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素描

李長之

李白到底什么樣兒呢？一般人只是憑想象去猜想。也有些畫家去畫李白，但也只是從李白作品里去揣摩李白的性情、精神、愛好，而想著畫罷了。李白真正什么樣兒？我們試從李白自己以及與他同時代的人的記載里去找找看。

當(dāng)然，這些記載是不完全的，因而我們也不能構(gòu)成一幅完整的李白的肖像。然而有幾點，卻是可以肯定的：

李白最特別的是兩只眼睛，這一點給人印象很深。對李白很崇拜的詩人魏萬，曾經(jīng)跑了三千多里，就為去找李白。據(jù)他的記載是“眸子炯然，哆如餓虎”（眼神明亮，張嘴如同餓虎）。李白另一位朋友崔宗之也有詩道“雙眸光照人”?？梢娺@一點是公認(rèn)的了。

李白最喜歡談。崔宗之在《贈李十二白》詩里說：“清論既抵掌，玄談又絕倒。分明楚漢事，歷歷王霸道?！边@是說他愛發(fā)議論，能談?wù)軐W(xué)，熟悉漢高祖楚霸王那樣的歷史故事，又能談一套政治理論。據(jù)李白自己的記載，他一個本家弟弟李令曾經(jīng)問他：“哥哥的五臟都是繡花緞么？要不，為什么開口就說得那樣漂亮，下筆就那樣嘩嘩不止呢？”他也大笑，自己承認(rèn)了。

李白喜歡穿紫袍子。他曾在金陵（現(xiàn)在的南京），把自己的紫皮袍拿去換酒，“解我紫綺裘，且換金陵酒，酒來笑復(fù)歌，興酣樂事多?！彼苍┲@紫皮袍去看朋友，“草裹烏紗巾，倒被紫綺裘，兩岸拍手笑，疑是王子猷?！边@是說他潦潦草草地把黑紗在頭上一纏，紫皮袍隨便一穿，人們見了，是一陣哄笑，竟以為是晉朝那位愛看雪景又最有豪興去訪友的王子猷呢。這兩處都是他自己的記載。

李白還常帶著刀子。這是因為他會武術(shù)，也殺過人，恐怕還在下層社會組織呆過。崔宗之的詩里就說他“袖有匕首劍”。

又因為李白曾經(jīng)長期學(xué)過“道”——中國道士的那一套“道”，所以他有一套道士的制服。他經(jīng)常帶著道書，以及道士煉丹用的藥等。在他自己的《夏日山中》詩說：

懶搖白羽扇，裸袒青林中。

脫巾掛石壁，露頂灑松風(fēng)。

他在《山中問答》詩說：

問余何事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這就更給人一個印象，真是飄飄欲仙了。李白是不是真是一個不關(guān)心人民的“神仙”人物呢？不是的，如果那樣，他就不配稱為“詩仙”了，而且，如果那樣，他也就不會為人民這樣熱愛了。但這樣的誤會，是容易發(fā)生的。關(guān)于這，以后要詳細(xì)談到。

這就是我們對他的幾個可靠的、具體的印象：大眼睛，挺精神，喜歡穿紫衣，帶著短刀，有道士服裝，也有道士的書和藥，各地游蕩，愛好談?wù)?，人們看去，仿佛是仙人?/p>

（選自《李白傳》）

讀后一得

國人心目中的大詩人李白，他舉手投足間都是詩句，簡直就是飄飄欲仙了。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本文作者為我們勾勒了李白的素描，描繪了李白這一傳奇人物的瑰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