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里的茶
她雪白的肌膚里青色的血管一根根凸了出來,一陣詭異的歌聲從腥紅的嘴里涌了出來。
第一章 食人魔
廢棄的倉庫中,一個女人被綁在椅子上無法動彈,只看得到一雙紅色的高跟鞋不安地扭動著。
一群戴著詭異面具的人早已嚴陣以待,恭候他的大駕光臨。
子彈在空中飛舞,他是神槍手,很快就擊斃了幾個面具人,可是那些面具人還是源源不斷地從黑暗中涌出來,將他重重包圍。
黑暗如潮水一般吞噬了他,一枚飛速旋轉的子彈以兇險的角度朝著他的頭顱飛奔而來。
“砰”一聲悶響,他的頭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身體緩慢而劇烈地晃動了幾下。
“撲通——”膝蓋落在了硬實的地面,早已沒有子彈的槍杵在地上支撐著整個身體的力量。
“砰——”又是一顆子彈自后背穿射而入。
他一個踉蹌,整個人無力地撲倒在了地上。
“司空——”女人發(fā)出了凄厲的尖叫聲。
聲音悶悶的,像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世界一片寂靜,鮮血從頭上滴落,他只聽到了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呼……呼……呼……”他張大嘴吃力地喘息著,拼命想要睜開雙眼,眼皮卻越來越沉重。
“不要……不要靠近她……”他無意識地呢喃著。
他伸出傷痕累累的手,一點點朝著女友爬了過去。
一只黑色的皮鞋從天而降,死死踩住了他的手背。他再也無法動彈,疼痛像針一樣扎在他每一寸肌膚上,身體的溫度隨著逐漸流失的鮮血也一點點冰冷起來。
突然,一條蝎子尾巴伸了過來!
尖銳的尾刺在半空中搖晃,一滴毒液從尾巴上滴落,雨滴一樣,驟然放大,時間突然停頓了——
司空猛地睜開眼睛,驚醒了,此時鬧鐘指向了六點。
他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劇烈起伏的胸腔,這才翻身下床。腳背搭在床邊,雙手支撐在地板上,做了五十個俯臥撐。又走到窗邊拉開落地窗簾,沖著沙袋打了一百下。
此時的永川城已經逐漸蘇醒,地平線上氤氳著橘色的光輝,朝陽藏在云朵后一點點升了起來。
司空赤著腳走進衛(wèi)生間,鏡子中映出了一張英俊的臉,滿頭大汗,眉頭緊蹙,似有心事。利落的短發(fā)更襯得五官精致凌厲,微微上揚的細長雙眼深邃沉穩(wěn),高挺的鼻梁雕塑般硬朗,薄唇緊緊抿著,這是一張冷漠的臉。
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抬頭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然后走進浴室。熱氣沸騰中水霧繚繞,他就是最完美的雕像。
刷牙,刮胡子,微微仰著下巴,鋒利的剃須刀在臉上游走。
一切收拾妥當后,他打開整齊的衣柜,拿出襯衣與固定搭配的領帶,修長的手指由下至上一個一個地系上紐扣。
最后才套上了阿瑪尼的黑色西裝,他的動作簡潔流暢,卻三百六十度完全無死角地完美。隨意一站,便是時尚畫報的封面人物。
20歲那年還是毛頭小子的司空就因為英俊的模樣、挺拔的身姿和不凡的氣質當選為永川市警局的形象代言人,如今28歲的他更加成熟穩(wěn)重,舉手投足間頗有貴族風范。
司空開著黑色奔馳來到郊外一棟小樓前,推開大門,徑直走到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取下上面有些陳舊的寫著“雜務科”的牌子,裝上了新的門牌——“獵神局”。
辦公室很大,已經擺好了幾張辦公桌,房間早已打掃干凈。司空掃了一眼空蕩蕩的辦公桌,推開一扇玻璃門,走進單獨的透明辦公室,這樣的而置其實更方便他觀察外面的情況。
他在皮椅上輕輕撫了一下,很好,擦干凈了。
這才坐下來,拉開抽屜,拿出一個三角銘牌放在了桌上——局長 司空。
他脫下西裝,掛在衣架上,解開襯衣袖口,把袖子挽上一截。視線落在桌上厚厚一疊陳年檔案上,那都是從未公開的懸案或者不宜公開的詭異案件。
司空坐在椅子上,交叉雙手,陷入了沉思。
巷子里幾個男人正瘋狂追著一個名叫摘星的少女,她左躲右閃,好幾次男人都要得手,但又被她靈巧地躲開了。
她如魚得水地穿梭在狹窄的巷子中,跑得像一只伶俐的小鹿。
摘星戴著圓圓的復古墨鏡,嘴里嚼著口香糖,齊齊的劉海兒被風掀開,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齊耳的短發(fā)像鳥兒的翅膀飛得亂七八糟。
她穿著白色的背心,黑色的牛仔短褲,露出細細的小蠻腰,腳上踩著一雙舊舊的黑色馬靴。像這個城市中隨處可見的嬌俏小女生,稚氣的臉上還未褪去可愛的嬰兒肥,圓滾滾的小臉笑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
“啦啦啦~~就是抓不到!”摘星得意極了,這些笨蛋追了她快半個小時了。
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凝固了。該死,這是一條死路!前方五十米處,豎著一堵高墻!
“呼呼~~累死老子了!你跑??!我看你這下往哪兒跑!”領頭的男人雙手叉腰累得快斷氣了,這小妮子跑得跟泥鰍一樣,滑得完全逮不??!
這年頭,高利貸收債也是一件體力活??!
摘星皺著眉,咬咬嘴唇,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支毛筆,飛快在墻上畫了歪歪扭扭的幾筆……至于畫的什么,大概是一個……扭曲的,蹩腳的門吧。
幾個男人越追越近,摘星咬咬牙,閉上眼,抱著手臂不要命地朝著自己畫的門撞去!
幾個男人看傻了眼。
奇跡當然沒有發(fā)生,摘星直接撞在硬邦邦的墻壁上,痛得哇哇大叫。
“哈哈哈哈……有病吧你……”男人們捧著肚子笑彎了腰。
“你別打什么歪主意了,老實跟我們回去吧?!鳖I頭人沖著她招招手。
“想!得!美!”摘星哼了一聲,又在墻上飛快畫了一條小狗,嗯……這一次,至少看得出是一只狗狗了。
雖然依舊是粗糙的筆畫,簡陋的線條。但是眨眼間,線條有生命似的涌動著,一只小狗搖搖晃晃地從墻壁中走了下來。
“拜托了,狗狗!”摘星雙手合十,一臉虔誠。
幾個人詫異地盯著搖搖晃晃的小狗,然后其中一人大笑起來:“這是什么狗?哈哈哈……哈哈哈……漫畫小狗嗎?!
“趕緊還錢!”一個人沖上去抬腳就要踢狗。
狗狗突然晃了晃身體,腦袋猛地劇烈膨脹,張大的狗嘴中露出了森森白牙,沖著他們齜牙咧嘴地吼了起來。
縱身一躍,狗狗咬住了一個人的褲腿,那人嚇得哇哇大叫拼命躲閃。
另外幾個人繼續(xù)追著摘星繞圈圈,一群人對著一人一狗拼命追趕著。
幾分鐘后,狗狗身上開始冒出了黑色的煙霧,從腿部開始,最終狗狗一點點化作飄忽的煙霧消失了。
“喂!你到底施展的什么妖術?”男人的頭兒氣急敗壞,沖過去抓著摘星的背心直接就把她提了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殺人啦——”摘星閉著眼,捏著拳頭,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腳丫子在半空中拼命踢著,每一腳都準確地踢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一直縮在角落里抽煙的胖大叔似乎覺得已經看完了好戲,終于站了起來。
“哎呀,我說,你們一群大人欺負一個小朋友算什么???”這個胖大叔可真胖啊,圓滾滾的大肚子走起路來都在微微搖晃,頭頂也禿了好多,剩余的頭發(fā)卷卷地貼著圓圓的腦袋,整個人都樂呵呵的。
摘星抿著嘴,冒著星星眼充滿感激地盯著這個胖大叔狠狠點了點頭:“嗯,就是就是!”
“死胖子,別多管閑事,滾開——”其中一人揮著拳頭沖過去就要揍胖大叔。可是拳頭明明就要打到胖大叔的腦袋上了,他卻輕飄飄地閃開了,完全看不出是一個行動遲鈍的死胖子。
“一起上!”拎著摘星的男人氣急敗壞地吼道。
“哎喲喲,這樣可不好??!”胖大叔露出害怕的表情。
幾個男人把胖大叔團團圍住,你一拳我一腿,原以為一兩分鐘就可以將這個死胖子打得滿地找牙,卻不料根本沒辦法靠近胖大叔的身體,他們的拳頭紛紛砸在了自己同伴的身上。
胖大叔撅著屁股左躲右閃,一群人追追趕趕,最后倒在地上的卻是那幾個壞蛋。
原本兇神惡煞揪著摘星的頭兒也嚇壞了,他嘿嘿笑著乖乖松開了摘星的衣領,看著被捏得皺巴巴的背心領子,又嘿嘿笑著輕輕把它們撫平了。
“摘星小姐,沒錢還沒關系,我去給您申請一下再緩一段時間怎么樣?”他不僅嘴上抹油,連腳底都抹了油,“就這樣說定了哦!拜拜——”
摘星張大嘴,吃驚地看著扶著墻,累得直喘粗氣的胖大叔,不由得發(fā)出了感嘆:“胖大叔好厲害呀。”
“哎呀,運氣好而已。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我說小姑娘,你愿意跟我走嗎?”
摘星架上墨鏡,警惕地豎起手中毛筆擋在胸口,退了兩步:“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加入獵神局嗎?”胖大叔喘著粗氣解釋道。
“獵神局是干什么吃的?”摘星好奇地追問道。
“很有趣就是了?!迸执笫褰器锏卣UQ?。
“有帥哥嗎?”
“有!”胖大叔一臉真誠地點頭。
“有好吃的嗎?”
“有!”胖大叔再次誠懇地點頭。
“有小怪獸可以打嗎?”
“有——”胖大叔拉長尾音,得意地瞇縫著細小的眼睛,再次認真且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我跟你走。”作為一個人生完全沒什么原則的怪怪美少女,隨意地做潦草的決定是她一貫的風格。
“我叫百里香,你可以叫我百叔叔?!迸执笫迳斐雠趾鹾醯挠沂?,咧嘴一笑,“那么,歡迎來到獵神局!”
豪華的勞斯萊斯婚車上,悶悶不樂的新娘坐在后座寒著一張臉,臭臭的表情像是要殺人。
司機爺爺不安地瞄著臭臉的新娘,這位西芹大小姐的脾氣可不是好惹的,但是她這樣一臉的不情愿到底什么意思呢?做新娘子不是一個女人一生當中最幸福和最期待的事情嗎?
半小時后,她將會與太子爺結婚了呀。我們的太子哦……帥得跟漫畫里走出來的美少年一樣,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這位小姐一臉勉強是什么意思?她難道不知道這個城里有多少女人哭著喊著想嫁給太子嗎?!
司機爺爺撇撇嘴,有些不高興。
西芹無力地歪著腦袋,盯著密不透風的豪車,一臉沮喪。
“西芹小姐,需要我放點舒緩的音樂嗎?結婚這種人生大事哦,緊張是在所難免的。”司機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爺爺,嘴唇上兩道彎彎的白胡子看起來十分滑稽。但是因為他是開了幾十年車的好司機,又和自己妻子度過了金婚,所以接送新娘這種吉利的重任才交給他的。能親眼見到從小看著長大的太子結婚,是多榮幸的事啊。
“我才二十歲,才不要結婚?!蔽髑圩ブ^紗遮住自己的眼睛,絕望地喊道。
“我們太子爺才十八呢,多好的小鮮肉啊,帥氣,多金,重點是愛你愛到非你不娶!想想看,這樣好的男人到哪里去找?”司機爺爺不服氣護短。
西芹戴著蕾絲手套的手掌無力地撐著額頭:“十八歲的小屁孩結什么婚啊,他哪里算是男人?”
“西芹小姐,這你就錯了,我家少爺可是常春藤畢業(yè)的,從小就天資聰明所以連連跳級。別拿我們太子爺和那些笨男人比好嗎?”司機爺爺轉過頭來,一臉認真地說道,“是不是男人,今晚就知道了?!?/p>
“……”西芹從指縫中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司機爺爺……也太那個什么了吧。
這套從巴黎定制的婚紗價值25W美金,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是五克拉的稀世粉鉆,她渾身的珠寶首飾加起來幾百萬,現(xiàn)在隨便誰把她打劫了都可以吃個幾輩子,可是這個價值連城的新娘子卻一點也不開心。
“那個,我想去一下衛(wèi)生間,請在路邊停一下好嗎?”西芹腦海中靈光乍現(xiàn),捂著肚子一臉痛苦。
“對不起,西芹小姐,少爺吩咐過了,路中就算是發(fā)生地震也不能讓西芹小姐下車?!彼緳C爺爺從后視鏡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招。
“……”失敗的新娘子無力地倒在了后座上。
“我突然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昨天吃了壞東西,我們在路邊停一下找個藥店吧?!蔽髑垡琅f不死心。
“家庭醫(yī)生就在教堂,少爺說了,西芹小姐不管哪里痛,都要堅持到教堂,很快了,十分鐘就可以了?!彼緳C爺爺一臉淡定地繼續(xù)驕傲著。
“啊……”西芹雙手捂著臉,絕望地在座位上翻滾。
“您就別瞎想了,為了這一天,少爺計劃了整整兩年,他可是十六歲就想娶你的……看看,多么癡情的男人?!彼緳C爺爺還在喋喋不休,試圖說服她。
“我求求你別說了,張爺爺!”突然,西芹的目光落在了一只小小的螞蟻身上,雙眼冒出了驚喜的火花。
“我說西芹小姐,這年頭愿意結婚的好男人真的不多了,要知道我們少爺可是風流倜儻風度翩翩專一浪漫文能考名校武能打拳擊,長得帥,個子高,基因多好啊……若你們倆結了婚加上西芹小姐的美貌……呃,還有您那火爆的脾氣……生出來的寶寶應該……嗯,很厲害,不說拯救地球什么的,但統(tǒng)一永川城的所有幫派應該沒什么問題的……你覺得呢?西芹小姐——西芹小姐……??!西芹小姐——到哪兒去了?!”
喋喋不休的司機爺爺轉過頭來,嚇得差點兒把油門當剎車踩了。
最后一句話的聲音已經徹底變調了,他驚得下巴都差點落在了方向盤上。
空蕩蕩后座上,哪里還有新娘子的影子,只有頭紗婚紗戒指耳環(huán)項鏈手套……脫落在座位上,地上歪著一雙白色高跟鞋。
西芹小姐憑空消失了?。?!
司機爺爺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最后絕望地抱住頭發(fā)出了一聲慘叫,開始哆嗦著下車打電話求助。
這時,一只螞蟻吃力地從戒指中爬了出來,搖搖晃晃朝著打開的車門爬了出去。
半個小時后,螞蟻消失了,縮在地上抱著膝蓋的西芹猛地扯下別人晾在院子里的床單飛快裹住自己,又草草偷了幾件衣服,一溜煙逃跑了!
午夜。
一個穿著連帽衫的高個少年,雙手插在衣袋中在街上閑逛。
空蕩蕩的街頭看不到半個人影或者車輛,卻有層層畫面像無數(shù)個巨大的熒幕在空氣中播放著。
少年微笑著走在這些畫面中,像夜色中的獨行俠。
有人興奮地在天上飛,時而躍入高空,時而貼著地面驚險的滑翔而過。
有人坐在豐富的餐桌前大飽口福,左手拿著雞腿,右手拿著豬蹄。
有人在海灘上奔跑著,臉上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他的周圍一群身材火辣的比基尼美女輪番伺候著他。
有人在升官發(fā)財……
有人在和偶像明星戀愛……
無數(shù)個夢境,穿過一間間的屋子投射在少年身邊。
他揮手掃開那些無關緊要的畫面,像在操控一個簡單的電腦觸摸界面。
看到有趣好玩的夢,他就會揚手一抓,夢境就被他握在了手中,飛快揣進口袋里。
如果遇到殘忍可怕的噩夢,他就會把它們捏碎在手心,徹底驅趕掉,再把有趣的夢投入到那個人的夢中。
少年就像是夢中的造物主,他是它們的神,是它們的主宰。
突然,一名美少女尖叫著自高空跌落,眼看就要摔下來了,少年輕輕抬腳飛到半空把她穩(wěn)穩(wěn)接住,溫柔而緩慢地落在了地上。
驚嚇的少女并沒有感覺到來自身體的疼痛,悄悄睜開一只眼睛,有些驚訝地望著他。
少年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他小聲道:“嗨,應該和你說晚安呢還是說早安?”
“謝謝你……”少女揚起柔軟的小手,輕輕撫摸著他青澀的臉龐。
“不……不客氣……”少年緊張得結巴了起來。
少女粉嘟嘟的小嘴緩緩靠近,少年充滿期待地閉上了雙眼。
“砰砰砰砰砰——”桌上一沓書彈琴一樣挨個兒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啊啊啊啊啊——”秋刀魚捂著腦袋彈了起來,‘好……痛!”
“可惡,繪里香就要親到我了……該死的書!”
他氣呼呼地從書堆里小心翼翼拿出一本寫真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心疼地抱在胸口。
“啊……果然還是繪里香最美麗啊?!?/p>
“嘭嘭嘭!”有人毫不客氣地用力敲著他的房門。
秋刀魚揉揉眼睛,把眼鏡戴上,有氣無力地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把門縫都蓋住了
“請問是捕夢者嗎?”他嘿嘿笑著,整張臉像一個只會笑瞇瞇的彌勒佛。
“你是哪位?”秋刀魚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問道。
“因為不會使用網(wǎng)絡支付,所以只好找上門來了。”胖大叔這樣回答道。
“哦,請進?!鼻锏遏~慌忙把沙發(fā)上的書抱到角落里,又把一堆衣服塞進柜子中,急急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讓他瞬間瞇起了眼睛,房間中的灰塵小精靈似的飛舞著,跳躍著。
秋刀魚突然緩緩睜開雙眼,回過頭,一字一頓道:“我從未在網(wǎng)上公布姓名住址等一切個人信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抗豢创├?。”胖大叔撕開一根棒棒糖的包裝,叼在嘴里發(fā)出含糊的笑聲,圓圓的大肚子顫得像一面大鼓。
“所以呢?”秋刀魚揉揉鼻子,他完全感受不到什么敵意,也任由這個吃棒棒糖的大叔說下去。
“雖然收費很便宜,但因為生意太好,所以你銀行賬戶上已經攢了二十萬了。生活上的大部分開銷都是外賣、寫真、唱片,演唱會VIP票……是某個女明星的死忠Fans,對吧?”胖大叔像個孩子一樣吃著棒棒糖,但是說得每一句話都擊中了他的心臟。
秋刀魚的臉一點點紅了起來,默默把寫真書塞到了抽屜中。
“夢,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啊。有些人沾枕可睡,有些人輾轉難眠,有些人酣睡到天明,半個夢也沒有,有些人卻怎么也睡不好,經常被噩夢折磨,夢魘更是可怕的事。”胖大叔又把棒棒糖塞進嘴里吃了兩口。
“人類做夢的時間其實很短暫,但對于睡眠中的人來說卻是漫長得不得了,所以夢中的痛苦更是加倍地放大了。有心理學家認為,人類做夢是大腦在虛擬環(huán)境中對如何處置危險情況的預演。尤其是噩夢,人類每年要做300到1000次噩夢。人類也正是在噩夢中進行著安全訓練。但是一直到今天,科學家們對于夢境也沒有一個特別精準的解釋。但是夢卻和人體的五臟六腑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當然,《周公解夢》什么的,翻翻看也就算了,真要當真就沒意義了?!迸执笫迮e著棒棒糖,做了總結,“于是你做了一個叫‘捕夢的網(wǎng)站,負責幫助別人消除噩夢,制造美夢,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捕夢人。一開始顧客們也許都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卻不料真的非常有效。據(jù)說,永川城的安眠藥銷量下降了很多呢?!?/p>
秋刀魚摸摸后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嗎?那還真是對不起他們了啊?!?/p>
明明看起來是個邋遢的死宅男,雙眼卻在眼鏡后散發(fā)著超人一樣的犀利目光:“所以,大叔有什么困難嗎?既然都找上門來了,我也不好意思收錢啦?!?/p>
胖大叔摸摸光禿禿的腦門兒,一臉認真道:“活到這把年紀,我唯一的噩夢就是至今還是單身?!?/p>
秋刀魚同情地點了點頭:“那需要我贈送一個美人到你的夢里嗎?雖然是假的,但是據(jù)客戶反饋,效果還不錯,比看電影更有真實感?!?/p>
“你就是這樣長期留住客戶的嗎?”胖大叔乜斜了他一眼:“不要用你死宅男的色狼心來想我,今天我是來辦正事的?!?/p>
“哦。”秋刀魚訕訕地紅了臉,
“那么,你愿意加入獵神局嗎?”胖大叔站起來,窗外透進來幾束陽光,他胖乎乎的右手伸到陽光中,輕輕撥動著光芒,臉上已經收起了嬉笑,一本正經地板著嚴肅的面孔。
“誒?”秋刀魚不明所以,手腕已經被攥住。
“嗯,那就跟我走吧?!迸执笫遄е?,往門外拖去。
“喂……喂……我說大叔……我還沒有答應啊……我連那個什么局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喂,我的人生不是這么潦草的……”少年的慘叫消失在了走廊中。
門,“砰”的一聲自動關上了。
三個月后。
“啪……啪……啪……”寂靜的空氣里,嗡鳴的耳膜像一面脆弱的小鼓,被滴水聲敲打得煩躁難安。
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舉著槍,食指扣在扳機上,似乎隨時可以對著昏暗中的敵人迎頭痛擊。
墨鏡上綠色光線正準確地測試著空氣中的一切,溫度濕度,是否有可疑人員……它把一切數(shù)據(jù)輸送到那雙深邃的眼睛里。
濕嗒嗒腥臭的積水淹住了靴底,每一次抬腳和落地都會帶動輕微的啪嗒聲。
墻上的漆脫落得七七八八,露出了里面丑陋的結構,暗綠色的青苔在角落里無聲無息地蔓延。
“吱吱——”肥大的老鼠磨著尖牙囂張地踩過他的軍靴,一路踏著水花往墻洞里鉆。
秋刀魚的心臟猛地一縮,把差點兒沖出喉嚨的尖叫生生咽了下去。
經過了三個月特殊訓練后,獵神局的三名成員今夜首次執(zhí)行任務,追捕一名殘忍的兇犯。
這是一棟位于城郊的破舊小樓,前身是間生意奇爛的小旅館,現(xiàn)在成了流浪人和無業(yè)游民的聚集地。出了幾次兇殺案以后,嚇跑了不少住戶,如今這棟小樓已是住戶稀少了。
“一切正常,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目標?!鼻锏遏~壓低聲音,對著話筒短促而有力地回答道。
百里香笑呵呵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了過來:“小朋友,提高警惕,順便祝你好運?!彼p手抱著圓乎乎的腦袋舒適地躺在放下來的座位上,鼓著的腮幫子中含著一個巧克力味道的棒棒糖。
司空認真地盯著監(jiān)視屏,秋刀魚正在一間間檢查屋子。西芹百無聊賴地倚著墻壁,不耐煩地看著時間,她負責堵住后門,防止疑犯逃脫。
摘星呢?她竟然蹲在角落里逗一個流浪狗,槍隨意地放在窗臺上,夜風從空蕩蕩的窗戶中刮進來,摘星的頭發(fā)被吹得亂七八糟,墨鏡架在頭上,露出了一雙狡黠的大眼睛。
“你為什么會挑這么個小女孩進來?”司空有些不滿,摘星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本子上涂涂畫畫,不是小貓就是小狗,她連一把像樣的匕首都畫不好。不然就是和百里香躲在桌子后吃零食,一老一小完全沒半點工作人員的自覺性,雞腿鴨腿漢堡薯條可樂……他們的零食幾乎沒有一天是重樣的!
“著什么急呢,慢慢看吧,這個小女孩可沒你想得那么簡單。她身上有一股很強大的‘氣,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的。比如,你覺得秋刀魚勤奮踏實是嗎?其實就是個捧著美少女寫真流口水的死宅男啊。西芹性子急躁,脾氣火爆,雖然有變身的能力,但是這種能力很不幸地成為了她的弱點,一只蒼蠅很容易被拍死,一只螞蟻很簡單就被踩死了……但是,西芹具有很厲害的基本功,畢竟是正規(guī)警校畢業(yè)的,又在社團里做了兩年的臥底,三五個普通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所以,這個世界沒有完美的人,人人都有缺點,這是我們生而為人不可避免的事情?!卑倮锵阏张f樂呵呵的,他似乎永遠都不會生氣。
“是嗎?”除了西芹,司空對秋刀魚和摘星這兩個小毛孩都不是太滿意。
“我們繼續(xù)看吧,沒準后面會很有趣呢?!卑倮锵惆蛇笾炖锏陌舭籼?,說話都是一股子甜膩的巧克力味。
“吱呀——”軍靴輕輕頂開半掩的木門,一堆數(shù)據(jù)“嗶嗞嗶嗞”映入了他的腦海,室內一切正常。只有一堆泡得發(fā)霉的破家具,靠窗的大床上,一團黑乎乎的棉絮上躺著一個掉了一只眼珠的洋娃娃,半張著猩紅的嘴唇,在夜風中似乎還在對他笑。
秋刀魚輕輕吁出一口氣,退了出來。這是一樓的最后一個房間了,他踏著冰涼的樓梯一步步往上走,該死的!還有四層樓!
二樓的房間比潮乎乎的一樓稍微好些,一個房間從房門下透露出了一片微光。秋刀魚輕手輕腳拉近距離,猶豫著是破門而入還是禮貌敲門盤查。萬一是無辜群眾怎么辦?
司空看著秋刀魚猶豫的表情,嘴角輕輕揚了揚。很好,不是拿著槍一路掃射的蠢貨。
秋刀魚左手敲門,右手握槍保持警惕姿態(tài)。
“誰呀?”屋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話音剛落,門就自動開了一條縫隙。
秋刀魚往里一瞄,刺眼的大紅大綠窗簾,墻上密密麻麻掛滿了稀奇古怪的東西,似乎是一張奇怪的大網(wǎng)。
屋子中央坐著一個老太太,花白的長發(fā)一直垂到地上,布滿皺紋的臉上嵌著一雙污濁的眼睛。
老太太沖著秋刀魚咧嘴一笑,黑洞洞的嘴里看不到半顆牙齒,那雙布滿老年斑的粗糙雙手正不停搓著毛線,而那些線從地上一直蜿蜒至墻上,又從窗口探了出去,不知去向何處。
“你好啊,年輕人?!?/p>
秋刀魚的墨鏡數(shù)據(jù)突然出現(xiàn)了亂碼,刺得他雙眼疼痛。他看著眼前這個顫巍巍的老太太,把槍藏在身后,又取下墨鏡塞進口袋里,這才回應道:“你好,婆婆?!?/p>
“警察巡邏嗎?最近經常有警察來查夜。”老太太停下手中的活,看著秋刀魚身上的迷彩服,淡淡問道。
“是的,老婆婆。最近這棟樓里出了一點麻煩事,所以……對了?您是一個人住在這里嗎?”秋刀魚不敢放松警惕,只是站在門口處,背靠著門框,半個身子側進屋里,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是的。”老太太坐在五彩斑斕的墊子上,倚著墻,像任何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軟弱無力。
“哦,我可能要做一個身份調查。希望您能配合?!鼻锏遏~沒有裝腔作勢恐嚇老太太,只是覺得有必要調查一下發(fā)生了幾起兇案還能一臉平靜住在這棟兇宅里的老人家。
老太太點點頭,很配合。
“姓名?”
“女丑。”
“年齡?”
老太太露出漏風的牙齒,笑得差點兒喘不過氣來:“女士的年齡可是秘密,年輕人。我只能告訴你,我活了很久很久了?!?/p>
秋刀魚略微尷尬地點點頭:“請問您是本地居民嗎?”
老太太毫不猶豫點點頭:“是的,一直待在永川城?!?/p>
“住進這棟房子多久了?”
“三天前搬進來的?!崩咸氖謵蹞嶂郎系乃?,聲音沙啞,“不過我很快就要離開這里了,離開這間破爛的屋子,離開這具衰敗的身體?!?/p>
也就是說,她是發(fā)生最后一起兇案后的第二天住進來的。秋刀魚思索著,也對,之前這棟廢樓人滿為患,這幾天才人去樓空的。
老太太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整個房間都透著一股頹敗的氣息,想來也是一個孤寡老人。這位老人家并沒有讓他感到任何不適,人類的身體其實同野獸沒有任何區(qū)別,面對危險都會有種特殊的直覺,但是他現(xiàn)在沒有,甚至心情相比之前還放松了不少。
“好的,謝謝。不好意思打攪了。希望您注意安全,再見?!彼肆顺鋈?,正欲把門輕輕掩上,突然老太太張開黑洞洞的嘴巴沖著他笑道:“需要給你算一卦嗎?免費的,年輕人。”
秋刀魚想拒絕,可是那雙腿卻不聽使喚地停住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走進屋里,小心翼翼繞過那些糾纏的網(wǎng),勉強找了個可以落腳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卻覺得自己的武器和這身打扮與這神秘的房間格格不入。
她的眼睛看著他,渾濁的眼球一點點在他眼里放大,秋刀魚瞪大雙眼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過去的生活一幕幕竟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睛里!
冰涼的右手被她死死拽著,一股股蝕骨的寒意涌向了每一根血管,陡然豎立的汗毛讓秋刀魚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zhàn)。
“年輕人……你的過去并不快樂?!崩咸┌椎慕廾A苏?,雙眼中的畫面瞬間消失了。
秋刀魚仿佛溺水的人沖出了水面,張大嘴深深吸了一口氣,漲紅的臉龐一點點恢復了正常。
“我知道你在隱藏什么,我什么都知道。不過仇恨是會吞噬一個人的良知的,我從未見過一個深陷仇恨深淵的人還能逃出來?!崩咸恳粋€笑容都會讓秋刀魚毛骨悚然。
她的指甲死死掐著他的手背,眼神詭異:“可是你是個好運的家伙,你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不過,年輕人,未來的你將面臨一個可怕的選擇,如果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設想。那時候,你就危險咯?!?/p>
秋刀魚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這個詭異的房間的,只覺得背上冷汗順著背脊冰涼地滑了下來。
“頭兒……”他張了張嘴,沖著對講機低呼了一句。
“繼續(xù)搜!”司空寒著一張臉,冷冷命令道。
“是!”秋刀魚挺直背脊,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他感覺就像從地獄中走了一遭,那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讓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秋刀魚繼續(xù)拖著有些僵硬的步伐來到了三樓,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歌聲輕輕縈繞在耳畔,誰在唱歌嗎?
“嘩啦——嘩啦——”像是船槳劃在水面的聲音,又像是誰在玩水,水聲中帶著說不出的歡快。
傳出水聲的307房一周前發(fā)現(xiàn)了一具九歲女孩的尸體,身上傷痕累累慘不忍睹,臉上還被兇手用口紅畫滿了圈和叉,每一個圈里都有一道匕首刺入的傷口。兇手……像是在女孩的臉上玩一種棋游戲。
秋刀魚搖搖頭,努力把小女孩的模樣拋之腦后,手輕輕一擰,打開了307房的門。
水聲是從浴室傳來的,依稀還聽得到少女唱歌的聲音,美妙的歌喉像清脆的黃鶯鳥兒在歌唱。
秋刀魚舉著槍貼著墻小心翼翼挪向了浴室,腐朽的門搖搖欲墜,斜眼望進去,略微透明的浴簾上映出了少女美好的身形。
歌聲突然停了,簾幕上的黑影一點點往浴缸里縮,似乎發(fā)覺了有外來者。
“嘩啦”一聲,浴簾被一只雪白的胳膊拉開了,一張怯生生的臉望著他。
“你是誰?”少女肌膚似雪,晶瑩剔透的皮膚上看不到一點瑕疵。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海藻般垂在胸前——很好,一點都未走光,不然會再加一條妨害社會風化罪逮捕她。
秋刀魚看著少女那雙無辜的丹鳳眼,左眼是神秘的海洋藍,右眼是珊瑚紅,真是奇妙。雖然心里在贊嘆,可是嘴里依舊冷靜地盤問道:“姓名?”
“夏泉。”少女縮在浴缸里,只露出一個腦袋,一股咸味順著窗外的風吹了進來。
秋刀魚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股海水的味道。
“身份?”
“鮫……鮫人?!毕娜穆曇粲行╊澏?,她不敢看秋刀魚肩頭黑洞洞的槍口。她知道只要一發(fā)子彈,足夠要她的命。
司空迅速查了一下夏泉的資料,低喝道:“她不是合法居民?!?/p>
“夏泉小姐……你不是永川城的合法居民吧?”試探的口吻,秋刀魚往后退了一步,再一次瞄準了夏泉的腦袋。
“對不起……我持旅游護照來的,后來護照過期了……一直忘記去辦理了。”夏泉無辜地望著秋刀魚,“千萬別逐我出境……我們那片海域受到了嚴重污染,已經沒辦法在海里生存了,只好上岸來討生活。我絕對沒有做出任何違法的事情,我一直在酒吧唱歌……”夏泉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唱歌的薪水很少,我連房子都住不起,只有住在這棟小樓里。而且,我每天必須浸泡在海水里一個小時才能維持一雙腿行走。明天我領了薪水就去入境處報到,好嗎?”
秋刀魚輕嘆了一口氣:“你的護照已經過期一年了,這期間妖獸科來找過你兩次,你都沒有去辦理相關事宜。夏泉小姐,我是獵神局的,跟我走吧——”
夏泉的眼神從祈求到絕望,瞳孔驟然發(fā)大,一股可怕的力量從瞳孔中蜿蜒而出,秋刀魚頓時覺得頭暈目眩,握著槍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發(fā)抖了。
夏泉雙手死死扣著浴缸邊緣,雪白的肌膚里青色的血管一根根凸了出來,一陣詭異的歌聲從腥紅的嘴里涌了出來——
這就是卑賤者的一群
他們?yōu)樯系酆退臄橙怂春?/p>
這些從沒有生活的可憐家伙
是赤裸著
又為那里的胡蜂
和大黃蜂所刺痛著。
這使得他們血流滿面
血和淚流到他們的腳邊
又為可憎的蛆蟲所吮吸
秋刀魚來不及細細揣摩歌詞,已經覺得頭暈目眩,食指條件反射扣動了扳機——
“嘭——”旋轉的子彈飛快地射向了鮫人。
“吱——”鮫人發(fā)出一聲尖嘯,一條巨大的魚尾從水中竄出,濺起的水花模糊了秋刀魚的雙眼。
“啪——”魚尾重重扇在秋刀魚身上,頓時把他打得飛了出去,整個身軀砸在破舊的門上,連帶著門跌在了地上,痛得他立刻清醒了不少。
他飛快爬起來,拾起槍,又沖了進去,可是眼前的一切卻讓他大吃一驚。
陋室變成了駭人的地獄,無數(shù)的尸體在冥河中痛苦掙扎,而他的小腿也被黑暗的河水所淹沒,鮮血混合著鬼魂們的淚水像巨浪般席卷了而來。
秋刀魚再也無法鎮(zhèn)定,腦海中一片混亂,驚恐死死包圍著他,死亡氣息撲面而來。他在血河中苦苦掙扎,奮力狂奔,卻怎么也逃不出這片死域。
巨浪在他身后死死追趕,浪頭滔天,下一秒就要把他淹沒了。
司空在屏幕中看到的卻是秋刀魚抱著額頭跪在地上痛苦不堪,而鮫人張著誘人的紅唇哼唱著駭人的歌曲,但丁《神曲》的地獄篇。
她把地獄唱了出來,讓聽者如臨其境。
鮫人在中外古老傳說里,一直都以美貌著稱,卻是非常不吉利的邪惡美人。出海的水手們經常被這些擁有天籟之音的美貌鮫人引誘,迷失了回家的方向,墜入了黑暗的深海中成為了它們的食物。
“笨蛋!一點幻術都沒辦法應付嗎?”司空沖著對講機大罵起來。
司空的聲音徹底震醒了秋刀魚,眼前的幻象一閃而過,滔天大浪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鮫人的歌聲戛然而止,因為秋刀魚的槍已經死死抵住了她雪白嬌嫩的額頭。
“這幾起殺人案是你做的嗎?”一想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孩童尸體,秋刀魚的槍口把夏泉逼到了浴缸角落。
“殺人?不……我從不殺人。”夏泉的眼神楚楚可憐。
秋刀魚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鮮血,MD,真痛。
他完全沒有了惜香憐玉的心,怒喝道:“跟我走——”
對于這些非法居民,如果有必要,獵神局完全可以當場處決她,可是秋刀魚不想這么做。
夏泉的笑容越發(fā)詭異,聲調緩慢而悠長:“可是你不要逼我這么做……如果你的槍口再不拿開……”
正僵持著,走廊里突然傳來了嬰兒刺耳的尖叫聲和哭喊聲——
“哇啊——哇啊——”
凄厲的哭聲伴隨著一個怪人嘎嘎的狂笑,秋刀魚不知道這是否又是鮫人制造的幻覺,而小孩的哭聲正一點點遠去。
他低罵一聲,瞪了夏泉一眼,持槍追了出去。
夏泉皺皺眉,身體滑溜溜似一條泥鰍,嗖地站了起來,雪白的手臂一撈,角落里的裙子立刻把她誘人的身軀遮了起來,魚尾在落地的瞬間化作了兩條筆直的美腿。
她赤著腳追了出去,地上一行濕漉漉的腳印。
“站住——渾蛋,再跑我就開槍了——”秋刀魚飛快追到四樓,果然有個形跡可疑的黑衣人。
“嘎嘎嘎嘎……”干巴巴的怪笑人停住了腳步,緩緩回過頭來,竟然是一張小丑的臉!
紅紅的圓鼻頭,黑漆漆的大眼圈,猩紅的嘴唇,咧嘴一笑,嘴里兩排密密麻麻的尖牙。
“放下你手中的孩子!”秋刀魚舉著槍,一步步向小丑走去。
“嘎嘎嘎……”小丑還在笑,黑漆漆的小丑服,只有袖口和褲腳上繡著五彩的花紋,這個帶著邪惡怪笑的小丑似乎并不畏懼秋刀魚手中殺傷力極強的狙擊槍。
“嘭——”一顆子彈射向了小丑的腳尖,濺起了水泥的碎屑。
“我再說一遍……輕輕地,緩緩地,把你手中的孩子放在地上!”秋刀魚瞪大眼睛,厲喝道。
“嘎嘎嘎嘎……”小丑喘著粗氣,抱著嬰兒一點點往后退,嬰兒正好擋住了他的腦袋,成為了最佳的擋箭牌。
秋刀魚不敢貿然開槍,小丑抱嬰兒的姿勢,似乎隨時可以把這個脆弱的小家伙摔在地上或墻上。
“哐——”小丑退到一扇門前,右腳一踢,順勢鉆了進去。
秋刀魚剛沖過去,一個人偶就砸了過來。
他手臂一擋,人偶脆弱的外殼碎掉了,一股尸體的惡臭撲面而來!人偶里竟然藏著一個死去的孩子!
“這個變態(tài)!”秋刀魚咒罵一聲,人偶接二連三地不斷向他砸來,每一個人偶中都藏著一個可憐的、死去的孩子的尸體。
小丑坐在一堆人偶里沖他嘎嘎怪笑。
“砰——砰——”兩發(fā)子彈擊中了小丑的右手右腳,鮮血飛濺,小丑嗷嗷怪叫著想要逃。
“孩子呢?”秋刀魚沖上前,槍口抵著他的額頭。
“嘎嘎嘎嘎……”還是這讓人崩潰的怪笑,他畫著油彩的眼睛挑釁地盯著秋刀魚。
秋刀魚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臉上,兩排獠牙飛了出來。小丑臉上的油彩徹底花了,原來這個怪小丑竟然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無論他怎么逼問,小丑臉上都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算準了秋刀魚找不到孩子。就算他死了,也還有一個活生生的嬰兒給自己陪葬!
糟了,這個變態(tài)不會把孩子丟下樓了吧。應該不會,司空在樓下,他不會袖手旁觀的!那……應該會在哪兒呢?
無計可施的秋刀魚,越想越害怕。
屋子還有一個廚房和浴室,難道孩子在浴室?
“真等你來救他,這小家伙肯定完蛋了?!毕娜е鴿皲蹁醯膵雰壕従徸叱鰜恚旖菗P起了嘲諷的笑意。
此刻,那白乎乎的小孩子早已不再哭鬧,含著大拇指吧嗒吧嗒吮吸著,一雙好看的圓眼睛好奇地望著秋刀魚。
小丑一看孩子得救了,立刻垂頭喪氣起來。
“起來,渾蛋!”原來禍害人間的變態(tài)殺人狂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罷了。秋刀魚此刻再看夏泉,只覺得羞愧。
人類每每以高人一等的姿態(tài)行走在這個都市中,肆意追捕,驅趕著非人類,對他們進行著嚴格的強行管制……總怕他們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來??墒俏覀儏s忘記了,人心才是最最丑惡的東西。
“你這個多管閑事的女人!多管閑事的女人!”小丑想要沖過去掐死夏泉,可是受傷的手腳卻成為了他的累贅。
夏泉鄙夷地看了這個扯破嗓門號叫的家伙,實在不理解為何好好的人類卻要偽裝成怪物的模樣,他們根本不珍惜身為“人類”這件事。不知道可以光明正大生活在這個世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為什么你連孩子都不放過?”秋刀魚一腳把他踹在地上,恨不得立刻宰了這個禽獸。
“這些小家伙都是小惡魔!他們根本沒有你們看著那么無知可愛……他們總會揪我的鼻子,扯我的頭發(fā),逼著我咧嘴笑……一旦惹他們不高興了,他們就哇哇哭,我根本就沒有碰過這些該死的小孩!”小丑抬起頭來,淚水模糊了油彩,上揚的紅色嘴角此刻悲哀地耷拉著:“明明是最悲慘的那個人,卻要被逼著每天笑……不僅要笑,還要搖頭晃腦。生活里已經是十足的小丑了……”
“好了,別和他廢話了,把這個渾蛋揪下來!”司空打著哈欠,準備收工。
“可是……可是……”秋刀魚瞄了一眼抱著嬰兒的夏泉,她回了他一個大白眼。
“讓那條鮫人明天直接去妖獸科辦理手續(xù),我車上沒法坐太多人。”司空冷冷道,百里香卻一副“早就看穿你”的表情笑瞇瞇地望著他。
其實很多時候,所謂的妖怪們比人更有人情味兒。
“這個嬰兒你從哪兒偷的?”秋刀魚想要把孩子還回去,從夏泉手里把孩子抱了過來,笨手笨腳的樣子讓夏泉笑了起來。
小丑嘆了一口氣:“路邊撿的。他被丟在公園的椅子上……”
“哈哈!”圓嘟嘟的嬰兒沖著秋刀魚咧嘴一笑。
“他喜歡你?!毕娜揲L的手指輕輕拂過孩子的額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頭兒,小孩怎么辦?”秋刀魚小心翼翼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扛著槍,一腳踢著小丑往樓下走。
“我怎么知道,明天你送到福利院好了?!彼究找荒樀氖虏魂P己。
今晚的測試,秋刀魚算是合格了。做事不毛躁,膽子不大心卻很細,雖然經驗不足且有點心軟,但這并不是多大的缺點。在聽到嬰兒哭聲時,他選擇了救孩子,而不是和夏泉糾纏。單是這點,就夠格了。紀律和命令,在有些時候并不是全部。
百里香從車窗探出腦袋沖著秋刀魚豎起了大拇指,順便通知兩名閑散的女隊員歸隊。
“我把這個渾蛋送去重案組,期待這個王八蛋把牢底坐穿,順便每天都被毆打。渾蛋!看什么看——”司空一個胳膊肘砸在后座的小丑腦門兒上,痛得小丑悶哼一聲就暈了過去。
“喂……頭兒,我呢?”話還未說完,車已經載著同伴們疾馳而去,只留下秋刀魚抱著小孩,傻在原地。
“小魚,加油做個好爸爸!”車窗中伸出一只小手,是摘星幸災樂禍的聲音。
秋刀魚注視著懷里白嫩嫩蓮藕般的嬰孩,心里涌出了奇妙的感覺。他正閃爍著那雙迷人的大眼睛,津津有味地吃著秋刀魚的手指頭。
這就是新生命的力量吧,天真無邪,就算只是望著你笑,也會讓人覺得世界一片美好。
秋刀魚掏出鑰匙,一手抱著孩子,一手開門,房中第一縷空氣透出來的時候,一股陌生的氣息涌入了鼻孔。
他捏著門把手,瞇縫著眼,一點點……小心翼翼……不動聲色地把門緩緩移開了。
窗戶敞開著,白色的窗簾如鼓漲的氣球胡亂飛舞著,客廳依舊亂糟糟地堆滿了書籍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是角落里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了一道黑影。
“見鬼了!”秋刀魚咬著嘴唇,大塊頭槍丟在頭兒的車子里了,但是誰敢拿著殺傷力那么大的武器還抱著一個孩子在街上閑逛啊!
他右手一點點往下探,摸到了靴子里的匕首,冰涼的感覺讓他的心稍微安寧了一些。
“把孩子交給我。”黑影發(fā)出了沙啞的命令,像吞了一把粗糲的沙子,聲音回蕩在空氣中讓人不寒而栗。
“哼。”秋刀魚冷哼一聲,隨手從門口拿了一件衣服,三兩下把嬰孩捆綁在了胸前,他不想讓無邪的孩子看到任何血腥的畫面。
“我說……把孩子交給我,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或者留個全尸。”黑影站了起來,一點點走到窗前,昏暗的光照在那張猙獰的臉上,話語中充滿了不耐煩。
“乖,一會兒別哭啊。”秋刀魚拍拍嬰兒的小屁股,祈禱他別撒尿在自己的衣服上。
黑影的瞳孔散發(fā)著紅光,無數(shù)片段在他眼前閃過,那些片段里每一個畫面都充滿了秋刀魚的一舉一動——他出生的產房;蹣跚走路的孩童時期;羞澀內向的少年時期……血腥的畫面戛然而止,黑影笑了。
“哈!好久不見了?!焙谟笆菹鞯纳眢w微微彎曲著,痛苦似的扭曲著狹長的臉龐,劇烈抖動的肩膀伴隨著“咔咔”的悶響,兩個尖銳的東西從后背凸了出來,一點點伸展開來,赫然是一對巨大的蝙蝠翅膀!
秋刀魚咬著牙,恨意噴涌而出:“是你!”
十年前。
那天是爸爸的生日,媽媽準備了滿滿一桌豐盛的晚餐。秋刀魚與六歲的妹妹在玩捉迷藏,他躲到了爸媽臥室的大衣柜里,準備嚇妹妹一跳??墒撬攘撕镁煤镁茫妹枚紱]有找來,而客廳卻變得詭異的安靜。
“爸爸……媽媽……”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安,小聲地喊了起來。
可是無人回應他的呼喚。
正要打開衣柜門出去,猛地聽到了妹妹的慘叫聲,一個帶血的小身體撲到在地。
妹妹的背后,竟然站著一個滿嘴鮮血的怪物,它枯瘦的爪子里,捏著一個還在怦怦跳動的小心臟。
“啪——啪——”怪物的腳每走一步,地上就有一個血腳印,血腳印的方向正是秋刀魚藏身的衣柜。
他拼命捂住嘴,不讓自己慌亂的呼吸聲暴露了位置,怦怦狂跳的心臟驚得快要蹦出來了!
怪物長了一雙細長的灰色眼睛,扭曲的面容更像某種凸嘴的野獸,尖銳的獠牙抵著烏黑的下唇。它沒有鼻翼,只有兩個黑洞洞的鼻孔抽動著,似乎嗅出了活人的氣息。
“哈……呵……哈……”怪物喘著濁氣,一口咽下了那顆小小的心臟,枯瘦的爪子朝著衣柜伸了過來。
秋刀魚瞪大眼,死死盯著縫隙外那只越來越近的手,整個人都被絕望死死籠罩著。
危險觸手可及,惡魔在朝他獰笑。
難道……我也要死了嗎?也好……這樣就可以去陪爸爸媽媽妹妹了。
他絕望地閉上雙眼,死死抱住自己的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這是他僅剩的一點迎接死亡的勇氣了。
“砰——”怪物的胸口突然噴濺出一朵黑色的暗花,它低嚎一聲,躥出窗外的同時,背后的巨翅嘩啦啦扇動著,飛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一個英姿颯爽的少女大步沖過來,一把拉開衣柜,面色蒼白的秋刀魚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那個夜晚,除了他,爸爸媽媽和妹妹都慘死在了怪物手中。怪物被擊斃了兩只,逃走了一只。
秋刀魚怎么也沒想到,十年后,他還能與那張猙獰的面孔面對面地站著,心中依舊有恐懼,可更多的是心中那怎么也填不滿的仇恨。那些痛苦的記憶經常在夜里騷擾他,早已成了揮之不去的心魔,他自己從未想過要遺忘它們,他要的就是自己深深記住那種恐懼,記住那些恨。而如今,他終于可以親手干掉它了!
“把它交給我,跟了你幾條街了,我餓壞了?!惫治餂_著秋刀魚瞪著那雙細長的灰眼睛,攤開的爪子在空氣中掀出了一絲難聞的腥味。
“你做夢!”秋刀魚咬牙切齒道:“原來最近城中出現(xiàn)的食孩怪物就是你!”
“嘎嘎嘎,因為越幼小的人類越干凈,肉質越細嫩,我原本也不是這么挑食的,只是現(xiàn)在人類越來越骯臟了……不知不覺間口味也變得刁鉆了?!彬鸸知熜χψ映锏遏~的喉嚨探去,卻被鋒利的匕首逼了回來。
“怎么樣,我就說樓里還有個更厲害的家伙嘛!”不知何時,西芹已經蹲在了窗邊,手里的短刀在夜色中閃閃發(fā)亮。
“果然西芹姐最厲害!”摘星揉了揉鼻子,把墨鏡塞進胸前的口袋,“這個蝙蝠怪可真夠臭的。”
秋刀魚氣急:“所以你們全都知道,就我一個人蒙在鼓里了?!”
“是的!”摘星與西芹躍入屋中,三人呈三角形把怪物緊緊包圍。
蝙蝠怪嘎嘎笑著:“也好,明天的早午晚餐都湊齊了?!?/p>
摘星捏著畫筆飛快在墻壁上畫了一條鐵鏈,雙手猛地在墻壁中一抓,拽著鐵鏈丟到了半空中,西芹縱身一躍,牢牢抓住鐵鏈,閃電般捆住了蝙蝠怪的翅膀。
蝙蝠怪原以為不過是三個不起眼的小人類,卻不料由于輕敵讓自己在剛交手就吃了大虧。
它嚎叫著,拼命掙扎,尖銳的翅膀像鋒利的刀子,朝著最難以施展開手腳的秋刀魚沖了過去。血盆大口滴著濕嗒嗒的黏液,眼看就要咬住秋刀魚的脖子了,鐵鏈突然把它死死鎖在了半空中,西芹和摘星咬著牙死死拖住鐵鏈的盡頭。
蝙蝠怪突然意識到這幾個人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角色,猛地朝著窗外躍了出去,拼命撲騰的翅膀眼看就要掙脫鐵鏈了,西芹和摘星被強大的沖擊力拖到了窗臺邊緣,蝙蝠怪在半空中回過頭來,得意地嘎嘎笑。
“閃開!”秋刀魚躍上書桌,揮著鋒利的匕首飛身直接沖出了窗外。
夜風呼呼吹著,秋刀魚穩(wěn)穩(wěn)落在蝙蝠怪的背上,幾乎同時,匕首深深地沒入了蝙蝠怪的身軀,從心臟處刺了出來。
蝙蝠怪難以置信地望著胸口的刀尖,黑色的鮮血順著匕首緩緩落下。
“我要替我的家人報仇!我要殺了你!”少年咬牙切齒的聲音傳入了蝙蝠怪的耳朵,修長結實的雙手卡住了它的脖子。
“咔嚓——”脖子斷裂的聲音伴隨著猛然下墜的巨大黑影。
“小魚(秋刀魚)!”摘星與西芹發(fā)出了驚恐的呼喊。
鐵鏈如煙霧般消失在了她們手中,秋刀魚與蝙蝠怪閃電般墜了下去,“砰”一聲悶響,摘星猛地捂住了雙眼。西芹已經沖下了樓。
“嘎吱!”急促的剎車聲后,一輛黑色的房車猛地停在了蝙蝠怪的尸體旁。打開的車門中走出來三名戴著黑墨鏡,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
秋刀魚揉了揉酸痛的身體,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幸好摔在蝙蝠怪的尸體上,不然自己也完蛋了。
“清道夫?!逼渲幸幻餮b男子戴著白手套的手拿著一個證件在秋刀魚眼前一晃,三人立刻麻利地將蝙蝠怪的尸體搬上了車,又從車中拿出拖把和水桶,把地上的血跡打掃得干干凈凈,最后還噴了一堆煙霧作為消毒收尾。不過兩分鐘的時間,房車已經“嘩啦”一聲關上車門疾馳而去。
秋刀魚驚訝地張大嘴,目送著房車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沒事吧?”西芹跑得氣喘吁吁,看著干凈的地面,驚訝道:“清道夫已經來過了?動作真夠快的?!?/p>
“什么是清道夫?”秋刀魚完全不知道。
“永川城中專門負責收尾工作的部門,因為城中一些神秘案件不能暴露,以免引起普通市民的恐慌,這就需要他們來處理了。比如處理一些妖獸的尸體,清掃過于惡心恐怖的案發(fā)現(xiàn)場……獵神局,清道夫和妖獸科直接隸屬神秘部門管理,可以不通過任何煩瑣程序,我們有權利先處理事件再報告上級?!蔽髑壅J真解釋了一遍,秋刀魚聽得似懂非懂。
“小魚,你沒事就好了,剛才嚇死我們了?!闭潜е雰鹤哌^來,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好啦,星星,沒事啦?!鼻锏遏~拍了拍摘星的小腦袋。
西芹接過嬰兒,準備連夜送去福利院,只留秋刀魚和摘星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我的夢魘終于結束了?!鼻锏遏~仰著頭,望著夜空,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下期預告:一幅詭異的畫,接二連三的命案,到底是人心叵測還是畫中有邪靈?藝術家與他的藝術品之間有著怎樣不可思議的聯(lián)系呢?看似平靜的永川城中,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隱隱作祟,下一期,依舊歡迎你來到好玩兒的獵神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