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方氏四代流人與黑龍江清代方志纂修

何建國

(黑龍江省信訪局辦公室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1)

方志，是地方志的簡稱，主要是記載某一地方各個歷史時期各方面情況的文獻，屬于地方文獻中的一種。黑龍江古無方志，黑龍江方志興于清。黑龍江相對獨立的方志產(chǎn)生于清代，主要是流人所撰寫的側(cè)重于輿地和風俗的方志。此后方志漸多，清末、民國時期主要是伴隨《黑龍江通志》和《吉林通志》編纂而產(chǎn)生的志書及有關(guān)采集實錄、清冊、志料。明正統(tǒng)《遼東志》為東北現(xiàn)存最早的區(qū)域志，載有黑龍江內(nèi)容。嗣后之弘治《遼東志》、嘉靖《遼東志》，以及嘉靖《全遼志》，康熙《盛京通志》、乾隆《盛京通志》等，均載有黑龍江內(nèi)容，是為黑龍江方志之濫觴。由于軍事建制等原因，此前包括《盛京通志》在內(nèi)的東北方志，記事都是以遼寧為主，而吉林和黑龍江則附載其后。黑龍江在歷代典籍或志乘中，對黑龍江史實的記載，都是作為附載的，而且條目較少、內(nèi)容粗略。桐城派是清代一個重要文學流派，以安徽桐城的方氏家族為早期代表，初祖方苞。方氏家族不僅在文學上建樹卓著，而且在方志事業(yè)上亦頗有成就。由于清初方氏家族不少人曾被流放邊城、據(jù)實地見聞撰成著作，對黑龍江省的方志事業(yè)貢獻尤著。本文就方氏四代流人方拱乾、方登嶧、方式濟、方觀承四人及其在黑龍江方志纂修的方志進行討論。方拱乾在康熙元年(1662年)七月，據(jù)在寧古塔見聞，寫成《寧古塔志》(又名《絕域紀略》)，分流傳、天時、土地、宮室、樹畜、風俗、飲食等部分，可稱是黑龍江第一部風物志。方登嶧《卜魁雜志》、方式濟《龍沙紀略》、方觀承《卜魁風土紀》，其中最早的是方拱乾的《絕域紀略》。

一、清代流人

世界各國都曾產(chǎn)生過大批流人(流放者)，乃至許多著名流人。締造蘇維埃政權(quán)的杰出革命家列寧，曾被沙皇流放到西伯利亞，在那里播下了革命火種。建立法蘭西第一帝國、在歐洲戰(zhàn)場上叱咤風云的一世之雄拿破侖，曾兩次被流放海島，最終凄涼地死在圣赫勒拿島，結(jié)束了威武榮耀的一生。在我國，幾乎家喻戶曉的屈原、李白、蘇軾、楊慎、王守仁、林則徐等，也都是著名流人。此外，還有為數(shù)更多、名不見經(jīng)傳的大量普通流人?？v觀中國歷史上產(chǎn)生流人的朝代，就流人數(shù)量而言，沒有哪一個朝代超過清代。而東北地區(qū)又是清代最重要的流放地，絕大多數(shù)流人都被遣戍到東北地區(qū)。清代東北流人的產(chǎn)生，和清代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等各方面的因素是密切聯(lián)系的。

(一)流人

流人，先秦時代有二種含義，一謂被流放貶逐之人，一謂流亡于鄉(xiāng)里以外之人。西漢時出現(xiàn)了指代流亡于鄉(xiāng)里以外含義的流民一詞，此后流人與流民的含義逐漸有了分工，界限漸趨明顯，至明清時，流人成為稱呼流放貶逐之人的專有名詞，而流亡鄉(xiāng)里以外之人，則被固定地稱為流民?，F(xiàn)代流人文化的代表人李興盛把流人定義為:“以懲罰、實邊、戍邊或擄掠財富為指導思想的統(tǒng)治者認為有罪而被強制遷徒(流放或貶逐)邊遠之地，采取一定的管制措施的一種客籍居民。簡言之，即由于統(tǒng)治者認為有罪而被流放貶逐之人?！边@種流人是人類社會發(fā)展到原始社會后期部落聯(lián)盟時代，伴隨著戰(zhàn)爭的產(chǎn)生、人口的擄掠而出現(xiàn)的一種特殊的社會群體與社會現(xiàn)象。在階級社會中，又是階級斗爭與階級專政的產(chǎn)物，并伴隨著流刑的產(chǎn)生發(fā)展而愈趨制度化。

(二)流人文化

流人文化是指流人這一社會群體所特有的文明現(xiàn)象的總和。也就是指歷代流人在與自然、社會相互作用的各種關(guān)系中所創(chuàng)造與傳播的一切知識的總和。它產(chǎn)生于流人與自然、社會相互作用的各種復(fù)雜關(guān)系之中，又產(chǎn)生于流人的創(chuàng)造活動之中。它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流人文化包括物質(zhì)文化與精神文化，狹義的流人文化專指精神文化而言。在清代流人文化中，由于流人的主體是中原地區(qū)的漢民族，而漢民族流人又長期受過儒家文化的熏陶，其中知識分子更是飽讀儒家詩書，受過嚴格儒家教育;還由于漢民族的中原文化與其它民族文化相比更為成熟、歷史更為悠久，因此漢民族中原文化就成了流人文化的主體。所以清代流人文化則是以漢民族中原文化為主體的多民族文化的綜合體，是漢民族中原文化與流人隊伍中其它民族以及流放地區(qū)的各種民族文化相碰撞、交流、融合之后的新質(zhì)文化。這就是清代流人文化的實質(zhì)。

(三)清代流人的遣戍原因

清代東北流人的遣戍原因，主要是鞏固統(tǒng)治地位、維護統(tǒng)治利益，打擊反抗者或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政見不合或利益沖突者是流人產(chǎn)生的最主要原因，由此而產(chǎn)生的流人數(shù)量占被遣戍流人的大多數(shù)。清代東北流人遣戍原因多種多樣，涉及清代政治、經(jīng)濟、軍事等諸多方面。主要有:1．各種類型的抗清斗爭;2．文字獄;3．科場案。此外還有:統(tǒng)治集團派系斗爭;官員履職;《逃人法》實施過程中，因窩藏逃人被處以流放的“窩主”，以及其它因形形色色的政治事件與刑事案件等被流放東北的流人?？v觀清代東北流人的遣戍原因，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鞏固統(tǒng)治地位、維護統(tǒng)治利益，打擊反抗者或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政見不合或利益沖突者是流人產(chǎn)生的最主要原因，由此而產(chǎn)生的流人數(shù)量占被遣戍流人的大多數(shù)。由此可見，借助向邊疆偏遠地區(qū)流遣人犯而實施政治打擊，的確是清代政治體制下一種極其重要的統(tǒng)治手段。

二、桐城方氏四代流人

桐城方氏是明清時期江南的著姓望族，以仕宦治學著稱于世。清代前期，統(tǒng)治者采取了一系列打擊士人、禁錮思想、鞏固統(tǒng)治的政策和措施，如科場案和文字獄，桐城方氏均首當其沖，慘遭迫害，五代中兩次流放到黑龍江，以致方拱乾、方登嶧、方式濟、方觀承祖孫四代成了清代前期案獄的受害者，淪為遣戍東北的流人文士。

(一)方拱乾生平［1］

方拱乾，初名策若，字肅之，號坦庵，又號盨庵、云麓老人、江東髯史等。安徽桐城人。明萬歷二十四年四月初三日(1596年4月29日)生。方氏是桐城望族。其父方大美曾任御史、太仆寺少卿等職，生有五子，拱乾最小。拱乾少年聰穎，成童時能記六經(jīng)，7 歲“能屬詩文”。20 歲時，詩文已為世人稱許，與同鄉(xiāng)姚孫森等5 人為友，人稱“六駿”。萬歷四十六年(1618年)中舉人。崇禎元年(1628年)中進士，授官庶常。崇禎十三年授編修，累遷中允、左渝德，晉少詹事，充東宮(太子)講官。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闖王李自成率大順農(nóng)民軍陷北京，明朝滅亡，拱乾被大順軍俘虜，初受酷刑，以行賄得免。清軍入山海關(guān)，李自成棄北京退山西，拱乾乘亂南歸。

清順治十一年(1654年)，由于江南江西總督馬國柱等人推薦，拱乾被清廷起用為內(nèi)翰林秘書院侍講學士，曾參與《順治大訓》、《太祖、太宗圣訓》、《通鑒全書》、《內(nèi)政輯要》等書的編修。后升詹事府右少詹事，兼內(nèi)翰林國史院侍讀學士。

順治十四年(1657年)秋，拱乾第五子方章鉞參加南闈鄉(xiāng)試，考中舉人。十一月，南闈科場案發(fā)生，章鉞被言官劾為與主考官方猷“聯(lián)宗有素，乘機滋弊”而入獄。翌年拱乾受株連入獄。其長子方孝標、次子方亨咸也陸續(xù)入獄。并于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被判處全家流徙寧古塔。

方拱乾卒年不詳，諸書均記終年72 歲。但其子方玄成于康熙六年元旦寫有悼詩《丁未元日》，內(nèi)有“榻依親櫬曉”，“飲泣悅茲容”等句。以此推斷，可能卒于康熙六年(1666年)下半年，終年71 歲。

方拱乾“平生酷好為詩”，雖流離播遷，但無一日輟吟詠。其詩深受唐代詩人杜甫影響，自寫胸臆，晚年詩律更細。從出關(guān)到得到赦歸消息，近千日，“得詩九百五十一首”，幾乎一日一詩。其詩結(jié)集者凡五種，出關(guān)前有《白門》、《鐵鞋》、《裕齋》三集，均佚。出關(guān)后有《何陋居集》，歸途、歸后有《盨庵集》。其中，《何陋居集》詩作基本寫于寧古塔，堪稱為黑龍江現(xiàn)存第一部詩集，有很高史料價值。在詩中首次記述了渤海國上京龍泉府遺址、明代奴兒干都司永寧寺碑、清初黑龍江軍民抗擊沙俄歷史遺跡與歷史事件等。

(二)方登嶧生平［2］

方登嶧，字鳧宗，號屏垢，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生。安徽桐城人。方拱乾之孫，方玄成之子。工詩善畫。16 歲補縣學生。后來出游京師、陜西、河南、湖南、嶺南等地，受到各地知名人士的歡迎?？滴跞?1694年)，被選授為貢生，授中書舍人，后遷工部都水司主事。俸雖薄，而好客，因此“座客常滿”。凡是同鄉(xiāng)人來京師者，“就之如歸”?？滴跷迨?1711年)，因戴名世《南山集》文字獄案受牽連。由于《南山集》作者戴名世曾引用過方玄成的《滇黔紀聞》，被認為“大逆”之言，而被捕下獄?？滴跷迨甓鲁跗呷?1713年3月3日)結(jié)案，戴名世處死，已經(jīng)去世的方玄成開棺戮尸。方登嶧同其子式濟、兄云旅(玄成第三子)、云旅子世賧并妻子等均遣戍黑龍江。

方登嶧等至黑龍江，安置在卜魁(今齊齊哈爾市)。居十余年，“冬無裘帛，或閱日不舉火，灑然忘身之在難”。身處?？嘀校谏P花種菜之外，則讀書吟詠，寫有大量詩作，從不同方面、不同角度反映出清朝前期黑龍江的歷史面貌。

雍正六年(1728年。一作雍正三年)八月，方登嶧卒于戍所。方登嶧遺著有《依園詩略》、《星硯齋詩稿》、《垢硯吟》、《葆素齋集》、《葆素齋古樂府》、《葆素齋新樂府》、《如是齋集》各一卷。前二卷是少年及居官京師之作，后五卷基本為塞外之作。登嶧詩名早著，其古體詩深得樂府神理，體近杜、韓，筆力健舉。塞外之作，“詞多悲苦”，但邊塞的風光、景物、土俗、人情，歷歷如繪。尤其是《燈官曲》、《打貂行》等新樂府三十章，更是研究黑龍江邊事民風的珍貴文獻。

(三)方式濟生平［3］

方式濟，字屋源(一作渥源)，號沃園，安徽桐城人。方登嶧之子?？滴跏迥?1676年)生。工詩善畫。少年僑寓金陵(今南京市)，16 歲補諸生(秀才)，經(jīng)常省墓于桐城，與當?shù)孛砍停胺e詩盈帙”。不久，方登嶧供職工部，方式濟也隨至京師，并受學于同鄉(xiāng)名士劉北固。

康熙四十七年，方式濟中舉人，次年取進士，授內(nèi)閣中書舍人。其為人忠厚?！赌仙郊钒赴l(fā)生后，他“多方以脫族人”。方式濟隨雙親出塞時，取道吉林烏喇(今吉林市)，渡過松花江，腦溫江(今嫩江)，才行抵卜魁(今齊齊哈爾市)。一路上艱苦備嘗。既要扶持雙親，又愁思百結(jié)。此后，就開始了他的謫戍生涯。在困境中，式濟吟詠不輟，正所謂“勞肩息后尋詩料，雁月笳風拾滿囊?！睘榱擞缅幩榍G棘燃火取暖，常常長時間地去鍘荊棘，以致“風雪中兩手皸裂”。但他依然“篤志經(jīng)學”，吟詠不輟。“笑解貧裝載不輕，牛腰書秩半車橫”(《至卜魁城葺屋落成》詩)，可見出關(guān)時，方氏父子帶來了大量書籍。方式濟就憑借這些書籍，著成《易說未定稿》6卷、《五經(jīng)一得》若干卷。同時，又通過調(diào)查研究，寫成《龍沙紀略》。

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二月，方式濟卒于戍所，時年42歲。邊人聞訊，“如痛親戚”。遺著另有《陸塘初稿》、《出關(guān)詩》各1 卷。

(四)方觀承生平［4］

方觀承，字遐谷，號問亭，又號宜田，安徽桐城人。清康熙三十七年八月初十日(1698年9月13日)生。方登嶧孫，方式濟次子。康熙五十二年，登嶧與式濟遣戍齊齊哈爾(卜魁)時，方觀承與其兄觀永，因年少未曾同往。事后歸金陵，家無一椽，貧困已極，借居于清涼山寺。寺中有一中州(今河南)僧人非常器重二人，待之甚厚。

同年冬，兄弟二人離開金陵，北至京師，東出山海關(guān)，做省親準備。至遼沈后，觀永先赴戍所省親，觀承“浮沉遼海間”，為經(jīng)營雙親“菽水之費”，到處奔走。與其兄觀永謀食四方，奔波塞內(nèi)外，往來南北，“或日一食，或徒步行百余里”，艱苦備嘗，以繼續(xù)營求奉養(yǎng)塞外親人資費。

雍正九年(1731年)，觀承為平郡王福彭所賞識。次年，福彭為定邊大將軍征準噶爾叛軍，將觀承奏為記室。后以軍功授中書舍人，累官直隸總督。任內(nèi)明于用人，政績頗著，尤善治水。又勤于學，工于詩及書法。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八月卒，年71 歲。卒時“家無余財”，僅“有書數(shù)十笈”。

先是，方觀承在平邸時，每到歲時，必為其祖父母、父母慟哭。福彭“哀其意，為奏請謫戍身死而無馀罪者，聽其遷柩回里”，得到雍正帝的允準。觀承兄弟得以“身奉四喪”而歸。西清在《黑龍江外紀》中說，觀承“父歿，方嚴骸骨還鄉(xiāng)之禁。公盜之，覺，杖幾死。頃之復(fù)盜，竟徒步負入關(guān)”，當出于傳聞。

方觀承有《東閭剩稿》、《入塞詩》、《懷南草》、《豎步吟》、《叩舷吟》、《宜田匯稿》、《松漠草》、《看蠶詩》、《徽香集》各1 卷，另有《燕香集》2 卷，《燕香二集》2 卷，《方恪敏公奏議》7 卷、《壇廟祀典》3 卷。觀承曾與觀永、觀本把祖父和父親以及自己的詩作，匯刻成《述本堂詩集》，共16 卷。

三、方氏纂修的清代黑龍江方志

(一)《絕域紀略》

黑龍江省第一部方志是康熙元年(1662)由方拱乾撰的《絕域紀略》(又名《寧古塔志》)。因順治九年(1652)江南科場案株連，流放寧古塔，順治十一年放歸，改字蘇庵，居揚州，居揚州時，便成《絕域紀略》初稿。順治十五年第二次流放寧古塔。方拱乾于順治十八年冬釋歸，次年將《絕域紀略》一卷核定，約二萬字。之所以名為之《絕域紀略》，實則以“絕域”二字概括了寧古塔是“不知何方輿，歷代不知何所屬。數(shù)千里內(nèi)外，無寸碣可稽，無故老可問”［5］的偏遠荒蠻、環(huán)境惡劣、隔絕人煙之地，是“無往理，亦無還理”的絕塞，而能生還，“則此生之徼天幸者，殆昔人所謂從死地走一回”［6］，故名之曰《絕域紀略》。《絕域紀略》一卷記載寧古塔城及所轄地方的氣候、城池、山川、古跡、建置、風俗、物產(chǎn)、八旗駐防、以及薩滿教等的真實情況。該書是黑龍江省牡丹江地區(qū)現(xiàn)存最早的一部風土記，由于所記均系作者親身見聞，因此，對于研究清初牡丹江地區(qū)歷史，乃至黑龍江、吉林的歷史，都不失為第一手的珍貴文獻。另有《何隨居集》、《蘇庵集》等著述，是研究清初東北史，尤其是文化史的珍貴資料。

《絕域紀略》客觀來講內(nèi)容比較簡略，但因其為清代東北方志文獻中較早出現(xiàn)的，故對清代諸多山水風物志的撰寫起到了范本的作用，對研究清初黑龍江地區(qū)，特別是牡丹江地區(qū)的歷史、地理、民俗是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東北地區(qū)的史學工作者曾對《絕域紀略》進行過多次點校與整理，有1985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李興盛、張杰點?！逗邶埥雎?外六種)》本、1986年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楊立新等整理《長白叢書》之《吉林紀略》本、2001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李興盛等整理編輯的《黑水叢書》之《陳瀏集(外十六集)》本。這幾種點校整理本多以《說鈴》本為底本，與《昭代叢書》本互校，“小引”部分則以《昭代叢書》本為底本。

(二)《龍沙紀略》

《龍沙紀略》一卷，是方拱乾的曾孫方式濟撰寫的。“式濟隨父戍所，服勤左右，以慰晨昏。暇時，“羅群經(jīng)撰說，又據(jù)所見聞，考核古跡”致力于學間，著成《龍沙紀略》。詳盡記載黑龍江地區(qū)歷史沿革、名山大川、民族分布、物產(chǎn)貢斌等，為清代著名志書?！端膸烊珪偰俊穼κ菚u價甚高。乾隆《盛京通志》、《黑龍江外志》多有引用。是書以筆記體裁形式，詳記清初黑龍江地區(qū)發(fā)展情況，并考證《金史》中一些錯誤。尤以詳細記載黑龍江水系可補通志記載之缺，對地名沿革也有辨證。乾隆年間楊復(fù)士主編的《昭代叢書》，認為“足與其曾祖方拱乾《絕域紀略》媲美，其實，是書遠遠超過其曾祖《絕域紀略》。故有人認為，丈《龍沙紀路》“實為黑龍江文化之祖，干載以下，萬里以外，考茲土之物產(chǎn)風俗者，孰不珍重之。是書為黑龍江省最早的志書之一，是研究東北邊疆歷史地理的重要資料，對黑龍江省方志頗具開創(chuàng)之功。”

《龍沙紀略》分方隅、山川、經(jīng)制、時令、風俗、飲食、貢賦、物產(chǎn)、屋宇等九門，記述了清初黑龍江行政區(qū)劃，黑龍江兩岸水系，邊地官制、兵制、人口、賦稅、邊防以及物產(chǎn)、風土人情等重要史實。《四庫全書提要》稱此書對某些江河水系之考辨，“即足以訂遼金諸史之訛，并可補《盛京通志》之闕……乃輿地家不可少之書也”。有人更謂此書“單詞只字皆可寶貴”。

自方氏之后，“龍沙”即成為今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的專稱。現(xiàn)在齊齊哈爾市仍有龍沙區(qū)、龍沙公園等，緣于《龍沙紀略》無疑，亦可謂是方式濟對當年的流放地卜魁，即今天的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的一大文化貢獻。

(三)《卜魁雜志》

《卜魁雜志》，據(jù)西清《黑龍江外記》卷七云:“聞嘗撰《卜魁雜志》一書，不傳”［7］;另魏毓蘭《龍城舊聞》也載:“嘗著《卜魁雜志》一書，惜不傳”［8］;而《黑龍江志稿》所言，為方登嶧所撰。梳理這三條記載，我們會發(fā)現(xiàn)它們來自同一個信息源，即西清的《黑龍江外記》?！洱埑桥f聞》是魏毓蘭多年來“或得諸故老傳聞、或參以私家著述、或網(wǎng)羅散佚、旁挹群言。……兼收并蓄、鍥而不舍，積時閱六寒暑，計稿得百萬言，分類約廿余種，統(tǒng)名曰《龍塞叢編》。今值《黑龍江報》出版千號，爰抽摘舊聞數(shù)十種，為增刊紀念，名曰《龍城舊聞》，助新聞之余興也?！保?］據(jù)此可知，《龍城舊聞》實際上是一部資料匯編，魏毓蘭在卷二“名宦附記”方觀承一條中也明確記載，關(guān)于方登嶧《卜魁雜志》的詞條來源于《黑龍江外記》。

(四)《卜魁風土記》

《卜魁風土記》是方觀承“居戍時作也，用筆簡古、記錄翔實，讀之可見其動心忍性之功矣?！保?0］全書共一卷，十八條，近六百字，可以看做是《龍沙紀略》的補遺和續(xù)本。也有學者認為《卜魁風土記》實際上并不是一部獨立的方志著作，是將方觀承《東閭剩稿》中《卜魁竹枝詞二十四首》中有關(guān)卜魁的歷史、地理、民族、風俗等方面的詩中夾注抽取出來，由《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的編者摘編而成的。

四、流人文化對清初時期黑龍江發(fā)展的歷史貢獻

黑龍江省地處極邊，文化流人的到來對清初時期當?shù)匚幕哂袉⒚勺饔?。有學識的流人教當?shù)鼐用褡x書識字，并把戲劇、音樂、美術(shù)、醫(yī)藥、宗教等帶到黑龍江。尤其是某些有識之士，對黑龍江歷史、地理、風土人情等作了調(diào)查研究，從而寫了許多詩文和專著，除桐城方氏家族詩文和專著外，還有祁班孫的《東行風俗記》、吳振臣的《寧古塔紀略》，等等。這些詩文描繪了黑龍江壯麗山河、名勝古跡、風土人情、山川道里，或頌揚了當?shù)鼐用穹瓷扯砬致缘膽?zhàn)斗精神，均有助于黑龍江省歷史、地理的研究，是一份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李克強總理指出:“修志問道，以啟未來?！钡拇_，雖然流人遭遇悲慘，深受迫害，但從另一方面來講，這種遭遇玉成了他們，開拓了心胸與眼界，豐富了創(chuàng)作實踐，形成了流人文化。流人文化具有艱苦奮斗精神、開拓進取精神和民族憂患意識，是我們民族發(fā)展史上的寶貴精神財富，研究流人文化具有學術(shù)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為我們今天進行艱苦奮斗教育提供了某些歷史借鑒。

綜上所述，桐城方氏家族在黑龍江省修志上有開創(chuàng)之功，其所撰志書在黑龍江修志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方志文獻，將詳實全面的文字資料、真實客觀的實物資料以及生動鮮明的口傳資料，加以合理運用，真實而詳盡地記載了清朝黑龍江政治經(jīng)濟社會歷史諸方面的情況，是黑龍江經(jīng)濟史、社會史、文明史研究的第一手寶貴資料。

［1］黑龍江省省情信息網(wǎng)http://www．zglz．gov．cn/rwz．htm

［2］黑龍江省省情信息網(wǎng)http://www．zglz．gov．cn/rwz．htm

［3］黑龍江省省情信息網(wǎng)http://www．zglz．gov．cn/rwz．htm

［4］黑龍江省省情信息網(wǎng)http://www．zglz．gov．cn/rwz．htm

［5］［清］方拱乾:《絕域紀略》，徐宗亮《黑龍江述略》(外六種)，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07 頁。

［6］［清］方拱乾:《絕域紀略》，徐宗亮《黑龍江述略》(外六種)，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07 頁。

［7］［清］西清:《黑龍江外記》卷7，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79 頁。

［8］魏毓蘭:《龍城舊聞》卷2“附記”，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53 頁。

［9］魏毓蘭:《龍城舊聞》序，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3 頁。

［10］萬福麟監(jiān)修、張伯英總纂、崔重慶等整理:《黑龍江志稿》，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2540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