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紅
(天津財經大學 中文系,天津 300191)
小說《我的父親是個流氓》走紅探析
高 紅
(天津財經大學 中文系,天津 300191)
《我的父親是個流氓》是一部在網絡上非常走紅、點擊率很高、爭議性很大的作品。小說語言風格獨特,情節(jié)結構高效緊密,主題展現(xiàn)近乎完美。但是小說主題劍走偏鋒,歪曲事實,叛離主流政治,褻瀆傳統(tǒng)價值觀念,需要我們正確看待。
藝術獨特;主題走偏
于崢嶸的短篇小說《我的父親是個流氓》(以下簡稱《父親》)在網絡上非常走紅,點擊率很高。這是一篇很具特色、瑕瑜并存的作品。小說形式上追求新意,力求完美,精雕細琢,有獨到之處,堪稱藝術上品,頗具影響力。但在另一方面,小說的主題思想存在嚴重的偏頗與缺陷。因此,筆者認為有必要對該小說作一客觀解讀與全面剖析,以利于其能夠被辯證地看待,其藝術精華與思想糟粕能夠被同時認清,使其藝術性創(chuàng)新得以發(fā)揚,思想性負面影響得以消除。
《父親》是一篇創(chuàng)作功力顯見,藝術特色鮮明,創(chuàng)作手段精湛、獨特的作品。小說的藝術技巧被精心設計、完美組織起來,形成了較強的文學感染力。該小說的藝術特色包含以下三點:
(一)風格化的小說語言。《父親》的語言洗練明快、形象生動、亦莊亦諧、夸張但無悖理,幽默源于自然,帶有一種別開生面的鮮活潑辣氣息,極富沖擊力,且極具暗示性,能夠引起讀者的豐富聯(lián)想。由此形成了一種自出機杼、獨具一格的語言風格。
(二)高效的情節(jié)組織結構。作品布局謀篇嚴謹、得當,順敘、倒敘、插敘、夾敘夾議渾然天成,脈絡清晰、情節(jié)流暢、繁簡得當、不枝不蔓、舒緩適度、節(jié)奏鮮明、張弛有度、前后呼應、環(huán)環(huán)相扣,整體結構渾然一體。同時將寫實、傳奇、猜想、題旨流行性(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質疑、解構與顛覆)等當代小說吸睛元素熔于一爐,極富趣味性與可讀性。
(三)完美的主題展示架構。該小說主題鮮明、突出,批判鋒芒尖銳、批判指向明確。關于小說主題展現(xiàn)方式,美國著名作家與文論家阿蘭·坡曾發(fā)表過一個影響深遠的理論,即小說的創(chuàng)作過程是由作家“精心設計某種單一效果;而后編制情節(jié),把情節(jié)聯(lián)結起來,在最大程度上達到預定的效果”。也就是說,一部短篇小說應該突出一個主題,產生一種效果。作品的第一句話便應該開宗明義,直點主題,使讀者了然于心,然后通篇都為宣示主題服務,不應有任何冗詞贅句,偏離小說預定的主旨,直至小說最后一句為主題闡釋收尾。不知《父親》的作者是否讀過阿蘭·坡這段文學創(chuàng)作原則的論述,但其在小說寫作中完整地實踐了坡的這個關于一部作品應自始至終圍繞一個主題的觀點。小說開篇即點明主題,然后在敘述過程中不斷地深化主題,最后在結尾處再次重申、強調主題,步步緊逼,通篇處處指向主題思想,無一贅言。
《父親》走紅,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這篇小說的主題思想在小說標題之中得到了集中的概括與表達,即:“我的父親是個流氓”。這個主題頗吸引眼球。
那么“我”的父親是何許人也?他是一位從戰(zhàn)爭年代成長起來的共產黨高級干部。小說告訴讀者,這位共產黨老干部原本是一個富家子弟,少年時期品行不端、不務正業(yè)、好色嗜賭,最終因賭博輸?shù)袅巳考耶a,淪為了一個無家可歸、四處行乞的無賴。后被一個遠房親戚收留,但因在該親戚家偷盜行竊,遭毒打,最后走投無路參加了解放軍。作為一個原本是“流氓無產者”(小說敘述者對其父親的階級定位)的“父親”,他是在偶然的情況下,以投機目的加入到革命隊伍中來的。此后他雖然在工作中一帆風順,走上領導崗位,職務不斷提升,最后官至市委書記,但從未改造過自己的舊思想、舊意識,提高政治覺悟,樹立起共產主義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他始終虛偽、卑鄙、狡猾、殘酷、貪婪、無人性、狂妄自大、背信棄義、不知羞恥、鼠肚雞腸……在此人身上,人性的黑暗面被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的人生動力就是對物欲、性欲、權欲的瘋狂追逐。由此,他在不同時期,以不同形式呈現(xiàn)的形象就是一個性變態(tài)者、虐待狂與偏執(zhí)狂??傊痪湓?,“我”的父親可以說是人性惡的終極標本?!拔摇钡母赣H當官后,立即拋棄了他完全作為泄欲工具的結發(fā)妻子,敘述者的母親,使其年紀輕輕便郁郁而終。其后,他又在“文革”中背叛了他忠誠賢慧的愛妻(敘述者稱之為高姨),使之理想破滅,萬念俱灰,被迫自殺身亡。最后,他利用改革開放、發(fā)展市場經濟的機會,讓自己的一個兒子發(fā)了大財,又讓另一個兒子當上大官,從而將其丑惡的靈魂與卑劣的行徑暴露無遺。
筆者認為,、該小說的主題內涵是有嚴重偏差的,因為它違背了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真實性原則?,F(xiàn)實主義文學的創(chuàng)作宗旨是塑造典型環(huán)境中的典型人物。因此,現(xiàn)實主義的真實性是類的真實,是由面至點的、概括的、提煉的真實、反映事物發(fā)展必然規(guī)律的真實,遵循理性邏輯秩序的真實,而不是孤立、個別、偶然的真實。作為一類人、一個群體,共產黨的老干部都是“我”的父親那樣的道德敗壞、以權謀私的宵小之徒嗎?顯然不是。焦裕祿就是一個明顯的例證(焦裕祿是與“我”的父親同一個年齡段、同一個時期參加革命、職務相類似的干部)。把“我”的父親當作共產黨老干部群體的代表,塑造成共產黨老干部隊伍這一典型環(huán)境中的典型人物,是沒有現(xiàn)實主義客觀真實性的。這種對個別、偶然的生活現(xiàn)象的描寫,背離了公認的生活邏輯,即生活發(fā)展的必然規(guī)律。同理,小說所描寫的其他內容,例如只有資產階級小姐出身的黨員干部(敘述者的繼母高姨)才是真正信仰共產主義的、堅定不移的革命者;共產黨的紅二代們或者是貪官,或者是靠腐敗發(fā)財?shù)墓俚沟?,也都背離了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真實性。
此外,《父親》對“性”津津樂道,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在這方面除了塑造人物性格、揭示生活本質的必然需要外,讀者也可隱約發(fā)現(xiàn)其媚俗、嘩眾取寵的寫作動機,即在某種意義及一定程度上,小說是為了性本身而描寫性的。
《父親》這樣的小說的問世與走紅絕不是一個偶然現(xiàn)象,其背后是有著復雜、深刻的社會、政治、文化原因的。
首先,當下的中國意識形態(tài)領域呈現(xiàn)多元化趨勢,歷史虛無主義與政治虛無主義思潮大行其道。一些人假借思想解放之名,罔顧歷史事實,而且這種論調大有甚囂塵上之勢。
其次,當今中國文學界的一些人與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政治虛無主義和歷史虛無主義遙相呼應,歪曲歷史事實,解構、顛覆主流話語,并使這種怪現(xiàn)象成為時尚潮流。例如某位著名小說家在其描寫抗日戰(zhàn)爭的小說中,借一個人物之口,將八路軍、國民黨軍及日本侵略軍相提并論,都說成是老百姓的災星與禍根。更有甚者,一些人戲仿紅色經典,直接惡搞、丑化革命英雄。例如小說《沙家浜》中,阿慶嫂被描寫成一個蕩婦,土匪胡傳魁的姘頭;郭建光變成了無用的廢物,而胡傳魁卻成為抗日的英雄。在這類作品里,革命歷史被無奈地扭曲、改寫、抹黑,以致完全談不上還有什么“本來面目”。這種文壇亂象無疑形成了有利于《父親》這類作品出現(xiàn)的文學氣候與文學土壤。
同時,現(xiàn)今中國官場腐敗嚴重,出現(xiàn)了大量領導干部利用手中職權,讓自己的子女用不正當手段先富起來的現(xiàn)象(如劉鐵男父子的腐敗案件)。廣大人民群眾對這種腐敗深惡痛絕?!陡赣H》這類小說恰逢其時,正迎合了痛恨腐敗的普遍社會心理,贏得了較大的讀者群。
總之,小說《父親》瑕瑜互見。一方面其藝術上不落窠臼、標新立異,敘事不落俗套,展示了極富個性化特征的表現(xiàn)手法與特有的寫作技藝,為小說創(chuàng)作探索出了新的模式,同時也帶給讀者一種新的閱讀體驗與閱讀愉悅。但在另一方面,該小說主題歪曲了事實,叛離了主流政治,褻瀆了傳統(tǒng)價值觀念,也使其自身喪失了審美意義與審美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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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6-025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