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建
《少女哪吒》電影的主題——叛逆,則表現(xiàn)的十分直接。從一開始的放馬偷吃東西,到退學,無論是小路鋒芒畢露的叛逆,還是曉冰一點一點積累出來最終爆發(fā)出來的叛逆,毫不拖泥帶水,酣暢淋漓。然而最終,一個長大,一個離開,一個碰壁,一個妥協(xié),只留下一盒煙頭,去紀念曾經(jīng)有過的青春,一身流動的鋒芒。
電影名字叫“哪吒”,他是中國最具反叛精神的神話人物之一,他斷臂剖腹,剜腸剔骨,還于父母,用蓮花蓮藕作為新的肉體。如此驚心動魄,以至于童年時代看完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哪吒鬧海》久久難以忘懷。電影作品《少女哪吒》中的角色王曉冰和李小路,各自也都具有“哪吒”的一面。
像北野武執(zhí)導《壞孩子的天空》里騎同一輛單車的兩個少年一樣,《少女哪吒》里的兩個叛逆少女,也漸行漸遠,最終分道揚鑣。兩顆曾經(jīng)無比貼近、互相慰藉的靈魂就這樣失散了,說起來傷感,想起來無奈。但生活不像高考那樣,有標準答案……當拖著課桌霸氣站在教室門口的李小路出現(xiàn),打破了曉冰心里的堅冰,如同找到了同類一般,心有靈犀,兩顆心迅速靠近。小路外放,喜怒形于色;曉冰內斂,傲氣不屈。電影中沒有點明,但曉冰和小路對父母(權威),老師(教育),學校(體制)的反抗依舊可以隱隱感受到。李霄峰沒有塑造偉大的父母、教師形象;他讓兩個少女讀“三毛”而不是“瓊瑤”;他讓小路放走了一匹被束縛的白馬;他讓曉冰奔向了無盡的夜,如同腳踩風火輪的哪吒一般義無反顧。
曉冰母親作為老師,在學校時對曉冰嚴加看管,另外婚姻危機促使母親對曉冰的關注趨于變態(tài),她要死死抓住唯一的孩子,“偷窺”女兒成為家常便飯。學校老師迂腐,惺惺作態(tài)。這些都與曉冰的性格格格不入,孤傲的曉冰承受巨大心理壓力。電影高潮的一幕出現(xiàn)在曉冰一大家子各懷鬼胎圍攻曉冰,忍無可忍的曉冰爆發(fā)出“哪吒”一面,割腕放血,還于父母……多年過去,那個曾經(jīng)的女孩,就那樣的死了,但她一直在自己的心中,從不曾離去。她連同故鄉(xiāng),一個回不去了,一個再也見不著。其實,作為懷念,之所以想念那個死去的女孩,其實也是在想念另外一個自己,另一個不愿改變初心的自己。假如,那個女孩沒有去世?她現(xiàn)在就在家鄉(xiāng),身材變得臃腫,抱著一個或者兩個孩子,在你遇到她的時候,沖著你嘿嘿地笑,你會怎么樣?或者,她也來到了北京,與你分居在不同的城市角落,雖然知道彼此的存在,卻不怎么見面,偶爾見一次,吃吃飯,講幾個笑話, 聊一聊孩子與房子,然后又各奔東西,這個樣子,又會怎么樣?如果真的這樣,看著她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究竟會不會就此心死?
《少女哪吒》是一部傷痕電影。留意觀察的話,會發(fā)覺影片里沒有一個快樂的角色,永遠沉著臉的老師,長期冷戰(zhàn)的父母,永遠帶著窺探眼神的鄰居,拘謹呆板的教官……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成長,王曉冰與李小路顯然不是個體,而是一個較大的群體,社會氣氛的沉悶與家庭生活的壓抑,把他們變成了一種說另類也好說與眾不同也好的人。當你身邊的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正常地表達情感,都無法釋放內心情緒的時候,就很容易造就一些擁有敏感體質或心靈的人,加快走向自我封閉。
《少女哪吒》故事結局,王曉冰的媽媽身穿戲服,在公園遇到了重回小城的李小路,自女兒死后,她仿佛一直這樣身穿戲服等待著女兒的好朋友,戲服在這個情節(jié)里,擁有著眾多層面的隱喻。王曉冰留給她的最后一個秘密——一飯盒煙頭后,成年李小路奔向當年的那個公交車站,她果然看到了當年所沒能看到的白馬,李小路解開了馬繩,白馬自在地奔跑了起來,它是整個電影里最具生氣的動物,英俊,強壯,如果在觀影過程中感覺到壓抑的話,那么這匹白馬就如同好萊塢商業(yè)片里的美好結局,以它為句號,告別過去,留下美好,選擇原諒,救贖自己。
在《少女哪吒》中處處閃爍著對迷影文化的推崇,在《白日焰火》與《夜車》中,“馬”隱喻著現(xiàn)實生活中存在的種種不安,這一點在《少女哪吒》中同樣適用,而在本片中更多的則是展現(xiàn)“馬”的不羈與掙脫的天性,片尾李小路放生野馬,似是對于命運的無聲叛逆。
[責編/塵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