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花裙子

左世海

姑姑從城里來，給我?guī)硪粭l新買的花裙子。望著裙子上那些鮮艷的花骨朵兒，從沒穿過裙子的我興奮得手舞足蹈，叫嚷著當(dāng)即要穿。

“天氣還不熱，過幾天再穿吧！”娘說著，將裙子輕輕疊好，放入那個(gè)上了鎖的柜里。

不久，天氣轉(zhuǎn)入暑期，我怯生生地向娘提起裙子一事，娘啾瞅我說：“村里的孩子整天灰頭土臉的，最容易弄臟裙子，不急，過幾天再穿吧！”我聽了，默默地用嘴咬著衣角，不敢吱聲。那年我剛3歲。后來，娘生病，我被寄養(yǎng)到了百里以外的外婆家。望著一起玩耍的小朋友都有好看的裙子穿，我羨慕極了，連做夢(mèng)都?jí)舻阶约阂泊┥狭四菞l花裙子?？蓧?mèng)終歸是夢(mèng)，天亮醒來后，看到放在眼前的還是姐姐替下的那件舊布褂子，我哭了。

那年我5歲。開始上學(xué)后，我又回到了娘身邊。那天，娘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開柜子，找出那件花裙子讓我穿，我拿到胸前比畫了一下，笑得差點(diǎn)背過氣去，裙子小得已穿不上身了。娘見后呆呆地望著我，一言不發(fā)，而我笑過之后，突感鼻子酸酸的，差點(diǎn)掉下眼淚。那年我整8歲。

20年后，我嫁了人，也有了自己的小女兒。就在女兒3歲生日時(shí)，娘從鄉(xiāng)下趕來，打開隨身攜帶的包袱，從里面拿出一件嶄新的花裙子，要給女兒穿。我一看，正是自己小時(shí)候那條花裙子。我笑著對(duì)娘說：“天氣還不熱，過幾天再給她穿吧！”

娘聽了先是一怔，隨后二話沒說，硬將裙子給女兒穿上。望著興奮地在院里跑來跑去的女兒，母親嘴上微笑著，可眼圈卻開始慢慢發(fā)紅，我的鼻子也不知怎么又是一酸，不由悄悄流下了眼淚。

選自《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