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淑婉 劉龍根
(上海交通大學,上海 200240)
【責任編輯謝 群】
●翻譯研究
論非概念性詞義觀對法律翻譯的啟迪*
郭淑婉 劉龍根
(上海交通大學,上海 200240)
關聯(lián)論的詞義觀以認知心理學為基礎,其前期觀點認為詞義即概念,中期觀點提出詞義僅提供構(gòu)建概念的模板,后期觀點強調(diào)詞義的非概念性。作為典型的意義取消論,非概念性詞義觀及其雜物包模型拓展話語理解過程中的語用疆域,探究該詞義觀在法律解釋與翻譯中的適用性有助于我們洞悉翻譯過程的認知本質(zhì)、凸顯譯者主體性地位以及為相關翻譯指導原則提供厚實的理論基礎。
關聯(lián)論;非概念性;雜物包;法律翻譯
如今,語言(哲)學界普遍認為,特定語言場合下的詞義往往異于編碼意義。然而詞匯編碼意義的本質(zhì)究竟是什么?學者們眾說紛紜,各執(zhí)一端。其中,關聯(lián)論基于認知心理學的詞義觀視角影響深遠。其前期觀點認為詞義即概念(Sperber, Wilson 1995,1998),中期提出詞義只提供構(gòu)建概念的模板(Wilson, Carston 2007:231)。近年來,以Carston為代表的學者們表達出更為激進的非概念性(non-conceptual)詞義觀,詞義成為“記憶蹤跡集合”或“詞匯所指稱事物的隨機百科信息集合”(Carston 2012)。非概念性詞義觀徹底否認詞匯編碼概念的存在,拓展話語理解過程中的語用疆域。那么,這種詞義觀對法律文本的解釋與翻譯有何啟迪?本文通過考察關聯(lián)論詞義觀的演變,探究非概念性詞義觀理論根基與內(nèi)在動因,結(jié)合法律翻譯實踐初步探明:該詞義觀有助于揭示翻譯過程的認知本質(zhì),凸顯譯者語用闡釋在翻譯活動中的重要作用,進一步夯實相關翻譯指導原則的理論基礎。
大致說,關聯(lián)論的詞義觀經(jīng)歷前、中、后時期的演變。這3個時期的詞義觀對詞匯編碼意義本質(zhì)的認識以及對組合原則內(nèi)涵的理解都產(chǎn)生程度不同的影響。
早期關聯(lián)論倡導者普遍認為,詞匯與大腦中的概念相互對應。因此,詞匯形式并不包含語義內(nèi)容,而是由編碼概念賦予語義。概念被視為一種心理實體,每個概念包括一枚標簽,指向記憶中的某個區(qū)域。記憶區(qū)域中存儲著邏輯信息、百科信息以及詞匯信息(Fodor 1998; Fodor, Lepore 1998)。該詞義觀具有一定解釋力,也面臨許多質(zhì)疑與挑戰(zhàn)。譬如,邏輯信息與百科信息能否涇渭分明,如何才算真正掌握概念,為何某些詞匯似乎缺少一個核心編碼概念(Nunberg 1979, Bosch 2007, Lossius 2011)。為了回應類似挑戰(zhàn),關聯(lián)論在中期提出詞義僅提供構(gòu)建概念的模板。概念模板指向某個記憶區(qū)域,該區(qū)域包含的信息比任何具體概念都更為抽象和寬泛(Carston 2002,2010)。然而,該詞義觀同樣遭到質(zhì)疑。譬如,假設詞義確為概念模板,兒童如何習得詞義;是否存在某些抽象化或提取過程,將所有具體概念轉(zhuǎn)化為寬泛的“意義”。
針對類似質(zhì)疑,關聯(lián)論者近些年來又提出非概念性詞義觀,詞義成為“記憶蹤跡集合”或“詞匯所指稱事物的隨機百科信息集合”(Carston 2012b:608)。關聯(lián)論借用Rayo(2013)的雜物包(grab-bag)模型闡釋其觀點,認為主體為詞匯配備雜物包,里面裝有回憶、大腦意象、隨機百科信息片段及零散信息等。譬如,“停止”一詞的雜物包可能包含若干重要“物品”(使我們想起“干擾”、“阻止”、“阻礙”以及“關閉”等信息的大腦表征);隨后,常識、語境敏感性以及語法知識幫助明晰詞義。語言使用者不同,同一詞匯的雜物包可能隨之改變。詞匯形式不再從屬特定句法類型,而是具體使用時才獲得句法地位。詞匯形式也無確定的具體外延以供拓寬或縮窄(Carston 2012b; Rayo 2013;Allot, Textor 2014)。這種激進詞義觀同樣飽受爭議。例如,以語義最小論者為代表的反對派就認為它有悖于語義組合原則(Borg 2012)。
上述3種詞義觀直接影響組合原則內(nèi)涵的認識。按照語義組合原則的傳統(tǒng)理解,復雜表達式的語義值由各組成成分的恒定語義值及組合方式?jīng)Q定。而根據(jù)關聯(lián)論的前期詞義觀,自然語言的句子往往并不符合語義組合原則,因為詞匯概念在語用過程中可以拓寬或縮窄(或兩者兼有),語用因素介入概念間的組合。因此,Recanati提出語用組合原則,允許詞匯編碼意義、句法以及語用信息相互作用,共同決定真值條件內(nèi)容(Recanati 2004:138)。語用組合原則符合前期詞義觀,但中、后期詞義觀否認詞匯編碼概念存在,對其構(gòu)成挑戰(zhàn)(Carston 2012b)。因此,Carston倡導思維語層面的組合原則,區(qū)別語言表達式的語義結(jié)構(gòu)與思維概念結(jié)構(gòu)。據(jù)此,詞匯形式可編碼概念模板或非概念信息,我們通過語用過程構(gòu)建概念(思維語詞匯)并于思維概念結(jié)構(gòu)中相互組合。思維語層面組合原則在某種程度上增強非概念性詞義觀的解釋力與適用性,以下重點探討該詞義觀。
3.1意義取消論
非概念性詞義觀本質(zhì)上是語境論中最激進的一種觀點,是意義取消論的典型代表。意義取消論否認詞匯形式編碼的抽象適用條件(conditions of application),認為詞匯形式只提供該詞的歷史用法集合,適用條件須在具體語境中確定。
Wittgenstein曾斷言,詞義是詞匯在語言中的用法:“除了借助使用語詞的方式,我們還能怎樣顯示它們標示的是什么呢”(維特根斯坦 2001:9)?他以人們學習謂詞的例子闡明自己的立場,即詞匯適用的歷史情景決定其語義潛勢。譬如,Tom通過觀察謂詞P在具體情景S中的使用情況,將該謂詞與該情景相互關聯(lián)。此時,對Tom而言,P的語義潛勢表現(xiàn)為“P適用于S”。在新情景S’中,Tom將根據(jù)S’與S之間的相似度判斷P是否適用于S’.學習謂詞的過程意味著積攢足夠多的P所適用的源情景,最終這些源情景集合決定P的語義潛勢。P在新情景中的適用條件表現(xiàn)為該情景與語用潛勢相似的一組特征。情景不同,P的適用條件可能隨之改變。即便在同一情景中,會話主體關心的角度等因素也可能引起適用條件變化。
意義取消論認為詞匯的語境意義取決于目標情景與歷史情景之間的相似關系,試圖證明會話參與者對詞匯適用條件的判斷在心理層面(而非語言層面)趨向一致(Recanati 2004:150)。非概念性詞義觀同樣強調(diào)詞匯歷史用法的重要性,思維語層面的組合原則與心理層面的真值條件判斷存在許多相似之處。源遠流長的意義取消論為非概念性詞義觀提供厚實的理論源頭。
3.2 雜物包模型
意義取消論者普遍強調(diào)詞匯適用條件在具體語境中確定,但根據(jù)雜物包模型,不同會話參與者無需由某一詞匯聯(lián)想到同一適用范圍,主體甚至無需為之確定特定的適用范圍(Rayo 2013)。譬如,關于“藍色”一詞,主體可能聯(lián)想到2至3種特定的藍色色調(diào),湛藍的萬里晴空、自己的藍色自行車以及藍毛衣的回憶等信息。顯然,這些隨機信息無法形成穩(wěn)定的詞義(Rayo 2013:649)。雜物包的主要作用是在適當語境中對適當主體凸顯某個潛在指稱對象或特征。Rayo舉例說明,假設你不太清楚一場聚會在兩幢房子中的哪一幢里舉行,詢問同伴并得到回答:“聚會在藍色房子中舉行”。此時,同伴仿佛交予你一個“藍色”一詞的雜物包,里面裝有藍色的某種色調(diào)。Rayo進而假設兩種情景:(1)左邊房子為灰色,右邊房子為藍灰色。兩幢房子的顏色與藍色的典型色調(diào)均相距甚遠,但藍灰色房子的可能性顯然更大。(2)Rayo將左邊房子改為亮藍色,右邊房子仍為藍灰色。兩幢房子的顏色與藍色的典型色調(diào)均存在相似之處。此情景下你轉(zhuǎn)而相信聚會在亮藍色房子中舉行。言者和聽者由“藍色”一詞聯(lián)想到的色調(diào)范圍、飽和度和亮度可能不盡相同,但仍能共同確認聚會地點。有趣的是,基于同一句子,聽者在前一情景中選擇藍灰色房子,在另一情景中卻排除掉。
雜物包模型中,局部語境觀(localism)至關重要。與其相對的整體語境觀(globalism)認為,能夠正確劃分整個空間的可能性斷言為真,可能性往往劃分為證實情景(verifiers)或證偽情景(falsifiers)。仍以“聚會在藍色房子中舉行”一句為例。整體語境觀認為,該斷言在某一可能性P中被證實,當且僅當P中房子的顏色符合特定色調(diào)、飽和度和亮度范圍。相較而言,局部語境觀則主張,能夠正確劃分與斷言目的密切相關的可能性斷言為真。因此,上例中斷言為真,當且僅當其在兩種顯著可能性中能被證實。無須考慮斷言能否在另一種可能性中被證實,例如一幢藍綠色房子。雜物包模型與局部語境觀契合,在語境敏感性、常識以及句法知識的指引下,聽者借助句中雜物包便足以正確劃分與斷言目的密切相關的可能性。
雜物包模型強調(diào)斷言性真值。言者使用斷言影響語境集(Rayo 2013:13-14)范圍,語境集中至多包含一種能被實現(xiàn)的可能性。若這一影響將能實現(xiàn)的可能性留存于語境集中,該斷言為真;若該影響將能實現(xiàn)的可能性排除于語境集,該斷言為假。某斷言為真,則相對于該斷言性語境的句子也為真(反之亦然)。因此,真值條件內(nèi)容的確定并不依賴字面意義/非字面意義之間的分界。這個觀點對于解決當前語義/語用劃界之爭或許也能提供一定啟示。
4.1 法律文本的開放性特質(zhì)
早在半個多世紀前,就有學者注意到法律文本中詞義的“開放性特質(zhì)”(Hart 1961)。大致說,這種開放性特質(zhì)指普通詞匯(甚至術語)適用條件的語境依賴性。以“交通工具”一詞為例,某些交通工具(如汽車、公交車以及摩托車)無疑歸入其中,但也存在無法確定的情況(如溜冰鞋、滑板、玩具火車、飛機雕像或者戲劇演出里作為道具的電動自行車)(Carston 2013:20)。它們具有交通工具的部分典型特征,也缺乏某些典型特征。Hart指出法律詞義不確定性的兩大根源:立法者無法預知未來事實及確定具體目標。制定“任何交通工具不得進入公園”的行為規(guī)則時,大致目標是以“禁止交通工具進入”為代價“維護公園的寧靜環(huán)境”。人們往往須將大致目標與未能預知的具體情況結(jié)合,才能決定某一情況是否適用(如玩具火車)。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法官需在各種利益沖突(維護公園某種程度的寧靜或讓孩子們享受玩具火車帶來的樂趣)之間實施選擇。此過程使初始目標更為具體,也有助于確定詞義。
近年來,從關聯(lián)論等語境論視角探討法律詞義的不確定性以及闡釋者的語用推理已成為當今語言(法)哲學界的關注熱點(Cao 2007; Endicott 2000; Soames 2011; Asgeirsson 2012; Allot, Shaer 2013; Carston 2013; Marmor 2014)。學者們認為法律詞義的正確把握難以脫離闡釋者的語用推理以及立法意圖和語用規(guī)則的制約,立法者的集體意圖往往比個體言者意圖更為客觀,是理性闡釋者根據(jù)語境知識和特定會話準則實施的推斷(Marmor 2014)。當然,相比日常會話中的詞匯,法律詞匯的語義信息發(fā)揮著更為重要的作用。
4.2詞義非概念性與法律文本翻譯
法律翻譯也是一種闡釋行為,譯者與法律闡釋者(如法官或律師)的共同之處在于致力探求法律詞匯的具體語境意義,不同之處在于法律闡釋者旨在判斷某一詞匯是否適用具體案件,而譯者更為關注譯文能否重現(xiàn)原文本詞匯的意義潛勢(Engberg 2002)。研究表明,非概念性詞義觀能夠為法律翻譯研究與實踐提供啟示。
首先,探究非概念性詞義觀及其理論淵源有助于我們洞悉法律翻譯過程的認知本質(zhì),凸顯譯者的主體性地位。鑒于法律文本用詞的準確性和嚴謹性,翻譯界往往主張直譯,避免摻入譯者主觀性,然而該翻譯觀的假定前提為詞義穩(wěn)定且不受語境影響。非概念性詞義觀凸顯出法律詞義一定程度的語境依賴性及譯者語用闡釋的重要性。依據(jù)該詞義觀,法律翻譯同樣需要譯者基于斷言目的和雜物包中的隨機百科信息片段對原文本詞匯進行語用闡釋,在譯文中重構(gòu)有助于對當前事物進行判斷的新雜物包。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二條中“民法”一詞的英譯為例,逐字翻譯the Civil Law或the Civil Code無法正確傳達立法者意圖表達的信息?!懊穹ā币辉~的雜物包可能包含以下“物品”——激活我們關于“財產(chǎn)關系”、“人身關系”、“民法通則”、“民事單行法”以及“德國民法典”等信息的大腦表征。不同語言使用者無需由“民法”一詞聯(lián)想到同一適用范圍,各個國家的民法制定狀況不盡相同。基于局部語境觀,該條文的譯者僅須關注與斷言目的密切相關的可能性。譯者依據(jù)雜物包與中國民法制定現(xiàn)狀相關的信息,正確判斷“民法”一詞的指稱對象:此處的“民法”指1986年頒布的《民法通則》及其他中國民事立法的總體,應譯為the Civil Legislation(陳忠誠2008:5)。譯文并未將《民法通則》以及現(xiàn)行所有民事單行法悉數(shù)譯出,保留“民法”的“開放性特質(zhì)”和語義潛勢,因為立法者和譯者無法預知未來中國民法制定狀況。
其次,非概念性詞義觀區(qū)分普通開放性詞類和具有明確定義的術語,認為后者的雜物包可能裝有“上面寫著定義的紙條”,該觀點對制定法律術語翻譯原則有借鑒意義。術語在法律文本中十分重要,大部分法律術語具有明確定義(如民事關系、法人以及意思表示等),應盡可能以譯入語中具有相同定義的術語翻譯,以期保留其法律精神。以民法常見術語“民事權(quán)利能力”的英譯為例予以說明。其逐字翻譯capacity for civil rights并非佳譯,civil rights易誤解為西方文化中的“民權(quán)”。事實上,“民事權(quán)利能力”概念在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成為全球民法實踐的共識,特指法律賦予公民享有民事權(quán)利以及承擔民事義務的資格。該術語的最佳翻譯應為譯入語中具有相同定義的術語,即passive capacity或disposing capacity.中英文具有相同定義的類似法律術語不在少數(shù),如住所地(domicile)、不可抗力(force majeur)以及授權(quán)委托書(power of attorney)等。法律術語翻譯過程往往并非編碼信息的直接轉(zhuǎn)換,而是譯者的決策過程。譯者須深入把握兩種法律體系中術語的定義內(nèi)容,才能為原術語在譯入語中選擇正確的對應術語。此過程要求譯者平時大量閱讀兩種法律體系中的各類法律法規(guī)及相關文獻,積累各類術語的雜物包。
最后,關聯(lián)論提出詞義成為“記憶蹤跡集合”,佐證特有法律概念的元語言層面翻譯方法的合理性。并非所有法律術語的雜物包均包含明晰定義,特有法律概念的“記憶蹤跡集合”與源語法律體系與歷史文化密不可分,在其他法律體系中往往并不存在完全對等的概念。此時,語言上的對應(如字對字翻譯、借詞翻譯、歸化翻譯、新詞翻譯以及意譯等),往往僅傳達出原文本詞義的部分信息(Sarcevic 1997)。原文本特有概念的術語雜物包承載龐大的信息群,指向的物體、關系、行為或者程序在其他法律體系中并不存在,譯者難以在譯入語中構(gòu)造能夠傳達類似信息的詞匯雜物包。香港法律學者將英國普通法翻譯為中文時,為了使翻譯文本具有同等法律效力,未采用中文里的相似概念替代原有法律概念,主張應在原法律體系中理解譯本的對應詞匯。譬如,duty of care(謹慎責任)這一普通法術語在侵權(quán)法中是要求一個人在做出一件預料會損害其他人的作為時,必須遵從合理謹慎的標準的法律責任,在中國法律體系中尚無對應概念。普通法的類似特有法律概念包括jury(陪審團)、imprisonment for life(終身監(jiān)禁)以及payment into court(將賠償金繳存于法院)等。中國法制體系的特有法律概念則包括行政處分(administrative sanction)和農(nóng)村承包經(jīng)營戶(rural contractor)等。學者們倡導元語言層面的概念對等,建議譯者通過各種方法為譯文闡釋者的雜物包增添物品,擴大立法者與譯文闡釋者的共同認知語境,最大程度實現(xiàn)思維語層面的概念對等。這些方法包括撰寫譯后感和文章解釋翻譯目的和方法,盡可能增加注釋或附錄,編撰英中-中英法律詞典以及翻譯相關法律作品等(Wang, Sin 2013:883-884)。
關聯(lián)論非概念性詞義觀拓展話語理解過程中的語用疆域,探究該詞義觀在法律解釋與翻譯中的適用性有助于洞悉翻譯過程的認知本質(zhì),凸顯譯者主體性地位以及為相關翻譯指導原則提供厚實的理論基礎,然而該詞義觀也受到眾多質(zhì)疑與挑戰(zhàn)。譬如,如何合理制約信息接收者的語用過程以規(guī)避生成過度,非概念性實體如何轉(zhuǎn)化為具體概念內(nèi)容?因此,探究該詞義觀對法律翻譯研究的啟迪時應思考如何規(guī)避語用疆域的過度擴張,否則一旦立法者旨在表達的意義被妄加篡改,必然影響執(zhí)法公正性。此外,關聯(lián)論者對臨場概念本質(zhì)、法律解釋規(guī)則以及立法意圖探尋與界定,于法律翻譯研究而言,同樣具有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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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n-conceptualWordMeaning’sImplicationforLawTranslation
Guo Shu-wan Liu Long-gen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0, China)
Relevance Theory’s account of word meanings which based on cognitive psychology has developed through three major phases and has important implication for linguistic studies.The first phase holds that word meanings are conceptual; the second phase expounds that word meanings are templates for concepts; the latest phase shows the merits of an account of word meanings in non-conceptual terms.As a typical representative of Meaning Eliminativism, the latest phase account with its grab-bag model has broadened the scope of pragmatics in utterance interpretation.An inquiry into the application of the non-conceptual account in law interpretation and translation may hopefully provide some insight into the cognitive nature of translation, highlight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and offer a sound theoretical basis for relevant guiding principles of translation.
Relevance Theory; non-conceptual; grab-bag; law translation
定稿日期:2015-05-14
H059
A
1000-0100(2015)05-0067-5
*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項目“語言哲學的實驗轉(zhuǎn)向研究”(14YJA740022)的階段性成果。
10.16263/j.cnki.23-1071/h.2015.05.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