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書屋

明朝四大才子中，唐伯虎、文征明、祝枝山三人的名字家喻戶曉，但還有一個人的名字卻甚少被提及，影視作品中他往往只是作為湊數(shù)而存在，這個人叫徐渭。

徐渭出生于一個正逐漸走向衰落的官僚家庭，他的母親是一位連姓氏都未曾留下的婢妾。在父親享有絕對權(quán)威的家庭中，徐渭出生不久就被抱到正室名下?lián)狃B(yǎng)，生母被踢出徐宅，另嫁他人。許多年后，歷經(jīng)人間滄桑的徐渭將母親找回，那時徐宅早已易主。

徐渭一生不得志，而他也花了一輩子時間與世界抗衡。年輕時徐渭天資聰穎，學(xué)堂老師對他贊不絕口，但他最終連個舉人都沒有考?。凰羞^一段美好姻緣，妻子卻過早離他而去；他曾奮勇反抗倭寇，也曾被人招入幕中，但仕途卻屢受挫折；到中晚年時，他患上精神疾病，殺死第二任妻子，獲牢獄之災(zāi)；最終恩仇還不了，換得個晚年潦倒光景，一輩子只有窮苦與不得志。

盡管仕途不得志，徐渭在詩詞書畫上的造詣卻是極高。袁宏道稱他為明代第一詩人，鄭板橋自稱“青藤門下走狗”（徐渭號青藤老人），齊白石也曾說過，“恨不生三百年前，為青藤磨墨理紙”。所以現(xiàn)在很多人知道徐渭，并不是因為他的詩詞，而是他的書畫。浙江紹興是徐渭的故鄉(xiāng)，如今徐渭的一些書畫復(fù)制品便陳列在方寸大的青藤書屋中。

順著逼仄的后觀巷走幾步轉(zhuǎn)個彎，再沿著青石板走過幾戶人家，便是青藤書屋。青藤書屋的格局非常簡單，進門是一個小院，左手邊設(shè)有一間小屋，用作售票兼售旅游紀念品。小院向里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曲徑，旁放著幾缸荷葉，盡頭有一處天池（徐渭又號天池山人），再往里走便是兩間相連的房間，一間放著古時衣柜和床鋪，另一間稍大的房間就作為徐渭書畫陳列室，玻璃柜里隔著他所有的才華與理想。陳列室外還有一片小天地，墻邊長著的兩棵參天大樹將天空擋去了大半，五塊錢的門票，三分鐘就可以走到盡頭。相比兩條街外的人頭攢動的魯迅故居，青藤書屋和它名義上的主人一樣，在一個角落里看著世界的熱鬧和浮躁。

在徐渭眼中，這或許并沒有什么。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徐渭離開徐宅，開始漫漫幕僚生活，自此，他再未曾回過老宅，甚至很少踏足紹興。所以后觀巷里的青藤書屋，只是一份對徐渭的吊念。

當筆者參觀完青藤書屋的兩棵參天大樹，準備奔赴人潮擁擠的魯迅故居時，門口一抹亮色忽閃而過，在一小塊沒有青草的泥濘中，一株月季靠著墻角默默地生長，隔著細細的小雨，粉紅色的花瓣悉數(shù)綻放。

徐渭一生愛花，七十二歲暮年他寫了一首名為《春興》的詩，里面有一句“因思花草猶難輟，卻悔從前受一經(jīng)?！弊x過的經(jīng)書，一經(jīng)就足以后悔，功名利祿占用了人生太多寶貴的時間，最終能讓人時常想念的，原來是這世間的花木。（文/袁晶瑩 本刊記者yuanjy@21jingj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