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濱
(復旦大學 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 上海 200433)
宋代溫州科舉的興盛及其背景
朱海濱
(復旦大學 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 上海 200433)
溫州科舉雖然起步較晚,但北宋末以來嶄露頭角,至南宋時其地進士數(shù)量高居浙江第一、全國第二。現(xiàn)利用統(tǒng)計學的方法揭示了溫州科舉的興起、繁榮過程及其內(nèi)部差異,并與周邊地區(qū)進行比較,在此基礎(chǔ)上結(jié)合相關(guān)文獻及已有研究成果,對其歷史背景作出綜合分析,可知宋代溫州科舉繁盛是多種因素疊加效應的結(jié)果。
宋代;溫州;科舉;進士
近二十年來對進士人才統(tǒng)計與分析方面的研究成果層出不窮①全國性研究較著者如吳宣德著《明代進士的地理分布》(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09年)、李潤強著《清代進士群體與學術(shù)文化》(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至于各省進士分布及其背景研究的成果數(shù)量更多。,毫無疑問,這樣的研究是了解區(qū)域文化發(fā)展格局的重要線索,特別是歷史上進士人才有過突出表現(xiàn)的地區(qū)。南宋溫州就是這樣的翹楚之地,因而早就引起國內(nèi)外學者的注意,如日本學者岡元司從人際網(wǎng)絡與家族關(guān)系等方面出發(fā),試圖揭示南宋溫州科舉成功的原因[1-3];王宇、陳安金等試圖從宋代科舉制度變革來解釋溫州科舉鼎盛現(xiàn)象的由來[4-5]。受此啟發(fā),筆者擬從宋代溫州進士人才的時空差異表現(xiàn)入手,并與周邊地區(qū)作相應比較,進而揭示該地科舉興盛的歷史背景。
筆者據(jù)雍正《浙江通志·選舉志》統(tǒng)計,唐代浙江籍進士共有72人(其分布情況參見表1。本文表格數(shù)據(jù)除另外說明外,均據(jù)《浙江通志·選舉志》統(tǒng)計),其中溫州籍進士共有2名(瑞安人吳畦和永嘉人薛正明),居浙江11統(tǒng)縣政區(qū)倒數(shù)第二,同期婺州卻有21人中舉。當然唐代科舉的公平性不夠高,其中豪門貴族占盡了天時地利,尤為明顯的是東陽籍的馮宿及舒元輿兩家族。但溫州僅有兩名進士,而且遲在大中十三年(859)和天祐三年(906)一事[6],暗示著唐代溫州地區(qū)社會經(jīng)濟水平滯后,其地對科舉不夠重視。
表1 唐代浙江進士分布統(tǒng)計表
北宋初年科舉制逐漸規(guī)范并趨向公平,豪門巨族再也無法壟斷科舉人才。宋仁宗天圣二年(1024),即溫州納入宋朝版圖46年后,永嘉縣人朱士廉得中進士,這是溫州地區(qū)第一位通過公平考試的人士,與朱士廉同時及第的臺州、處州籍各2人。值得注意的是,朱士廉并非居住在溫州城內(nèi),而是僻居溫州城北70里的仙桂鄉(xiāng),即與處州、臺州毗鄰的地區(qū)。此地之所以名為仙桂,就是為了紀念首中科舉的朱士廉及之后相繼登科的兩位劉姓人。[7]朱士廉中舉十年后,其弟朱士衡(北宋第三位溫州籍進士)也得中進士。以上說明溫州的學術(shù)文化是受周圍地區(qū)輻射而漸次進步的。天圣之前在浙江統(tǒng)縣政區(qū)中(參見表2),僅溫州無人中進士,臺州也僅1人(黃巖人),而毗鄰的處州卻有6人。處州是溫州諸江河的上游、發(fā)源之地,而地理條件較為優(yōu)越的臺州、溫州在文化發(fā)展上卻遠遠落后于處州,這只能說明臺州、溫州地區(qū)此時開發(fā)尚不成熟,其地沒有形成重視教育、科舉的風氣。
表2 天圣之前浙江進士分布統(tǒng)計表
自朱士廉首開溫州籍進士后,溫州學子得中進士的勢頭就沒有長期中斷過。居住在溫州城區(qū)的鮑軻*嘉靖《永嘉縣志》卷二載“繡衣坊:宋御史鮑軻居此”。[8](P.48)于天圣五年(1027)得中進士,緊接著朱士衡于景祐元年(1034)中進士,首創(chuàng)溫州籍兄弟進士的佳話。除了兄弟都是進士外,不久溫州還出現(xiàn)了翁婿、叔侄、父子都是進士的現(xiàn)象,如前述鮑軻之子鮑朝孺于治平二年(1065)中舉;溫州籍第四位進士侯正臣于慶歷二年(1042)中第,其子侯渙則于元豐八年(1085)及第,而侯正臣之妻正是天圣五年進士鮑軻之女。[9]又如元豐九先生之一的周行己是元祐六年(1091)進士,其父周泳是嘉祐六年(1061)進士,從祖周豫(溫州籍第五位進士)是慶歷六年(1046)進士。周行己居住在溫州謝池坊*光緒《永嘉縣志》卷13載“周行己,字恭叔,居謝池坊。從祖豫、父泳俱進士第”(第1196頁)。近年來溫州當?shù)厝硕嗾J為周行己祖籍在瑞安,但周行己的活動之地主要在永嘉,把他看作永嘉人更為恰當。,可見溫州城內(nèi)形成了熱衷于科舉的世家。
截至1070年,在宋代出現(xiàn)溫州籍進士之后的最初四十多年間,溫州共有13位進士,全都居住在附郭永嘉縣,說明宋代溫州科舉現(xiàn)象最早從永嘉縣起步。瑞安縣在宋神宗元豐二年(1079)才開始有人進士及第,比永嘉縣晚了55年;接著的平陽縣到宋哲宗紹圣四年(1097)出現(xiàn)第一位進士,比永嘉縣晚了70年;最為落后的樂清縣,遲至宋徽宗重和元年(1118)才出現(xiàn)首位進士,此時距離北宋滅亡已不足十年了。因此終北宋滅亡,溫州所轄四縣進士及第人數(shù)的多寡與此順序完全一致。永嘉籍進士數(shù)量為52人,是居第二位的瑞安的三倍強、平陽縣的四倍多(參見表3)。整體而言,溫州籍進士在浙江省并不突出(參見表4),此時溫州籍進士遠未形成遍地開花的局面。
表3 北宋溫州進士分布統(tǒng)計表
表4 北宋浙江進士分布統(tǒng)計表
盡管如此,北宋后半期以來特別是徽宗時期溫州籍中進士的勢頭還是較猛的?;兆跁r期二十多年間,總共舉行過8次科舉,其中永嘉籍進士達25人,占整個北宋時期永嘉進士人數(shù)的近一半,并首次出現(xiàn)了兄弟同登一科進士的現(xiàn)象,即吳鼎臣、吳表臣兄弟同登大觀三年(1109)進士。同期瑞安有進士數(shù)12人,而整個北宋時期瑞安籍進士也不過17人。至于平陽,其勢頭更為明顯,北宋平陽籍總共有12人進士,其中11人都是在徽宗時期中舉的。即便樂清,也在徽宗時期實現(xiàn)了進士零的突破。此時溫州已經(jīng)褪去了科舉落后地區(qū)的色彩,在浙江地區(qū)也屬中上水平,而徽宗時期兩浙路路治所在地杭州的兩個附郭縣進士合計不過11名,僅與平陽縣持平。
就北宋時期溫州籍進士在區(qū)域內(nèi)的分布格局而論,顯然以附郭永嘉縣一枝獨大,其余三個支縣遠不能相提并論。如果說永嘉縣勉強算得上北宋時期浙江地區(qū)科舉大縣的話,其余三個縣在浙江全省來看應屬落后地區(qū),其中最為典型的是樂清縣,只有一位進士鄭邦彥。永樂《樂清縣志》載其“學綜經(jīng)籍,政和初入京學,月書連五占魁選,聲名籍甚”。[10]鄭邦彥之所以能夠高中進士,并非由于樂清本地的教育水平所致,而是因為他曾在首都開封太學接受教育,加上他天資聰穎,因而才有機會實現(xiàn)樂清科舉史上零的突破。
宋徽宗之前,溫州籍進士雖然有一些名人,但在宋代黨爭激烈的背景之下,由于沒能找到強大的靠山,加上溫州籍官僚人數(shù)過少,形不成氣候,基本上被邊緣化,沒能在政治上有所作為。如王開祖一生沒能出仕,31歲就去世。又如被尊為永嘉學派開山之祖的周行己,一生只做過六七品的小官吏,空有才學,報國無門。管見所及,宋徽宗之前溫州籍人士獲得過最高官品的是侯渙,他曾任廣東提刑。[8](卷6《選舉志》,P.96)而在宋徽宗時期中舉的溫州籍士人,其處境就要好得多。其中部分溫州籍官員進入南宋后,相繼活躍于中央的政治舞臺,成為中央政治黨爭的主要參與者,特別是秦檜集團的核心成員,其中較著者有:大觀三年(1109)進士吳表臣、政和二年(1112)進士薛弼、政和五年(1115)進士林待聘、政和八年(1118)進士蕭振、宣和六年(1124)進士林叔豹等等,其中吳表臣、薛弼、蕭振等在《宋史》中還專門列傳。至于此時中舉,后來成為反秦檜集團的溫州籍著名人士則有政和二年(1112)進士陳桷、婁寅亮,宣和三年(1121)進士林季仲,宣和六年(1124)進士張闡,其中陳桷、張闡在《宋史》專門列傳。*以上人物參照王宇著《永嘉學派與溫州區(qū)域文化》第二章《高宗朝溫州士大夫群體研究》,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年。這些人物在官場的活躍,為南宋溫州籍士人的異軍突起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氛圍。
宋徽宗時期溫州籍進士共有49人,平均每科6人以上,可以說溫州已經(jīng)屬于全國科舉較為成功的地區(qū)之一。隨著北宋的滅亡、高宗的南逃及最終確立杭州為行在(1138),溫州籍人士中舉的勢頭更加猛烈,并一躍成為科舉最成功的地區(qū),是典型的“科舉暴發(fā)戶”。建炎二年(1128),溫州籍共有5人中第,與徽宗時期相比尚無提升。但緊接著的紹興二年(1132)榜,溫州就有16人中第,一舉刷新了此前同科溫州籍士人中第紀錄(此前最高紀錄為宋徽宗政和二年和八年的9人),此后的歷屆科舉中,溫州籍中第人數(shù)多數(shù)年份都超過16人。到咸淳十年(1274)為止,雍正《浙江通志》中有溫州籍進士中第記錄的47科考試中*南宋共舉行過49科進士試,但雍正《浙江通志》缺載紹定二年(1232)及端平二年(1235)溫州籍進士。乾隆《溫州府志》載有紹定二年樂清、瑞安、平陽的進士共12名,但無永嘉縣進士記載。端平二年只載瑞安、平陽進士7名。從前后進士中第的情況看,這里的進士名錄都很不完整。在做統(tǒng)計時,暫且排除這兩屆。,共有1096人中第,高居浙江第一(參見表5)。平均每科超過23人,是徽宗時期平均值的近4倍。在這一千多人的進士群體中,就有5名全國狀元,分別是:紹興二十七年(1157)樂清人王十朋、隆興元年(1163)永嘉人木待問、嘉定四年(1211)永嘉人趙建大、嘉熙二年(1238)平陽人周坦、淳祐元年(1241)平陽人徐儼夫。除了這5名狀元外,另有5名溫州籍省元(禮部試第一名):紹興十二年(1142)永嘉人何溥、紹興十八年(1148)瑞安人徐履、乾道八年(1172)瑞安人蔡幼學、紹熙元年(1190)樂清人錢易直、嘉定四年(1211)永嘉人周端朝,另外狀元木待問同時也是該科省元,因此南宋溫州實際上有6位省元。在全國而言,僅有福州中舉人數(shù)(2249人)多于溫州,雖然溫州的狀元人數(shù)比福州少一人(參見表6),但省元人數(shù)與福州齊平(參見表7)。南宋福州(含今福州市、寧德市)無論從幅員還是人口都比溫州多出二倍以上,因此就人才的集中度、密集度而言,可以說溫州已經(jīng)超過福州,稱之為古代科舉史上的“溫州現(xiàn)象”一點也不為過。溫州之所以有“鄒魯之邦”的美譽,就是因為有這段科舉佳話,要是避而不談南宋科舉史,溫州的文化地位將黯然失色。
表5 南宋浙江進士分布統(tǒng)計表
表6 南宋狀元分布統(tǒng)計表
表7 南宋省元分布統(tǒng)計表
資料來源:表6、表7據(jù)岡元司《南宋期科挙の試官をめぐる地域性》第253頁表格進行再統(tǒng)計。
南宋時期這一千多名進士中,幾乎囊括了溫州籍的所有名人。他們中有被后世學者尊為永嘉學派創(chuàng)立者之一的鄭伯熊,他在福建任官期間首次刊刻程氏兄弟遺書,在歷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筆。有永嘉學派承前啟后的中堅學者,被稱為“永嘉時文”高手的陳傅良,他在世期間被全國舉子尊為偶像,與永康陳亮并稱“二陳”。還有陳傅良的得意門生、永嘉學派的集大成者葉適以及南宋后期溫州學者的核心人物、朱熹最重要的溫州籍弟子葉味道等。南宋地理學家周去非(周行己族孫)也是隆興元年(1163)的進士,他所著的《嶺外代答》為我們留下了有關(guān)宋代嶺南地區(qū)社會經(jīng)濟、少數(shù)民族風俗等方面的豐富記載。最后的十數(shù)年間,還出現(xiàn)了溫州歷史上首位宰相陳宜中。他曾經(jīng)依附賈似道(臺州天臺縣人),后又成為反賈似道的先鋒人物,最終被推舉為宰相,主持南宋最后的殘局。隨著南宋的徹底覆滅,他也被迫流亡海外,客死異鄉(xiāng)。
南宋時期溫州各轄縣的進士分布是高度不均衡的。如前所述,北宋時期永嘉縣具有無可撼動的地位,其原因與其說永嘉科舉文化高度發(fā)達,不如說其他各縣科舉文化的起步較晚所致。與南宋時期相比,北宋溫州科舉的成就實在微不足道。即便在宋徽宗時期才出現(xiàn)首位進士的樂清縣,南宋時期也有進士119人,比北宋溫州籍進士總?cè)藬?shù)還要多出45%。雖然樂清的進士總數(shù)在全國而言已可以算成功地區(qū)了,但與溫州其他縣相比,樂清明顯屬于落后地區(qū)。如表8所示,南宋前期七十多年間,永嘉縣與樂清縣的進士數(shù)量之比是8.71:1。但是隨著時間的往后,永嘉縣與其他縣的差距日益縮小。如以南宋后期七十多年計算(表9),永嘉縣與樂清縣的進士之比已經(jīng)縮小至2.38:1,其原因并非是永嘉縣的衰弱所至,而主要是由于原本科舉比較落后的地區(qū)逐漸成長為文化發(fā)達之地。其中進步最明顯的是平陽縣,北宋時期永嘉縣進士是平陽縣進士的4.3倍,但在南宋前期七十多年間,這一比例已縮小至2.5倍,而在南宋后期的七十多年間,平陽縣的進士人數(shù)幾乎有超過永嘉縣之勢,這一時期永嘉縣有一名狀元周建大,而平陽縣卻出現(xiàn)兩位狀元即周坦和徐儼夫。南宋前期25科進士中,平陽縣僅有3科進士人數(shù)超過永嘉縣,而在南宋后期有完整記錄的23科進士中,平陽縣居然有11科超過永嘉縣,因此南宋后期平陽縣與永嘉縣的進士人數(shù)差距甚小,基本上處于伯仲之間。
表8 1128-1199年間溫州進士分布統(tǒng)計表
表9 1202-1274年間溫州進士分布統(tǒng)計表
南宋時期兄弟、父子同為進士的現(xiàn)象更為普遍了。較顯著者如永嘉學派的創(chuàng)立者薛季宣(1134-1173)家族。雖然他本人不是進士出身,年少喪父,以伯父恩蔭進入官場,但他的家族進士及第及為官者卻極為顯赫。他的祖父薛強立登元豐二年(1079)進士,伯父薛弼、薛嘉言分別在政和二年(1112)、政和五年(1115)相繼進士及第,其父薛徽言也于南宋建炎二年(1128)考中進士,薛弼之子薛叔淵也在紹興八年(1138)進士及第。北宋大觀三年(1109)進士吳表臣之子吳龜年是紹興十五年(1145)進士,另一位兒子吳邵年是紹興十八年(1148)進士。鄭伯熊、鄭伯海、鄭伯英三兄弟分別在紹興十五年(1145)、二十一年(1151)及隆興元年(1163)進士及第。
除去這些父子、兄弟進士的親族進士陣容外,南宋溫州進士群體中最為耀眼的是皇族趙姓進士群體。雍正《浙江通志》中所列的47科溫州籍進士中,趙姓就有188名,其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被安置在溫州各地的皇族子孫,其中樂清安置皇族最多,南宋一代樂清縣共有趙姓進士62人,占了樂清籍進士總數(shù)的一半以上。南宋溫州籍趙姓宗室進士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咸淳元年(1265)榜,這一年永嘉縣所錄取的18名進士,全部都是趙姓宗室,樂清縣所取的10名進士中,有8名是宗室,瑞安所取8名進士中,6名是趙氏宗姓,僅有平陽縣趙氏宗姓不占優(yōu)勢。綜合來算,這一科42名溫州籍進士中,有33人是趙姓宗族,占了78%。雖然皇族進士有其便利之處,但溫州皇族進士數(shù)量偏多本身也說明溫州科舉文化遠較其他有皇族分布的地區(qū)發(fā)達。
《宋史》中列傳的三十多位溫州籍人士,絕大多數(shù)都是南宋時期取得進士功名的人士。宋代整個官僚群體的來源,主要是通過進士考試來選拔的。因此南宋時期溫州科舉的成功,就意味著有更多的溫州人士能夠走出本地,前往全國各地及中央朝廷從事政治活動及文化教育事業(yè),從而影響全國的政局。隨著南宋朝廷的灰飛煙滅及元朝長期廢除科舉,溫州人熱衷科舉的風氣不再。從此溫州再也沒能成為浙江的首善之地,而且越來越差,直至近代文明轉(zhuǎn)型,溫州才有一個重新的開始。
僻居東南山陬海隅之地的溫州,其科舉文化在歷史上曾經(jīng)有過璀璨的一頁,而這樣的歷史再沒重演。那么為何出現(xiàn)這樣的文化現(xiàn)象呢?而后來的數(shù)百年間居然又不能復制呢?針對這樣的問題,中外學者都格外感興趣,紛紛從不同的角度對該問題進行各自的闡釋。在我看來,這是一個非常復雜的課題,需要研究者跳出溫州,從全國科舉文化轉(zhuǎn)移大勢才能看得明白。南宋時期溫州科舉的成功,至少應該是如下多重因素的疊加效應。
(一)溫州的開發(fā)在宋代特別是南宋時期已經(jīng)處于高度成熟的階段,其耕地已趨向飽和,產(chǎn)生了較大的人地壓力
一般而言,文化的發(fā)展滯后于經(jīng)濟的開發(fā)。溫州盛產(chǎn)科舉人才,也有其必然的經(jīng)濟基礎(chǔ)。重視讀書、熱衷科舉風氣的形成,通常是人地壓力達到一定程度才得以產(chǎn)生的,這樣的規(guī)律在南方地區(qū)尤為明顯。東南地區(qū)的科舉,以福建最為典型。福建山多地少,適宜耕作的土地十分有限,而且其土地相對貧瘠,是南方地區(qū)人地壓力最早產(chǎn)生且最嚴重的地區(qū)。南宋時期科舉成就居于前列的福建路、兩浙東路、江南西路,都有著這樣的特性。在存在著生存壓力的地區(qū),富余的人口往往會轉(zhuǎn)而從事手工業(yè)、商業(yè),從而推動工商業(yè)的發(fā)展。與之相伴隨,有一定天賦及經(jīng)濟條件的人口,就會通過讀書、參加科舉來尋找自己的最佳出路,從而改善家族的命運。這一點就像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浙江高考以東陽、諸暨、義烏三地最為輝煌一樣,當?shù)貙W子為了改變個人、家族命運,拼命刻苦讀書,才能在激烈的高考競爭中勝出。宋代福建顯赫的科舉成就,主要也是在生存壓力下取得的。兩宋之交,溫州沒有蒙受戰(zhàn)亂,加上大量外地人的流入,南宋時該地人地壓力十分嚴重。葉適就曾談到溫州“土以寸辟,稻以參種,水蹙而岸附,垅削而平處,一州之壤日以狹矣”。[11]嘉熙(1237-1240)年間知州吳泳說溫州“戶口幾二十萬家,苗頭僅四萬余石,海物雖繁而地產(chǎn)薄,舶航欲聚而國力貧??贾毞?,參之里諺,乃知總一歲所收,不敵浙西一邑之賦,舉全州盡熟,不如蘇、湖一頓之粥”。[12]南宋時期溫州人多地少,因而有越來越多的人口不得不轉(zhuǎn)而從事工商業(yè)及教育文化事業(yè),最終把溫州的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推向了極致,為科舉鼎盛狀況的形成提供了最佳推動力。
(二)擴充太學及其解額、漕試制度的實行等為溫州人突破制度的藩籬提供了可能性
宋代科舉考試分三級進行,即發(fā)解試(府州軍監(jiān)試、漕試)、省試(中央禮部考試)、殿試(皇帝主持)。只有通過殿試的人才成為進士,這一措施為明清所繼承。發(fā)解試是指選拔前往京城參加省試的資格考試,相當于明清時期的舉人考試(宋代舉人并不是終身制,而是每科重新選拔)。宋初由于讀書人少,凡是發(fā)解試合格的都可以參加省試,但后來由于參與科舉的人數(shù)太多,就限定了天下各州參加省試的名額。在一些讀書風氣盛行的南方地區(qū),由于名額的限制,發(fā)解試的競爭非常激烈,絕大多數(shù)最有才華的士子往往在本州的發(fā)解試中過早地遭到淘汰。早在英宗治平三年(1066),參知政事、江西吉州人歐陽修在上疏中就說東南地區(qū)各州參加發(fā)解試的二三千名士子中,可能獲得的資格只有二三十名,其錄取比例為100:1,而在西北地區(qū)一百人左右的應試者中,卻可以有十名左右獲得資格,其比例為10:1,東南士人與西北士人在發(fā)解試中存在明顯的不均等。這樣的比例以后雖有調(diào)整,但東南地區(qū)發(fā)解試的競爭空前激烈的狀況卻始終沒能改變,反而愈演愈烈。在東南地區(qū)人士把持政局的南宋后期,時人就曾提到:“顧今天下士子多而解額窄者,莫甚于溫、福二州。且如福州,終場萬八千人,合解九十名,舊額五十四名,與增三十六名。溫州終場八千人,合解四十名。舊額十七名,與增二十三名?!盵13]即便溫州的解額獲得了特別的照顧,但其發(fā)解比例仍然是200:1左右,可見其難度之大。如果單靠本州名額,溫州的科舉絕對不可能取得如此成功。北宋初年,國子監(jiān)及開封府的解額是非常充裕的,但國子監(jiān)只有官員子弟才有資格入學。從宋仁宗慶歷五年(1045)開始設立太學,為增強太學的吸引力,不斷對太學進行改革,擴充人數(shù),增加解額。熙寧元年(1068),太學有員額300名,元豐二年(1079)增至2400人,發(fā)解名額擴充至500名。*參照王宇著《永嘉學派與溫州區(qū)域文化》第一章第一節(jié)《北宋后期的制度轉(zhuǎn)型帶來的機遇》。周行己稱:“元豐作新太學,四方游士歲常數(shù)千百人。溫??ぃゾ熥柽h,居太學不滿十人,然而學行修明,頗為學官先生稱道,一時士大夫語其子弟,以為矜式,四方學者皆所服從而師友焉?!盵14]太學的擴充,為溫州籍讀書人的涌入提供了可能,他們可以直接接受當時最著名學者的授課,提高自己的學識水平,同時解試也相對容易,大大拓展了他們沖擊省試、殿試的空間。著名的溫州“元豐九先生”(周行己、許景衡、劉安上、劉安節(jié)、戴述、趙霄、沈躬行、蔣元中、張輝)就是這次改革的直接受益者,他們在元豐年間進入太學學習,有機會聆聽當時最著名學者程頤等人的教誨,習得了“伊洛之學”并帶回了溫州。其中前六人相繼考中進士,這樣的事例為南宋時期溫州籍學子群體的崛起指明了方向。前述北宋鄭邦彥也是進入太學學習后才實現(xiàn)了樂清科舉史上零的突破。南宋定都臨安,溫州籍學者進入太學學習更加便捷,他們大量結(jié)交當時名學者,為進士考試的勝出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條件。如陳傅良中進士前,雖然在溫州早就很有名氣,但在進入太學前相繼與呂祖謙、張栻等人認識,后得以入太學,再得以中進士的。陳宜中也是在太學學習后得以高中進士第二名的。雖然沒法具體統(tǒng)計,但考慮到已知的情況,可以說相當數(shù)量的溫州籍進士都有在太學學習的經(jīng)歷。除了太學、州解試之外,宋代還有漕試(牒試),即由轉(zhuǎn)運使對官宦之家的子孫后代進行考試,合格即得發(fā)解。與府州軍解試相比,漕試的競爭率要低得多,南宋初年曾任宰相的朱勝非談到:“東南諸州解額少,舉子多求牒試于轉(zhuǎn)運司。每七人取一名,比之本貫,難易百倍?!?轉(zhuǎn)引自(宋)李心傳撰《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144,中華書局,1956年,第2318頁。南宋時期,隨著溫州籍官員群體的擴大,漕試為他們的子孫后代通向省試、殿試提供了一條相對容易的捷徑,如《中興小紀》載:“(紹興十年)是秋,兩浙轉(zhuǎn)運司類試,凡解208人,而溫州自計42人,宰執(zhí)子侄皆預其選,揭牓之日,士論大駭,自置舉場以來未嘗有也?!盵15]此時溫州解額還只有17名,單漕試一項,就為溫州增加了42人。具體情況雖然不詳,但南宋時期由于溫州籍官宦群體龐大,在漕試中占優(yōu)的局面可能維持很久??傊?,太學解試、漕試等為溫州突破本州的解額提供了可能性。
(三)福建移民的大量流入帶來了重視科舉的基因
溫州毗鄰福州,而福建是南方省區(qū)中科舉起步最早、最發(fā)達的地區(qū)。如從文化傳播的角度而言,溫州實際上有近水樓臺的優(yōu)勢。北宋福建有進士2600名,是南方進士最多的地區(qū),到了南宋更有4525名進士,仍然居于南宋諸路之首,其中的福州、興化軍,皆是科舉最成功的地區(qū)。溫州開發(fā)的進程要晚于福建,地狹人稠的狀況出現(xiàn)比福建晚,而溫州又是福建人乘船前往北方的必經(jīng)之途,因此五代以來就不斷有福建人移入溫州。吳松弟先生據(jù)民國《重修浙江通志稿》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宋代遷入溫州的43族中,35族來自福建,即宋代溫州外來居民的絕大多數(shù)來自福建。[16]日本學者岡元司也注意到,福建移民的到來為溫州科舉的興起創(chuàng)造了條件。創(chuàng)立永嘉學派的薛季宣家族,在科舉上取得了不錯的成就,但其祖先薛令之,是福州長溪縣(今霞浦)人,唐代前期為左補闕兼太子侍讀,唐代中期時其孫薛懷仁移居溫州,其后裔分布在永嘉縣及瑞安縣。[1](P.3)陳傅良的祖上也是由福建遷移來的。又如前面提到南宋時期平陽縣進士合格人數(shù)大有超過永嘉縣之勢。日本學者本田治指出,宋元平陽族姓多數(shù)都遷自福建,特別是唐末五代時的移民,其出身地集中在福建,他們在平陽縣開發(fā)沿海涂地,重視子孫教育。南宋時期平陽縣出了三百多名進士,其中林姓有50名,陳姓46名,黃姓23名,周姓22名,薛姓17名。經(jīng)過詳細考證,本田治發(fā)現(xiàn)這些進士的祖先,多數(shù)都是福建移民的后裔。[17]可以說,宋代溫州科舉的繁榮,在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其地多數(shù)移民來自重視讀書、科舉的福建。高素質(zhì)的移民,給溫州讀書風氣的形成帶來了良好的基因。
(四)重視人脈關(guān)系的傳統(tǒng),是溫州取得及維持科舉優(yōu)勢的重要因素
如前所述,北宋時期溫州科舉在浙江省內(nèi)的優(yōu)勢并不明顯,其顯著的進步出現(xiàn)在紹興年間。南宋初年高宗皇帝逃亡途中,曾在溫州逗留,他的許多大臣隨之停留在溫州。溫州籍士人這時抓住了機遇,與他們多有交往。宋高宗時期的宰相趙鼎和秦檜,都曾在溫州生活、為官。許多溫州士人通過依附這兩位權(quán)勢人物獲得了發(fā)展。雖然秦檜在歷史上長期飽受貶議,但對溫州而言,他的出現(xiàn)卻是千載難逢的機遇,高宗時期的許多溫州士人通過依附他而取得了快速的升遷,顯著者如蕭振、薛弼、吳表臣等。獲得重用的溫州籍人士又相互援引同鄉(xiāng),前面提到的紹興十年兩浙路漕試共發(fā)解二百八人,溫州獨占四十二人,結(jié)果“士論大駭”,其中的背景就是當時秦檜當權(quán),偏袒溫州籍人士。*時人朱勝非《秀水閑居錄》中談到:“秦檜于永嘉引用州人以為黨助,吳表臣、林待聘號黨魁,名為是官,實操國柄。凡鄉(xiāng)士具耳目口鼻者,皆登要途。更相扳援,其勢炎炎,日遷月擢,無復程度。是年有司觀望所薦溫士四十二名,檜與參政王次翁子姪預選者數(shù)人?!鞭D(zhuǎn)引自《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144,中華書局,1956年,第2318頁。秦檜之后,鄞縣的史氏家族(史浩、史彌遠、史嵩之)曾長期掌握政局,溫州籍士人也與他們維持著良好的關(guān)系。省試能否成功與考官的個人喜惡關(guān)系很大。整個南宋時期,浙東籍、福建籍的考官占了最大的比重,如以府州軍論,福州122人居第一,溫州80人居第二,處州69人第三,婺州67人第四。如以縣論,其中溫州永嘉縣的試官人數(shù)達45人,居全國第一;居第二位是明州鄞縣與興化軍莆田縣,各為39人;居第三位是福州閩縣37人。[2]無論從地緣還是文化價值觀而言,溫州都占有天然的優(yōu)勢,并維持至南宋滅亡。溫州著名人士如陳傅良,在太學學習期間結(jié)識了呂祖謙、張栻、陳亮這三位聲名顯赫的學者,他們相互賞識,此后呂祖謙成為考官期間,錄取了陳傅良及其徒弟多人。葉適也是在陳傅良的介紹下與呂祖謙、陳亮等認識,也許有這樣因素的影響,葉適最終取得了進士第二名的好成績。南宋末年宰相陳宜中也是受到權(quán)臣、天臺籍人賈似道的賞識,免去了省試,直接參加殿試,并取得第二名??偠灾?,善于構(gòu)筑良好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絡也是溫州籍士人得以大放異彩的一個有利因素。
(五)耕讀傳家,重視辦學、講學的傳統(tǒng)促成了本地整體教育文化水平的提升
溫州科舉文化在浙江地區(qū)起步雖然較晚,但勢頭迅猛,其中一個原因是當?shù)厝酥匾曌x書,學者重視講學,享有“小鄒魯”的美譽。溫州山多地少,南宋時期人口已經(jīng)飽和,人均耕地偏少,唯有加強人力資源的開發(fā),才能更好地謀生。宋代以來,寒門學子也可通過科舉而登天子堂,于是有一定天賦的學子紛紛投向舉子事業(yè),南宋時期參加溫州發(fā)解試的人數(shù)經(jīng)常超過八千人,就是這種風氣的明證。而著名學者熱心辦學、講學一事,又大大促進了讀書風氣的繁盛。北宋中期出現(xiàn)首位進士不久,溫州就出現(xiàn)了聚徒講學的景象。如被后世學者尊稱為“儒志先生”的永嘉人王開祖,是第6位中第的溫州籍人,他在皇祐五年(1053)中第后,并沒有從事仕途,而是“杜門著書,從學常數(shù)百人”[18]。位列“元豐九先生”之首的周行己,在仕途遭遇挫折后,回鄉(xiāng)在溫州城內(nèi)創(chuàng)立浮沚書院,從事講學活動,培養(yǎng)了諸如鄭伯熊這樣的弟子。而鄭伯熊接著又辟書齋,聚生徒,陳傅良、葉適、木待問、蔡幼學等溫州名人都曾是他的學生。陳傅良9歲父母雙亡,由祖母撫養(yǎng)成人,年輕時就當教師謀生,長期在溫州城南茶院講學,從學常數(shù)百人。乾道三年(1167)又前往瑞安仙巖聚課教學,他的大量弟子相繼中了進士,最著名如蔡幼學得省試第一、葉適殿試第二。除了在溫州本地外,陳傅良還曾長期在外地講學授徒,影響全國。葉適也是寒門出身,前后向陳傅良請教、受學達四十年之久,年輕時也以教書講學為生,致仕后長期在溫州城南水心村從事講學,其門徒遍天下。時人劉宰說:“葉水心在永嘉,戶外之履常滿。蓋其師友相從,盡有樂地。”[19]著名學者熱心于講學,大大提升了溫州本地學子的學識水平。而這樣的盛況,元明清以后就不再重演,溫州學子知識水平普遍不高,使得其在科舉競爭中很少有勝出的機會。
除了以上諸多原因外,南宋定都臨安,溫州籍士人趕考方便,以及溫州安置了較多的皇族子弟,也是南宋溫州盛產(chǎn)進士的因素之一,但其作用不宜放大,畢竟在浙江而言,溫州是趕考最不方便的州之一,但其地進士人數(shù)卻遙遙領(lǐng)先于浙江其他府州。北宋時期福建前往首都趕考比溫州更為不便,但其地進士卻高居全國第一。與明清相比,南宋溫州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達,海外貿(mào)易的繁榮,人民生活水平的向上,也是溫籍士人崛起的一個重要支撐,因為讀書、科舉也是需要一定的經(jīng)濟基礎(chǔ)支持的。但這些都不是溫籍士人崛起的主要因素,因為無論在全國或者浙江而言,同時期經(jīng)濟繁榮程度、生活水平比溫州高的地方比比皆是,但在科舉繁盛程度上卻遠不如溫州。綜合權(quán)衡之后,筆者認為上列五項因素的作用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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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沈松華)
The Prosperity of the Imperial Civil Examination and Its Background of Wenzhou in Song Dynasty
ZHU Hai-bin
(Center for Historical Geographical Studies,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China)
The Imperial Civil Examination of Wenzhou came into prominence since the late Northern Song Dynasty, and the Jinshi’s quantity rose to the first position of Zhejiang, the nationwide second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 even though it started relatively late. By the method of statistics, this paper reveals the thriving process and its internal diversity of the Imperial Civil Examination in Wenzhou, and compares with those of the surrounding areas. In addition, on the basis of the study, the paper reviews the related literatures and previous studies, and makes a comprehensive analysis on its historical background. It arrives at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prosperity of the Imperial Civil Examination in Wenzhou is the superimposition effect of multiple factors.
Song Dynasty; Wenzhou; the Imperial Civil Examination; Jinshi
2015-06-19
國家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一般項目“地方神信仰與近世江南區(qū)域社會的形成研究”(13BZS102)、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地重大項目“宋元明清時期東南地區(qū)進士人才涌現(xiàn)的時空差異及背景研究”(13JJD770008)、教育部新世紀優(yōu)秀人才項目“地域社會論與近世江南地域文化的研究”(NCET130151)、教育部歸國留學人員基金“民間信仰與近世江南區(qū)域社會的形成”(45-16)的研究成果。
朱海濱(1968-),男,浙江義烏人,復旦大學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
歷史研究
K244
A
1674-2338(2015)05-0050-08
10.3969/j.issn.1674-2338.2015.05.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