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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元洪與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問題研究

      2015-08-20 02:18:44方秋梅
      關鍵詞:黎元洪軍士烈士

      方秋梅

      (江漢大學城市研究所,湖北武漢430056)

      1922年11月30日,黎元洪收到這樣一封電報,其電文如下:“大總統(tǒng)鈞鑒:鄂軍擁公倡義,首造共和。陽夏鏖兵。曾不知拋卻頭顱幾許,而我公安富尊榮、深居高拱,對于當年患難與共之儔,任其轉死溝壑,而不加援手,則我公‘有飯大家吃’之宣言,其將何以自圓其說。民國二年,我公墮項城術中,只身棄鄂,當時項城曾給軍費五百萬元,交公支配。事隔多年,迄未蒙將用途明白宣布。同人等日暮窮途,無計資生,敬懇將此款用途,明白宣布,以昭大公。迫切陳辭,諸維垂鑒。鄂軍辛亥起義同人公叩”[1]。

      這封電報全文刊發(fā)在全國影響最大報刊之一——《申報》上。當時,黎元洪身為中華民國大總統(tǒng),并且是第二次出任大總統(tǒng)。此前,作為首義功臣的他,曾被視為“德望并隆、中外欽仰之偉人”[2]、“首義偉人”[3]。而現(xiàn)在人們透過這封電文看到的黎大總統(tǒng),卻是一個對待曾經(jīng)與自己一起血戰(zhàn)辛亥首義沙場,如今卻“日暮窮途,無計資生”的眾多辛亥首義同人“不加援手”——見死不救、有福獨享的忘恩負義之輩。并且,還有吞沒五百萬元巨額軍費之嫌。

      不難想象,對于黎元洪而言,這封電文帶給他的應該是莫大的尷尬。那么,按照常理,這是一種足以令人氣急的尷尬。然而,黎大總統(tǒng)的反應出人意料——竟然只是“一笑置之”[1]。這究竟是黎元洪善于應對媒體而表現(xiàn)出來的故作不屑,還是“事實俱在,任爾等評說”式的淡定呢?依筆者之見,應該是后者,并且是尷尬之下的萬般無奈。因為在此之前,黎元洪雖然未能做到“有飯大家吃”,但也決非“對于當年患難與共之儔,任其轉死溝壑,而不加援手”的忘恩負義之輩。他在撫恤辛亥首義同人方面,還是做過了相當?shù)呐?。只是在當下,他黎元洪雖然位高,卻似乎很難再措手了。這,不是無奈么?

      實際上,這些自稱“轉死溝壑”的“當年患難與共之儔”不是別的什么人,而是困于生計的辛亥首義傷軍。既然黎元洪并非“不加援手”之人,那么,他究竟為辛亥首義傷軍做過什么?他是如何撫恤辛亥首義傷軍的?黎元洪尷尬的背后說明了什么?這將是本文論述的重點。同時,本文將以此為中心,擴大論題的范圍,論述黎元洪是如何撫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①近年來,筆者稍涉辛亥革命史研究,開始注意辛亥歷史人物的事跡及相關組織信息,漸漸發(fā)現(xiàn),辛亥革命史雖然屬于一個十分成熟的研究領域,尤其是在歷史事件方面已經(jīng)研究得比較透徹,但對于辛亥歷史人物——即便是重量級歷史人物及相關組織,還有較大研究空間。最近,筆者在集中梳理了《申報》所載辛亥首義傷亡軍士撫恤及查詢了當代人對其關注的信息之后,有兩點很深的感受:其一,當代人對辛亥首義傷亡軍士撫恤問題的關注少之又少,單獨成文的信息僅存兩處,一為辛亥首義傷軍胡濂溪等口述的《中山先生對鐵血傷軍的恩情》(見尚明軒、王學莊、陳崧編《孫中山先生生平事追憶錄》,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一為賀鴻海撰寫的《辛亥首義傷軍解放前的坎坷經(jīng)歷》(載武漢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武漢文史資料》總第45輯,1991年版);其二,民初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問題,與黎元洪的作為密切相關。因此,從民政史和辛亥人物史研究的角度來說,黎元洪與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問題還是值得研究的。。

      一、黎元洪督鄂期間對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優(yōu)恤

      (一)設立畢血會,撫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

      在民國時期,畢血會亦稱“鄂軍畢血會”、“中華民國鄂軍畢血會”[4]269、“鐵血傷軍畢血會”[5]209。它是民國元年成立的撫恤辛亥首義軍士尤其是傷亡軍士的組織。其第一任會長是蔡濟民,副會長是王文錦、徐達明。

      1.黎元洪下令設立畢血會。

      有關畢血會的創(chuàng)立者,眾說不一。大致說來,有以下幾種:

      說法之一,畢血會是未得安頓的閑散辛亥首義軍士自行組織的。如《武漢市志1980-2000》載武漢畢血會云:“1913年1月,由于黎元洪的大量裁軍,許多參加辛亥武昌首義的官兵被迫退伍。這些人因謀生無路,對當局不滿,于是在武漢集結數(shù)百人成立該團體。……黎元洪怕畢血團借故鬧事,先是答允給9年恩餉,后采取鎮(zhèn)壓的手段于該年5月強行撤銷?!盵6]508《辛亥首義史》沿用了這種說法:“1913年春節(jié)期間,黎元洪又被乞丐團將揭竿而起的言傳攪得惶惶如臨大敵。起初,黎元洪大量裁軍中,許多武昌起義的官兵被迫退伍。這些人因謀生無路,對當局不滿,便在武漢集結為數(shù)百人的畢血會,逗留不去。黎元洪怕畢血會借故鬧事,便答應給九年恩餉,要該會解散?!盵7]357顯然,這種說法始終將黎元洪置于被動及與畢血會完全對立的地位,與史實不符——關于此點,后文將有所論述。

      說法之二,畢血會是民間組織、官府批準的團體?!缎梁ジ锩o典》中云,“民初湖北首義將士組織的團體,1912年春南北議和達成后,為安置解職軍人,由黎元洪批準成立畢血會”[8]370。此說有一定的依據(jù)。因為“中華民國鄂軍畢血會之關防”是“請大都督頒發(fā)”的[5]。但是這種說法,也有質(zhì)疑之處:團體是相對于政府機關而言的,那么畢血會是民間團體嗎?

      說法之三,畢血會是黎元洪直接下令設立的。根據(jù)這種說法,畢血會是官方組織?!睹窳蟆贩Q:“武昌軍政府各部辦事諸人,多以意氣用事,黨派各分,攘權爭利,無所不至。內(nèi)務部之風潮正烈,而軍務部之決裂又見。窺其大勢,不弄至同歸于盡不止?!且酝忾g有第二次革命之說。黎副總統(tǒng)因維持大局起見,誠恐閑散將士串同為患,將三十二標及三十一標(系由四川回鄂)一律改為近衛(wèi)軍,除餉銀照發(fā)外,每名給予津貼五元。一面飭辦畢血會,招集閑散將士,編選畢血士,約計千余人,妥為收留,以安其心。惟未能為之位置。二次革命之說,仍未稍息。又令三十二標及卅一標老軍組織教導團,以示尊重之意?!盵9]值得注意點是,《民立報》是黨人所辦的報紙,如果不是黎元洪下令所為,該報應該不會將優(yōu)撫辛亥首義將士這樣的好事,歸結到他們并無多少好感的黎元洪頭上去。

      《申報》載:“鄂省起義后,有功將士至夥,雖練有八鎮(zhèn),猶不能安插無遺。是以黎副總統(tǒng)特創(chuàng)畢血會,召集賦閑之起義將士,優(yōu)給薪餉,設館招待,俾免鳥盡弓藏之嘆,計收羅有一千余人,分為八區(qū),聚集一處。”[10]所載可謂具體而詳實:收羅的軍士數(shù)量成規(guī)?!磺в嗳耍謪^(qū)而居,并且要“領餉”的,而且是“優(yōu)餉”。這顯然是黎元洪主動籠絡諸辛亥首義軍士的舉措,是軍政行為,不可能是民間性質(zhì)的團體行為。如果是民間團體,這開支不菲的薪餉源自何處?《申報》另一則刊載畢血會布告的報道中,更明確地指稱畢血會為“鄂軍政府畢血會”[11]。并且,當時報章所載的這一說法在辛亥首義將士的事跡中,可以得到應證。《陳國楨事略》載,“旋因副總統(tǒng)體恤倡義志士流離失所,特仿美制,設立畢血會,委充帶領招集同人,君即熱心從事,廣為搜羅,蓋欲安撫眾士之心也。迨該會改編兩團,派君為第二團團長”[12]204~205。陳道行參與籌組畢血會,調(diào)查陣亡將士,招納閑散軍人,他曾被舉為畢血會第二團團長并代理畢血會會長[13]123。

      筆者認為,更有一種可能,即:由鄂軍政府軍務部提出設立畢血會,經(jīng)都督黎元洪批準,然后以黎都督的名義下令設立畢血會。從鄂軍畢血會通告成立電文中“曾請大都督頒發(fā)關防一顆,文曰:‘中華民國鄂軍畢血會之關防’,啟用在案”一語可知,畢血會的成立是得到黎元洪批準的。并且,很可能是由已感到身陷風潮之中、當時與黎元洪交好的軍務部長孫武提議的?!渡陥蟆返禽d了一份群英會“二次革命”——“倒孫”風潮前夕,由孫武、蔣翊武領銜發(fā)布的軍務部布告,其中說,“茲念同胞起義,流血疆場,當此南北一家之時,我將士諸多閑散,問心愧極,實不自安,爰設畢血會,以安慰就義忠魂,招納起義志士,撫恤安置,各遂其情……雖此舉不敢自謂安全,然實用心則無微不至”,并且希望這些閑散將士“明大義”、“諒苦衷”,不要滋事[12]。“茲念”、“雖此舉不敢自謂安全,然實用心則無微不至”這樣的遣詞用語,明確顯示畢血會是由軍務部負責籌組的。

      在“倒孫”風潮的前夕,黎元洪實際上也日日處在心驚膽戰(zhàn)之中,因為當時也不時有“倒黎”的傳聞。不論是黎還是孫,自然都希望有所憑藉,以平息風潮。不過,當時對他們不滿的辛亥首義軍士還處于強勢,風頭正勁,必須對他們“來軟的”——采取籠絡。而籠絡軍人、收羅將士,畢竟屬于軍務。所以,提出設立畢血會的很可能是主持軍務的軍務部長孫武,然后由黎元洪同意并下令設立畢血會。后來蔡濟民代理軍務部長,負責了該會的籌組事務。最后,由蔡濟民等正副會長向外通電鄂軍畢血會成立。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畢血會是黎元洪下令設置的,其直接意圖是安撫閑散的辛亥首義軍士,穩(wěn)定武漢的局勢,而根本目的在于穩(wěn)固自己對鄂軍政府的控制。

      2.畢血會的設立使辛亥首義傷亡軍士開始得到有組織的撫恤。

      畢血會最初并不專門針對傷亡軍士,但它自始就是一個撫恤性質(zhì)的組織。鄂軍畢血會通告成立電文說,“鄂軍畢血會業(yè)經(jīng)成立。其章程系仿照美國波斯頓畢血會變通辦理,以安慰就義忠魂,招納倡義偉士,及撫恤陣亡將士家屬,并鑄銅像,設專祠為宗旨”[4]。《畢血會布告簡章》更明確地說明該會頒布簡章是“為慰死撫生起見”[11]。

      對于黎元洪而言,當時最緊要的是盡快地穩(wěn)固自己在湖北軍政府中的地位,加強對軍人的控制。當時,由于他裁汰鄂軍,使得一些遭到裁汰的辛亥首義將士,尤其是其中的傷殘軍士,得不到安置。于是他們對軍政府當?shù)佬纳粷M,醞釀推倒當?shù)勒?,以謀生存之道。因此,有的串通曾經(jīng)“咸與革命”而同樣不滿于現(xiàn)狀的會黨一起滋事,有的組織秘密的機關以圖謀暴動——當時被破獲的秘密機關就很多,有的甚至與現(xiàn)役軍士相串聯(lián)而有所圖謀。為了盡快安頓閑散的辛亥首義將士,不使其在社會上勾串,不在軍隊中運動以滋生事端,黎元洪下令設置了畢血會,并在會中專門設有招集閑散將士處,于1912年初頒布了《鄂軍畢血會招集閑散將士處章程》,規(guī)定“在鄂起義出力之將士無位置者,由本處招集,報告本會,移請軍務部呈送,分別各處,量才錄用(須說明起義時及戰(zhàn)守時在何營隊,介紹何人,官長何人,因何閑散,現(xiàn)住何處,執(zhí)何業(yè))”,“愿回家者,呈請都督酌給川資(量道路之遠近,定川資之多少,并由本會移知該州縣保護;惟領資后,不得逗留,致干查辦)”[14]274~275。為此,設立了調(diào)查員,以調(diào)查陣亡將士,招納閑散軍人。結果,很快就招集了一千余人,其中自然少不了傷軍。

      由此可見,畢血會最初并不專門針對辛亥首義傷亡軍士而設。但是,它顯然主要是針對武漢的辛亥首義傷軍及陣亡將士而設的,無疑是一個撫恤性質(zhì)的組織。所以,不管黎元洪設立畢血會的初衷如何,有一點我們是無法否認的,即:由于黎元洪的作用,辛亥首義傷亡軍士開始得到有組織的撫恤。

      3.畢血會最終成為專門安撫傷亡軍士的慰死恤傷性的組織,但不久被解散。

      畢血會設立后,入會的軍士對它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以為此會系任官授職之過渡機關,故紛紛投入。繼而會章頒布,普通月給薪餉十五元,并無做官之希冀。其原系兵士者,尚愿安守。如曾經(jīng)充過將校者,皆大失所望”。這些人又聚集一處,“除一宿兩餐點名領餉之外,毫無所事……于是,私立會黨,妄思蠢動者甚眾。今日鄂城謠言,某黨將推倒某人,某會將與某黨操戈,均牽涉畢血會”。1912年2月28日,該會參與了群英會“倒孫”運動——“隨同群英會以武力要挾當?shù)馈保踔劣凇凹m集軍界,假某寺開會演說,倡言三次革命”。事情發(fā)展至此,已經(jīng)與黎元洪等設立畢血會的意圖背道而馳。為此,當?shù)烙凇暗箤O”運動之后,將會員“分散居住”,軍務司長蔡濟民還偵緝查抄了會員圖謀暴動的機關處,當場處決了為首的4人。結果,會員們?nèi)巳俗晕?,以致于“連日請退者甚眾”。在這種情況下,“當?shù)浪鞌M乘機解散”。不過,當?shù)烙媱澖馍⒌氖蔷奂瘯械能娛浚瑫r也并沒有立即解散畢血會這個組織的意思。因為正是在“倒孫”風潮之后沒幾天的3月16日,鄂軍畢血會向政界、報界發(fā)表了已經(jīng)成立畢血會的通電。況且,通電所宣示的慰死恤生的計劃,才剛剛開始實施。如果就此收束,豈不貽笑大方?更談不上收拾人心,崇揚辛亥首義的榮光。因此,“將畢血會名目仍舊存留,專為慰死恤傷機關”[10]。

      畢血會究竟是何時解散的?似乎也值得探討。

      一種說法是,“黎元洪怕畢血團借故鬧事,先是答允給9年恩餉,后采取鎮(zhèn)壓的手段于該年5月強行撤銷”[7],不知此說淵源何處。

      一種說法是黎元洪恐其鬧事,“于年底解散了畢血會,會員獲準坐領9年恩餉,一概退伍”[15]81。此說依據(jù)當為石印傳單《畢血會屬漢陽代表王輔漢敬告退伍同志書》。文中稱黎元洪答應讓畢血會軍士退伍,并“錫[賜]以獎照,鼓勵同袍,又加恩餉,期以九年”。傳單標明的時間為1912年12月。

      還有一種認為是1912年6月1日,畢血會將士一律退伍,由中華民國副總統(tǒng)、湖北軍政府都督黎元洪發(fā)給退伍將士起義執(zhí)照、紀念章,并支取“九年恩餉”[16]115。其依據(jù)就是畢血會屬將士退伍獎章上標識的日期是“民國元年六月一日”。

      不過,當時的報紙上有不同的說法。如:1912年7月7日,報載“聞黎公曾發(fā)嚴令,有暴動及擅自開槍聚眾者,格殺勿論。若被捕獲,就地正法。并聞講武堂、軍官學堂,原擬上月底放假,現(xiàn)因恐各學員在外無事,或附和兩黨,故概不放假。如天熱則停課半日。畢血會亦展期從緩解散”[17]。還有報載,1913年1月,武漢畢血會會長徐達明“以鄂省軍隊多恃功而驕,擬組織《畢血雜志》以為勸導規(guī)勉之助”,旬出一冊[18]357。這至少表明畢血會直到1913年初還可能存在。究竟畢血會解散于何時?這個問題有待進一步考證。

      (圖1) 畢血會屬退伍將士獎章

      (二)開辦鐵血傷軍濟養(yǎng)院,優(yōu)恤辛亥首義傷軍

      鐵血傷軍養(yǎng)濟院是專門為撫恤和安頓辛亥首義傷殘軍士設立的機構,它也是由黎元洪設立的。其地址在曇華林。該院成立的具體時間,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最遲在1913年上半年就已開辦。因為設立后,傷軍滋事,報章報道的時間是1913年6月4日[19]。

      開始進入該院的傷軍有多少人呢?報章報道的是437名,“湖北起義軍人及陽夏陣傷之士,前黎總統(tǒng)督鄂任內(nèi),曾經(jīng)驗明,計有四百三十七名,始設鐵血傷軍養(yǎng)濟院,以養(yǎng)育之”[20]。而政府公報中記載的是438名,“該傷軍文步仙等四百三十八員名,或短缺肢體,或損傷五官,饑餓流離,委實堪憐”[21]11。不過,這兩個數(shù)據(jù)產(chǎn)生的時間都沒有說明統(tǒng)計的時間。但是,在院傷軍的數(shù)量曾經(jīng)有較大的變化是可以肯定的。1913年,一個有關傷軍滋事的報道只說,“全體傷軍約三百余人”[19]。這個數(shù)據(jù)并非確數(shù),但是應該相差不遠。后來,由于在院傷軍涉嫌謀亂,黎元洪下令“將肢體未曾殘廢、能運動之受傷兵士,一概取消,僅留殘廢者養(yǎng)贍”[22]。經(jīng)此裁汰,在院傷軍數(shù)量自當有所減少,但具體數(shù)目不得而知。

      在黎元洪督鄂期間,對于傷軍的撫恤總體而言是優(yōu)厚的,不過前后撫恤的條件有所變化。

      最開始,每名月餉十元。后來,傷軍挾眾鬧事①如報載:“省垣曇華林鐵血傷軍養(yǎng)濟院什長陶鵬飛者,性極跋扈,時釀禍端,院長婉言規(guī)戒,而彼則益肆兇橫,聯(lián)合鄧姓傷軍為己黨,往往侵及院長職權,指揮同僚,儼若長官,現(xiàn)為黎督所知,特派令衛(wèi)隊長柳國祥率領二連軍士,前往拿辦。適陶已外出,僅獲黨羽鄧姓一名回府,由黎督改派憲兵馳拿。陶聞信后大怒,乃擅傳院長命令(因院長出院故)集合全體傷軍約三百余人,列隊馳赴都督府。迨至芝麻嶺時,而緝拿之憲兵亦至,詢至陶某,遂即監(jiān)同至都督府。黎督略謂詢究,并詰問同來全體傷軍意欲何在。陶不能答。乃令拿陶之憲軍,將全體傷軍鑒送回院,惟陶某恐將不免于大辟也?!币姟段錆h近事紀要·傷軍挾眾鬧事》,《申報》,1913-06-04(6)。,甚至串通黨人滋事,黎元洪下令“將肢體未曾殘廢、能運動之受傷兵士,一概取消,僅留殘廢者養(yǎng)贍,并減其薪餉,只使其足敷一人糊口”②參見《申報》1917-01-10(6)載《大總統(tǒng)優(yōu)惠鄂軍民·優(yōu)待軍人》及《申報》1913-12-31(6)載《鄂省軍民兩政之進行·都督府前之哭聲》。。一說“按照南京陸軍部所分頭二三等陣傷,將士分別官級等差,酌定常年恤金,飭回原籍縣署支領至終身為止,并制定三連憑照頒發(fā)。嗣因財政困難,未能實行。乃于二年各給三十元恩餉,另一年恤金,飭令暫行解散,而終身撫恤問題,并未因之消滅”[20]。即:終身撫恤的條件依舊保留。需要說明的是,黎元洪督鄂期間,鐵血傷軍養(yǎng)濟院最終還是沒有解散——資料顯示該院是在段祺瑞督鄂時期才解散的(后文將論及此事)。

      對于黎元洪設院濟養(yǎng),給予撫恤的這些關照,辛亥首義傷軍十分感念,尤其是在直系軍將督鄂并改變了黎元洪督鄂時期所定的優(yōu)恤政策之后。有關這一點,多處報載,如出一轍,諸如:“鄂省首義臨敵捐軀者,為數(shù)甚多,受傷殘廢者,亦不少。迨大局平定后,陸續(xù)由該家屬報告調(diào)查,分別給恤。其傷殘者,并特設傷軍養(yǎng)濟院”[22];“黎公在鄂,待起義人至厚,所有陽夏戰(zhàn)爭殘廢及受傷軍士,特設養(yǎng)濟院,優(yōu)給薪餉以養(yǎng)之”[22];“湖北起義傷軍,當黎總統(tǒng)在鄂時,極蒙優(yōu)待,特設傷軍養(yǎng)濟院”[23]。

      (三)支持開辦烈士遺孤教養(yǎng)所

      烈士遺孤教養(yǎng)所,設立于民國元年,“系私立性質(zhì)”[24]的針對辛亥首義陣亡將士而設的撫恤組織,主要由居正、馬伯援、蔡濟民等人發(fā)起[25]110~111(蘇成章也是發(fā)起人之一)。所址系鄧玉麟師部騰出的沒收的前清統(tǒng)領張彪的房宅①《鄂省起義軍人烈士之遺念》載:“鄂省烈士遺孤教養(yǎng)所系以前清第八鎮(zhèn)統(tǒng)制張彪之私宅為所址。張在鄂之產(chǎn)業(yè),元年曾一并充公?!沂窟z孤教養(yǎng)所撤消后,發(fā)起烈士遺孤教養(yǎng)所之一分子——蘇成章,又具稟巡署,謂創(chuàng)辦該所時,曾經(jīng)用款數(shù)千元改造修理。現(xiàn)該所址既還于張,應責令將前款算還。段巡按以該所院系私立性質(zhì),創(chuàng)辦時用款并未報請官署立案,特飭其自向張氏磋商,還否未便過問。近聞張已稍認破費,以期免生波折?!币姟渡陥蟆罚?915-11-02(6)。。負責組織開辦該所的主要人物,除了居正,還有蔡濟民?!渡陥蟆穲蟮勒f,烈士遺孤教養(yǎng)所,為軍務司長蔡濟民所組織。開辦之初,所內(nèi)管理人員主要有:總理李俊英,協(xié)理龍揚瑩,教養(yǎng)長張楚,監(jiān)督蔡濟民,副監(jiān)督鄧玉麟、丁中立。設立該所的目的,“非徒為崇報先靈、撫恤后裔,亦培植良材,為日后棟梁之用”[24]。即以教養(yǎng)烈士遺孤的形式撫恤陣亡將士。

      加強水利工程管理是水管單位的責任和義務,水管單位必須樹立管理意識,著力完善管理體制。具體來說內(nèi)部管理應從以下幾方面加強,首先加強工程管理制度化與規(guī)范化,同時關注組織管理建設,積極組織管理人員參加培訓;其次,從市場經(jīng)營角度來看,樹立起與利益相關者競爭的意識,促進單位文化建設,創(chuàng)造出可以發(fā)揮出人的主觀能動性的環(huán)境,將工程管理的理論與實踐有效結合到一起。

      開辦之初,蔡濟民從畢血會挪支二萬元到所里應用,南京的張承槱司令出資一萬元,共三萬元,為開辦及第一學期經(jīng)常費。庶務交畢血會主辦,會計交鄧師長派人管理。南京留守府亦撥公債五萬元。該所由于基金充足,教育益臻完備[25]111。對于烈士遺孤,按其年齡分級教授,計區(qū)分為高等小學、初等小學、幼稚三班,食宿皆在所中,并不收費。所以,外間稱該所“得當時政府之贊助,與一般偉人之捐款,學產(chǎn)極為豐富”[26]。

      作為鄂軍都督,黎元洪對于烈士遺孤教養(yǎng)所的開辦和維持都表現(xiàn)積極?!爱呇獣x取遺孤百余人,尅期開學,口頭報告都督府……凡為社會公益,都督府樂觀厥成,而況是教養(yǎng)遺孤,都督并加資助”[26]。也就是說,黎元洪在聽取了居正、蔡濟民的口頭報告之后,不僅以鄂軍都督府的身份予以積極支持,還以私人身份,解囊資助。該所開學的時候,黎元洪還“派代表蒞會行禮”[27]。這自然是支持開辦之舉。

      贛寧之役后,原先沒收的前清官員的一些財產(chǎn)被發(fā)還,張彪的產(chǎn)業(yè)也在發(fā)還之列。如果全部發(fā)還張彪的產(chǎn)業(yè),那么,烈士遺孤教養(yǎng)所必須另覓所址。這時候,黎元洪發(fā)揮了作用,“黎黃陂已將張產(chǎn)發(fā)還,惟教養(yǎng)所址則勸其捐助”[26]。毫無疑義,黎元洪的“勸捐”對于該所所務的維持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黎元洪督鄂期間,對于死難的辛亥首義烈士,雖然沒來得及鑄造三烈士銅像,沒有新建烈士祠堂,但還是做到了設立烈士專祠,并且隆重致祭烈士祠?!坝鲇袘c典,傷軍來府祝賀,大開暖閣,軍樂歡迎”。如此作為,使得傷軍倍感榮幸[23]。這些慰死撫生的舉措,也是黎元洪督鄂期間撫恤辛亥首義陣亡軍士的重要作為。

      二、黎元洪離鄂后對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關照

      黎元洪離鄂后,北洋軍將統(tǒng)治湖北,很快就改變了黎元洪督鄂時優(yōu)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做法。1913年12月,段祺瑞督鄂伊始,就下令停辦鐵血傷軍養(yǎng)濟院②1914年6月15日,報載:“段芝泉抵鄂,首將傷軍遣散……致陣亡將士遺族與傷殘軍士,紛紛呈催,并要求仍舊設所養(yǎng)濟。”見《鄂省首義軍人之窮途》,《申報》,1914-06-15(6)。1914年11月27日《申報》載“去歲養(yǎng)濟院解散”,說明解散時間在1913年。綜合這些信息可知,段祺瑞于1913年12月解散了鐵血傷軍養(yǎng)濟院。。1915年10月10日,由湖北巡按使段書云“以教養(yǎng)所辦法不善,飭令停辦”[26]。稍后,湖北將軍王占元、巡按使段書云又下令將烈士祠中的烈士牌位遷至昭忠祠的后殿,使辛亥首義烈士與供奉前殿的歷代忠臣合享一祠,并改昭忠祠名為忠烈祠[28]。這意味著烈士專祠被廢。對于段、王的逆反作為,身為副總統(tǒng)的黎元洪均無可如何。不過,黎元洪離鄂之后,在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方面,卻也并非一無所為。

      (一)幫助傷軍爭取恤金,優(yōu)恤烈士

      黎元洪離鄂之后,先是傷軍恩餉一概被停止,養(yǎng)濟院亦被解散。“不惟月給之恩餉停止,即照陸軍部定章應有之年恤金,亦不照發(fā)。上年(按:指1914年)再三哀求,由于王子春將軍代理軍督時墊款給予一次”③《湖北·傷軍之可憐》,1915-08-09(7)。另有載:“段將軍來鄂后,恩餉一概停止,養(yǎng)濟院亦解散。各傷軍無以為生,迭赴將軍署要求,僅于上年各給恤一次。”見《鄂中新消息·起義傷亡軍人之給恤》,《申報》,1915-08-21(6)?!靶梁?zhàn)役各傷軍恤金,前由王將軍咨部核準頒發(fā)軍事恤金執(zhí)照,并補發(fā)第一年恤金,已志前報?!币姟逗薄ぐl(fā)給傷軍恤金》,《申報》,1916-01-17(7)。,具體時間是1914年12月④報載:“鄂省起義受傷軍人,早經(jīng)解散,停止月餉。該傷軍等因不能生活,迭次求恤。上年十二月始照部章給予年恤金一次。”見《武昌·籌設傷軍工廠》,《申報》,1915-03-16(7)。又載:“段將軍來鄂后,恩餉一概停止,養(yǎng)濟院亦解散。各傷軍無以為生,迭赴將軍署要求,僅于上年各給恤一次?!币姟抖踔行孪ⅰて鹆x傷亡軍人之給恤》,《申報》,1915-08-21(6)。。也就是說,從黎元洪1913年12月入京至1914年12月,當?shù)酪詨|款的形式給予過一次恤金。此后,無以為生的傷軍又迭赴將軍署要求再給恤金,湖北將軍段芝貴才咨部,請照平時三年給恤例辦理經(jīng)陸軍部據(jù)情呈奉前大總統(tǒng)批準。但是,《政府公報》與《申報》所載段芝貴咨部的時間相差約一年:前者記載段氏于1914年10月咨部[21];后者載系于1915年冬始咨部[20],一說系1915年底[24]。時間為何相差一年之久?究竟是記載有誤,還是什么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不管怎樣,結果是經(jīng)過苦苦爭取的傷軍們終于在1916年1月又領到了一次恤金——有領四十元者,有領二十元者[29]。這次撫恤是比照陽夏陣亡北軍撫恤例,并參酌平時恤賞章程因公傷亡之規(guī)定,給該傷軍或遺族三年之恤金[30]。給予三年恤金時,剔除輕傷者多人。并且此款直到1916年10月,也就給過一次[20]。也就是說,由段芝貴咨部準予的三年恤金僅領過一次,其后就沒有續(xù)領了。而這次獲得批準的原因,除了撫恤條件降低之外,很可能是傷軍們的一番“大總統(tǒng)必須即日登基為帝”的勸進[31],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也就是在1916年的10月,生計無著的傷軍又懇請黎元洪撫恤——當時黎元洪已身為大總統(tǒng),傷軍們希望恢復民國二年定案,保留終身撫恤待遇。但是,陸軍部以“該傷軍等呈請仍予給恤終身一層,核與定例不合,未便照準”。不過,該部決定查照五年以來撫恤死難將士的成例,一律照平時五年的給恤標準辦理,“除已給三年不計外,擬請援照成案,仍照原擬階級,一律加給恤金兩年”。438名辛亥首義傷軍總算又爭取到兩年恤金[21]。在黎元洪首任大總統(tǒng)下臺之后,為了生存的傷軍們又為撫恤一事派人往天津懇求黎元洪。黎元洪“只好以舊有關系分函王占元及武昌、漢口商會等,謀求解決辦法,但半途又夭折了。無奈,傷軍復又赴津找黎泣訴。黎又親自復函慈善會(民國初年黎曾捐銀資助過慈善會的籌建),囑其妥為救濟。傷軍回漢后向慈善會交涉,只一次性的給每人發(fā)錢40串文”[32]57。

      對于辛亥首義烈士的優(yōu)恤,筆者雖未見有直接文獻或資料以為見證,但1922年黎元洪對鄂籍烈士的優(yōu)恤,引起了當時北方時論的不平之鳴,足證黎元洪在撫恤辛亥首義烈士方面還是有所作為的:

      ……夫刑賞天下之至公也。故爵人于朝,刑人于市,示與眾共之也。國慶之日,爵賞遍天下而不及邊功。其為賞也,又皆有特殊勢力者也。以此為賞,其孰勸焉?然此猶可委為國家紛擾之際,反側未安,不如此不足以示廣大,有說焉,可以文。吾獨不解對于優(yōu)恤之烈士,何以籍隸鄂籍者獨多,又何以舍伍秩老以建國元勛而外,優(yōu)恤者盡為楚士乎?明則吾不敢知,以之言乎公,則竊恐未必然耳……[3]

      盡管不知所言鄂籍烈士有多少是辛亥首義烈士,但恐怕很難排除其中包括辛亥首義烈士吧。

      (二)幫助傷軍籌劃謀生之策

      由于首義傷軍恤金難得,又缺乏謀生的手段,因此黎元洪開始考慮如何通過為傷軍找到謀生之道,以達到撫恤傷軍的目的。為此,他曾經(jīng)籌劃建造傷軍工廠。1915年3月,黎副總統(tǒng)致函湖北將軍段芝貴,籌擬將制皮廠改為傷軍藝學廠,聘教師教授各種工藝,以便一般傷軍能夠借以為生。而對于那些手足不全等嚴重傷殘者,希望另行設法位置。黎元洪并表示愿意捐助3000元作為創(chuàng)設之資,不足部分希望由段芝貴籌集[33]。稍后,又傳聞黎元洪在通湘門內(nèi)購買地皮數(shù)千方,可能也是為傷軍代謀生計[34]。但是其后沒有下文。

      后來,全體傷軍推派代表到天津去向黎元洪總統(tǒng)請愿。黎元洪遂又籌劃在漢口橋(硚)口開辦辛亥首義傷軍實業(yè)工廠,傷軍們都以為從此生活就有了指靠。但是漢口鎮(zhèn)守使杜錫用武力迫使傷軍解散①辛亥首義傷軍胡濂溪等的回憶《中山先生對鐵血傷軍的恩情》載:“全體傷軍推派代表到天津去向黎元洪總統(tǒng)請愿,經(jīng)他指撥前清隆裕太后賑貧銀四萬二千兩,在漢口橋口開辦辛亥首義傷軍實業(yè)工廠,我們傷軍都以為從此生活就有了指靠。那曉得當時漢口商會會長蔡輔卿等人勾結漢口鎮(zhèn)守使杜錫鈞吞沒了這筆款項,用武力迫使傷軍解散。一線生機,又告落空。”(見尚明軒、王學莊、陳崧編《孫中山先生生平事追憶錄》,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文中所稱時間為1919年,應該有誤。因為1919年時,黎元洪已經(jīng)下野。第二次任總統(tǒng)的時間為1922年6月11日至1923年6月13日。在這期間,蔡輔卿沒有擔任漢口商會會長。不過,黎元洪為傷軍籌辦工廠還是很有可能的。因為胡濂溪本人就是辛亥首義傷軍——傷軍清冊上記錄其受傷的結果是“右手腕失去”,也就是右手腕以下缺失(見《武昌辛亥首義鐵血傷軍清冊》,武漢市檔案館編《武漢市檔案館館藏辛亥革命檔案資料匯編》,武漢出版社2013年版,第497頁),如此關切自身利益的事情當記憶深刻,不會無中生有。。

      1922年,章太炎曾撰《武昌首義紀念宣言》,呼吁應該為武昌首義紀念做五件事,其中兩件就是“設功裔教養(yǎng)所,附幼稚園”、“設傷軍養(yǎng)濟院,附工廠”[35]412,這實際上也是在為撫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而呼吁。同時,也說明,此時武漢很可能沒有傷軍工廠。但是根據(jù)相關信息,武漢確曾有過收容傷軍的工廠,但是后來停辦了。所以傷軍們“迭議晉京請愿,要求政府恢復工場,收容廢疾,習各種之工藝,造有用之國民。乃辦事經(jīng)費,毫無著落,昕夕焦灼,徒呼奈何”[36]。那么,這個曾經(jīng)安置傷軍的工廠,究竟建成于何時?是否就是黎元洪籌辦漢口橋(硚)口辛亥首義傷軍實業(yè)工廠?此事尚有待考證。

      1928年4月,鐵血傷軍善后委員會常委陶化麟等呈請湖北省實業(yè)廳飭令援案撥還漢口貧民工廠(該廠就是在硚口,建于張之洞督鄂時期),仍由傷軍善后委員會管理[37]。那么,該廠是何時授予該委員會托管權的?是否與黎元洪有關,亦有待考證。

      三、亦曾風光亦尷尬:從撫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看民初黎元洪的政治處境

      民初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問題始終與黎元洪的政治處境息息相關。透過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問題,我們可以較好地窺見黎元洪的政治處境,對其政治命運也將多一份理解。

      黎元洪一生三任副總統(tǒng),兩任大總統(tǒng),窺諸中外歷史,有此履歷者,舉世無雙。就此而言,真是風光無限。不過,民初黎元洪的政治風光又實在有限,多數(shù)時候是位高而權不重,屢欲有所作為而常力不從心。故而無論臺上臺下,不免屢陷尷尬。真所謂亦曾風光亦尷尬。窺探民初黎元洪在辛亥首義傷亡軍士撫恤方面的作為與處境,又何嘗不是如此?

      在離鄂之前,黎元洪以一省至尊并稍后兼任副總統(tǒng)。為鞏固自己的地位,他不惜對曾經(jīng)同對敵陣的革命黨人大開殺戒。另一方面,對于辛亥首義傷亡軍士,他又設立畢血會,開設鐵血傷軍養(yǎng)濟院,實心實力支持開辦烈士遺孤教養(yǎng)所,并大張旗鼓地舉行國慶大典,隆重祭祀辛亥首義烈士,禮待辛亥首義傷軍,予辛亥首義烈士遺屬以濟養(yǎng),與辛亥首義傷軍以優(yōu)恤。并且,其對于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明顯優(yōu)于北軍傷亡軍士①黎元洪離鄂后,直系將領為了削減撫恤,比照北軍傷亡軍士撫恤之例,訂定撫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辦法??梢?,同是撫恤,南(鄂)優(yōu)于北。。其所作所為,堪稱揮灑自如。就此而言,黎元洪曾何等風光!

      黎元洪離鄂之后,撫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立即變成了一個十分糾結的問題。

      對于袁世凱屬下的北洋將領而言,撫恤這些傷軍,在很大程度上就意味著認同民軍、抬高黨人而否定自己,這在心理上是難以接受的。如果不予撫恤,則可以消殺辛亥首義的政治影響,打擊黨人的氣勢,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消解黎元洪的政治影響。但另一方面,如果不予撫恤,也會給自身的政治形象造成負面影響。所以,北洋勢力統(tǒng)治湖北時期,對于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問題,始終持消極態(tài)度,但又并非完全置之不管。

      對于黎元洪而言,后繼者延續(xù)其撫恤政策,自然意味著對自己的尊重;否則,意味著對自己的輕視。身為鄂人并自視鄂事如家事②1923年,關于由誰擔任湖北省長問題,國務院主張順從吳佩孚的主張,在湯薌銘未赴任之前,命湖北督軍蕭耀南兼代兼。國務總理張紹曾據(jù)此擬就簽名命令,請總統(tǒng)府蓋印。但是黎元洪對蕭耀南拒絕湯薌銘赴任鄂長、藐視元首一事耿耿于懷,大發(fā)“我的家事,不應不許我主張”之牢騷,不肯蓋印,想改由李開侁長鄂。參見《府院協(xié)商鄂長問題》,《大公報》(天津版),1923-03-25(1:2)。的黎元洪,進一步為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爭取撫恤,自然也可以爭得鄂人的好感和支持。況且,官員關照離任之邦,也是政界常情。

      同時,黎元洪離鄂后,處理辛亥首義傷亡軍士撫恤一事隨即變成了一個令他感到棘手和尷尬的問題。

      黎元洪首任副總統(tǒng)、首任大總統(tǒng)期間,據(jù)鄂的直系當?shù)缹τ谛梁ナ琢x傷亡軍士撫恤問題并不愿意買他的賬。尤其是在袁世凱圖謀帝制時期,他們對辛亥首義傷軍的撫恤,連單純地援照北軍在陽夏陣亡例進行撫恤的待遇都不肯給予,僅以此例“參用因公傷亡例給恤”[30]。這樣做的目的在于,他們需要顯示辛亥首義不再具有什么突出的政治意蘊。顯然,袁世凱北洋集團在極力消解辛亥首義的政治影響。這樣做的結果,曾經(jīng)主動趨附北洋集團的黎元洪能不尷尬么?

      黎元洪離鄂之后,即便是他曾經(jīng)可以發(fā)號施令的陸軍部,也對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一事持應付態(tài)度。比如,1916年,傷軍通過黎元洪要求恢復民國二年的撫恤成案,保留終身撫恤。但是陸軍部卻以“與定例不合”為由,以通常的撫恤常例辦事,并且取消了連段祺瑞、段芝貴時期都未曾取消的終身撫恤成規(guī)——其實那也只是停留在紙面上——停留在紙面上的也不給。這表明陸軍部也已無視辛亥首義傷亡軍士與非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區(qū)別,傷亡的辛亥首義軍士們再也不能因為曾經(jīng)參與辛亥首義,而可以擁有任何特殊待遇。換句話說,在該部當軸看來,辛亥首義已毫無價值可言。即便你黎元洪是大總統(tǒng),也別想再以辛亥首義的名義,為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爭取到什么特別的利益。此后,黎元洪雖然又位極元首,但始終未能利用自己的影響徹底地解決辛亥首義傷亡軍士撫恤問題。這難道不令黎元洪感到尷尬么?

      在黎元洪面臨的無數(shù)的民初政務中,撫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一事,在絕大多數(shù)時候應該算不上什么重大的政務。隨著他的離鄂,此事也就變成平常政務了。他再也不能如民國元年、二年那樣,舞以長袖了。最終,曾為黎元洪當選大總統(tǒng)喝彩的漢口總商會,也要求他退位[38];就算是衣食無著的受恩又乞恩的辛亥首義傷軍,也可以通電一番,再讓他黎元洪尷尬一番。試想,民初黎元洪該要面對多少這樣那樣的尷尬?

      問題是黎元洪所面對的這許許多多的尷尬,難道只是他個人的尷尬嗎?恐怕不能作如是觀。如果不是,那么,引起這諸多尷尬的癥結何在?在于黎元洪個性懦弱,軍、政能力匱乏?在于北洋武夫?qū)U??可以說,這兩者都是癥結之所在。但是,在這兩者的背后,都隱藏著一個東西,那就是:直到國民黨舉兵北伐,辛亥首義在民初政壇尤其是北方政壇的影響力逐漸衰減,黎元洪所擁有的辛亥首義政治資源遭到消減。

      對于民國而言,辛亥首義應該是意義非凡的。沒有辛亥首義,那個1912年1月1日建立的民國就無由產(chǎn)生。在這種語境之下,辛亥首義傷亡軍士才值得撫恤,才應該予以優(yōu)恤。對于不同軍政派系激烈競爭的民初而言,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問題,其實不僅僅是一個慰死撫生的軍務問題,而是極具象征意義的政治問題。換句話說,辛亥首義傷亡軍士已經(jīng)成為了佐證民國產(chǎn)生、彰顯辛亥革命正面價值的政治符號。正因為如此,黎元洪及革命陣營的黨人才樂于為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一事鼓與呼,奔與忙。

      辛亥首義使一個本為舊式軍官的黎元洪成為了“首義元勛”——用國民黨元老于右任的話來說,“讓黎元洪出了頭”[39],使黎元洪擁有了一筆不菲的政治資本和可資開發(fā)的政治資源。遺憾的是,民國建立之初,黎元洪對革命黨人大開殺戒,在革命黨人的“倒黎”風潮中,在政治上倒向了袁世凱,并借刀殺人,置首義元勛張振武、蔣翊武等于死地,借機排斥孫武等首義元勛和民黨要人。盡管黎元洪可以除掉他的心頭之患于一時,但同時激起了民軍中黨人的憤恨,導致了更為猛烈的“倒黎”風潮——南湖馬隊暴動。黎元洪以血腥手段鎮(zhèn)壓了這次“倒黎”暴動,使得“湖北地區(qū)的革命黨人(主要是文學社員)幸存下來的極少”[7]592,穩(wěn)固并強化了自己在湖北的統(tǒng)治。但是稍后的同志乞丐團和改進團的起事,使黎元洪坐臥不安,不得不繼續(xù)使用暴力手段對待首義黨人。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對其所擁有的辛亥首義政治資本的一次自我削減,對湖北辛亥首義政治資源的一次揮霍。其結果是黎元洪自己在湖北雖然加強了控制,但是在政治上更加孤立;湖北的革命勢力大減,舊式政客得勢。同時,隨著湖北黨人勢力的消減,給實力本就更為強大的北洋勢力的南下“逼宮”、“請客”創(chuàng)造了更好的政治、軍事環(huán)境。被逼無奈的黎元洪,只好北上,淪為了以袁世凱為首的北洋集團的政治囚徒。隨著黎元洪的離鄂入京,作為首義之區(qū)的湖北,迅速成了北洋勢力盤踞之地,終至辛亥首義之區(qū)的首義政治資源遂被閑置,他本人此后也很難借助辛亥首義的政治資本釋放具有實際影響的政治能量,從而拘束了其對辛亥首義政治資源的發(fā)掘與利用。此后,盡管黎元洪兩次位極大總統(tǒng),但是,由于他已經(jīng)失去了首義之區(qū)的政治、軍事根基,成了離山之虎,在政治上難以獲得來自其發(fā)跡之地、首義之區(qū)——湖北的地方勢力的有力呼應,軍事上更是毫無依憑。所以,黎元洪最終之所以淪為招牌式的大總統(tǒng),除了北洋勢力的咄咄逼人之外,民國元、二年,他置眾多參與辛亥首義的革命黨人于死地,自斷根脈,自蝕辛亥首義政治資本,應該也是其中一大根由。

      而曾經(jīng)由黎元洪制定的優(yōu)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的撫恤政策,鄂省地方當局或立予推翻,或置若罔聞,或減等實行。陸軍部則與鄂省地方當?shù)老嗪魬?,振振有詞地聲稱優(yōu)恤成案“與定例不合”,將既定的終身撫恤政策推倒。而當黎元洪借雙十國慶之機優(yōu)恤鄂籍烈士的時候,北方時論竟以有悖公平民主原則為由,大加責難他不應該行使特權,賦予鄂籍烈士以特殊利益,一若身為首義之區(qū)的鄂省,其于民國毫無特殊意義可言。如此情形,與民國中后期國民黨借助國慶節(jié)大肆渲染辛亥首義之功,且這種做法逐漸為社會各界所接受并視為當然的境況相比,真是去若霄壤。身為“首義偉人”、國家元首的黎元洪,竟然因優(yōu)恤鄂籍烈士而遭受如此責難,這又是何等的尷尬!這種尷尬與黎元洪爭取撫恤辛亥首義傷亡軍士及其他爭取撫恤的活動過程中所面臨的尷尬一起,從一個側面說明黎元洪在民初所面臨的諸多政治尷尬,在相當程度上可歸咎于其原本擁有的辛亥首義政治資源遭到削減,以及辛亥首義在北方政壇的影響力日漸衰減。

      [附注]本文系“第七屆辛亥革命中青年學者論壇”參會獲獎論文。嚴昌洪教授等專家、學者對本文提出了完善建議,茲特致以誠摯感謝!

      [1]辛亥起義同人對黃陂之責言[N].大公報:天津版,1922-11-31(2:2).

      [2] 遠生.謁黎[N].申報,1914-01-16(2).

      [3]硁.論壇·今大總統(tǒng)與晉悼公[N].大公報:天津版,1922-10-19(1:2).

      [4]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蔡濟民等為鄂軍畢血會成立及啟用關防通電(1912年3月16日)[M]//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2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1.

      [5]蔡元培.蔡幼襄傳[M]//卞孝萱,唐文權.辛亥人物碑傳集.北京:團結出版社,1991.

      [6]武漢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武漢市志(1980-2000):第8卷[M].武漢:武漢出版社,2006.

      [7]馮天瑜,張篤勤.辛亥首義史[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11.

      [8]章開沅.辛亥革命辭典:增訂配圖本[M].武漢:武漢出版社,2011.

      [9]鄂垣軍界沖突紀[N].民立報,1912-03-04(8).

      [10]鄂省畢血會將此解散[N].申報,1912-03-29(6).

      [11]畢血會布告簡章[N].申報,1912-03-06(6).

      [12]湖北省博物館.武昌起義檔案資料續(xù)編[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1991.

      [13]湖北省檔案館檔案資料編輯室,湖北省地方志辦公室資料室.辛亥革命湖北人物傳資料選編[M].武漢:湖北省檔案館檔案資料編輯室,1983.

      [14]辛亥革命武昌起義紀念館,政協(xié)湖北省委員會.湖北軍政府文獻資料匯編[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86.

      [15]武昌百年大事記:《武昌文史》第十三輯[M].武漢: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武漢市武昌區(qū)委員會,1997.

      [16]梁華平.辛亥革命文物珍品[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11.

      [17]鄂省共和同盟兩黨大決斗續(xù)志[N].申報,1912-07-07(3).

      [18]劉望齡.黑血·金鼓——辛亥前后湖北報刊史事長編1866-1911[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1.

      [19]武漢近事紀要·傷軍挾眾鬧事[N].申報,1913-06-04(6).

      [20]湖北軍界新談話·傷軍之要求[N].申報,1916-10-25(6).

      [21]呈:陸軍次長代理部務張士鈺呈大總統(tǒng)查核鄂軍辛亥傷廢官兵擬請援案加給年金文(附單)[Z].政府公報·公文,1917,(512).

      [22]鄂省軍民兩政之進行·都督府前之哭聲[N].申報,1913-12-31(6).

      [23]大總統(tǒng)優(yōu)惠鄂軍民·優(yōu)待軍人[N].申報,1917-01-10(6).

      [24]鄂省起義軍人烈士之遺念[N].申報,1915-11-02(6).

      [25]羅?;?,蕭怡.居正文集[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89.

      [26]鄂省烈士遺孤教養(yǎng)所解散之內(nèi)容[N].申報,1915-10-11(6).

      [27]湖北·遺孤得所[N].申報,1912-10-20(6).

      [28]烈士祠名義之消滅[N].申報,1915-12-16(6).

      [29]湖北·發(fā)給傷軍恤金[N].申報,1916-01-17(7).

      [30]鄂中新消息·起義傷亡軍人之給恤[N].申報,1915-08-21(6).

      [31]鄂省傷軍之勸進與要求[N].申報,1915-12-07(6).

      [32]賀鴻海.辛亥首義傷軍解放前的坎坷經(jīng)歷[M]//武漢文史資料:總第45輯.武漢:武漢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1991.

      [33]武昌·籌設傷軍工廠[N].申報,1915-03-16(7).

      [34]武昌·副總統(tǒng)購地建廠[N].申報,1915-08-22(7).

      [35]文明國.章太炎自述1869-1936[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12.

      [36]起義傷員生計籌備處游藝籌款[N].申報,1925-05-08(15).

      [37]石瑛.批血傷軍善后委員會常委陶化麟等呈請飭令援案撥還漢口貧民工廠縷陳經(jīng)過由[J].湖北建設月刊·公牘,1928,1(1).

      [38]蕭耀南自兼省長后之烈潮[N].申報,1922-08-04(7).

      [39]松江·學術演講會議第四日日記[N].申報,1923-08-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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