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現(xiàn)經典

摘 要：肖像畫是畫家經過對人物（主要是面部）的解讀，在“肖以自然”的基礎上作有限的個人表現(xiàn)性發(fā)揮。肖像畫不是單純主觀或客觀摹寫的產物。但時代發(fā)展下，仍應遵循肖像畫的基本概念和宗旨。本文淺析了肖像畫的在當代的發(fā)展諸現(xiàn)狀；論述時代進程中的肖像畫要在傳統(tǒng)定義中找到變與不變的尺度；闡述在照相時代，超越照相寫實的超寫實主義肖像畫的成功范例；以及這個時代，畫家的獨立審美的重要性。

關鍵字：肖像畫 時代特征 精神性

一、肖像畫的經典之美

肖像畫，作為一種經典的繪畫體裁流傳已久。一件肖像畫作品的再現(xiàn)，顯示的是畫家個人的風格特點；而一個時代下的一批肖像畫家的作品，顯示的則更是繪畫風格的時代性特征。每一幅肖像畫的誕生，都承載著她古老的源流。

傳統(tǒng)肖像畫，以“肖以自然”作為唯一標準。根據《韋伯斯特字典》，肖像畫（portrait）的定義有：1、用畫面再現(xiàn)某個人，一般要再現(xiàn)他的面部； 2、肖像畫是一種可視的描繪或者肖似。

如今，肖像畫仍然強調肖似，形神兼?zhèn)?，以形寫神。半身肖像較以往更普及。人物姿態(tài)端正穩(wěn)定的基礎上，稍有靈活豐富的發(fā)展趨勢。

在單國強的《肖像畫》一書中，他指出肖像畫的四種基本性質：1、客觀性——實有其人；2、真實性——外形酷似；3、生動性——神采奕奕；4、專一性——旨在人像。 現(xiàn)今發(fā)展下的肖像畫越來越多地呈現(xiàn)出表現(xiàn)的成分。但基本都遵循上述四點。由于“表現(xiàn)性寫實”在肖像畫領域的普及，“客觀性”和“外形酷似”常被逾越。其實，表現(xiàn)性成分在肖像畫中是很有限制的，尤其是在造型上，稍過表現(xiàn)，就偏離肖像畫的“客觀性”和“真實性”甚遠。

肖像畫的美，專注，靜止。讓人凝神觀望，駐足感懷。

肖像畫是相對靜止的。肖像畫的魅力在于她是靜謐下，在一種無言的四目相對中，人與人的感應。靜謐中，更能通達到彼此的內心。相對靜態(tài)下的人專注，凝思；不哭不笑，不帶激烈情緒的狀態(tài)，是人平日里最常態(tài)的一面。相對靜態(tài)的微表情中，沉淀出人常態(tài)下的生存狀態(tài)，和微妙的情緒反應。肖像畫雖然最終以靜止的形式呈現(xiàn)，但無論在創(chuàng)作中，還是觀賞中，我們與畫中人確是在密切地“交流著”。這種互動建立在與畫中人的感應，和對人物情感的解讀猜測。這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發(fā)生著。

肖像畫靜止之美，不同于照相捕捉的迅雷之速。這過程不僅能夠沉淀出畫家自身的生命節(jié)奏，還能將對象與己相溶。一百個人眼中有一百個哈姆雷特，哪怕對象相同，呈現(xiàn)的仍是千姿百態(tài)。

二、肖像畫的解讀性

人臉具有所有哺乳動物中，個體差異最強的特點。人的五感是最敏銳的，所有的病癥中，面部五官的疼痛是最疼的。人的面部長相，是人在生命時長內積聚的那張臉，藏有豐厚的故事。人的表情，則反映出一個人即時的喜怒哀樂。肖像畫描繪的是對象生命時長內積聚的“相”和短時間內表現(xiàn)的“態(tài)”。肖像畫家們可以用經驗去感受，猜想他們的情緒、經歷、甚至生存狀態(tài)。雖然畫的是面部，他們的身份，著裝，言語等可能已經先入為主的參與了畫家腦中對對象的解讀。最后在畫的過程中，在客觀地摹寫基礎上，呈現(xiàn)出微略的主觀意識和畫家的理想化表現(xiàn)。肖像畫創(chuàng)作的開始從我們與對象結識時或結識前就神奇的開始了。

這種個體的解讀，影響到繪畫過程中的方方面面。如果對象是純潔可人的少女，畫家則更可能用去刻畫其曼妙可人的曲線，光潔的膚質，清澈的眼眸，幼軟的發(fā)絲。這是常見的解讀。然而眼光更銳利的畫家則會體察少女的氣質，把思緒和少女的遐想帶入畫面。這種解讀將把畫家一起帶入一個少女的世界。這時，肖像畫的美已不是追求精準的嚴苛的過程，而是一個傾聽和遐想的過程。當然，因為技法嫻熟程度的不一，我們不能架上油畫上實現(xiàn)一次性的“成功”。在造型比例的推演修改，和色彩的調試下，仍要維持“感覺”的新鮮，是不易的。當然感覺的讀取結果，也并不是每次拿起筆來都是固定不變的。誠然，這是多么微妙的過程。諸多畫家自身潛意識的不自覺地運作，使得結果往往不同于預期，卻也達到滿意的效果。創(chuàng)作的妙趣也就在于此。

三、梵高精神性再現(xiàn)架上繪畫

藝術史里的案例告訴我們，好的畫作和畫家真正得到公允認可，不一定在他所處的地域，當然也不一定處在當下的時間域。如同倫勃朗，梵高死后萬古流芳一樣。他們用生前悲愴有力的生命作畫，反而讓他們死后超過了許許多多其他畫家的美譽。

梵高的幾幅自畫像是具有悲劇色彩的肖像畫。梵高肖像畫中，他好像在對自己發(fā)問：我是誰？他曾一度立志成名成功的牧師。因為過于關心和接觸底層勞動人民，甚至與他們同吃同住，而被認為有損教會形象而被教會開除。在堅定的信仰面前，他失去了一度熱忱向往的牧師職業(yè)。在極度的失望中，他不知道信仰之外，他還能做什么，他到底為什么而活？幸運的是，他還有畫畫。梵高的畫作不是一味情緒性的發(fā)泄，每一幅都是反復斟酌的。他對印象派畫家很有研究，并在給兄弟提奧的回信中表示自己是印象派的集大成者。雖然他那時已經有燥郁癥的表現(xiàn)，經以一種時而熱情時而極端的方式施加于朋友甚至陌生人身上。在他的畫作上也逐漸呈現(xiàn)了幻想甚至狂想的成分。早期的肖像畫，他還稍帶體面，衣冠整潔。但神色已經顯露出懷疑，迷茫和無奈。作畫仿佛是可以忘記悲傷的妙法。在畫中，他的情緒得到了紓解和宣泄。梵高的精神病也的確在繪畫中得以控制。在其后的每一幅自畫像都越顯滄桑，讓人觸目感傷。

四、時代特征下的“順勢之變”與“怪誕之變”

人在時代的洪流中舞浪弄潮。時空地域在變，天、地、人也在變。可是大江東流的大勢不會隨著個人的改變而改變。人們在趨勢中輾轉變化。有順勢而為的變，也有企圖求新求異的“怪誕之變”。有些所謂的肖像畫正在將后者托舉成主角。但當這種求新求異的“怪誕之變”廣泛流行之后，就自然淘汰了。因為人們在商業(yè)娛樂化的氛圍中，還是有著判斷的知覺的。

商業(yè)模式下，娛樂業(yè)的興起，漫畫式的所謂肖像油畫也繼而登上廳堂。常常冠以批判主義的嚴肅性。但將這些反諷意味的頭像畫納入肖像畫的行列，顯然違背“肖以自然”的宗旨，畫家的情感和主觀思想已極大地超越了對象的本來面目和對對象的摹寫。有些人索性以“大頭畫”命名之倒也更恰當。

娛樂商業(yè)化的產物誕生之初總有光鮮的包裝和高昂的叫價。但總是伴隨著巨大的爭議，常常不得善終。而經典，衰落后總會回潮，幾經往復。有時經典的承認也是漫長的過程。眾所周知，經典要經得起時間歷史的考驗。當代的繪畫一定有一部分未來會成為經典。作為當代人當然也不能斷言某某會成為經典。因為行業(yè)領域內的當權者不能完全代表歷史下定論。藝術的發(fā)展也不會像生態(tài)循環(huán)那樣規(guī)律。但歷史經驗的重復性讓人們敢于對未知預設猜想，并邁出勇敢的一步。肖像畫家們正在“再現(xiàn)”的路上實踐。成就著成為真正經典的可能。

康定斯基說：“畫家應該有感而發(fā)，因為他的任務不是主宰形式，而是使這種形式合于內容?！毙は癞嫅斪鹬乜陀^對象的自然流露的一面。

五、照相時代肖像畫仍呼吁藝術家的獨立審美

照相時代參考照片成為多數(shù)肖像畫素材來源。人們常說，畫照片、跟著照片走、模仿照片。一切指向都圍繞照片利大于弊的論點。好的素材、出色的照片效果、藝術家的審美和繪畫的造詣仍然有可能創(chuàng)作出好作品。照片創(chuàng)作不像寫生，是即時或短期的。個人的表現(xiàn)可以更大的發(fā)揮。產生的聯(lián)想空間更大，也有更多斟酌和設計畫面的余地。所以照片創(chuàng)作呈現(xiàn)出的效果與寫生呈現(xiàn)的效果一開始就注定不會雷同。從創(chuàng)作的意義上，也不能斷言孰好孰壞。除非印象派的畫作，依賴變化多端的光源。那么參照照片想塑造印象主義的風格。多數(shù)會不如寫生作品成功。

繪圖軟件、激光印刷、3D打印，正在模仿著繪畫，模仿手工。科技模仿著筆觸，輕易地打印出逼真的效果。那么，最容易被機器模仿的就是照相寫實的畫作了，因為照相寫實畫家模仿的就是相機的產物——照片。這樣的繪畫除了技巧，幾乎沒有其他可玩味的了。

畫家如果能熟練在繪畫軟件上完美制作出一個文件，那就不一樣了。因為操縱機器的還是人腦。繪畫不是講求精度的演算。被機器模仿，并不用害怕。因為機器不能習而精進。但如果被大活人模仿，他就可能超過原創(chuàng)者，進一步發(fā)展。在人的環(huán)境中，才能成就這樣一種良性機制。好的原創(chuàng)也是基于眾多前輩優(yōu)點的集成和再現(xiàn)。所以獨立審美是一種良性競爭下畫家應具有的進步品質。

冷軍肖像畫，是超越了照相寫實的超寫實畫家。冷軍的肖像畫以其卓越驚人的超寫實技巧，震驚四座。冷軍的肖像畫也畫美人。與陳逸飛的美人圖不同，他的畫沒有矯揉的媚態(tài)，靡靡昏黃的調子。挑選的人物自然，有特點，有靈氣。色調背景雖然大多褐黑調，但人物本身的固有色還是相對寫實的呈現(xiàn)了出來。他又不像照相寫實一樣，以求幾乎完全的寫真。在照片的選取，人物選擇等先期處理上，都做足了功夫。他在繪畫處理過程中，在肖似的基礎上，略有微妙的美化，例如皮膚比真人相對更細膩粉嫩些。使之達到畫家心目中理想的樣子。

所以，冷軍的肖像畫，在超寫實和照相寫實之間找到了平衡點。呈現(xiàn)出為大多數(shù)人認可的和諧、理性之美。是超寫實主義畫家中優(yōu)秀的畫家。

參考文獻：

[1] 單國強.肖像畫[M].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2000

[2] [俄]康定斯基.藝術中的精神[M].李政文，魏大海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作者簡介：

丁韡寧，上海大學美術學院12級油畫專業(yè)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