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小確幸

楚朝年

“小確幸”這個詞興起的那年，我正好高三。

那年，我們忙著應(yīng)付高考議論文，記敘文在我們這種理科生心中幾乎不占比重。為了充實對時事和文學(xué)的了解，其實是為了防止寫議論文時大腦中素材的嚴(yán)重匱乏，我們總會時不時去書店淘回一堆雜志。只要有一人拿回新書，沒有一個星期必會傳遍每個人的課桌。原本嶄新的雜志最后都以破爛收尾，甚至有些連尾都見不著。就在那幾本破破爛爛的雜志上，“小確幸”這三個字眼開始存在于我們腦海里。

村上春樹的生活中微笑但確切的幸福，也就是小確幸，其實一直頻繁出現(xiàn)在我們的心底。以往那種突然涌上的滿足感終于有了一個專屬名詞來冠名，這讓我們有種說不出的激動。記得剛讀完這個詞的意思時，我便迫不及待地問周圍的同學(xué)，欸，你的小確幸一般出現(xiàn)在什么時候??？夏天開著空調(diào)吃著冰淇淋的時候；在舊褲子或衣服里摸出錢的時候；買到新出的漫畫書的時候；晚自習(xí)停電的時候；本以為不及格的科目結(jié)果及格的時候；一整天都不用考試的時候；考試時學(xué)霸坐在身邊的時候；得知明天放假的時候……還有好多五花八門的答案。在那個時候，能夠忙里偷閑干自己想干的事，都是小確幸存在的時候。

那年，自習(xí)時困到不行都要死撐到下課的那一秒頭才能趴到桌上，若趁著老師到辦公室批改作業(yè)時飽飽地睡上二十分鐘實在是歡喜不過。上課時想到一件特別有趣的事卻礙于老師只能憋到心里，若能趁著老師正好有事沒有顧及我們而將這件事發(fā)布出去引起一陣偷笑實在是歡樂不過。晚自習(xí)時班主任總會像鬼魂一樣突然就飄到身旁來突襲檢查，若能趁著班主任去開會光明正大地看完一本小說或看完一集電視劇也實在是激動人心。這種膽戰(zhàn)心驚又刺激的生活構(gòu)成了我們的高三生活。我們處在高考的監(jiān)視下，卻偷偷地放縱自己，就像一只偷腥的貓，那一刻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有很多小確幸是與生俱來的，就像我們總會不由自主地對被窩產(chǎn)生依賴感那樣，它藏在我們的骨子里，卻又像一勺帶著花香的蜂蜜，流淌、漫溢于我們的四肢百骸。它深深地溶于我們，總在某個不經(jīng)意間涌上心頭。而有種小確幸則溶于某段歲月，再是重復(fù)當(dāng)年的那個鏡頭，留下的也只是惆悵與懷念。就像如今，我再是翻閱一本小說，觀看一部電影，都沒有了當(dāng)年的那種渴望、興奮與滿足。睡再多的覺也感覺永遠都睡不飽。有時想起一件有趣的事都不知道與誰去分享，當(dāng)年一起談著天笑著地的伙伴如今都已不在身邊。那年的小確幸也隨著時光刻在了那個歲月里，變成泛黃的紙張，別在衣襟上。

而今，只要我翻著畢業(yè)那年他們寫的留言，看著那些毫無形象的照片，小確幸都會爬上我的心頭。我想，那年的小確幸大概也存在于我們相處過的痕跡里吧，隨著記憶的重現(xiàn)會再一次涌上心頭，它只是換了一個媒介出現(xiàn)罷了。而我，還是很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