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家譜人物傳記的結(jié)構(gòu)方式與存世價值
——以徽州家譜為中心
朱慧敏
(安徽大學 歷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摘要]通過對明清徽州家譜人物傳記進行分類,得知家譜涵蓋《小傳》、《系傳》、《類傳》、《專傳》、《合傳》等傳記方式;以敘述人物的名諱、字號、籍貫、排行、品性德行、重要事跡、生卒年月、德配、墓地山向為基本結(jié)構(gòu)模式,并運用按語、方志、傳贊等編修方式充實傳記內(nèi)容。在分析家譜人物傳記的結(jié)構(gòu)方式的基礎上,論述了傳記的史料價值與社會教化功能,有利于進一步探究徽州譜牒文獻的內(nèi)容與體例,而且為研究明清徽州宗族社會概況具有重要價值,對于弘揚中華民族傳統(tǒng)優(yōu)秀文化具有一定存世價值。
[關(guān)鍵詞]家譜;人物傳記;分類;結(jié)構(gòu)模式;存世價值
[作者簡介]朱慧敏(1990-),女,安徽濉溪人,安徽大學歷史系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史。
[中圖分類號]K206;K248
[收稿日期]2015-05-22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12JJD740003)
家譜是同宗共祖的血親成員記載本族世系與事跡的歷史圖籍,具有尋根問祖,追本溯源的功能。作為家譜中記載人物事跡的文體之一,人物傳記在家譜編修內(nèi)容與體例中占據(jù)重要地位?;罩萑苏J為,“立族之本在修譜,族之有譜,猶國之有史也。國無史不立,族無譜不傳。”[1]家傳編撰雖然仿照國史《列傳》結(jié)構(gòu)方式,但是由于徽州社會的宗族特征,卻逐漸形成一套獨特的結(jié)構(gòu)方式。此外,家傳與徽州方志人物傳記編撰的結(jié)構(gòu)方式更為相似,都是以本宗族成員為主要記載對象,并詳細記載人物的生卒年月、籍貫、家庭出身、婚配、墓葬地等;但是,徽州家傳對傳記人物的生平事跡記載更為細致,部分家傳以方志人物傳記作為補充材料。
一、家譜人物傳記的分類與結(jié)構(gòu)模式
在了解傳記內(nèi)容與體例的基礎上,分析家傳的結(jié)構(gòu)方式也很重要。根據(jù)中國傳統(tǒng)人物傳記編修體系,人物傳記寫作模式千篇一律,基本都是介紹人物的姓名、家世、出身、生平經(jīng)歷等。人物傳記并不是把所有宗族成員所經(jīng)歷的所有事都錄入其中,傳記編修內(nèi)容可詳可略,盡管家傳編撰遵循傳統(tǒng)編修習慣,但是其編修方式卻十分靈活。
(一)家譜人物傳記的分類
家傳是譜牒內(nèi)容與體例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編修遵循“原姓氏,辨疏戚,序昭穆,別支派”的原則,[2]所以,各宗族在編撰家傳時,特別注重姓氏源流、血緣親疏。然而,徽州世家大族以姓氏為單位所述傳文類別卻有所差異,通過分析家傳內(nèi)容與體例、性質(zhì)與形式,其一般分為以下幾類:
1.小傳,是家傳編撰最為久遠的一種類別,其最為典型的特點是簡潔明了。祁門方氏宗族所編撰《安徽方氏宗譜》卷末錄有大量的小傳,如“道禮之子也,聰明穎異,任高辛為大司馬”,或是“溢,景陽之子也。篤義好施,少以才聞,鯁直多廷諍”,[3]寥寥數(shù)語,卻完整的概括了傳主的生平事跡。
2.世系傳,也是家傳較為典型的類別之一。家傳以“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為理念[4],做到“明親親,敘昭穆”,最終實現(xiàn)“祖德貽子孫信今而傳后也”。[2]徽州地區(qū)許多家譜以世系次序為編修傳記的標準。績溪臨溪吳氏宗族所修《系傳》記載吳氏宗族從第五十七世至第九十三世家族成員的傳文。[5]包括乾隆時期所修《歙縣巖鎮(zhèn)程氏宗譜·世傳》(卷五、卷六),這些都是家譜人物傳記中世系傳的典型事例。
3.類傳,是根據(jù)家傳傳文不同性質(zhì)而設定的一種體例。如家傳往往分為仕宦傳、儒林傳、孝義傳、隱逸傳、節(jié)烈傳等,包括出自徽州地區(qū)的特定時代的王侯將相與世家大族,這些以家族顯赫人物為主的傳記通常轉(zhuǎn)引正史中所載的《列傳》,如《瑯琊王氏合修宗譜·傳》中的《秦將軍王翦傳》出自太史公司馬遷之筆,而《漢諫議大夫王吉傳》則是漢朝班固編撰的,而這些傳記又可歸類為宦績傳。
4.專傳,又稱為單傳,是家傳編撰最為普遍的形式。如績溪泉塘樞密葛氏宗族所修《傳志》中的《湘公傳》、《致公傳》[6],都是專傳的代表。家傳編撰基本上是以獨立的個人傳記為主,敘述傳主生平事跡,因而,專傳是家傳編撰的基本形式。
5.合傳,是家傳編撰最為特殊的一種方式,即一篇傳文中有兩個以上的傳主。典型代表是《嚴田李氏宗譜》所載的《二十九世懷璜公德配徐孺人暨媳周孺人雙節(jié)傳》,即嚴田懷璜公的配氏徐孺人與兒媳周孺人的節(jié)烈合傳,即兩代孺人都守節(jié)孝,“撫孤守志”,故“先濟美從其請而合為立傳”。[7]由此可見,具有相似事跡的兩個傳主,為彰顯其功德,會立合傳,此外,夫婦合傳也是該類別的重要表現(xiàn)之一。
以上只是對家傳編撰的大致分類,事實上,家傳編撰體例不拘一格,有時可能是多種類別交叉記載傳主的生平事跡,但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續(xù)之以流名后世 ”[8]。同時,徽州宗族在編修家譜時,根據(jù)家譜編修習慣,有些以“第幾世”為傳記名稱,有些則用官職稱呼傳記,如易溪瑯琊王氏家族所載的《三十一通判》、《十二通判》、《三內(nèi)舍》。[9]而常見的傳記名稱是以傳主名諱為主。雖說家譜類別多樣,但各宗族編撰人物傳記的初衷卻是一樣的。
(二)家譜人物傳記的結(jié)構(gòu)方式
普通人物傳記的結(jié)構(gòu)方式是以“名諱、家世出身、生平事跡、社會評價、社會影響”為基本模式敘述人物事跡。家傳形成一套較為規(guī)范的敘述模式,即敘述人物的名諱、字號、籍貫、某某公第幾子、品性德行、重要事跡、生卒年月、德配、墓地山向、生幾子等。如《績溪泉塘樞密葛氏宗譜·傳志》所載《湘公傳》:
公諱湘,姓葛氏,元海其字,績溪之泉塘人也,咸平三年庚子生,至和二年乙未卒,享年五十有五。天資神敏,幼能詩吐屬甚不凡,尤雅好讀書,忄舀然不自居,士大夫咸器重之,祥符元年,……公朝論翕然,天禧二年擢授江淮等處提刑主事,江淮民氣素以強悍,聞因細,故而爭斗犯科者比比也,公抵任后,推誠置腹,專以德化,誠感所至,貪官氵于史一變其習,真宗賜益天拯,民匾額以旌其賢,公之得主知也,豈偶然與欠乾興元年轉(zhuǎn)屯田郎中,公以兵農(nóng)相依,國本所亻系,籌策之悉,不遺余力,逾年以勤勞得疾,遂於天圣元年請致仕。……公有子三,長瑣,次琳,三王官。[6]
該傳文詳細記載了傳主葛元海的名諱,姓氏、字號、籍貫、生卒年月、享年,品性德行、仕宦政績、子嗣等,基本涵蓋了家傳所闡述的基本內(nèi)容。如《歙縣臨溪吳氏宗譜》卷六中《申公傳》講道“申公,又名龍升,號桂,行重十五,汪公次子。博學,善詩文,著名太學,潛心講學,老而不倦,生理宗淳祐靺戊申,卒元仁宗延祐靺甲寅,葬瑤林。妣程氏,生淳祐靺戊申,卒元世祖至元辛巳,生一子,昌。庶妣汪氏,生淳祐丙午,卒元延祐靺已未,葬黃荊園”[5],該傳文僅僅以九十一個字,就把吳龍升的名諱、字號、排行、某某公第幾子、品性德行、生卒年月、葬處、配氏及其生卒年月、生幾子、葬處信息完整記載。
由此可見,家傳基本模式大概如下:××公,諱××,字××,號××,××公第幾子,××××,××××,××××,生××,卒×× ,葬××,妣×氏,生××,卒××,葬××,生幾子,庶妣×氏,生××,卒××,葬××,生幾子,繼妣×氏,生××,卒××,葬××,生幾子。
家傳不僅注重傳文編修模式,而且結(jié)構(gòu)方式不拘一格,形式多樣。主要表現(xiàn)為以下兩種:
1.以宗族世系為主線
這一模式體現(xiàn)了家譜編撰“別親疏之遠,識親疏之次第”[10]的理念?;罩萑苏J為“保世滋大,惟德之符,自非累代忠厚之留貽”,鳥兒都能“繼繼承承,子孫千億”,并稱之為右族。因此,徽州人通常將“豐功偉烈”者,優(yōu)先列入族譜,把“有美斯彰,而懿德芳型”者,以傳記形式詳細記載,此外,宗族成員為“繩其祖武,則而熾而昌有自來”,故譜寫世傳。[11]
2.以人物生平事跡大小作為傳文詳略的依據(jù)
家傳所載的節(jié)烈傳、仕宦傳、儒林傳、忠孝傳、隱逸傳等,都是以人物的突出事跡為敘述對象。如盤川王氏宗族成員王式南,是國子監(jiān)生,“生而聰敏,少好讀書”,由于家境貧困,“乃去之賈”,弱冠之后,便在蘇州一帶“創(chuàng)設商業(yè),經(jīng)營籌劃”,獲得豐富的利益以后,即以“推廣營業(yè),扶植后進”為目標。此外,傳文還詳細敘述了王式南“善居積又善散財”的善舉,要么運用錢財“救災血卩貧”,要么“造橋修路”。由于傳主為此“盡其力所能為”,后世子孫以“勤儉積德”四字為王式南立傳,以表彰其嘉言懿行。[1]由此可見,家傳在記載人物生平事跡時,更加注重立傳人物的品性德行與功德事跡,而此種分類模式亦可稱為是同一類性質(zhì)事跡綜合敘述模式。
與正史《列傳》相比,家傳的結(jié)構(gòu)方式較為單一,但并未影響對傳主生平事跡的記載,也未與家傳“明本源、序昭穆,使千萬世不失其倫”[12]的理念產(chǎn)生沖突。總之,家傳編撰分類明確,結(jié)構(gòu)方式多樣,既同普通傳記類別有相通之處,又具有徽州地域特色。
二、家譜人物傳記的幾種特殊編纂方式
徽州家譜資料豐富多樣,卻無法避免家譜失真現(xiàn)象,如資料不齊全、世遠年湮、時代背景等,這些都對徽州家傳編修產(chǎn)生重要影響。家傳在敘述人物事跡時,詳細記載傳記人物的名諱、字號、生卒年月、家世出身、品性德行等基本情況。此外,為了確保傳記人物事跡的真實性,往往在傳文后面附加按語、縣志傳記、傳贊評論等。
1.按語是補充家傳的重要方式
清乾隆年間修訂的《弘村汪氏家譜·世傳》記載汪氏始祖 “汪公穎川侯,字象文”,并且簡要介紹汪象文的家世出身與生平背景,在傳文末尾則附加三個按語,其一,“按各家譜,自始祖以下,俱列,生歿年庚,然往往彼此互,……屢遭兵燹,譜牒殘缺,難免傳訛,特書近代示徵信”,該傳文按語詳實點明弘村汪氏纂修家譜的原因,即是彌補兵燹所造成的譜牒殘缺失真的現(xiàn)狀。其二,“按潁川舊本初訛為晉州,考蔡九霞《廣輿記》,……及羅存齋,李東陽諸辯,可以釋然無疑”,該段引用蔡九霞的《廣輿記》對人物事跡進行印證。其三,“按汪公長兄午公,與公同出夫人姒氏,嗣諸侯位,即魯襄公”[11]。由此得出,按語在傳文中一般起到補充說明作用,第一世始祖汪象文,其傳文結(jié)尾三個按語不僅點明了《弘村汪氏家譜》續(xù)修原由,而且從按語中還可了解到汪象文的長兄,并得知其母親是夫人姒氏等信息。此外,弘村汪氏家族所載傳文皆為世系傳,從第一世至七十七世的傳文末尾皆有按語。
2.家傳與方志傳記相結(jié)合
《績溪城南方氏宗譜·家傳十四》的《縣志隱逸傳載梅士公事》所載:
方承浩,一名處,字梅士,市南人,國學生,居青嶺之梅澗,樂與耕者伍,通相牛經(jīng),每產(chǎn)犢飲節(jié)以短歌,歌競,牛不飲則額而自得,園種東瓜,瓜大如,刻名句其上以遺朋,好素不嗜酒而家多美酉,繞屋植梅,人因呼為梅處士云(府志同)。[13]
該宗譜所載的《縣志文苑傳載芑田公事》、《縣志宦業(yè)傳載文勉公事》等都是家傳與縣志相結(jié)合的事例。此外,家傳在撰寫人物傳記時,為了詳細介紹傳主的行誼或是增強家傳編撰的可靠性,通常會在傳文末尾注明“府縣志祥明”“縣志祥明”的字樣。[3]由此得出,家傳注重立傳人物事跡的真實性,運用方志不僅能填補家傳殘缺材料,而且能較為完整的敘述傳記人物的人生經(jīng)歷,可見,徽州家傳并非憑空撰寫,而是有一定的材料依據(jù)。故此,家傳與方式傳記結(jié)合是家傳最為特殊的一種編撰方式。
3.家傳轉(zhuǎn)引正史傳記的結(jié)構(gòu)形式
《瑯琊王氏合修宗譜》所載傳文都是轉(zhuǎn)自由各朝代著名史學家所編撰正史列傳。如太史司馬遷所撰寫的《秦將軍王翦傳》,太史李延壽撰寫的《宋侍中王曇首傳》、《齊王文憲公儉傳》,以及唐太宗御撰的《晉太保王祥傳》與《晉太中大夫王覽傳》等,[14]這些都是家傳轉(zhuǎn)引正史列傳的典型代表。由此可見,家傳不拘一格的編撰方式遵循了“譜乃家之史也,史乃國之譜也”[15]的理念。
4.傳贊與傳論豐富了家傳纂修形式
在記載東晉丞相王導的傳文中,不僅詳細介紹了王導的家世出身與仕途經(jīng)歷,同時,王導與君主對話的內(nèi)容,更加生動形象的展現(xiàn)了王導的品性德行與突出事跡。此外,傳文之后通過第三方的言語再次呈現(xiàn)王導的嘉言懿行,如史臣評價王導“飛龍御天,故資云雨之勢,帝王興運必侯股肱之力,軒轅圣人也”,更有史臣贊美王導“緝政懿績,克宣忠規(guī)”,最終實現(xiàn) “門族重光斯盛”的景象。[14]諸如此類的傳贊與傳論是家傳編撰過程中常見的一種結(jié)構(gòu),針對因客觀因素造成的家傳史料殘缺現(xiàn)象,傳文末尾所附加的傳贊與評論卻能讓后世更加詳實的了解傳主的生平事跡。
根據(jù)以上論述,縱使家傳存有對傳主過度褒揚的嫌疑,但家傳所附加的材料卻增強了傳主生平事跡的真實性。此外,針對具有重要功績的宗族成員,家傳除了敘述詳細,褒獎之詞略多之外,通常會附加立傳人物的按語、傳贊、傳論,或是壽文、墓志銘等,以充實傳記人物的生平事跡,使得立傳人物的嘉言懿行能“起后人觀感也”[16]。
三、家譜人物傳記的存世價值
傳記是記錄和反映一個人的一生,包括生命的開始與結(jié)束,人生的辛酸與歡樂,生活與事業(yè)的不易等等。傳記,從小的方面講,就像一個個“個人”經(jīng)歷的簡介,從大的角度看,它卻是特定時代社會現(xiàn)象的寫照。因而,家譜人物傳記反映了人物活動的時代背景,包括人物的生活環(huán)境、處世觀念以及人生態(tài)度等,對于研究徽州地區(qū)人口學以及遷徙史等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1.家傳保存了大量的珍貴史料
家傳秉承“奠世系,序昭穆”[17]的宗旨,記載一個家族的世系源流與重要人物事跡,以求實現(xiàn)“各種記載之文悉依類編次于后以亻備后人觀覽”[18]的愿望。章學誠先生曾講“且有天下之史,有一國之史,有一家之史,有一人之史。傳狀志述,一人之史也;家乘譜牒,一家之史也;部府縣志,一國之史也;統(tǒng)紀一朝,天下之史也。比人而后有家,比家而后有國,比國而后有天下。”[19]由此可見,“一人之史”是整個社會歷史發(fā)展的奠基石。如徽商人物傳記,主要表彰了徽商的經(jīng)商之道與嘉言懿行。棠樾的大鹽商鮑士道就是典型代表,傳主“生平好施”,卻唯獨不喜歡建設佛堂與道院,而是資助鄉(xiāng)里教育事業(yè)。[20]該傳文不僅傳達傳主所經(jīng)營行業(yè),而且著重體現(xiàn)徽商為鄉(xiāng)里排憂解難與重視教育的事跡,亦反映徽州人強烈的宗族觀念。此外,人物傳記中蘊含大量的婦女史料信息,如婺源星江嚴田宗族《二十七世寶義公德配汪孺人節(jié)傳》開篇講道:“婦人之道,從一而終,一輿之齊,終身不改,故夫死不嫁蓋言貞”[7],從該文字得知徽州女性受到禮教的束縛,為研究明清時期女性的社會與家庭地位提供重要參考。所以,家傳是徽州譜牒文獻資料重要組成部分,承載著數(shù)以萬計徽州人的生活環(huán)境、社會現(xiàn)狀、處世觀念等,蘊含著有關(guān)移民史、經(jīng)濟史、人口史、婦女史等方面的豐富資料。
2.家傳為弘揚中華傳統(tǒng)優(yōu)秀文化具有重要意義
在地理環(huán)境的影響下,聚族而居成為徽州地區(qū)非常普遍的現(xiàn)象。此外,徽州人認為:“自上古以來,遠年湮不識其祖,故今之大家著姓,皆必推源祖宗來歷,以成其孝先之志,收諸遷寓,支派以成其睦族之典,此仁孝之道,君子立身之綱要,非徒侈為彌文,自言夸門第以矜眾也?!盵8]這體現(xiàn)了徽州人編修家譜的初衷與職責。此外,人物傳記是徽州人修譜的重要內(nèi)容,遵循“尊祖、敬宗、守節(jié)、睦族”的宗旨,一方面,傳記人物通過建橋修路、續(xù)修家譜、建設祠堂、興辦學院、接濟窮人等,為鄉(xiāng)黨排憂解難,因其行誼受到宗族推崇而為之立傳。如績溪泉塘樞密葛氏宗族成員葛恩認為“祠廟年久傾圮”,應當創(chuàng)建新的祠堂用來祭祀”,于是“首先捐資為眾”,又倡導“以育才之道興學為先”,筑造學舍數(shù)間,延請“老師宿儒以督課之,肄業(yè)于其中者莫不敦品而邃學”。[6]家傳所傳遞的樂善好施的美德,不僅有利于增強宗族成員之間的凝聚力,且使得族人的嘉言懿行流名后世,促進中華民族優(yōu)秀文化的傳播與發(fā)揚。另一方面,傳記人物的“忠孝”、“德治”、“貞節(jié)”等品質(zhì),如傳主葛恩后母常患病,其“日夜侍奉,毋稍懈”,聽聞“古人有割股以療親疾者”,遂“乘家人不之覺,割股以進母食之”,此舉“一時鄉(xiāng)里哄傳”。該傳文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重視孝道,崇尚德治,以及為家庭與宗族奉獻的精神。
綜上所述,家傳編修內(nèi)容分類明確,結(jié)構(gòu)模式多樣?;罩菁覀鞑痪幸桓竦木幾J?,使得家傳編修呈現(xiàn)徽州地域特色。正史傳記通常記載的是社會上層人物的生平事跡,包括王侯將相,世家大夫,名媛才俊等,而徽州家傳反映的是徽州地區(qū)宗族社會“小人物”的生活景象,這是正史傳記所無法代替的。而深切剖析家傳的結(jié)構(gòu)方式有利于了解明清時期徽州社會下層百姓的生活狀態(tài),以及弘揚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現(xiàn)世價值。
[參考文獻]
[1](民國)王德藩,等纂修.績溪盤川王氏宗譜[O].民國十年木活字本,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藏.
[2]饒州李氏宗譜·舊序一[O].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藏.
[3](清)方熾昌.祁門方氏宗譜·世紀小傳[O].清同治十三年敦義堂活字本,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藏.
[4](明)戴堯天.崇禎休寧戴氏譜牒·嘉靖戊午戴章甫序[O].明崇禎五年刻本,原件藏安徽省圖書館古籍部.
[5](明)吳元孝.歙縣臨溪吳氏族譜[O].民國二十五年鈔本,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影印本.
[6](清)葛光漢.績溪泉塘樞密葛氏宗譜[O].清宣統(tǒng)三年木活字本,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影印本.
[7](清)光緒二十七年修.婺源星江嚴田李氏宗譜[O].民國(1912-1949)木活字本,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影印本.
[8]李氏宗譜·凡例[O].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影印本.
[9]易溪瑯琊王氏家譜·傳[O].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影印本.
[10](清)王大鵠.新安瑯琊王氏宗譜·先儒譜論[O].清道光二十九年懷德堂木刻本,河北大學藏.
[11](清)汪純粹.黟縣弘村汪氏家譜[O].(清)乾隆十三年刻本.
[12]績溪章氏西山續(xù)修族譜·序[O].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影印本.
[13](民國)方樹,等纂修.績溪城南方氏宗譜[O].民國八年恩誠堂活字本,北京圖書館藏.
[14]歷溪瑯琊王氏合修宗譜·傳[O].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影印本.
[15](清)胡廣植,等纂修.績溪金紫胡氏家譜[O].清光緒三十三年木活字本.
[16](清)王佐柳,等纂修.高倉王氏族譜[O].清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三槐堂刻本影印.
[17](明)王仁輔,等纂修.澤富王氏宗譜·云源王氏世譜序[O].(明)萬歷元年刊本.
[18](清)耿介,等纂修.績溪魚川耿氏宗譜·譜例二[O].民國八年木活字本.
[19]章學誠.文史通義新編校注·州縣請立志科議[M].倉修良,編注.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836.
[20](清)鮑琮. 歙縣棠樾鮑氏宣忠堂支譜[O].清嘉慶十年家刻本.
Structure and Value of the Family Biography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Focusing on Huizhou Genealogy
ZHU Hui-min
(History Department,Anhui University,Hefei 230039,China)
Abstract:Through the classification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Huizhou genealogy biographies, it can be known that the genealogy covers many biological approaches, such as brief biography, group biography, special biography and combined biography, and the basic pattern of the genealogy is to narrate the name, the birth place, seniority among brothers and sisters, character, virtue, great deeds, dates of birth and death, worthy wife, and position of the graveyard of a person. Comments, local annals, and enrich the content of the biography. Based on the structure analysis of the biography of the genealogy, the paper discusses the historical value and social educational function of the biography, which is conducive to further explore the content and style of Huizhou genealogy literature. Besides,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study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Huizhou patriarchal clan social situation and of certain significance for carrying forward the fine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Key words: genealogy; biography; classification; structure model; existing value
[責任編輯:田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