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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痛快地說話

      2015-08-15 00:54:32張燕萍
      福建人 2015年5期
      關(guān)鍵詞:鄒韜奮大眾生活

      本刊記者 張燕萍

      要痛快地說話

      本刊記者 張燕萍

      1933年,鄒韜奮第一次流亡海外前寫下一段話:“我常勉勵我們的兄弟姐妹們,我們是在一個血腥的黑暗時代,如不為整個社會的前途努力,一個機關(guān)的內(nèi)部如何充實,如何合理化,終不免要受黑暗勢力的壓迫摧殘的。我們這班傻子把自己看做一個準(zhǔn)備為文化事業(yè)沖鋒陷陣的一個小小軍隊,我們愿以至誠的熱血,追隨社會大眾向著光明的前途邁進?!?/p>

      正如茅盾所言,要鄒韜奮在一個惡濁的社會中裝聾作啞,“會比要了他的生命還難過”。他需要自由空氣,要痛快地笑,痛快地哭,痛快地做事,痛快地說話。“他這樣做了,直到躺下,像馬革裹尸的戰(zhàn)士。”

      書香門第,家道中落

      1895年11月,永安知縣鄒舒宇的第五個兒子鄒國珍有了長子,他們給新生兒取名叫“鄒恩潤”。

      鄒恩潤的祖父鄒舒宇自幼貧困,多年苦讀后于清咸豐十一年考中了拔貢,以七品京官分發(fā)到福建候補知縣,先后任福建省永安縣知縣、長樂縣知縣、延平府知府。鄒恩潤的弟弟鄒恩洵在回憶祖父時說:“我們的祖父由于苦讀中了‘功名’做了官。他因為自己是窮苦出身,極力清廉自持,只以‘書禮傳家’四個字作為他的心愿?!?/p>

      嫁入這個書香門第的鄒恩潤的母親也是大家閨秀,為浙江海寧查氏之后。鄒恩潤在《我的母親》中曾寫道:

      母親喜歡看小說,那些舊小說,她常常把所看的內(nèi)容講給妹仔聽。她講得娓娓動聽,妹仔聽著忽而笑容滿面,忽而愁眉雙銷。章回的長篇小說一下講不完,妹仔就很不耐地等著母親再看下去,看后再講給她聽。往往講到孤女患難,或義婦含冤的凄慘的情形,她兩人便都熱淚盈眶,淚珠盡往頰上涌流著。

      此時的鄒家,已經(jīng)開始趨于沒落,不復(fù)之前光景。作為長子,鄒恩潤在母親身上看見了生活的艱辛。

      24歲的鄒韜奮考入了上海圣約翰大學(xué),與外交家顧維鈞、政治金融家宋子文、文學(xué)大師林語堂、女作家張愛玲、中國現(xiàn)代會計之父潘序倫、世界建筑大師貝聿銘、香港電影教父鄒文懷等人成為校友。

      當(dāng)我八歲的時候,二弟六歲,還有一個妹妹三歲。三個人的衣服鞋襪,沒有一件不是母親自己做的。她還時常收到一些外面的女紅來做,所以很忙。我在七八歲時,看見母親那樣辛苦,心里已知道感覺不安。

      以書禮傳家的鄒家,日子再怎么辛苦,也不會耽擱了孩子讀書事宜。鄒恩潤5歲由父親鄒國珍發(fā)蒙讀《三字經(jīng)》《孟子》,14歲考入福州工業(yè)學(xué)校。不久,鄒國珍將他送至有“工程師搖籃”之稱的上海南洋公學(xué)(今上海交通大學(xué)前身)。鄒國珍希望兒子“將來能做一個工程師”。但鄒恩潤認為他的天性“實在不配做工程師”。

      他在上海南洋公學(xué)一直讀到大學(xué)電機科二年級,雖然學(xué)習(xí)刻苦,成績優(yōu)異,但終因?qū)?shù)學(xué)、物理一類的科目不感興趣,未能遂父心愿,而是走上了一條跟工程師完全沒關(guān)系的新聞出版路。

      韜是韜光養(yǎng)晦的韜,奮是奮斗的奮

      出生在官宦之家的鄒恩潤,耳讀目染之下,從小就關(guān)心國家大事。課余時間,他常常閱讀大量中外報刊,尤其醉心于梁啟超主編的《新民叢報》和上?!稌r報》上黃遠庸(遠生)的“北京通訊”。

      一天,他看見《申報》副刊刊登了請領(lǐng)稿費的啟事,不由萌發(fā)了投稿的念頭。他利用自己中英文方面的優(yōu)勢,從事翻譯和撰述,并且向《學(xué)生雜志》等刊物投稿。這段經(jīng)歷給了他不少經(jīng)驗:“我們要寫自己所知道的最清楚的事情,尤其是實踐或經(jīng)驗中感到最深刻印象的事情。”

      那時候,他就在心里認為“自己宜做一個新聞記者”。于是,24歲時,他由工科轉(zhuǎn)向文科,從上海南洋公學(xué)電機科二年級考入上海圣約翰大學(xué)文科三年級。

      1922年,鄒恩潤通過自薦方式進入黃炎培主持的中華職業(yè)教育社,擔(dān)任編輯股主任,主編《職業(yè)與教育》月刊及《職業(yè)教育叢書》。這就是他說的“出了校門就踏上了編輯之路”。

      1926年是鄒恩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年。

      這一年元旦,31歲的鄒恩潤與沈粹縝完婚。他為妻子買了一只鑲嵌珠寶的手鐲和一枝珠花,還置辦了一套家具,花去了一大筆錢,為此還借了債。沈粹縝后來回憶說:“手鐲和珠花,在婚后不久當(dāng)我知道他為舉辦婚事欠了債時,就變賣了用來還了債,而債務(wù)也依靠我們撙節(jié)用度,在他每月薪水中節(jié)約一部分,很快陸續(xù)還清了。因為我們都不愿在債務(wù)的負擔(dān)中去過心情不舒暢的日子?!?/p>

      也是在這一年,長子鄒家華出生后不久,鄒恩潤接替王志莘擔(dān)任《生活》周刊主編,終于如愿以償,得以從事自己夢寐以求的新聞出版工作了。

      他為自己取了個筆名,叫“韜奮”。他曾對好友說:“韜是韜光養(yǎng)晦的韜,奮是奮斗的奮。一面要韜光養(yǎng)晦,一面要奮斗。”他選用這個筆名,意在自勉延志。后來,因為他的主要著述及許多活動都用“韜奮”這個筆名,“鄒恩潤”這個真名知道的人反而不多了。

      個人生死早置之度外

      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fā),國難當(dāng)頭,民族危機空前嚴重。

      鄒韜奮接連在《生活》周刊上發(fā)表文章,痛陳國事,號召全國未死盡人心的人“組織起來,擴充起來,共同奮斗,共同制裁已死盡人心的人之行為”。他在《生活》周刊中寫道:“本刊向來是注重社會問題而不談?wù)危谴舜蔚钠鎼u大辱是因國命生死存亡的關(guān)鍵,我們國人要獲得正當(dāng)?shù)纳媾c向上的發(fā)展,非對此事有正確的了解與態(tài)度,努力雪恥,否則國且無為,何有于生存,更何有于進展?”

      此時的《生活》周刊,已經(jīng)“漸漸轉(zhuǎn)變?yōu)橹鞒终x的輿論機關(guān),對于黑勢力不免要迎頭痛擊”,成為抗日救國的輿論陣地。因為言行不被國民黨所喜,鄒韜奮被列入黑名單,不得不出國避禍。

      即使在國外,鄒韜奮也沒閑著。他先后考察了歐洲各國、蘇聯(lián)和美國,寫下了考察紀實著作《萍蹤寄語》三集和《萍蹤憶語》(1937年追記)及大量讀書筆記。1935年6月,“新生事件”發(fā)生,《新生》主編杜重遠被無理判處入獄。在美國的鄒韜奮得知這個消息,提早回國。一下輪船,即趕往監(jiān)獄探望杜重遠。

      不久后,他創(chuàng)辦了《大眾生活》周刊。他在創(chuàng)刊詞中明確提出了“力求民族解放的實現(xiàn),封建殘余的鏟除,個人主義的克服”三大目標(biāo)。

      1939年10月,鄒韜奮(中)與夫人沈粹縝(右)參加在重慶舉行的紀念魯迅先生逝世三周年大會。

      1933年7月鄒韜奮第一次流亡上船前留影。

      緊接著,“一二·九運動”爆發(fā),鄒韜奮在報刊上接連發(fā)表評論,痛斥國民黨當(dāng)局的賣國行徑,并高度贊揚了學(xué)生救亡運動,認為“這是大眾運動的急先鋒,民族解放前途的曙光”,呼吁凡是確以民族解放斗爭為前提的人們,應(yīng)該“共同擎起民族解放斗爭的大旗以血誠擁護學(xué)生救亡運動,推動全國大眾的全盤的努力奮斗!”因為政治立場鮮明,加上大無畏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大眾生活》受到廣大民眾的熱烈歡迎,銷售量達到20萬份,超過原來的《生活》周刊,刷新了我國雜志發(fā)行的最高紀錄。

      國民黨自然不會按兵不動,他們一方面對鄒韜奮進行人身攻擊,嚴格限制《大眾生活》出版,禁止它在各地發(fā)售及從郵局郵寄;另一方面則接連派出說客,拉攏、利誘鄒韜奮。對于這些軟硬兼施的行徑,鄒韜奮明確表示:“不參加救亡運動則已,既參加救亡運動,必盡力站在最前線,個人生死早置之度外?!?/p>

      當(dāng)《大眾生活》出至第16期,國民黨怕了。比起《大眾生活》龐大的宣傳力,他們顧不上輿論影響,強制查封了《大眾生活》。

      鄒韜奮決定暫避鋒芒。他離開上海,跑到香港創(chuàng)辦了《生活日報》,實現(xiàn)了多年來想辦一張“真正人民的報紙”的愿望。

      鄒韜奮與親友合影(左起:鄒韜奮、陳德恒、郁鴻詒、鄒恩泳)。

      決不消極,決不拋棄責(zé)任

      “一個人光溜溜地到這個世界來,最后光溜溜地離開這個世界而去,徹底想起來,名利都是身外物,只有盡一人的心力,使社會上的人多得他工作上的裨益,才是人生最愉快的事?!边@是鄒韜奮很出名的一句話,而他的一生,也印證了他的觀點。

      當(dāng)時,許多知識青年讀了他的文章和他編輯的報刊,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周恩來曾寫過一封《致韜奮親屬的慰問信》,里面說,“在他(鄒韜奮)的筆底,培育了中國人民的覺醒和團結(jié),促成了現(xiàn)在中國人民的勝利”。

      他曾被捕入獄,多次被迫流亡;刊物被國民黨查封,他就再辦一個;文章被扣發(fā)了,他就重寫一篇;稿件被“報刊審查老爺”刪得面目全非,他就據(jù)理力爭。他說:“我個人既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共同努力,救此垂危的民族是每個分子所應(yīng)負起的責(zé)任,我決不消極,決不拋棄責(zé)任,雖千磨萬折,歷盡艱辛,還是要盡我的心力,和全國大眾向著抗敵救亡的大目標(biāo)繼續(xù)邁進。”

      皖南事變后,鄒韜奮為《全民抗戰(zhàn)》寫了一篇社論,譴責(zé)國民黨破壞抗戰(zhàn)的罪行。這篇社論自然沒法通過,被扣壓下來,鄒韜奮便故意在刊物上開個“天窗”,以示抗議。

      他對自己的定位是,要做一個“永遠立于大眾立場”的新聞記者。因此,無論受到外界怎樣的壓力,鄒韜奮始終堅持思想的自由與說話的自由。他在《生活》周刊上寫文章說:“所要保全的是本刊在言論上的獨立精神——本刊的生命所靠托的唯一的要素。倘本刊在言論上的獨立精神無法維持,那末生不如死,不如聽其關(guān)門大吉,無絲毫保全的價值,在記者亦不再作絲毫的留戀?!?/p>

      “我的態(tài)度是一息尚存,還是要干,感到不能再干算數(shù),決不屈服?!编u韜奮說,“頭可殺,而我的良心主張,我的言論自由,我的編輯主權(quán),是斷然不受任何方面任何個人所屈服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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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韜奮出版獎 中國出版領(lǐng)域最高獎項,1987年由中國出版工作者協(xié)會設(shè)立,每三年評選一次,目前已經(jīng)舉辦了十二屆。

      長江韜奮獎 中國新聞最高獎項,2005年由范長江新聞獎和韜奮新聞獎合并而來,每兩年評選一次,每屆評選20名獲獎?wù)撸ㄆ渲虚L江系列10名,韜奮系列10名)。在2014年第十三屆長江韜奮獎評選中,福建日報寧德記者站站長王國萍成為福建首位長江韜奮獎得主。

      韜奮出版獎獎?wù)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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