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本棟
宋元之間,有位士人名李淦,是朱熹的再傳弟子,他在給門生傳授程朱理學的時候,也會論及文章,有學生就把它記下來,刊印了一本書,取名《文章精義》。在這本書里面,李淦評韓愈等人的文章,說:“韓如海,柳如泉,歐如瀾,蘇如潮。”話說得很形象:韓愈的文章像寬廣浩瀚的大海,柳宗元的文章像山間奔流的清泉,歐陽修的文章像水面上蕩漾的微波,而東坡的文章則像洶涌奔騰的大海的潮水。這個評價自然是很正確的。不過,清代初年的吳偉業(yè),就曾提出應該把這個話調(diào)過來,說“韓如潮”,“蘇如?!?,也許更恰當。因為韓愈的文章,正如他的詩歌,“其驅(qū)駕氣勢,若掀雷揭電,奔騰于天地之間,物狀奇怪,不得不鼓舞而徇其呼吸也”(司空圖《題〈柳柳州集〉后序》)。真的更像氣勢奔騰的潮水一樣。而東坡的文章,東坡的文學創(chuàng)作,或者說東坡給我們所創(chuàng)造的那樣一個汪洋恣肆,漫無涯際的文學藝術(shù)世界,蔚為大觀,似乎非大海不足以形容它的博大寬廣、千匯萬狀。所以,“蘇文如?!边@個名稱,從清代初年以來,大致就已成為一個人們所習用的稱呼了(參《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九五《文章精義》提要)。所以,我們在這里不但贊同把東坡的文章比作海,而且更主張把東坡的思想學術(shù)和文學藝術(shù)創(chuàng)作,統(tǒng)稱作“?!?。
讓我們一起走近“蘇海”。
一、 從東坡青少年時期的兩件事說起
東坡去世后,他的弟弟蘇轍蘇子由,曾經(jīng)為他的兄長寫過一篇墓志銘(即《欒城后集》卷二十二中的《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銘》)。在這篇墓志銘里面,提到東坡青少年時期的兩件事情,我覺得在理解蘇東坡的人生、學問和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特別值得我們注意。一件事情是說東坡八歲的時候,他父親蘇洵就開始經(jīng)常督促東坡讀書。東坡十歲那年,有一天,東坡的母親程夫人讀《后漢書》,讀到《范滂傳》的時候,不禁廢書興嘆,很感慨。東坡當時就站在他母親旁邊,自然明白他母親為什么廢書興嘆,于是就說,孩兒以后長大成人,也做一個像范滂那樣的人,母親覺得好不好。他母親程氏聽了東坡的話,沒有直接回答他,卻說了這樣一句話,她說,你若是能夠做范滂式的人物,那我難道不能做范滂的母親嗎?這個話也回答得好。她是以范滂之母自期,同時也是期望東坡能成為范滂式的人。從此以后,東坡便“奮歷有當世志”,立志做一個以天下為己任的人物,他的母親很高興。范滂的事跡,大家也許比較熟悉。他是東漢的一位士人,品格高潔,為鄉(xiāng)里所推重,舉孝廉、光祿四行。當時河北一帶恰值荒年,民不聊生,朝廷任命他作清詔使,進行巡查。于是他 “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政治抱負很大,想為國家和百姓謀福祉。他每到一地,當?shù)氐呢澒僖宦犝f范滂要來了,便自動辭職掛冠,望風而逃。后來他在太尉黃瓊的幕府中做官,也曾經(jīng)彈奏過刺史、二千石權(quán)豪之黨二十余人。范滂后來的死,也是因為得罪的人太多了,反而被別人誣陷為朋黨,最后還是死于黨錮之禍。他被殺之前,與母親訣別,安慰母親說,他弟弟很孝順,以后由他弟弟來奉養(yǎng)母親應該沒有問題。那么他呢,現(xiàn)在要踏上黃泉路了,侍從他父親去了——他父親已經(jīng)去世。這樣,“存亡各得其所”,安慰他母親不要太悲傷。他母親聽了這個話以后就說:你現(xiàn)在的名氣可以和李膺、杜密相比——李、杜都是當時的士人領(lǐng)袖,而既然你享有如此大名,那就不能既要名又要壽,二者兼得是不可能的。作為你的母親,我也不能既讓你為善,反倒自己做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從《后漢書·范滂傳》,從蘇子由在他哥哥的墓志銘里記載的這件事,我們可以看出來,東坡自幼深受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的教育和熏陶。這里,我們還可以補充一件事。東坡八歲的時候,在家鄉(xiāng)的私塾讀書,一天有人從京城帶來了一首石介寫的詩《慶歷圣德頌》,這是石介歌頌、贊美范仲淹、歐陽修等人以及慶歷新政的詩。東坡就問老師,這詩中歌頌的是什么人。老師說,小孩子家要知道這些干什么。東坡卻回答說,如果他們是天上的人,我當然不敢問,如果是凡間的人,我為什么不能知道呢?老師大驚,就詳細地給他解釋了一番。從這件可以看出來,東坡自幼便非常羨慕范仲淹、韓琦、富弼和歐陽修這些名臣的道德文章(參東坡《范文正公文集敘》)。此事與子由所記,都說明如同范滂一樣,“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是東坡自幼便樹立的遠大抱負。東坡自幼所接受的良好的儒家思想教育,對東坡的思想學術(shù),對東坡一生行事的積極影響,是怎么估價也不為高的。
蘇子由在這篇墓志銘中還記載了另外一件事。蘇子由說他哥哥的文章寫得好,幾乎是一種天生的。他說東坡的文章一開始是學習賈誼、陸贄,“論古今治亂,不為空言”。后來東坡讀到了《莊子》,不禁喟然嘆息:“吾昔有見于中,口未能言,今見《莊子》,得吾心矣?!弊x到《莊子》之后,東坡的反應是,這書里所說的我過去心里就曾想到過,只是沒說出來罷了,莊子所說,正合吾心。在蘇子由看來,東坡后來之所以學問長進,能寫出《中庸論》等那些很高明的文章,是因為他受到過《莊子》的影響。蘇子由又說,東坡貶謫黃州后,文章寫得越來越好,再后來,東坡又讀了佛教典籍,文章寫得更是“博辯無礙,茫然不見其涯也”,自己只能是望塵莫及了。蘇子由所記載的這種情況,我們覺得雖然主要說的是東坡的文章,但是對我們理解東坡的整個思想學術(shù)和文學創(chuàng)作也有很大的關(guān)系。也就是說,東坡在接受儒家思想教育的同時,又受到了老莊思想的深刻影響。確實,東坡年幼的時候,就曾跟隨眉山道士張易簡讀過三年書,自然不免比較早地接觸到道家典籍,并受到其影響了。
總之,從東坡青少年時期這兩件事,也就是東坡所受的教育來看,道家思想的影響,和儒家思想的影響融合在一起,構(gòu)成了東坡思想學術(shù)的最主要的傾向,并影響了他的一生。雖然我們知道佛教對東坡也有很大影響,但東坡思想學術(shù)的最主要特征或最主要的傾向,不是別的,正是兼融儒道。這是我們認識和理解東坡的起點。
二、 “撫視三書,即覺此生不虛過”:東坡的思想學術(shù)
蘇軾貶謫黃州后,承其父蘇洵之說,撰成《易傳》九卷、《論語說》五卷,并開始撰寫《書傳》。晚年再貶惠州、儋州,除對前二書不斷進行修訂之外,最后又撰成《書傳》二十卷。對于這三部書,蘇軾十分看重,曾自謂:“撫視《易》、《書》、《論語》三書,即覺此生不虛過?!渌巫愕??!保ā洞鹛K伯固書》)雖然《易傳》一書,有蘇氏父子合撰的成分,但其主要思想觀點則屬于蘇軾無疑;而《論語說》雖現(xiàn)存僅數(shù)十條,然它與《易傳》、《書傳》同樣,都是我們今天分析東坡思想首先應當注意的。
東坡思想的核心,其實他的門下弟子秦觀早有概括。他說:“蘇氏之道,最深于性命自得之際?!保ā洞鸶当蚶虾啞罚┪覀円詾檫@個話說得非常好,它切中了東坡思想學術(shù)的要害,那就是兼融儒道。
這突出地表現(xiàn)在東坡的情性論上。前面談到,蘇子由在他所作的東坡墓志銘中,曾說東坡讀到《莊子》后,大為感嘆,說“得吾心矣”。接下來,蘇子由又說了一句“乃出《中庸論》”,并對其贊賞備至。這很有意思。它告訴我們,《中庸論》是表現(xiàn)東坡融合儒道思想最具代表性的文章之一。
《中庸》是《禮記》中的一篇,至少從中唐的韓愈、李翱開始,便越來越受到儒家士人的重視,被儒家士人認為是傳授孔門心法,而由子思把它記下來并傳給孟子的一篇重要文章。北宋時許多士人都有專文討論過《中庸》篇。東坡是一位,周敦頤、二程、呂大臨等,也都有論述。后來二程之學的傳人朱熹把它與《禮記》中的另一篇《大學》,以及《論》、《孟》合在一起,重新對它們進行闡釋,這就是著名的《四書章句集注》。
東坡的這篇文章分三個部分,先討論什么是“誠明”,再討論圣人之道的本質(zhì),最后將二者統(tǒng)一起來論述。他所討論的核心問題,是“情性”問題。我們看他怎樣解釋“自誠明謂之性”:
夫誠者,何也?樂之之謂也。樂之則自信,故曰誠?!蛭┦ト?,知之者未至,而樂之者先入,先入者為主而待其余,則是樂之者為主也;樂之者為主,是故有所不知,知之未嘗不行?!酥脨?,莫如好色而惡臭,是人之性也。好善如好色,惡惡如惡臭,是圣人之誠也。(《中庸論》上)
什么是誠呢?他說,誠就是喜歡。對待一個事物,首先是喜歡不喜歡,至于了解不了解還是次要的。只要你喜歡,那就可以付諸實踐。圣人之所以為圣人的原因,正在于他天生地喜歡行善,就像人們總是喜歡美好的事物,而討厭丑惡的事物一樣。所以,要么是認識不到,要么認識了,自然會付諸實踐。那么,這就不僅僅“誠”是如同好色惡臭一樣的圣人的本性和惟有圣人才能達到的境界,而且,人們還應該順應“誠”這種人的本性。
接下來,他又有一段論述:
夫圣人之道,自本而觀之,則皆出于人情?!穹蛭宄V?,惟禮為若強人者,何則?人情莫不好逸豫而惡勞苦,今吾必也使之不敢箕踞,而磬折百拜以為禮;人情莫不樂富貴而羞貧賤,今吾必也使之不敢自尊,而揖讓退抑以為禮;……茍為裸袒而不顧,則吾無乃亦將病之,夫豈獨吾病之,天下之匹夫匹婦莫不病之也,茍為病之,則是其勢將必至于磬折而百拜。由此言也,則是磬折而百拜者,生于不欲裸袒之間而已也。(《中庸論》中)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儒家的禮義道德,從根本上說,都是根據(jù)人類社會生活的實際和人之常情制定的。比如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禮儀,就是根據(jù)人之常情制定的。人都喜歡安閑自得,而不愿意多受辛勞煩擾,如果現(xiàn)在有人要讓大家總是困擾在不勝其煩的禮儀活動中,那人們肯定不會樂意;然而如果反過來,你把一切禮儀統(tǒng)統(tǒng)廢除掉,甚至連衣服都不用穿了,那肯定也行不通。所以,禮儀的制定,既不能太繁瑣,也不能完全不講禮義道德。禮義要能順乎人情自然,無過無不及,這就是中庸了。禮義道德是儒家所強調(diào)的,而順物自然是道家很看重的,順物自然,成為衡量禮義道德的標準。這種雜糅儒道的做法,正是東坡思想的顯著特征。東坡還把“人情”或情性說推衍到政治和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以至于奉為為人處世的準則。蘇子由贊嘆他哥哥的《中庸論》,說它“其言微妙,皆古人所未喻”正在于此。
自先秦以來,關(guān)于“性”、“命”和“情”的問題的討論確實很多。就儒家來說,孔子談到“命”的時候較多。關(guān)于“性”,孔子僅說過“性相近也,習相遠也”一句(《論語·陽貨》)。至于“情”,孔子則很少談到??鬃右院螅寮谊P(guān)于這一問題的討論,主要有“性靜情動”和“性善情惡”兩說。
莊子主張一切順應自然,論性、命、情也都是此義。
中唐尤其是北宋中期以來,士人也喜歡談道德性命之理,如黃庭堅所說的,是“今孺子總發(fā)而服大人之冠,執(zhí)經(jīng)談性命,猶河漢而無極也”(《楊概字序》),以至于“學者恥不談性命”(《蘇軾文集》卷二十五《議學校貢舉狀》)。然而蘇軾對前人關(guān)于性、命、情的各種論述,似乎都不滿意。
在《東坡易傳》中,東坡對儒家歷來所講的情、性和命,做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解釋。他說,世上討論性命的人很多。古代的談性命的人,就像是告訴盲人一個事物,盲人對此沒有概念,于是又用另一件事物來加以形容,而對這另外一件事物,盲人同樣是沒有概念,所以最終費了很多口舌,盲人還是很難想象這件東西到底是一個什么樣子。所以,東坡以為,古人談的人性,都不過是與人性相似的東西,并不是真正的人性。他認為,君子總是在不斷地培養(yǎng)、積累自己身上的“善”的品格,這種自身的善的品性越來越多,不善的成分便會越來越少。不過,雖然是這樣,但是君子的身上還是有一些始終都無法消除的、不可改變的成份或因素。反過來也是一樣。小人也是這樣,小人身上雖然不善的成分多而善的成分少,但是他的本性當中也還總有一些不可改變的因素。也就是說在“善”與“不善”之間,人的本性中總有一些帶普遍性的東西是不會消失和改變的,并不因為你是堯舜還是桀紂,不管你是善人還是惡人。這種普遍性的東西就是儒家傳統(tǒng)所說的“性”。這是東坡的獨特的看法。
下面他又說到,有人懂得順從人的這種本性,有的人卻只是費力地追求它,這就是兩個不同的境界了。就好比人用手拿著一件工具去完成一個工作,總不如直接用手完成一件工作那樣得心應手。為什么用手比用一件工具更自如呢?因為這是由人的自然本性所決定的——“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也”。從這個意義上說,“性”就是“命”。由人性里所包含的那種普遍的東西(近于人的自然性、不可消除和改變的、不管是善人還是惡人都具有的那樣一種本質(zhì)),決定著人的行為,決定著人的死生禍福,這就是“命”。即使是圣賢也概莫能外。至于“情者,性之動也。”——這倒是儒家一貫的說法。但是,東坡的看法還是有他的特點。他說,“性”與“情”之間的區(qū)別并不是善惡的區(qū)別,任“性”而為,便是“情”了。任“性”而為到不知其所以然而然的層面,就又是“命”了。在“性”、“命”與“情”三者之中,“性”所處的地位最為關(guān)鍵,同時,“性”之與“情”、“命”又是合而為一的,在三者之間,并無等差、圣賢、善惡分界,也無須施以道德或價值判斷。就“性”之與生俱來的莫知其所以然而然的先天的稟賦、力量或無為和自然性而言,它已與“道”(自然之道或“天”)相近,故可以稱為“命”;而就其然或“散而有為”來說,它又是“情”。這種觀點似乎與儒家的“性靜情動”說接近,然而其以無為或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解釋“性”,則顯然又吸收了道家順物自然的思想;它以不知其所以然而然釋“性”,似乎與道家之說相近了,但其又講有為,講天人合一或有為與無為的統(tǒng)一,則仍與儒家之說相聯(lián)系。總之,蘇軾“情、性、命”之論的實質(zhì)是順物自然(包括天道、人道),其主要的思想傾向和方法是儒道兼融。
東坡寫過一篇文章叫《思堂記》,在文中他這樣說:
嗟夫,余天下之無思慮者也。遇事則發(fā),不暇思也。未發(fā)而思之則未至,已發(fā)而思之則無及。以此終身,不知所思。言發(fā)于心而沖于口,吐之則逆人,茹之則逆余。以為寧逆人也,故卒吐之。君子之于善也,如好好色;其于不善也,如惡惡臭。豈復臨事而后思,計議其美惡,而避就之哉?是故臨義而思利,則義必不果;臨戰(zhàn)而思生,則戰(zhàn)必不力。若夫窮達得喪,死生禍福,則吾有命矣。
東坡自稱是這樣一個人:沒什么心計,遇到事情,受外物觸動,就想去說,就要做,從不計較利害得失。如果是他沒說沒做,那是他沒想清楚;而已經(jīng)說了做了呢,再去想該不該說、該不該做,也就晚了,沒什么意義了。這就是他的生活原則。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有時候明知道這個話說出去肯定得罪人,但如果不說呢,自己憋在心里面也很不舒服,再發(fā)展發(fā)展可能得一個抑郁癥。在這種情況下怎么辦呢?他是寧愿得罪人,也要把這個話說出來。就像人們總是喜歡美好的事物一樣,君子也總是樂于做善事;就像人們總討厭丑惡的事物一樣,君子也不會去做不善的事。這一切都很自然,哪里有遇到事先反復考慮利害得失的呢?如果在面臨大事大非的時候,你卻先想著利害得失,那肯定不會從容赴義;如果在大戰(zhàn)的前夕,你卻總想著如何能保命,那你也肯定不會出死力去與敵人作戰(zhàn)。做人應該真誠坦率,至于這樣做的結(jié)果如何,是生是死,是禍是福,是得是失,是窮是達,那就聽天由命好了。從這篇自道性情的文章,也可看出東坡的思想傾向,適可與上文所論相參證。
正因為東坡的思想是一種儒道兼融的思想,所以,他跟王安石不一樣,王安石變法的時候他就持一種反對的態(tài)度;同時他也與司馬光和“二程”不一樣,當舊黨執(zhí)政的時候他也會提出一些不同意見。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們的思想學術(shù)不一樣。東坡對社會、對人生有他自己的獨特思考,他在思想學術(shù)上與新舊兩黨都有分歧,政治上自然更不能與兩黨完全契合,很倒霉,就像朝云所說的,學士是“一肚皮不合時宜”。我們?nèi)绻馨盐諙|坡兼融儒道的這種思想特征,那就會對他的政治態(tài)度、對他的生平行事、也對他的文學思想和創(chuàng)作,都有更深入的認識和更全面的理解。
(作者單位:南京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