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債

郭繼斌

周末上午，三個孩子騎一輛自行車在鄉(xiāng)村路上“玩雜耍”。突然，自行車失控，把路邊一個男人撞到了溝里。男人爬到溝沿時，只看到三個推著自行車跑掉的孩子的背影。

男人住了兩個多月的醫(yī)院，出院后坐上了輪椅。累計一算，這一撞，撞出了九萬多的醫(yī)療費。

男人搖著輪椅去附近的學校尋找，終于找出三個肇事的小男孩，又聯(lián)系到了三個孩子的監(jiān)護人。小男孩們承認了過失，經過協(xié)商，每家愿意各承擔三萬元的醫(yī)療費，一個月支付一次，兩年內必須還清。

那以后的每個月末，小男孩們都紅著臉來到男人家門口付錢。他們很少說話，只是飛快地伸出手，把錢塞到男人的大手里。男人嚴肅地點點頭，清點一下。就這樣月復一月，冬去春來，一年多過去了。

男人原以為他們都是富家子弟，或者起碼家庭不缺錢，經過了解他才知道：蒙蒙的媽媽離家出走之后，爸爸帶著另一個女人遠離了故鄉(xiāng)，他眼下跟著患有眼疾的奶奶過著拮據(jù)的生活;煦煦是留守兒童，爸媽每年都外出打工，說是今年掙多了錢就給他買件樂器，因為煦煦的夢想是將來成為一名音樂家，一年前，爸爸幫他用木頭和竹子做了一架屬于自己的“鋼琴”;濤濤的家毀于一年前的火災，正東拼西湊地籌備蓋房資金，眼下寄宿于租來的房屋，自從償還醫(yī)療費以來，三個孩子平時不再有零花錢，幾乎不買任何想要的東西，他們的衣服也打上了補丁……在殘酷的事實面前，男人懊悔不已。

第二十四個月末的時候，孩子們不再是在門口還錢，而是被男人和妻子招呼進了屋里。他們吃著夫婦倆遞來的水果，臉上綻放出了笑容。他們聊了起來，夫婦倆問孩子們有什么夢想。

“等我有了錢，”蒙蒙搶著說，“我的夢想當然是給奶奶治好眼睛啦?！?/p>

“我要買一架真的鋼琴。”煦煦接著說。

“我要……”濤濤猶豫一下，說，“我要幫爸媽造房子……”

聊了一會兒，三個孩子便要起身告辭?！暗纫坏?，還有一件事?！蹦腥藢λ麄冋f，然后進了臥室，拿出來三個信封，笑瞇瞇地塞給每人一個。孩子們不明白怎么回事，各自打開信封，瞬間驚呆了。

“孩子們，我對不起你們?！蹦腥死⒕蔚卣f，“你們撞了我之后，我去醫(yī)院檢查，并沒有多嚴重的撞傷，卻查出了嚴重的胃病。醫(yī)生說我這病幸虧發(fā)現(xiàn)得早，如果再晚一段時間就有可能導致胃癌。我沒讓你們的家長看診斷書，只讓他們看了所花的費用，為了掩人耳目，我還買了一輛輪椅假裝摔傷。我欺騙了大家，內心一直很不安。所以，這錢你們拿去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吧?！?/p>

“不對吧?！睗凉c著從信封里掏出來的錢說，“怎么是四萬呢？”

“哦，是這樣的?！蹦腥苏f，“多出的一萬，是付給你們的利息和獎勵，也沒有很多，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p>

孩子們互相看了看，眼淚從臉頰上滾了下來。

（發(fā)稿編輯/蘇 ? 朝 ?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