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前幕后》（節(jié)選）

劉琳琳得了腦瘤，不能醫(yī)治，很快就要離開人世的消息在一高中不脛而走，同學(xué)和老師都被這個消息所震驚。這樣一個在困境中自強不息，品學(xué)兼優(yōu)的女孩子，怎么會有這樣的噩運呢？上天也太不公道了呀。從二年一班開始，賀躍同學(xué)帶頭，同學(xué)們自發(fā)地捐款，有多出多，有少出少，短短兩天，就捐款了一萬多元。二年一班同學(xué)自愿組成護理小組，兩人一班，四個小時一換，輪流到醫(yī)院里守護著劉琳琳。醫(yī)院有規(guī)定，不是直系親屬不得進重癥病房，同學(xué)們就守在病房門前，從醫(yī)生、護士開門的門縫里看他們心愛的團支部書記。同學(xué)們開始送鮮花，一束一束的鮮花，擺在病房里，擺在走廊上，同學(xué)們開始折千紙鶴，用最美好的祝福，祝愿他們心愛的團支部書記康復(fù)。同學(xué)們的舉動，感動了醫(yī)生和護士，盡管醫(yī)院不允許，但他們還是偷偷地放進一個同學(xué)，到劉琳琳的病床前看上一眼，送上一束鮮花，然后才讓他們快速地離去。

昏迷了三天三夜，在用過了那兩種進口新藥以后，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劉琳琳突然睜開了眼睛，聲音極其微弱地說：“我，我這是，這是在哪里？……”

一直守候在她身邊的宋曉丹馬上撲下身子，在她的耳邊大聲說：“琳琳，你病了，這是在醫(yī)院里?！?/p>

劉琳琳睜大眼睛，使勁地看著宋曉丹，想了一會兒，“你，你是新來的，宋，宋老師……”

“是我，是我?！彼螘缘ご舐暤卣f。

“宋，宋老師，對，對不起，起您，我，我錯了。我，我不該說那些……”

“琳琳，你別說了，快別說了?！彼螘缘さ难劾锪⒓从砍隽藴I水。

“老師，能，能原，原諒我嗎？”劉琳琳吃力地說著，眼里也涌出了悔恨的淚水。

“琳琳同學(xué)，宋老師早已經(jīng)原諒你了。你放心吧。”李振東走過來大聲地說。

看到李振東，劉琳琳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李，李老師，我，我知錯了，我改了吧！”

“琳琳，你是一個好學(xué)生，一個堅強的好學(xué)生?！崩钫駯|感慨萬分地說。

宋曉丹把劉琳琳緊緊地抱在懷中。“琳琳，老師喜歡你，老師真的非常喜歡你。”

“我，我想媽媽，特別想，想我的媽媽?！眲⒘樟粘粤Φ卣f。

在這個時候，要不要把劉琳琳的真實病情告訴她的媽媽，李振東找到了醫(yī)生。醫(yī)生想了想說：“還是應(yīng)當告訴，現(xiàn)在是病危期，病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她提出想見媽媽，也許是一種生命的回光返照?！?/p>

“可她的媽媽有嚴重的心臟病，如果遇到了這種刺激，會不會出現(xiàn)意外呀？”李振東擔(dān)心地問。

醫(yī)生想了想說：“這種情況也可能發(fā)生，但事先要采取醫(yī)療措施?！彼麄兩塘繘Q定，以給劉琳琳媽媽看病為由，先讓她住進醫(yī)院，離這個病房不太遠，然后找機會讓母女兩人見一面。劉琳琳只清醒了一會兒，就又昏迷過去了。

第二天中午，劉琳琳又一次清醒過來，她張張嘴，想說什么，門開了，宋曉丹扶著劉琳琳的媽媽走了進來。一看到自己的媽媽，劉琳琳的眼睛頓時一亮，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大聲喊著：“媽媽，媽媽?！?/p>

見到病床上的女兒，劉琳琳的媽媽也趕緊撲過去，“琳琳，媽媽的好女兒?！蹦概畟z在病床上抱做一團。盡管事前宋曉丹向劉琳琳的媽媽講述了她女兒的病情，可是僅幾天的工夫，女兒就病成了這個樣子，這讓媽媽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她緊緊地抱著女兒，親吻著她的額頭，“琳琳，你，你怎么會這樣？”

“媽，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去，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什么人也不認識，我，我就是想你呀！”

“女兒，你頭還疼嗎？”

“不疼了?！?/p>

“不疼就好。等病好了，咱就出院。”媽媽說。

“媽，我，我的病能好嗎？”

“能，我的好女兒。”媽媽說完，自己忍不住先哭了。

“媽，我真的想你，也真的舍不得你。如果沒有了我，你，你一個人可怎么活下去呀？”劉琳琳說到這兒，也哭了起來。

“琳琳，可別這么說，有宋老師在，你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彼螘缘ご舐暤卣f。

“嗯，我知道，宋老師是，是好老師?！眲⒘樟粘粤Φ卣f著，隨即又昏迷過去了。

“女兒，女兒?！眲⒘樟盏膵寢尨舐暫魡局?，隨后，也昏了過去。

“快，趕緊搶救?！睅讉€醫(yī)生和護士跑進來。又是一陣緊張的忙碌……

李愛黨風(fēng)塵仆仆地來到了醫(yī)院，他找到李振東，把五千元錢塞到他的手上，“李老師，我是剛剛知道劉琳琳病危的事，她家庭困難，我們大家都要幫她，這五千元錢，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p>

“李師傅，你一個人蹬車掙錢很不容易，還要供一個兒子讀大學(xué)，這錢你拿回去吧。我們這里不缺錢?！崩钫駯|忙著把五千元錢又塞給了李愛黨。

李愛黨不高興了，他把錢使勁地塞到李振東的手上，“咋，你如今當了校長，就看不起我這個蹬三輪車的老李啦！”

“沒有呀！”

“那為什么不收我的錢？我聽說，一高中全體師生都主動自愿地捐了款，他們的錢你能要，為啥不要我老李的？”李愛黨瞪著眼睛大聲地問。

“李師傅，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的生活并不富裕，你家里的情況我是知道的呀！”李振東深情地說。

“我有點困難不假，但我能克服，像劉琳琳這樣的好孩子，我愿意賣房子賣血救助她。這錢你要是不收，我就不走了?！崩類埸h是真生氣了。沒有辦法，李振東只好收下了這滿懷深情的五千元錢。

賀躍同學(xué)是最難過的一個了，他和劉琳琳有著深深的感情。盡管這是很純潔的男女同學(xué)之情，但賀躍卻萬分珍惜。他甚至有過等上了大學(xué)，再和她發(fā)展成為美好愛情的想法?？扇缃瘢瑲埧岬默F(xiàn)實讓他幾乎痛不欲生。他每天三次到醫(yī)院看望劉琳琳，早上六點鐘他準時來到病房前，如果好心的醫(yī)生允許，他會來到病床前，輕聲地呼喚幾聲琳琳，然后把當天新買的鮮花放到她的病床頭，七點鐘，他準時離開，跑步到學(xué)校上課。中午，他吃一口面包，又跑步來到醫(yī)院，在門前靜靜地守護著，如果能有機會看一眼心愛的女同學(xué)，他會感到很滿足的。晚上放學(xué)了，他直接來到醫(yī)院，守候在病房前，一直到十二點鐘才離去。

李振東知道他對劉琳琳的深厚感情，作為校長，這個時候他不想多說什么，他用手輕輕地拍著賀躍的肩頭，輕聲說道：“要學(xué)會堅強，要面對生活的一切?！?/p>

看著心愛的老師和校長，賀躍再也忍不住內(nèi)心的痛苦，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哭吧孩子，放聲地哭吧，哭過了，你就會好受一些的?！崩钫駯|輕聲地說。

劉琳琳的病情惡化得非常快，醫(yī)生已經(jīng)第三次下達了病危通知，學(xué)校開始為這個普通的學(xué)生準備后事了。宋曉丹一刻不離地守候在劉琳琳的身邊。這天傍晚，劉琳琳再次清醒過來，她緊緊抓住了宋曉丹的手，“宋老師，您，您真好?！?/p>

“孩子，你有什么話要說嗎？”宋曉丹仿佛明白了這個處在生命盡頭的女孩子還有什么事不放心。

“老師，我，我最不放心的，是，是我的媽媽。”這位十八歲的女孩子，似乎聽到了遠處漸漸駛近的死亡列車，而此時，她是出奇平靜，當命運注定她此生不能再為媽媽盡孝，她唯一的渴望就是把未來生活的光亮盡可能多一點再多一點地留給媽媽。

宋曉丹把劉琳琳緊緊抱在懷里，她輕聲而又親切地說，“琳琳，你放心好了，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沒有姐姐，我會認你的媽媽為姐姐，我會好好照顧她的?！?/p>

“真的？”劉琳琳的眼里突然閃出了一束強光。

“當然是真的。老師不會騙你的?！?/p>

“那我們拉鉤?！?/p>

“好?！彼螘缘ど斐隽硕粗负蛣⒘樟盏氖种妇o緊地勾在一起。

“老師，您真好，這回我可就放心了。”劉琳琳長出了一口氣，輕聲地說著，臉上露出了笑容。

一行淚水，再一次從宋曉丹的眼里涌出，她轉(zhuǎn)過頭，把淚水快速地擦干。

“老師，我，我還有一件事。”

“說吧，孩子，有什么話都說出來?！?/p>

“我知道，我可能是快不行了。我有個請求，等我死后，把我的眼角膜捐出來，給那些黑暗中的人送去一點光亮吧，這也是我一生最后的心愿了?！?/p>

“孩子，你真是個好孩子呀！”宋曉丹再也忍不住了，她緊緊抱著劉琳琳，大哭起來。她為這樣一個美麗、勇敢而又善良的女孩子而失聲痛哭……

責(zé)任編輯 曉 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