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化的“他者”

陳娟 王祿芳

摘 要： 英國女作家多麗絲·萊辛憑借處女作《野草在歌唱》一舉成名，后被譽為“英國文學的老祖母”。本文從后殖民主義角度分析《野草在歌唱》小說里的土著黑人的悲慘命運。他們處在西方殖民者的“東方主義者注視下”，是失語的邊緣化的“他者”。

關(guān)鍵詞： 東方主義者注視 邊緣化 他者

多麗絲·萊辛是二十世紀英國文學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于2007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20世紀50年代她以處女作《野草在歌唱》一舉成名，從此正式步入文壇。她的作品主題多樣，具有獨一無二的敏感性。瑞典文學院在頒獎詞中稱萊辛是“女性經(jīng)驗的史詩作者，以其懷疑的態(tài)度、激情和遠見清楚地剖析了一個分裂的文化”。

《野草在歌唱》自1950年出版以來獲得了巨大成功，并被譽為戰(zhàn)后最杰出的小說之一。在這部小說里，作者描寫了南非的真實場景，講述了一個白人女性瑪麗被黑人摩西謀殺的故事，“探索了種族歧視給白人和黑人帶來的悲劇……這一嚴肅主題”[1]。萊辛的目的在于“揭露帝國內(nèi)部的真相，讓人們看清殖民掠奪和種族歧視的丑惡本質(zhì)”[2]。為處于邊緣生活狀態(tài)的人吶喊，映射在殖民統(tǒng)治下非洲黑人在殖民壓迫和種族壓迫下話語權(quán)的失去。本文從后殖民主義角度分析處于“東方主義者注視”下的土著黑人失語的“他者”地位。

一、東方主義者的注視

“東方主義者的注視”來源于賽義德1978年出版的《東方主義》。在這本書里，作者探討了東西方之間的關(guān)系，西方殖民者為了維護他們的西方文化并建構(gòu)其主體地位，將其之間進行了二元對立，將東方持續(xù)“他者”化，東方因而始終處于邊緣化位置。并且強勢的西方總要強制性地對東方進行文化滲透，使非西方文化不得不以殖民者的話語進行自我身份建構(gòu)，以此維護殖民政策和進行殖民擴張。

在這部小說里，白人們來到南非這片廣袤土地后，在黑人異域文化中為維護種族身份的正統(tǒng)性，以殖民者身份構(gòu)建他們的中心和主體地位。白人社團“通過對黑人文化的厭棄和否定、對黑人人格的污蔑與貶低，表達對土著文化的蔑視與踐踏，凸顯其身為少數(shù)民族統(tǒng)治者地位的優(yōu)越性”[3]。同時他們認為白人的優(yōu)越性必須通過種族壓迫和剝削維系，因此“非洲人身處貧困之境是被神圣認可的……種族主義和對非洲人的壓迫成為維持白人生存必需的條件”[4]。而當?shù)睾谌颂幵谶@些殖民者的“東方主義者注視”下，成為被壓迫的弱勢群體。當?shù)卣贫艘幌盗姓邏褐仆林耍瑒佑檬勘c卡車追捕逃跑的黑人，逼迫他們與白人農(nóng)場主簽訂勞動合約。查理·萊斯特，典型的白人殖民者的代表，他主張只有使用皮鞭才能管理好農(nóng)場的勞動力。他打死了一個黑奴，只被罰款了三十磅，黑人的命是可以用金錢來買的，而且只值30英鎊，可見黑人的命是多么低賤。正如邁阿密在《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一書中所說的：“殖民者否定了被殖民者的人性，使他們變得模糊?！盵5]

二、他者的地位

在這些白人的“東方主義注視下”，黑人所過的生活是可想而知的，他們在白人中心的社會里是邊緣化的他者。這部小說里，我們看到的是一群模糊了的黑人群體形象，沒有外貌描寫，也沒有心理刻畫，甚至沒有完整的名字。即使是小說的主要人物摩西也只有名字，而沒有姓氏。名字代表了一種身份，這種身份的喪失，恰恰說明他們地位的喪失。土著人的居住環(huán)境是十分惡劣的，在白人中心的區(qū)域里，土著人居住在邊緣地帶，這種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象征著他們“非主流”的“他者”的社會地位，他們是政治和經(jīng)濟上的附屬階級，遭受的是非人的待遇。正如愛德華·賽義德在《東方主義》這本書的開篇里引用的馬克思的話：“他們無法描述自己，他們只能被描述?！盵6]而白人描述下的黑人是“低等、不開化”的野蠻人。黑人低下的思想已經(jīng)成為一種普遍存在的意識形態(tài)。白人自詡為上等民族，相對于黑人的“他者”來說，他們是“我者”，而“我者”和“他者”之間的鴻溝是無法逾越的。

對此，黑人是無言無助的，甚至是一種接受態(tài)度。比如，黑人奴仆薩姆森和迪克之間是完全能夠理解的?！爸魅思姨岱浪蹈`，他卻毫不介意，聽其自然”[7]。白人在對非洲進行侵略和領(lǐng)土開發(fā)時，同時摧毀了當?shù)卣魏蜕鐣到y(tǒng)，不斷對當?shù)鼐用襁M行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灌輸，完成他們“劣等人”的自我身份確認，心理和精神已經(jīng)完全被殖民化了，以殖民者的話語確認“劣等民族”的地位。“他者”與主體間的對立就變成了一方面后者對前者的身份優(yōu)越性的認同，另一方面已扭曲的“鏡像”進行自我認同。殖民者以這種方式最終達到了他們在思想和文化上的殖民。

三、失語的狀態(tài)

按照后殖民主義理論，聲音是權(quán)利和知識的連接物。因此，話語體現(xiàn)出的權(quán)力和知識的關(guān)系極為重要。在殖民地，土著人在殖民壓迫和種族壓迫下早已失去了話語權(quán)，只處于失語狀態(tài)。在白人看來，作為牲畜的黑人是不能有說話權(quán)力的，即便是合理要求的表達，也是不允許的。比如，黑人摩西用語言表達他想要喝水的需求，他爭奪話語權(quán)遭到的卻是鞭子。摩西是一個反抗者，是話語權(quán)的爭奪者。大多數(shù)土人是沉默和木訥的，表現(xiàn)的是一種卑躬屈膝的奴性。比如，瑪麗和迪克雇傭的一個土人小伙子，“舉止很不自然，雙肩硬邦邦的，做出一幅彎腰曲背、全神貫注的樣子，眼睛一刻也不離開瑪麗身上，生怕漏看了一眼她的臉色”。第二次找到的傭人“臉上毫無表情，讓人一點看不出喜怒哀樂，答起話來也是聲音平穩(wěn)”。他們代表了黑人群體，被剝奪了話語權(quán)的黑人群體，宛如一群沒有思想、沒有情感的機器，已經(jīng)完全被物化了。而話語權(quán)的爭奪者——摩西的反抗也是無助和無言的，最終只能被殘酷鎮(zhèn)壓。他采取消極怠工的方式反抗瑪麗對黑人們苛刻的要求——一個小時只允許休息一分鐘，遭到了皮鞭，他擦去了臉上的鮮血。他的眼睛里“有一種陰沉和憎恨的神色”。他的反抗都是無聲無言的，是用眼神來表現(xiàn)的。當做人的尊嚴被無情地踐踏，內(nèi)心的仇恨再也無法平息時，他采用了極端反抗形式——謀殺，并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野草在歌唱》就是這樣一部殖民主義悲歌，描述了當?shù)赝林谌嗽诎兹酥趁裾叩摹皷|方主義者注視”下，成為失語的“他者”，淪為了西方霸權(quán)的俘虜。而黑人想要擺脫白人中心話語的抑制，只有整個民族團結(jié)、自立和自強，才能從邊緣進入中心，從“他者”變成“我者”。

參考文獻：

[1]Memmi，A Lbert.The Colonizer and the Colonized [M].Boston： Beacon Press，1965.

[2]多麗絲·萊辛.一蕾，譯.野草在歌唱[M].南京：譯林出版社，1999.

[3]李明濱.二十世紀歐美文學史（3）[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4]劉海方.白人民族主義與南非種族統(tǒng)治[J].西亞非洲（雙月刊），2004（6）：54.

[5]劉瓊.淺析黑人和白人的身份差異[J].安徽文學，2009（6）：357.

[6]瞿世鏡.當代英國小說[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8.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3年河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相關(guān)研究成果。項目編號：HB13SH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