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體學角度淺析勞倫斯小說《請買票》

李偉

二十世紀早期英國小說家D. H.勞倫斯（David Herbert Lawrence）是最具爭議的作家之一。雖然他的長篇小說以犀利直接的筆觸和深刻尖銳的刻畫在英國文壇上熠熠奪目，但許多文學評論家認為，最能體現勞倫斯文學價值和藝術成就是其文體意蘊豐厚的短篇小說?！墩堎I票》是勞倫斯早期創(chuàng)作的一部作品，講述的是一個電車線路監(jiān)票員約翰·托馬斯勾搭上了一個名叫安妮的年輕女售票員，而當他知道安妮在認真對待他的好感時，他又拋棄了她，安妮糾合曾經受過這位花花公子同樣對待的姑娘，通過暴力逼迫托馬斯做出選擇的故事。在小說中，勞倫斯以特有的創(chuàng)作風格和話語模式，生動描寫了一場年輕人之間愛與被愛的復雜欲望。除了作者的風格之外，作者創(chuàng)作的文本也具有特定的風格。本文嘗試從文體學角度對《請買票》這部作品進行解讀。

一、話語模式及思想表述

小說中的話語模式包括直接引語（Direct Speech，DS）、自由間接引語（Free Indirect Speech，FIS）、間接引語（Indirect Speech，IS）、敘述者對言語行為的表述（Narrator’s Representation of Speech Acts，NRSA）、敘述者對言語的表述（Narrator’s Representation of Speech，NRS）?！霸谥苯右Z中，讀者見到的是人物的原話；在敘述者對言語的表述中，讀者見到的則僅僅是敘述者對別人話語的轉述”。

近年來的話語文體學注意將文學文本和社會學及心理學聯系起來，認為人物在話語模式中有意采用一些策略來維持自身及周圍環(huán)境的適當形象，以此揭示文學文本人物的復雜關系。通過分析人物語言的情態(tài)特征，揭示人物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如小說中托馬斯進屋之前的一段對話：

“Prayer-meeting？”he asked.

“Ay，”said Laura Sharp.“Ladies only.”

“That’s me！”said John Thomas.It was one of his favourite exclamations.

“Shut the door，boy，”said Muriel Baggaley.

“On which side of me？”said John Thomas.

“Which tha likes，”said Polly Birkin.

以上人物對話基本是直接引語（DS）的運用，采用非正式的詞匯來說明人物的身份和知識背景，運用省略的句法結構顯示人物的親密程度。人物對話加上非常簡練的描寫或敘述就構成戲劇化場面，同時縮短讀者和作品人物的距離，給讀者以十分客觀的感覺。

二、前景化特征及風格變異

在文學文體學中，前景化（Foregrounding）是指一種具有文學、藝術價值東西的前景化，或從背景中突出的技巧。藝術或者文學的目的就是使熟悉的事物陌生化，通過對藝術或文學文本的陌生化處理，使其偏離常規(guī)，從而達到突出的效果。

文本的獨特性在于其偏離通常表達特征的程度，文本的美學效果就產生在這種偏離中。在《請買票》這部小說中，從語音到語篇、從內容到形式都能發(fā)現非常規(guī)的因素。當安妮知道托馬斯放棄自己重覓新歡的時候，用方言對娜拉說：“Why tha does”“Tha knows as well as I do.”這里文中的安妮刻意使用方言，為了拉近自己同娜拉的距離，以便能套出娜拉的實話，達到自己報復托馬斯的目的。再如文中女人的否定全部是古英語“Nay”，這與文中的現代英語很不搭調，但是這種語音變異也是有意義的，或許是為了強調否定的絕對性，或許是為了凸顯說話人的教育背景。詞匯變異往往通過詞性的轉換、新詞的創(chuàng)造或者詞義的轉變實現的。語意變異是對邏輯的違反，是在正常思維下對邏輯的不合理應用。字面意義上語意的沖突是對隱含意義的深化和凸顯。在《請買票》中：“Oh，mind my corn，Miss Stone.It’s my belief you’ve got a heart of stone，for you’ve trod on it again.”

“You should keep it in your pocket.”Replies Miss Stone.

當斯通小姐踩到托馬斯腳的時候，托馬斯說：“我有雞眼?！睂τ谝粋€正常的踩腳事件來說，當事人誰會在上車的時候注意到對方腳部不適而小心行事？但是這種變異卻恰恰說明了斯通小姐和托馬斯一定是熟人了，接下來托馬斯說斯通小姐的心像石頭，石頭顯然是借用了斯通小姐的英文名字Stone；但是這里把心比作石頭屬于隱喻中的語意變異，并不是說斯通小姐的心臟真的是石頭，而是在托馬斯看來，她的心具有石頭堅硬、冰冷的特質。接下來斯通小姐提醒托馬斯先生應該把雞眼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更是讓讀者啼笑皆非，她用這種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作為回應是對托馬斯的諷刺和不屑。

作為實踐性很強的一門學科，文學文體學并不神秘，以文體學批評的思維鑒賞和分析文學作品，可以增強文學鑒賞能力。對《請買票》的文體學分析，無疑會給D.H.勞倫斯的作品自身建構提供一個新的分析視角，更深層次地了解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為作品的多元化解讀提供一個嶄新的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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