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小說《金陵十三釵》塑造了南京大屠殺背景下,一群妓女為拯救純潔女學生而慷慨赴死的壯美形象。其中,玉墨不甘命運擺布的堅韌抗爭和對高貴生命的不懈追求,使人們在其人格健全過程中,得到最為震撼的精神洗禮,看到了人性的至善至美,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嚴歌苓曾說:“誰都弄不清自己的人格中容納了多少未知的素質——秘密的素質,不到特定的環(huán)境它不會蘇醒……我又總在尋找這個‘特定環(huán)境’,以給我的人物充分的表演空間。不將他們從特定環(huán)境中摘出,我們或許永遠不會有機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人格中有那么豐富的潛藏,那么深遠、神秘。 [1]”她的小說《金陵十三釵》正是通過對“南京大屠殺背景下一所相對安全的幽閉教堂”這一特定環(huán)境的設置,為我們塑造了一群亂世求生的妓女為拯救一群純潔女學生而慷慨赴死的悲壯形象。
1 風塵亂世中的男性附庸
妓女的話題,一直是古今中外文學寫作中的一個異類描述,作家們往往試圖通過對妓女們超常生活的訴說,在為讀者提供新鮮審美體驗的同時,讓大家從另一個角度審視社會,感知人性深處的隱秘。嚴歌苓的小說中也曾多次塑造妓女形象。玉墨作為《金陵十三釵》中娼妓的首領,是作者著墨最多的一位。身為妓女的玉墨幼時曾讀過四書五經(jīng),琴棋書畫知識也全都知曉,如果不發(fā)生變故,她也許就是自己心中所羨慕的大家閨秀。但出身書香門第的她,十歲時卻被敗家的父輩作為賭資,抵押給了做賭頭的堂叔,后又被堂嬸賣到了花船上,命運的坎坷使其從此墜入風塵,懷揣大家閨秀的夢,開始了她的妓女生涯。十四歲的小姑娘,尚且不能完全通曉人事,就已開始領盡秦淮河的風頭!她不僅能用古詩句行酒令,還能告訴大家這些詩句的由來。作者雖然沒有過多地描述這個風塵女子成長歷程中對命運的諸多反抗,可從玉墨隨身攜帶的小剪刀的來歷,我們就能對這個表面風光的苦命女孩兒在遭受種種磨難時的倔強和其對高貴生命的執(zhí)著尋求略窺一二。妓院媽媽自己丟了剪刀,反污蔑是玉墨偷了,將其毒打一頓!也許就是從這一次次毒打中,玉墨認識了自己的處境,社會底層的她不得不淪為男權社會的男性附庸。但是,隨身攜帶的剪刀依然是敦促玉墨擺脫恥辱、逃離苦難的寄托。
二十五歲的玉墨,將自己與某位男士的交往作為改變自身處境的最佳途徑,試圖刻意營造一場戀情,成為一個遲暮美妓的最后出路。為此,她精心策劃,從雅致的妝容到別出心裁的《新月》道具,從優(yōu)雅舉止到淑女氣質,這一切不懈努力,使她很快結識并征服了一位“雙料博士”。為抓住這一通向幸福的機會,玉墨用盡心機,施展各式計謀,編身世、耍性子,力求通過努力使自己走出苦難邊緣,過上屬于常人的平淡生活。但命運再次同她開了個玩笑,情人在得知玉墨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妓女后,在家人壓力下的背信棄義地逃脫,使她對依靠男性擺脫困境的想法也陷入絕望。
在風云莫測的風塵中,玉墨等柔弱且充滿苦難的女子,只能作為男性的附庸生存,但是,在陳舊腐朽的社會制度面前,玉墨想要通過依附男性來尋求解脫,又是完全行不通的,她注定只能敗給名正言順的博士之妻,敗給世人對風塵女子的歧視。
2 冷漠仇視下的高貴尋求者
行為是個人內心動機與追求的最好詮釋,即使向男性尋求依附的行動失敗了,也不能改變心比天高的玉墨內心的大家閨秀夢,不能改變她對高貴的繼續(xù)尋求,她在言行舉止上不懈地追求近乎高貴的完美。
亂世炮火中,玉墨帶著一群妓女向擁有中立身份的西方教堂尋求庇護,卻陰差陽錯的邂逅了情人的女兒書娟。從進入眾人視線,玉墨就顯出不同于其他妓女的特殊氣質。面對神父的冷漠,當別人都吵吵嚷嚷的滿口葷話時,她卻低垂著頭跪下來向神父娓娓哀求和道謝。她將自己的名字解釋為“文墨的墨”,她從來不肯顯露自輕自賤的態(tài)度,她的行為舉止甚至使阿多那多等都暫時忘記了她是個風塵女人,連書娟仇視的苛刻,都挑不出她的“賤”。當認出書娟時,玉墨更注意將自己塑造成為嫻雅端莊的淑女了。
無論是紅菱們放肆偷酒,還是她們與女學生發(fā)生爭執(zhí),玉墨總是顯出特有的自控,甚至會在她人犯錯時替代性地表現(xiàn)出不好意思的無地自容。她帶著妓女們連夜用舊窗幔給傷兵做鋪蓋,在戴教官要起身為維護她們而同阿多那多爭執(zhí)時,她理智地使勁將其捺下去,玉墨時刻在努力向著心中的高貴邁進。
跳舞一段的表現(xiàn),是玉墨真實情感的流露,當她沉浸在對“一個男人”的回憶中時,認出她身份的書娟,用自己特有的符合自己身份和教養(yǎng)的冷漠目光,表達了對玉墨的無限哀怨與仇恨。書娟的眼睛仿佛在無形中一層層剝下玉墨的皮,使玉墨感到理虧和心虛。玉墨長久維持的矜持嫵媚的平靜被打破了,因為從冷冷的眼神中,她意識到無論怎樣掩飾和模仿,都難以掩蓋自己身上被歲月長期刻畫留下的風塵印痕,她意識到真正的書香門第是無法冒充的,人的貴與
(下轉第11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