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光
冬天的黃昏很短暫,下班時,天色已暗,我匆匆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聞到一股久違的紅薯香味,腳步便放慢了下來,轉(zhuǎn)而循著香味走去,只見不遠(yuǎn)處的馬路邊立著一個大鐵桶,擺著半圈剛出爐的紅薯,一個個正冒著裊裊熱氣,香味襲人……
我的家鄉(xiāng)是個水土豐沃的水鄉(xiāng),幾乎家家戶戶都種植紅薯,每到秋冬之交,便是紅薯收獲的季節(jié)。剛從地里刨出來的紅薯個頭飽滿、色澤紅潤,尤其是冬天,經(jīng)過霜打的紅薯格外甘甜。每到冬天,就喜歡站在灶臺前,一邊烤火一邊煨紅薯。先用火鉗將柴火撥開,騰出空隙,然后挑選幾個中等個頭的生紅薯送進(jìn)灶膛,放在空隙間,再用燃燒得紅彤彤的柴火將其覆蓋,煨個約莫十幾分鐘,一縷縷醇綿的紅薯香味便會從灶膛飄出,由淡漸濃,通過鼻孔,直達(dá)五臟六腑。這時,用火鉗將紅薯從柴火里小心翼翼夾出來,一個個灰頭土臉但魅力四射的烤紅薯便橫空出世。剛烤熟出爐的紅薯往往很燙手,還帶著未燃盡的火星,需將其就地打幾個滾,再放在手中一邊搗騰一邊吹著冷氣,待溫度適降,方可享用。慢慢將烤得焦黃的外皮一點點剝開,就會露出金黃色半透明的薯瓤,輕輕咬上一口,軟軟黏黏,香甜可口。吃過后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在農(nóng)村時,也常常邀上幾個小伙伴,到野外烤紅薯,別有一番情趣。我們選好溝坎后,就地取材,分工協(xié)作:有的挖灶洞,有的刨紅薯,有的撿柴火……準(zhǔn)備就緒,火燃著了,我們將一個個生紅薯扔進(jìn)火堆里,一邊玩著游戲,一邊耐心等待。憑經(jīng)驗估摸著紅薯差不多烤熟后,我們紛紛搶著用戳火棍將紅薯從灰燼里扒拉出來,用稻草包裹著,顧不及熱燙,撕開薯皮將薯瓤往嘴里塞,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嘶嘶吸著涼氣。感覺在野外煨烤的紅薯是別樣香甜,即使紅薯烤煳烤焦了,吃得滿嘴滿臉都是黑灰,照樣樂呵呵地吃。
紅薯不僅味道可口,而且容易生長。父親曾告訴我,紅薯是他們那個年代的生命之糧,在糧食短缺的特殊時期,幫助許多人渡過了挨餓受困的難關(guān)。郭沫若先生也曾為紅薯填詞:“一季收,可抵半歲糧,超黍稷?!笔堑?,紅薯的生命力極強(qiáng),它不講究生長條件,不管土地是富庶還是貧瘠,都會葳蕤生長,交給父輩們一片赤誠。
也許,紅薯在當(dāng)今的餐席上難登大雅之堂,但那份悠悠的紅薯情仍舊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