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傳》：一個關于收藏的曲折悲涼故事

六神磊磊

歐陽鋒，一位執(zhí)著的古籍善本收藏家。在數(shù)十年的時間里，他瘋狂地搜尋著一部叫做《九陰真經(jīng)》的古籍，并成功獲得了一個抄本。然而真相卻是：這部“筍貨”是被人挖改描補的贗品，最后讓他發(fā)了瘋。

一

大約西元1200年的南宋，古籍善本收藏蔚然成風，一部叫做《九陰真經(jīng)》的珍貴古籍最受關注。這是一部系統(tǒng)的古代體育學著作，囊括了關于體育運動、人體生理科學、古代醫(yī)學乃至精神病治療（移魂大法）方面的內(nèi)容，有很高的文物和科研價值。

這部古籍傳世稀少，一個多世紀以來只出現(xiàn)了六個版本，分別是：作者黃裳手稿本、桃花島馮衡手抄本、梅超風鞣制人皮本、王重陽古墓遺刻本、倚天劍內(nèi)藏縮略本，以及郭靖、洪七公篡改偽造本。請注意，前五個版本都算是善本，而后一個版本是贗品。

五湖四海的收藏家們?yōu)榇苏归_了激烈爭奪。他們來自東北、華北、云南、東海乃至西部邊疆地區(qū)，甚至發(fā)生了惡性的斗毆事件。例如新疆的收藏家歐陽鋒先生就把華北的收藏家洪七公先生毆致吐血。

當時藝術品拍賣的最高殿堂是華山專場，相當于今天的佳士得和蘇富比。在拍賣《九陰真經(jīng)》黃裳手稿本時，經(jīng)過三天三夜的激烈角逐，大收藏家王重陽先生成功競得。

王重陽的身份是南宋收藏協(xié)會主席、陜西終南山全真博物館館長。競拍結(jié)束后，他發(fā)出了引人深思的呼吁：“是藏品重要，還是整個收藏界的團結(jié)和友誼更重要？”并宣布，《九陰真經(jīng)》將永不流入市場。

二

除《九陰真經(jīng)》之外，另一部珍貴古籍《岳武穆遺書》也是收藏家們心儀的對象。

據(jù)金庸所說，這部古籍是岳飛“親筆所書”的孤本，其文物價值難以估量。難怪連當時的大收藏家、大考古學家金國皇族完顏洪烈也加入了爭奪。

完顏洪烈聘請了多位學者，一起開展《岳武穆遺書》的考古發(fā)掘工作，其中有黃河學派的代表沙通天，長白山學派的專家梁子翁，以及新疆白駝山學派歐陽鋒教授的研究生歐陽克等。

經(jīng)過一番考證，他們先在臨安南宋皇宮展開了發(fā)掘，又輾轉(zhuǎn)到附近牛家村一帶進行了科考，卻一無所獲。最終，在湖南一座偏僻的鐵掌峰上，這部書被郭靖給撿了漏。

除了古籍善本之外，《射雕英雄傳》還描寫了其它收藏領域的故事，可謂百花齊放，讓人驚訝。

比如黃藥師教授喜歡收藏古玩字畫，他的研究生曲靈風不惜去盜竊皇家博物館，竊取大量名貴的字畫法帖，其中包括吳道子的《送子天王圖》，韓干《牧馬圖》和南唐李后主《林泉渡水人物》。

一些極冷門的收藏項目也有人熱衷。比如裘千丈先生，喜歡收藏魔術道具;歐陽克先生，喜歡收藏各類美女;鐵木真先生，喜歡收藏土地、城郭和人口等。

順便說一句，《射雕英雄傳》里還披露，早在南宋就有大規(guī)模的文物仿制和造假行為。最典型的就是郭靖伙同洪七公，猖狂地偽造了贗品《九陰真經(jīng)》抄本。

他們偽造了序跋，竄改了內(nèi)文，裁截了目錄。對于這部贗品，當時的大收藏家歐陽鋒先生居然鑒定不出真?zhèn)?，被騙了幾十年，可見我國文物造假歷史源遠流長，你完全不必對后來困擾無數(shù)文物專家的“河南造”感到驚奇。

三

《射雕英雄傳》這部煌煌大書，是以收藏開始的，也是以收藏結(jié)束的。這部書的開頭講的是黃藥師的研究生曲靈風盜竊皇家博物館，并和安保人員發(fā)生沖突的故事;結(jié)尾講的是金國人給鐵木真送來珍貴藏品——上千顆珍珠，卻遭到藐視，被鐵木真粗魯?shù)匕颜渲榇蚍诓菰?。后來幾個世紀里，都有牧民持續(xù)在這里從事珍珠的撿拾和發(fā)掘工作。在全書的最后，郭靖和鐵木真還就收藏話題展開了一番理論探討。

鐵木真認為：自己收藏了大量的土地、城郭和人口，建造了史上最大的蒙古博物館——“自中心達于諸方極邊之地，東南西北皆有一年行程”，堪稱是史上最偉大的收藏家。郭靖則尖刻地指出，這些藏品的實用性不強，不適合年老體衰之人欣賞把玩。

事實證明，郭靖先后摧毀了兩個偉大收藏家的夢想。他讓歐陽鋒永遠無法收藏到《九陰真經(jīng)》，也讓鐵木真終生沒有收藏到襄陽城。前者發(fā)瘋而死，后者吐血而亡。

郭靖為什么和鐵木真有這么大的仇恨？答案也在收藏上——郭靖是一個鳥類收藏家，尤其喜歡蓄養(yǎng)猛禽，而鐵木真是一個射雕愛好者，常常把猛禽當作靶子。他們的仇恨你還不明白嗎？

（梁翠萍薦自《當代青年》）

責編：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