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夢”與“中國模式”概念背后的話語權比較

潘西華

【摘要】“中國模式”與“中國夢”是近年來國內外關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fā)展道路的熱詞?！爸袊Ｊ健庇晌鞣綄W者提出至今依然備受爭議;“中國夢”由國人提出后經(jīng)國家領導人闡發(fā)，在國內外引發(fā)廣泛認同。從被動接受“中國模式”到主動提出“中國夢”，彰顯國人的理論自覺與自信。

【關鍵詞】中國模式 中國夢 話語權

【中圖分類號】D61 ? 【文獻標識碼】A

近年來，伴隨社會全面改革的不斷深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得以不斷發(fā)展，中國話語權也借此取得了新發(fā)展?！爸袊鴫簟钡奶岢黾捌湓趪鴥韧獾玫降膹V泛認可就是例證。較前些年國際社會熱議的“中國模式”而言，“中國夢”在概念提出、話語體系選擇、話語關注的歷史方位、話語所彰顯的意識形態(tài)等方面具有優(yōu)勢。

在概念提出方面，“中國夢”比“中國模式”更具歷史傳承性和人民性

國際社會對“中國模式”的討論由來已久。早在20世紀80年代之前，“中國模式”便引起了國外學者的關注和討論。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模式”愈發(fā)成為國際討論關注的熱點。2004年5月11日，美國高盛公司高級顧問喬舒亞·庫珀·雷模發(fā)表了題為《北京共識》的報告，據(jù)此提出的“北京共識”催生了“中國模式”的深入討論。①

因持有的立場、視角和心態(tài)的不同，國際社會對“中國模式”的解讀有很大差別。以美英為代表的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對“中國模式”的看法和理解上大都存在著誤解和偏差。特別是在中國成功應對國際金融危機后，西方經(jīng)濟學無法解釋的中國奇跡，繼而引發(fā)了他們的擔心。他們懼怕“中國模式”的吸引力太足，促使廣大發(fā)展中國家拋棄美國模式轉而向“中國模式”學習。因此他們不惜將中國的崛起與“中國模式”妖魔化，將“中國模式”的總體內涵概括為“政治上的保守、專制與經(jīng)濟自由”，還不惜拋出“中國模式”威脅論來加以歪曲、誤導。比較而言，廣大發(fā)展中國家則希望看到中國經(jīng)濟增長、中國的崛起，希望中國能像發(fā)動機一樣帶動亞洲乃至世界經(jīng)濟的發(fā)展，對“中國模式”的解讀也比較客觀、積極。

與國際社會的“熱議”相比，國內對于“中國模式”的研究更多見諸于理論界，且態(tài)度比較謹慎。20世紀90年代，國內有學者對“中國模式”做過探討，但當時并未形成確定的概念。截止到目前，國內學界不僅就“中國模式”這一概念自身能否成立尚未達成共識，而且在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講話以及黨的文獻中也從未使用過“中國模式”這一概念。在廣大人民群眾中，“中國模式”更是鮮有提及。

與“中國模式”的話語權更多地掌握在西方學者手中不同，“中國夢”則蘊含了豐富的傳統(tǒng)文化底蘊，更具歷史傳承性和人民性。其一經(jīng)習近平總書記闡發(fā)便在國內外學界政界引發(fā)了廣泛認同與共鳴?！爸袊鴫簟钡奶岢?，既是對中華民族五千多年悠久文明的傳承，也是現(xiàn)階段歷史發(fā)展的必然。有學者考證指出，最早使用“中國夢”這個詞的是南宋詩人、畫家鄭思肖。進入近代，面對帝國主義的侵略和中國積貧積弱的局面，一些有志之士提出了各種救國方案，做了各種各樣的“中國夢”。2006年，時任外交學院院長吳建民等發(fā)起召開“中國夢與和諧世界”研討會后，“中國夢”一詞引起較為廣泛的討論。②后經(jīng)習近平在2012年11月29日參觀完國家博物館的《復興之路》展覽后闡釋。自此，“中國夢”作為昭示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美好前景的熱詞，在國內外得以廣泛傳播和熱議。

與之前“中國模式”在人民大眾中鮮有被提及不同，“中國夢”一經(jīng)提出，就釋放出強大的號召力和感染力。一時間，老百姓熱議中國夢，社會輿論聚焦“中國夢”。③從報紙熒屏到街頭巷尾，從QQ群到微博，“強軍夢”、“地鐵夢”、“社區(qū)夢”等承載著各行各業(yè)夢想的熱詞應運而生。在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征程中，“中國夢”為個人夢想提供了施展才華的舞臺和空間，每個人又在追夢、圓夢中，匯聚成實現(xiàn)“中國夢”的強大力量。

“中國夢”不僅在國內產(chǎn)生強烈共鳴，而且在國際社會也引發(fā)強烈反響。海外華人述說“中國夢”，國際社會關注“中國夢”。④一時間，“中國夢”成為許多國家政要、學者和媒體談論的焦點。雖說國際社會也出現(xiàn)了一些對“中國夢”曲解和誤讀的言論，但是與之前“中國模式”在國際社會所引發(fā)的反響不同的是，現(xiàn)今習近平所強調的“中國的夢想，不僅關乎中國的命運，也關系世界的命運”，已然成為國際社會對“中國夢”的主流認識?！雹荨爸袊鴫簟边@一概念以其所具有的歷史傳承性和人民性的特點與優(yōu)勢，贏得了民心，得到了人民的認同，引發(fā)了世界的共鳴。

在話語體系方面，“中國夢”比“中國模式”更具民族性和現(xiàn)實針對性

面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所取的偉大成就，國際社會關注的心態(tài)是復雜的。由于世界觀、價值觀以及文化背景的差異，西方學者和政要在談及中國發(fā)展的成功經(jīng)驗時，在心理上往往對具有“社會主義”色彩的詞匯有一種本能的排斥。他們不愿、不肯也不能使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一概念，因為如果使用這個概念，把中國取得的成績歸因于中國堅持走社會主義道路，則等于承認他們過去關于“社會主義失敗”的許多論斷是錯誤的。⑥為此，他們別有用心地使用了符合西方話語邏輯的“中國模式”，繼而堂而皇之地按照自己的邏輯去解釋中國實踐取得成功的原因，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行歪曲、誤讀甚至扼殺。要在充斥霸權與挑戰(zhàn)的國際社會意識形態(tài)領域爭奪與維護馬克思主義的話語權，必須立足于現(xiàn)階段中國的具體實際，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話語體系解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爸袊鴫簟钡奶岢?，就是一次成功的嘗試。

“夢”是人們對美好前景的期望和追求。與此同時，“中國夢”也在“與時空俱進”中更具現(xiàn)實針對性。自近代以來，伴隨著時代主題的變遷、具體國情的變化，中國人民所追尋的“中國夢”也在不斷變換著。概括來說，近代以來，無數(shù)仁人志士為實現(xiàn)“救亡圖存，強國富民”的“中國夢”而前赴后繼;在新中國成立之初，百廢待興，中國人民在黨的領導下奮發(fā)圖強，在曲折中探索社會主義的建設道路;在新的歷史時期，面對中國正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一最大實際，黨的十八大所提出的“兩個一百年”的奮斗目標，引領著廣大人民繼往開來;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新時期，習近平不僅更加自信地宣布了一定要實現(xiàn)“兩個一百年”的奮斗目標，而且還適時、系統(tǒng)地闡發(fā)了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一中華民族最偉大的“中國夢”。

正如有學著所指出的，用“中國夢”來描繪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理想，解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制度、目標和前景，是一個純粹中國式的表述方式，是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體系。⑦其不僅囊括了我們過去常說的工業(yè)化、近代化、現(xiàn)代化等話語的基本內核，更提出了實現(xiàn)“中國夢”在經(jīng)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tài)文明建設等方面的目標要求。⑧相較于西方學者提出并推崇的“中國模式”而言，“中國夢”作為中國人運用中國話語來向世界講述的中國故事，更符合中國實際，更具民族性和現(xiàn)實針對性。其話語也更為生動形象、富有感召力，更能積聚社會正能量，激勵中華兒女團結奮進。

在關注的歷史方位方面，“中國夢”比“中國模式”更具歷史縱深性和包容性

在詞典中，“模式”一詞解釋為過去生產(chǎn)經(jīng)驗和生活經(jīng)驗中經(jīng)過抽象和升華提煉出來的核心知識體系，是某種事物的標準形式或使人可以照著做的標準樣式，其含有示范、樣本之義。“中國模式”也不例外。若從時間上分析，我們以當下的中國為坐標原點，“中國模式”則更多地是指國外學者對中國自改革以來所走的獨特發(fā)展道路的概括，其關注的時間是改革開放至今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是過去時。若從空間上分析，“中國模式”則是指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形成的不同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其他社會主義國家，也不同于中國改革開放之前的一整套發(fā)展方式、治理模式、制度架構和智慧經(jīng)驗。⑨

盡管從經(jīng)濟層面分析，國際社會對“中國模式”的熱議和評論在一定程度上客觀描述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所取得的成就。但是，他們卻不敢、不能也不肯正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取得巨大成就的真正原因。在回答“為什么中國選擇走了一條與西方完全不同的道路，但又沒有出現(xiàn)西方學者所預料的結局”這一問題時，西方學界政界使用了符合西方話語邏輯的“中國模式”這一概念，顯然其目的不是為了在國際社會推廣中國取得成功的經(jīng)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國際輿論領域的話語權，只能由中國人自己去主動爭取。

“中國夢”的提出，顯示了我們在國際社會建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話語權的信心與決心?！爸袊鴫簟币曇皩拸V、內涵豐富、意蘊深遠。較“中國模式”而言，“中國夢”一方面在時間上更具歷史縱深性。正如習近平所強調的那樣，“中國夢”是歷史的、現(xiàn)實的，也是未來的?！爸袊鴫簟蹦Y著無數(shù)仁人志士的不懈努力，承載著全體中華兒女的共同向往，昭示著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的美好前景?！雹狻爸袊鴫簟币云湄灤v史的力量，凝聚了幾代中國人的夙愿，傳承著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明;以其聯(lián)結現(xiàn)實的力量，把國家的追求、民族的向往、人民的期盼融為一體，在實干中興邦;以其影響未來的強大力量，引領海內外全體中華兒女同心同向，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不懈奮爭。

另一方面，在空間上“中國夢”也較“中國模式”更具有包容性?！爸袊鴫簟辈恢褂谥袊_放于世界。習近平曾多次指出“中國夢”是和平、發(fā)展、合作、共贏的夢，與世界各國人民的美好夢想相通?！爸袊鴫舨粌H造福中國人民，而且造福世界各國人民”，中國夢不是關起門來做自己的“小夢”，而是做一個開放、包容、共享的“大夢”。世界為“中國夢”提供了舞臺，實現(xiàn)“中國夢”也必將給世界更多分享和機遇。在和平、發(fā)展、互利、共贏中，“中國夢”的實現(xiàn)必將為世界做出更大的貢獻，對世界產(chǎn)生積極影響。

在意識形態(tài)方面，“中國夢”比“中國模式”更能彰顯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自覺與理論自信

在國際交往領域，話語權往往承載著言說者試圖獲得的權力、權利和權益，其反映的是意識形態(tài)的斗爭。“中國模式”與“中國夢”的提出與運用，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著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爭奪與較量。

面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所取得的偉大成就，由西方人提出的“中國模式”反映的是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資本主義意識形態(tài)，不可能彰顯馬克思主義。面對國際社會對由西方學者提出的“中國模式”的熱議，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國內理論工作者理應有充分的理論自信去回擊那些居心叵測的關心與質疑，但事實卻并非如此。正如上文所述，國內學者對“中國模式”的態(tài)度比較謹慎。在國際話語權長期處于“西強我弱”的局勢下，我們是有理說不出、說出了也傳不開的。在不置可否的爭議中，一些人甚至簡單套用“中國模式”這一西方的范疇、理念和結論，用西方話語來解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這一豐富獨特的發(fā)展實踐，削中國實踐之足、適西方理論之履。這種現(xiàn)象與中國目前的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是極不相稱的。究其根源，在于他們脫離了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指導，缺乏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自覺與自信。這種簡單套用西方的理論、話語來分析與研究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理論與實踐，很容易落入西方的思維陷阱。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所取得的偉大成就，是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實踐成果，與之相伴而生的還有理論成果，即：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較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實踐成果而言，二者在理論方面的結合與提升則更為困難，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才能完成，這就導致了理論研究落后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局面。進而造成國內理論界沒有足夠的理論勇氣正面迎擊國際社會借用“中國模式”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歪曲謬論。

“中國夢”的提出，一改上述被動局面，彰顯了國內理論工作者們和馬克思主義政治家對馬克思主義的高度理論自覺與理論自信。正如上文中所述，“中國夢”首先得以在國內理論界召開的“中國夢與和諧世界”的學術研討會上引發(fā)關注和廣泛討論。后經(jīng)習近平闡發(fā)后，在國內外引發(fā)廣泛認同與共鳴。中國夢是中國人用自己的話語體系來為中國未來的發(fā)展描繪美好的藍圖，彰顯了馬克思主義工作者和馬克思主義政治家非凡的理論勇氣和高超的政治智慧，標志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達到了新的歷史高度。

從“中國夢”與“中國模式”上述比較中不難看出，中國夢具有明顯的話語優(yōu)勢，在突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話語權所取的新發(fā)展的同時，在世界范圍內，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話語權的爭奪奠定了基礎。我們應繼續(xù)以發(fā)展著的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繼續(xù)從中國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中汲取養(yǎng)料，同時也借鑒西方文明的合理成分，積極構建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科學的、開放融通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打造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中國特色話語體系。在不斷增強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自覺與理論自信中，用富有開放性、時代性和創(chuàng)新性的中國理論和中國學術話語來解讀不斷發(fā)展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澄清各種歪曲與誤讀，在國際舞臺上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闡釋好中國特色，為在全球范圍內建立與維護馬克思主義話語權而努力。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史研究室副主任）

【注釋】

①程恩富，胡樂明，劉志明：“關于中國模式研究的若干難點問題探析”，《河北經(jīng)貿大學學報》，2011年第1期。

②汪謙干：“‘中國夢’一詞的由來”，《當代中國史研究》，2013年第6期。

③④⑤“習近平講話讀本：二、全體中華兒女的共同向往”，《光明日報》，2014年7月3日。

⑥秦宣：“國際視野中的‘中國模式’—兼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國際影響”，《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8年第4期。

⑦唐洲雁：“中國夢與中國特色的話語體系”，《光明日報》，2013年7月8日。

⑧唐洲雁：“中國夢：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體系”，《求是》，2014年第2期。

⑨王香平：“‘中國模式’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解析中共領導人關于‘中國模式’的論述”，《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個人課題成果集2012年》（下），2013年，第986頁。

⑩習近平：“在同各界優(yōu)秀青年代表座談時的講話”，新華網(wǎng)，2013年5月4日。

張勝友，徐鋒：“筑夢天下—電視政論片《百年潮·中國夢》第五集解說詞”，《光明日報》， 2014年5月31日。

責編/張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