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時代特有之傾情演出——電影《小時代》述評

金乾偉

（廣西科技大學藝術與文化傳播學院 廣西柳州 545006）

郭敬明三個字，在中國文字版圖上是醒目的暢銷書作家、青春文學期刊出版人再加電影導演，《小時代》在漢語言文學版圖上是暢銷書小說，是90后、微時代青春摯愛。青春文學旗手郭敬明一旦牽手影視藝術便產生了電影版《小時代》，就有了非同尋常的文藝效果，立足學術立場也是值得探討的。

市場追逐——價值是什么

奪人眼球的原著、編劇、導演于一身的郭敬明“觸電”，成就2013年藝術界《小時代》的“劃時代”的到來。2013年6月27日，微博帶動的效應讓《小時代》上映首日斬獲7300萬票房，大敗419萬票房的《畫皮2》國產片首映場紀錄，直接攀升目前內地2D電影的最高首映場紀錄?！?8日，全國20大票倉城市對《小時代》的排片，比例已經飆升至49.56%——也就是說，每兩個影廳，就有一個廳在放映《小時代》?！盵1]對于消費市場來言，電影《小時代》和它的主人郭敬明以及粉絲們痛痛快快地贏了。市場追逐什么？如果用價值這個詞來拷問電影《小時代》，可能會讓一些觀眾吐槽不停。在商言商，恐怕市場經濟追逐的就是盈利。作為文化產業(yè)的影視藝術當然不例外，君不見美國電影抱團增加中國元素進軍我國市場賺得盆滿缽滿，讓幾多國人邊看邊嘆息。郭敬明是一個80后暢銷書作家，屬于青春文學領軍作家，他的書營造的文化氣息緊緊擁抱的主要是80、90后青春讀者，在此基礎上，他精明的商業(yè)頭腦促使他辦一份自己的雜志《最小說》，又在此基礎上于2010年正式成立上海最世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同時擔任董事長和總經理。在寫作、出版方面擁有了非凡的成就。

換言之，這個青春寫手終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原來的碼字賣文，轉身建立了縱橫馳騁的文字根據地，擁有了屬于個人的獨立文字王國，成為一勞永逸、永不言敗的書商（主要指賺錢方面），所以他每年寫書和辦雜志的收入保障能夠使他在作家富翁排行榜上名列前茅。到這一步，在市場經濟發(fā)育成熟的大陸以外是常見的。香港書生金庸因武俠小說，縱橫華人文化圈，又辦《明報》傳媒產業(yè)，又有作品改編影視，相互借力使金庸成為文學王國的“金大俠”；臺灣古龍也是因文聞名，又將作品改編影視，古龍體武俠至今還風靡神州大地。當下人文學科因其形而上的哲思、終極價值的關照，并不能直接作用于物質財富、社會地位的質變，甚至變得可有可無。所以玩弄文字大多“播下的龍種，收獲的是虱子”，基于此，擁有金錢的多寡成為衡量人成功的一個顯著標志。郭敬明在物質化價值話語下成功了，成為漢語言文字版圖上不敗將軍。

有誰能想到作家當上了導演，還親自導演自己的名作，郭敬明2012年正式進軍影視圈，在短短79天內拍了兩部電影，這是不是引人注意的“未解之謎”，使多少觀眾為之動心。跨界當導演成功的郭敬明讓許多專業(yè)導演情何以堪？認真看美國的中國人都知道好萊塢大片是這樣包裝的：明星大腕效應、互聯網傳播、觸動受眾心靈……炒作包裝是必不可少的。80后的郭敬明用電影這種方式向自己的青春致以最好的紀念。傳播是宣傳手段的高效利用，電影本身就是藝術和技術的高度統一，互聯網讓全球生活在信息的地球村，郭敬明營銷團隊主要攻占網絡社區(qū)，“營銷團隊以每小時16000條的微博發(fā)布量，郭敬明式微博體轉發(fā)量達10萬級，運用大數據應用、O2O配合宣傳發(fā)行，在樂視網‘平臺 內容 終端 應用’的《小時代》，僅預告片即在24小時內獲得3000萬點擊量。”[2]臺灣“金牌偶像劇教母”柴智屏擔任監(jiān)制，人氣明星楊冪、郭采潔、柯震東、“hold住姐”謝依霖、郭碧婷、鳳小岳、陳學冬等眾多青春偶像組成浩大焦點陣容。電影上映伴隨的是新書《小時代電影全記錄》上架，同步每天更新包含觀眾興趣的劇照、海報、花絮等電影的微博，引起的話題使觀眾越發(fā)關注郭敬明及其《小時代》，文字書籍“小時代”三部曲每天的銷量超過以前2至3倍，漫畫版《小時代1.5青木時代》、《小時代2.5鋒銀時代》適時銷售。青春暢銷書、靚男俊女、愛情財富……走在中國式商業(yè)之道，正在打造郭敬明式的類型電影。

青春造夢——成功是什么

青春?。。?！……這個帶有感嘆號的抒情短句，都會給人無限的感嘆，不僅僅是要點上三個感嘆號，擁有青春的人也許感覺不深，但對于過來人來說，無一不贊嘆青春的美好，對青春的依依不舍。對于每個人來說，青春是人生最可寶貴的黃金階段，緣由很明顯：后面的成功都是青春造夢的自然回贈，青春造夢也就是確定今后奮斗的人生目標，夢越美目標越高，人生往往越精彩，當然要以實際行動作為支撐。以成功的古今中外聞名遐邇者，無不說明青春造夢，即確定人生目標的重要性。美夢成功是令人激動、興奮、陶醉的……因為人生目標，特別是青春做夢能夠實現確切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道理就是青春激情造就的美夢往往過于美好，迫于現實生活的殘酷，甚至有人忘記曾經的美夢，一旦想起往往搖頭不已，特別是一天三餐油鹽醬醋瑣碎的世俗生活淹沒了往日的理想，人生閱歷慢慢會告訴每個人，能做夢心就不會老，不接地氣的人生目標不要也罷。逝去青春已沒有資格造夢，所以，青春造夢很重要。

電影追求的是藝術和技術的完美結晶，不僅是記錄一段動人心魄的人生啟迪，更重要的是將激勵人們造夢成真，電影又稱造夢藝術，對于受眾觀影者更是將身心放在影院重做白日夢。電影《小時代》又給了80、90后怎樣的如癡如醉的夢幻？換言之，稚嫩的青春又一次把人生理想寄托于電影文本演繹自己怎樣的青春美夢。微博時代的青春想擁有怎樣的美夢？一般來說，無不以追求成功作為目標。如果能量化的話，對于每個青春的少年人繞不過去以下詞匯：讀書、愛情、財富。讀書是接受名校的大學教育，愛情是一場轟轟烈烈的王子和公主相遇的婚姻童話，財富就是一筆動人心魄、周游世界、富可敵國、王室生活的資產?！缎r代》電影文本表達的順序則是財富、愛情、讀書。那就是將實現令人羨慕生活的財富放在了第一位，讓觀眾理解為愛情、讀書、友情都是可以附加在財富上的。

當下華夏大地沉浸在市場經濟一夜暴富美夢者可謂多矣。其實有宋以來，讀書名義下追求財富、愛情也是一以貫之，大宋真宗《勸學》皇帝詔曰：“富貴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安房不用架高粱，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有女顏如玉。出門莫恨無隨人，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看?！痹撛娒黠@教導讀書人領會讀書的功利，概言之，讀書能夠帶來的實際好處，富貴、美人、官位。這與我們21世紀的中國現實有很多相似之處，富貴之人有錢差不多能買到一切：愛情、婚姻、地位等等。尤其是互聯網的應用，更是把九州各個角落物質化，特別是年少青春擁有者動輒以奢侈品包裝自己，不僅包裝了自己的外在形體，也包裝了自己的心靈，愛情、婚姻也變得奢侈起來，在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懷疑，擁有一百萬以上的千萬富翁的中國有沒有真正的富翁？

電影文本從一所大學開啟了青春造夢：演繹她們美妙青春對于財富、愛情、成功的人生之旅。青春拒絕平庸，一場附著精美絕倫青春的華麗財富的啟蒙課就這樣拉開了：林蕭憑著執(zhí)著、聰慧獲得了《M.E》雜志執(zhí)行主編的私人助理，要做的是買咖啡，送材料，買咖啡當然要喝咖啡，相關的是打碎了專用杯子，要到專賣店買，而不得不用男友銀行卡付款；送材料到了市中心玻璃房，才知道整個大樓都是宮洺的，里面的富麗堂皇才讓人瞠目結舌；宛如直率到男換衣間，與進入的衛(wèi)海尷尬相見，后面是她向打羽毛球休息的衛(wèi)海送貴重禮物：“這是我的一顆心”；顧里和顧源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馬，又都是富二代，能夠說是門當戶對，他們的愛情也因融入了財富、地位進行惱人的愛情拉鋸戰(zhàn)，沒有物質的愛情行不行？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值不值得珍惜？物質化的時代對于財富、愛情有著什么樣的邏輯？“愛情是衡量文化修養(yǎng)的尺度?！盵3]（P181）有無必要問一聲：人文關懷缺失了沒有？社會生活到底要什么樣的友情、工作、愛情、事業(yè)、婚姻？

藝術叩問——中國要什么

電影問世飆升的票房同樣也引起了多方指責，“在時光網和豆瓣網的評分來看有不少年青人不買這部電影的賬，看看這二個網上打分，分別只有2.7分和4.8分，如此的差評不能不說明一個問題?！盵1]這表明部分青年觀眾欣賞電影和預期存在著落差，更多的是批判電影炫耀的消費文化：“電影《小時代》以及主創(chuàng)者接受采訪時的胸臆直白，無比真切地表達了思想解放、物質財富迅速積累之后，個人主義和消費主義的虎視眈眈和一往無前的力量?！盵4]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作為學術探討也要正視此類的言論。

文藝批評在我國有非常顯著的范式，有史以來可以叫中國特色的道德批評，深受四書五經影響的傳統文化包含著內圣外王的人生規(guī)范，就是強調“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論語·泰伯》），看重的是文藝與倫理道德之間的關聯。我國抒情詩的源頭《詩經》倡導的是“思無邪”的溫柔敦厚的美學標準，要的是給讀者以“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美感。影響西方的希臘文化也同樣重視道德的力量，柏拉圖有言在先：“作品須對我們有益；須只模仿好人的言語，并且遵守我們原來替保衛(wèi)者們設計教育時所定的規(guī)范。” 所以，電影鏡頭精心刻畫的那種3230元的雨傘、那些3800元的酒杯、那件裹著11210元的愛馬仕毛毯……如此精美精致精心的日常生活中揮金如土般的炫富，奢侈品武裝到牙齒乃至整個心靈、不屑平視高高乎于眾生之上完全上流社會的扮酷……動輒英語代替漢語大有忘記中華傳統文化的賣萌等逆襲叫座獲得高額票房、大把大把的鈔票。

結合原著和觀賞電影，有這樣的評論：“郭敬明在電影中如同他的文字一樣用華麗的詞藻去堆砌出盛世壯闊的效果，他在服化道上費盡心機只為一場一場華麗的舞臺劇。太重外在和表象?！盵5]影評人周黎明在微博中痛斥郭敬明，很明顯就是道德訴求，“多數郭粉想要買得起影片中那些東西，過上影片里那種生活，就得乖乖去找老東西，當小三小四小五，才有可能。這，就是該片隱含的價值觀?！盵6]很多觀眾，尤其還是生活在為住房、教育、醫(yī)療等頭痛難以淡定的狀態(tài)下紛紛吐槽。“對于自己的小說來做改編，沒有人能比郭敬明更了解自己想要什么，最后電影呈現出來的空洞蒼白無病呻吟矯情碎了一地，靠旁白也拼不出一個完整故事，這是實力的問題?！盵5]60后家長同樣談的是生活中的現實：“我們跟年輕人價值觀還是有代溝的，我覺得現在年輕人好像好多都不是很現實，把很多東西看得太理想化了，我們這一代還是比較現實的，比較腳踏實地一點兒?！盵7]70后也對財富炫耀的不滿：“《小時代》中高品質的生活被盡情展示，這樣的價值觀適合向初中生、高中生傳達嗎？”[7]

同樣是對待這部電影，80后媒體人不以為然：“在瘋狂笑聲中看完小時代，太歡樂了。挺好，喜歡。唯有不懼怕物質，才能反物質?！盵7]90后影迷也同樣有自己的判斷：“之前有人評價郭敬明說他是奢侈品的奴隸，我覺得我肯定不會當奢侈品的奴隸，我能夠理解他，但是我不會有那么嚴重的追求?！盵7]不要低估青春觀眾的智商，更不要無視他們應付自如的情商，因為我們整個國家乃至全世界早晚要交到他們手上。文藝當然要具備具有道德取向的價值屬性，但是文藝絕對不等于道德說教，這在現當代文學史上也有了教訓，那就是文學不能承擔政治任務，它是靠刻畫觀眾喜愛的人物形象，離奇曲折的故事情節(jié)，展示豐富多彩的現實生活，讓觀眾在不知不覺中情感感染、心靈觸動。

其實文藝批評就有這種探討內部規(guī)律的范式，叫審美批評。也是平時所講的“動之以情”。我們大都對民間文學流露的真情叫好，民歌《陌生桑》刻畫羅敷：“青絲為籠系，桂枝為龍鉤。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湘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贝┲A貴；她稱心滿意的心上人是時尚富翁，“東方千余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系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余。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边€是風度翩翩的帥哥，“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边@里雖然是體現美貌的羅敷運用智慧拒絕官吏無理調戲，也是能看出穿戴高貴的重要，對于虛擬白馬王子也是以奢侈的裝備、獲得高官地位作為資本的。對于90后憧憬美夢的青春時光青年人來說，他們做財富、愛情的美夢也在情理當中。

對于大多數觀眾來講，也就是把看電影和看電視視為生活的消遣，他們一般不會自動上升到思想理論的高度，就想在平庸忙碌的現實生活的閑余時間看著玩玩而已。也許生活在平淡的觀眾知道了大都市富翁生活的精彩，90后大學生活掀開一頁時尚的內容，感慨一下歲月的流逝，時代的變遷。他們肯定會對搞笑的對白會心一笑，對于愛情婚姻物質化遺憾和無奈。但是一旦看完，很快就會投入生活那些瑣碎的一日三餐、穿衣帶帽；工作中上班不要遲到、爭取多拿點獎金；青春學子會忙著六級、司法、出國等考證；也許遇到生活、學習、工作中類似的例子還會想起電影里面的情景，大多一笑了之。對于看電影“審美”就是消遣一下罷了，娛樂娛樂，放松一下心情。在批評炫富的同時，不要忘了電影文本里南湘不放棄堅持參與服裝展、四位女生雷打不動的友誼、顧里顧源對于財富后面真正的愛情、宮洺讓林蕭補一張貴重杯子的發(fā)票……也能體現90后青春特有的生活、學習、工作的追求，也有他們自己特有表達青春善意的美夢。

人文關懷是一切文藝作品的著力點，當下社會更為迫切需要的一劑良藥，對于進軍好萊塢問鼎奧斯卡的中國導演們，是不容回避的一個課題，如何讓電影在技術越來越得心應手的時候，讓我們的藝術也插上中國21世紀現實生活的翅膀騰飛，把時代富有變化的男女生活、民族精神、人性情感恰到好處的灌輸在電影文本里，讓西方電影界不再感嘆中國這個后來者老是沿襲他們的套路，這不僅是郭敬明思考的，也是我們傳承華夏文明所有中國人都應思考的。衷心希望郭敬明用自己的方式釋放正能量，應用他的才智為我國文化發(fā)展，特別是為人文關懷作出必要的貢獻。

[1]影人王迪.《小時代》狂飆七千萬票房爆棚引質疑[DB/OL].http://blog.ifeng.com/article/28570254.html，2013-06-28.

[2]蘇一壹.《小時代》品牌與營銷[DB/OL].http://blog.ifeng.com/article/28691429.html，2013-07-02.

[3][保]瓦西列夫.情愛論[M].趙永穆,范國恩,陳行慧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7.

[4]劉瓊.小時代和大時代[N].人民日報，2013-07-15.

[5]曝《小時代》砸錢包場造勢被批矯情空乏[DB/OL].http://ent.sina.com.cn/m/c/w/2013-06-27/15083951500.shtml

[6]微博大V 炮轟小時代90 后不服稱好看[DB/OL].http://ent.sina.com.cn/m/c/w/2013-06-29/12533952945.shtml

[7]《小時代》兩極分化的評論[DB/OL].http://www.it-times.com.cn/yuchujingren/24934.j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