。我第一次把油畫表面刮掉的時候，獲得了一直渴望從繪畫中得到的體驗，那道刮痕象征著對完美的破壞，但同時亦是一種創(chuàng)作行為?！北颂馗嬖V《21CBR》記者。

彼特透露，此次展覽的作品，總共花了大概2～3個月的時間，整個創(chuàng)作過程，都由他獨力完成。平均而言，創(chuàng)作一幅油畫用時一周左右，其中作畫需要一天，拍攝和挑選照片也需要消耗時間。

而看似簡單的刮走顏料是最困難的一步，彼特要趁顏料凝固之前完成，而且操作只有一次機會，一旦出錯，畫作就要被棄置，重新再畫。把這視作獲取創(chuàng)作快樂的過程，高難度操作令他更加集中精力、謹慎地使用刻刀。由于操作上的獨特性，每份作品雖然傳遞的是同一主題，但又各有特色，彼特向《21CBR》記者表示，每張油畫在他心里都獨一無二。

為彼特舉辦這次展覽的貝浩登畫廊曾在2013年的巴塞爾藝術展上展出過彼特的油畫。貝浩登畫廊是法國頂級畫廊之一，除了彼特，還為不少知名藝術家做過代理，比如達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以及日本藝術家村上隆、森萬里子等。

談及選擇彼特的原因，貝浩登（香港）畫廊負責人艾瑪努爾.貝浩登（Emmanuel Perrotin）告訴《21CBR》記者：“彼特的藝術鑒賞眼光非常獨到，同時其作品體現(xiàn)了出色的創(chuàng)作技巧，極具靈性。你看，畫廊的空間都被他的作品轉化為虛幻的空間了?！?貝浩登所指的虛幻，是彼特在畫廊的墻上涂的0～30度的黑色顏料，營造漸變效果。彼特告訴記者，基本每場展覽他都會結合展示空間的實際條件加以改造，讓作品和空間更加和諧的融合，優(yōu)化參觀體驗。

彼特的作品最終呈現(xiàn)頗為抽象，普通觀眾是否能接受？在貝浩登看來，雖然亞洲觀眾的口味仍然偏向傳統(tǒng)和形象化，但仍然有不少觀眾喜歡觀察彼特在藝術作品中耗損的實踐，以及夢幻般的漸變色彩背后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