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艷 譯,張 云 校
(中國藏學研究中心歷史研究所 北京 100101)
《麥克馬洪線》摘譯(一)
梁俊艷 譯,張 云 校
(中國藏學研究中心歷史研究所 北京 100101)
本文通過大量英文原始檔案資料,揭示了英國威逼利誘中國政府參加西姆拉會議的經過,無論是會議地點、中方代表的選定,還是西藏代表是否有權參加會議,都由英國單方決定,凸顯了英帝國主義的強權主義和霸權政治;另一方面也顯露出剛剛誕生的中華民國政府的孱弱無力。文中所述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和見解,并不代表譯者及本刊的觀點。
中國;西姆拉;會議
不出意料,中國政府主動地、毫不掩飾地回復了朱爾典[2]在1912年8月17日提交的備忘錄。在倫敦英國本土政府(the Home Government)有足夠的時間回味薩佐諾夫(Sazonov,俄國外交大臣——譯者注)的言論,并針對英國對藏政策如何能夠與俄國在蒙古和新疆政策相互關聯(lián)而冥思苦想之前,朱爾典奉命不得就此問題向中國施加壓力。無論如何,袁世凱政府顯然不可能不做任何帶有威脅性的反駁和爭辯,就輕易發(fā)表一個可以接受的關于西藏的聲明。袁世凱的一些同僚,中國青年黨成員、中國外交部次長顏惠慶博士(Dr.Yen)[3],言辭激烈地反對中國放棄清朝于1910年在西藏所獲地位的一切行為。他們把西藏視作一個可以輸送內地過剩人口的地方;他們在日記中懷著對西藏充滿同情的語氣,宣稱如果英國干涉中國“在他們自己的邊疆領地的殖民計劃,他們[中國人]可能被迫把注意力轉向澳大利亞,將其變成一個輸出成百萬過剩中國人的目的地?!盵4]
12月3日,印度事務部(the IndiaOffice)最終決定,是時候讓中國人回應英國備忘錄了。[5]等待俄國人的合作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此外,中國人則在整個夏末和秋季活躍于東部西藏,繼續(xù)執(zhí)行其在西康建省的計劃;他們還再次建議將察隅納入中國的直接管轄范圍,現(xiàn)在,冬天的降臨阻止了這一切。1913年春,在采取任何新的行動之前,應當讓中國人同意在其領土邊界地區(qū)劃定清晰的界線,這樣,中國軍隊和官員就再也不會直接抵達阿薩姆喜馬拉雅的英國邊界了。[6]克魯勛爵(Lord Crewe,1911年5月25日至1915年5月25日擔任印度事務大臣——譯者注)認為,現(xiàn)在應當迫使中國人接受沿薩
爾翁江—伊洛瓦底江(Salween-Irrawaddy)分水嶺劃定中緬邊界(Sino-Burmese border)的界線,讓他們放棄在片馬(Pienma)和康提壟(Hkamtilong)的所有主權。如果英國始終不承認中華民國這一事實對中國人仍無法構成足夠大的威脅,那么
朱爾典爵士應當奉命通知他們,如果他們還不打算根據(jù)上述方針參與談判,并在三個月內完成整個談判,那么,英王陛下政府將視1906年中英協(xié)定不再有效,并自由地與西藏直接進行談判。此外,如果中國軍隊進入西藏,英國打算向西藏人提供積極的援助,以抵抗中國人的推進,他們還會幫助西藏人獲得并維持獨立。
當然,最后一句話的重點是強調必須劃定邊界。但如果中國人希望避免英國軍事援助達賴喇嘛,他們究竟應當在何時停止?印度事務部最后宣稱,中國人應當在收到提醒日期后的14天內回應朱爾典,實際上,這是針對8·17備忘錄給中國人下達的最后通牒。
格雷(Grey,英國外交大臣——譯者注)認為印度事務部的建議頗有價值,他將該意見轉交給朱爾典[7]。當然,英國外交部(the Foreign Office)意識到英藏直接對話和英國對達賴喇嘛提供軍事援助會對1907年英俄協(xié)定造成威脅;顯然,如果俄國在阿富汗得不到自己所希望的補償,在當前情況下,他們不會對西藏問題作出任何讓步;但尼科爾森(Sir Arthur Nicolson,英國駐俄國大使,參與1907年英俄協(xié)定談判的英方代表——譯者注)認為,在面臨既成事實的情況下,俄國人或許會理智一些。無論如何,正如印度事務部指出的,不能忽略中國人將英國直接和達賴喇嘛打交道一事與最近的俄蒙關系進行類比的可能性。如果這樣做,可能勢必導致國際社會承認西藏獨立,而這正是中國政策長期以來所反對的目標,無論是在滿清王朝還是在中華民國都是如此。然而,除非能從北京公使館等到中方回饋的觀點,且除非英國內閣已經討論過整個西藏問題,否則,格雷并不打算批準此類的最后通牒。
朱爾典贊同是時候給中國外交部施加更大壓力了[8];但他并不贊同印度事務部的所有觀點。第一,他認為在現(xiàn)階段,將中緬邊界問題和西藏問題捆綁在一起沒有任何意義。他也不完全贊同威脅中國的做法。中華民國若受到一定程度的脅迫或許會安然無恙,但過多的壓力只會激發(fā)中國人在全國范圍內的不滿情緒。正如朱爾典所指出的,英國人在中國有著巨大的利益,經受不起再冒這類風險,就像處理英俄關系那樣。他打算做的,就是先暫緩執(zhí)行倫敦的指令,向中國外交部指出,在英國人改變主意、提出更不利于中華民國的條件之前,中方應根據(jù)8月17日英國備忘錄的精神,明智地與英方達成協(xié)議。
12月14日,很可能是由于受到英國公使館的某種刺激,中國外交部提出與朱爾典面談,討論8· 17備忘錄。被朱爾典認為“故意刁難”的中國外交部次長顏惠慶博士,指出8·17備忘錄非常站不住腳。中國人有權控制整個西藏,只要他們認為合適。歷史上,英國人承認中國的這種權利。他們怎么能為現(xiàn)在的立場辯護呢?朱爾典根據(jù)一些觀察報告提出了反對意見,他針對自1888年以來中國在拉薩權力的真實本質指出,只有當中國人表明自己沒有能力影響自己臣民之后,達夫林勛爵才將西藏人從錫金趕出去;顏惠慶博士“似乎相當厭惡”此番言論。經過一番唇槍舌劍,“雖然雙方意愿良好,但幾乎沒有取得任何成果”。朱爾典在總結這次會面的時候提出:
根據(jù)備忘錄[8月17日]的條款起草的時間,當時中國政府在西藏仍有一些權威,遠比現(xiàn)在中國人所預期的條件有利得多。我強烈建議他們在英國人還愿意的時候接受備忘錄。[9]
12月23日,中國外交部正式回復了朱爾典的8月17日備忘錄,并總結了12月14日的會談。[10]正如1906年中英協(xié)定條款規(guī)定的那樣,中國在西藏擁有完整的權力。中國政府不打算把西藏變成中國的一個或多個省份,中國人提出的“國家團結,實現(xiàn)五族共和”與最終將西藏變成一個行省相去甚遠。中國人希望根據(jù)條約權利治理西藏,“從來沒有打算在西藏無限制駐軍”。中國外交部認為沒有必要重新訂立一個關于西藏的條約:1906年和1908年的中英協(xié)定仍然具有法律效力,足以滿足英國人的所有合法利益,主要在喜馬拉雅北部的商貿利益。隨后,中國人抗議英國對他們關閉印藏邊界的行為,宣稱:
根據(jù)國際慣例,除非出現(xiàn)戰(zhàn)爭狀態(tài),否則不應借助關閉交通渠道這樣的手段。中國和大不列顛歷來都是友邦,當前這種舉動令中國政府極其不滿,中國政府殷切地希望早日恢復正常狀態(tài)。
最后,中國外交部評價了中英兩國的商貿關系傳統(tǒng)——很可能是暗中威脅中國打算限制英國在華貿易——并宣稱,英國承認中華民國不僅是雙方友誼的象征,而且還會帶來雙方的共同繁榮。若公正無私地看待,所有這些說法都合情合理,朱爾典較客觀地研究了這些觀點。然而,這些觀點無論如何沒有提供解決西藏問題的簡易之道。
1913年1月30日,無疑受到蒙古發(fā)生事件的影響,中國外交部總長陸徵祥(Lu Cheng-hsiang)要求朱爾典進一步與他討論8·17備忘錄。[11]現(xiàn)在,他打算認真考慮備忘錄了,但他從一開始就反對使用宗主權(suzerainty)這個概念來形容中國在西藏的地位。在以前的條約中,宗主權一詞從未被使用過。朱爾典拒絕對此問題作出評論,但認為如果不試圖劃定西藏的邊界線,無論怎樣談論西藏,都是毫無意義的。陸徵祥回答道,邊界問題極端復雜,現(xiàn)在考慮邊界問題只會導致拖延。陸徵祥的觀點似乎是,同意將中國在中部西藏的權力限定在一位駐藏大臣及其護衛(wèi)隊,但這樣做的前提是,不能限定中國對邊界地區(qū)的政策及在西康建省等事項。然而,不劃定邊界線,就無法分辨中國人所理解的中部西藏(Central Tibet)究竟是什么范圍。朱爾典懷疑——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也證明他是對的,中國人理解的中部西藏,距離拉薩以東并沒有多遠,必然將波密和察隅等與印度政府利益攸關的地方排除在外。可以說,中國人對于駐藏大臣及其衛(wèi)隊的立場,與英國人對此的觀點相差并不是很遠。我們也已看到,當中國軍隊殘余勢力撤離西藏之后,鐘穎和陸興祺是怎樣努力地勸說西藏人像1910年之前一樣保留這個職位。然而,中國將他們的駐藏大臣視作他們將來能夠返回拉薩的基石,印度政府卻認為駐藏大臣不過是個歷史古董,提醒人們中國人曾短暫地統(tǒng)治過西藏,但歷史永遠不會再現(xiàn)。象征著兩種不同態(tài)度之間分歧的問題,正是拉薩和中國控制領土之間的邊界。顯然,中國邊界越往東部推進,中國人重返拉薩時就越困難。
在1913年的前幾個月,始終關注蒙古局勢的英國人打算繼續(xù)修訂他們的西藏政策?,F(xiàn)在存在一個不證自明的公理:凡駐藏大臣返回拉薩,都應帶一支不超過300人的衛(wèi)隊,印度政府估計,這個數(shù)字是在榮赫鵬使團出發(fā)前夕的1904年確定的。中國人在西藏僅剩下這種象征性的影響力。英屬印度政府劃定的西藏范圍,不僅包括拉薩及其西部,而且包括察隅、馬爾康(Markham,又作瑪爾康,今西藏芒康一帶—譯者注)、察雅、昌都、嘉德(Gyade,部族合稱,指三十九族和達木蒙古八旗—譯者注)和那曲卡。這意味著中國邊界就位于巴塘以西,印度政府認為這是18世紀初確立的。然而,這也意味著:如果中國要接受這樣一個邊界,他們就必須放棄像昌都這樣的地方,而當時中國仍然掌控著昌都。最后,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截至1913年2月,英國人已經得出結論,無論英國與中國之間針對8·17備忘錄舉行多么嚴肅的談判,西藏人都應當出席。
西藏人直接參與此類談判的想法在當時不是什么創(chuàng)新。這是至少自1886年危機以來,英國對藏政策的一個目標;該想法導致了1904年拉薩條約的簽訂,同時也令西藏代表出席了1907-1908年間的中英貿易協(xié)定談判。[12]自蒙藏協(xié)定簽訂以來,西藏代表的出席變成最重要的問題。蒙藏協(xié)定為俄國影響拉薩提供了一張入場券;而西藏代表出席中英談判則可以被理解為:達賴喇嘛現(xiàn)在已將自己視為一個主權國家首領,不打算看到本國事務由他國越過自己來決定。例如,如果沒有一則明明白白的西藏協(xié)定,誰能保證駐藏大臣及衛(wèi)隊究竟以何種方式返回拉薩呢?西藏人參與中英談判角逐場的機會如此近在咫尺,唾手可得。與此同時,正當英國人努力爭取與中方討論8·17備忘錄時,中國人也在竭盡全力試圖繞開英國,直接與西藏談判。當然,他們堅稱此類談判的地點要么在拉薩,要么在東部西藏;在此基礎上,達賴喇嘛政府拒絕參加談判。然而,1913年初,或許擔心英屬印度政府會忽略自己,直接與北京達成談判,達賴喇嘛同意和中國人舉行公開談判,條件是中方停止在東部西藏施加壓力,接受英國領土大吉嶺作為談判地點。[13]達賴喇嘛的建議為把兩個單獨的雙邊談判,即中藏談
判和中英談判,合并為一個三方會談提供了機會。
截至1913年2月,在英屬印度政府領土上,要么大吉嶺,要么西姆拉,舉行一次三方會談,以此解決西藏問題的概念,最終被印度政府視作一項政策?;叵肫?905年在加爾各答談判的命運,以及認為印度利益在1906年初的北京談判中被犧牲而引發(fā)的諸多不滿,上述政策表明印度政府非常不愿意看到涉及諸如西藏的邊疆安全這樣重大的問題,交給倫敦或北京的英國外交家來任意處置。該政策還指出極有影響力的一個先例:擦絨協(xié)巴作為西藏代表參與了1908年在印度舉行的中英貿易協(xié)定談判。截至3月底,倫敦的英國本土政府仍在擔心,比起在北京舉行的中英談判,此類三方會談會輕易招致俄國人根據(jù)1907年英俄協(xié)定引發(fā)抗議,但他們還是同意了印度政府的觀點。4月5日,朱爾典接到此通知。[14]
到目前為止,已經出現(xiàn)了蒙古局勢對英國對藏政策產生直接影響的例證,印度事務部或多或少下定決心:這次三方會談應努力爭取英國在拉薩設立長期代表的權利??唆攧拙粽J為,英國現(xiàn)在行使該權利的時機還不夠成熟——正如當時英國中亞政策的諸多問題那樣,這取決于對1907年英俄協(xié)定的修改——但令各方在原則上接受英國人的這種權利,絕對值得嘗試??唆攧拙糸L期工作在印度事務部的一些同僚則持更強硬的立場。例如,萊昂納爾·亞伯拉罕(Lionel Abrahams)宣稱:
或許可以說,我們在過去10年得出的全部教訓,就是西藏沒有能力獨自存在;西藏必須隸屬于某種影響之下;我們決不允許英國之外的勢力對西藏產生影響;英國人的影響力只能通過以某種方式在拉薩設立英國代表得以維系。[15]
榮赫鵬(Younghusband,1903-1904年間第二次入侵西藏的英軍政治首領——譯者注)看到這段話一定非常高興。
看出英國政策演變方向的中國人匆忙采取了一些反制措施。他們認為,西藏人參與三方會談,勢必損害他們的威望,必然會為英藏直接談判制造一些機會,即便這類英藏談判是秘密進行的。3月27日,中國外交部通知朱爾典,現(xiàn)在中國正式提出在8·17備忘錄基礎上全面討論西藏問題,并打算為此目的向倫敦派出一名全權大使。[16]似乎溫宗堯將會是恰當?shù)娜诉x。讀者或許還記得,在鐘穎率領趙爾豐部下的先遣隊來到拉薩之際,溫宗堯曾擔任過聯(lián)豫在拉薩的助手[17]。由于感到中國人背離了向西藏人的許諾,溫宗堯辭去職務。英國政府認為溫宗堯十分同情西藏人民。中國政府任命溫宗堯的目的是在魚鉤上安裝誘餌。實際上,盡管可能比聯(lián)豫人道一些,但溫宗堯很可能和其他所有中國官員一樣,迫切地希望中國能夠控制西藏。他顯然是五族共和政策的支持者。英國人如果期望他能作出任何戲劇性的讓步,那就太愚蠢了。最后,英國人沒有接受誘惑。格雷命朱爾典通知中國外交部,西藏代表和英國代表將會在大吉嶺歡迎溫宗堯的到來;但不會在倫敦舉行任何會談。[18]
當倫敦的英國本土政府首次討論西藏人參與中英談判的觀點時,英國外交部的格雷認為,談判結果不會是三方協(xié)議。談判應當在西藏人和中國人之間進行,但依然會遵循8·17備忘錄的基本原則,英國人的角色應當僅限于提供“善意的援助”。[19]格雷認為,如果不是這樣,俄國人就會指責英國人破壞1907年英俄協(xié)定,因為該協(xié)定規(guī)定英藏之間不得違背1890年、1904年和1906年協(xié)定的規(guī)定直接進行政治談判。然而,朱爾典現(xiàn)在可以極有說服力地反駁這一觀點了。他說,出于現(xiàn)實的原因,英國參與三方會談的討論以及最后達成的協(xié)議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沒有英國的參與,談判必然會被無限期延長,畢竟,中國人可能是世界上最擅長外交拖延的人。第二,如果英國人不在此次會談可能簽訂的任何協(xié)定上簽字,在中國人看來將會是英國示弱的表現(xiàn)。如果英國人不參加談判,他們如何才能作出保證呢?第三,現(xiàn)存的英國與西藏或涉藏條約關系中的諸多方面,例如,1908年貿易協(xié)定等,都需要修訂;此外,印度政府也需要和西藏簽署協(xié)定。朱爾典還辯解說,1908年貿易協(xié)定已經確立了此類三方會談的先例,當時并沒有激起俄國人的抗議;因此,俄國人現(xiàn)在也不會抗議三方會談或此類協(xié)議。格雷對朱爾典的此番言論印象十分深刻。正如他所言[20]:
公正地說,我們有權成為與中國和西藏進行談判的三方會談中的一方,這完全沒有破壞1907年
英俄協(xié)定。根據(jù)該協(xié)定,我們有權與中國就西藏問題進行談判,我們有權履行我們在1907年之前與西藏簽訂的協(xié)議。因此,我們擁有正式參加與中國和西藏舉行的談判的權利。
然而,他又補充:
我們必須要小心謹慎,在此三方協(xié)議之下,我們不應當擁有破壞英俄協(xié)定的權利,也不應當承擔違背英俄協(xié)定的責任。如此,我們就能向俄國人解釋我們正在做什么,我們打算停留在何種范圍內。我并不是說我們一定要通知俄國人發(fā)生了什么,因為這只涉及英中涉藏關系,但我們必須要讓俄國了解我們的行動范圍。
由此可知,舉行充分的三方會談之決定并非授予英國無限制的活動自由。正如莫利勛爵(Lord Morley,1905年12月10日至1910年11月3日期間擔任印度事務大臣——譯者注)在1913年7月28日對眾議院解釋的那樣,這種局面,或者至少我們所假設的這種局面,必須維持下去:
我們暫且將中國的西藏稱之為主導者。除非出現(xiàn)了其他情況,否則我們將會是誠實的中間人,但作為一名誠實的中間人,也要對我曾向諸位描述的諸多利益[例如,拉薩條約,等等]保持時刻警惕的狀態(tài)。[21]
截止1913年4月底,在倫敦本土政府對于西藏談判的三方會談本質達成全面一致意見之前,1912年8月17日出臺的英國備忘錄原則已經經歷了很長的過程。起初,英國人希望迫使中國政府對于西藏地位,以及中國在西藏的權利和利益之本質等問題給出確切的定義?,F(xiàn)在,從表面上看英國人則充當了中藏談判的中間人角色。這種變化有其弊端。若想要此次三方會談順利產生一則條約或其他任何協(xié)定,現(xiàn)在必須要征求西藏和中國的同意。然而,這種變化也有絕對的好處?,F(xiàn)在,西藏方面和中國方面同時在場,各方就能對英國與西藏的關系、英國對西藏的影響之本質作出巨大的修改,這正是榮赫鵬沒能爭取到的。但此處又出現(xiàn)了1907年英俄協(xié)定帶來的問題。這些修改需要俄國的同意。然而,一旦這種修改的可能性獲得許可,便立刻與俄國談判現(xiàn)在可能已經在西藏獲得的此類特權,會不會不明智呢?正如印度事務部當時發(fā)現(xiàn)的(1913年4月30日),英國或許可以通過接下來的談判獲得如下特權:在拉薩設立唯一的英國代表,重新占領春丕谷的權利,直接與西藏政府各個階層聯(lián)系的自由,從尼泊爾人那里獲得一些好處,諸如糾正尼藏邊界,補償尼泊爾商人在1912年拉薩動亂中遭受的損失等。[22]愛德華·格雷爵士(Sir Ed?ward Grey,上文已提到,英國外交大臣)承認此類事件需要俄國人的同意,但他認為,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在圣彼得堡提出這些問題顯得輕率魯莽。當前需要做的,就是告知俄國政府,三方會談即將召開。進一步的英俄談判很可能需要延期,直到三方會談產生某些成果。[23]
1913年5月26日,朱爾典通知中國外交部,英國政府現(xiàn)已接受中方所請,在1月30日討論1912年8月17日英國備忘錄一事。[24]此次會談在印度,或者大吉嶺;西藏代表也需要參加。中國政府很不樂意。此外,就在此時,中方在邊界地區(qū)再一次發(fā)動進攻,希望在沒有英國人幫助的情況下,改善他們在西藏的地位。袁世凱總統(tǒng)對朱爾典所提建議的唯一明確回答便是:四川和西藏的邊界線不應超過江達以西,距離拉薩不到100英里。[25]朱爾典認為,這是中國對沿著阿薩姆喜馬拉雅的西藏大片土地,包括察隅和波密等地,宣稱擁有主權的一種間接迂回的表達方式,而印度政府卻認為這些地方都應當擺脫中國的影響。中國軍隊在邊疆地區(qū)的捷報顯然極大地鼓舞了中國人的精神,包括收復長期麻煩不斷的鄉(xiāng)城。[26]6月5日,朱爾典拜訪了袁世凱,用極其強烈的語氣抗議袁世凱頒布的總統(tǒng)令所暗含的意義,袁世凱很快表示否認,現(xiàn)在看起來此舉不過是“挽回顏面”的一種姿態(tài)。[27]在朱爾典的壓力下,袁世凱似乎放棄了在印度召開三方會談的打算。然而,袁世凱解釋道,溫宗堯不能再擔任中國政府代表了,因為溫宗堯認為,若在倫敦談判,中國人會受到更好的待遇,因而他拒絕前往印度。袁世凱提議張蔭棠取而代之,或許是最后一次作出抵抗的姿態(tài)。朱爾典拒絕接受張蔭棠參加談判,因為此人曾在1906-1908年間給印度政府制造了很多麻煩。隨后,袁世凱又建議陳貽范[28]參加會談。此人最近擔任中國駐倫敦公使館的參贊;要不是因為辛亥革命的爆發(fā),他可能會前往云南—緬甸邊界參
加中英談判了。朱爾典立刻宣布,印度非常歡迎陳貽范,倫敦的英國外交部也持同樣的觀點。正如沃特爾·蘭利爵士(SirWalter Langley)所評價的:
陳貽范九年來都是中國公使館的二號人物,我們都很熟悉他。他被任命參加談判是最理想的,因為他對我們都很友好,英語非常流利,人又極其聰明。[29]
第二天,袁世凱總統(tǒng)就正式宣布,陳貽范將會參加印度舉行的三方會談。[30]
朱爾典剛剛獲悉陳貽范被任命的消息,印度政府就立刻開始著手安排會議的相關事宜。6月5日,哈定(Lord Hardinge,1910年11月23日至1916年4月4日擔任印度總督——譯者注)致函達賴喇嘛,請他派一名代表赴印度參加會談[31]。這顯然是一封“政治”信函,被1907年英俄協(xié)定明確禁止。幾天后,總督任命印度外交大臣(the Indian Foreign Secretary)亨利·麥克馬洪爵士(Sir Henry McMa?hon)作為英國代表參加三方會談,并由查爾斯·貝爾(Charles Bell)以及中國領事機構的一名成員協(xié)助。[32]哈定還建議,會議場所應當從大吉嶺轉移到西姆拉,在那里,“我們能對會議實施更多有效的控制,而西藏代表也不會過分暴露在大吉嶺的中國人陰謀中”,這顯然表明,印度政府打算操縱西姆拉會議。[33]6月17日,哈定獲悉,達賴喇嘛已經選派倫欽夏扎作為西藏政府代表參加現(xiàn)在為我們所知的西姆拉會議。
當然,如果英國人以為,一旦袁世凱任命了一位代表參會,他就會停止所有將此次會議變成有利于中國的企圖,那么英國人就過于天真了。例如,在陳貽范被任命的幾天后,袁世凱就宣布,還將有一名中國代表參加會議,地位也與陳貽范相同。[34]此人就是胡漢民[35],前任廣州都督,最近因為五國貸款(Five Power Loan)一事和中央政府發(fā)生爭執(zhí),如果他能離開中國一段時間,袁世凱正求之不得。胡漢民是眾所周知的反英派,毫無疑問,他出現(xiàn)在西姆拉很大程度上抵消了陳貽范的魅力和親和力。朱爾典休假離京期間的代辦艾斯頓(Alston)立刻抗議袁世凱任命胡漢民,隨后袁便取消了這一任命。袁世凱稱,胡漢民本人很有可能拒絕出任該職務。[36]
關于陳貽范的頭銜問題,中英雙方出現(xiàn)了更為嚴重的爭議。根據(jù)總統(tǒng)令,袁世凱任命陳貽范為“西藏宣撫使”(Commissioner for the Pacification of Tibet),代表的含義是:陳貽范將會在前往西藏首府履職途中,順便在西姆拉停留。[37]當然,這樣的解釋是存在先例的,1905年唐紹儀前往加爾各答談判期間也被任命為這一職務。[38]唐紹儀也是前往西藏的路途中順道訪問印度。英國人認為,應當反對陳貽范的這一職銜,理由有二:第一,西姆拉會議實際上需要決定中國能否在中部西藏派遣官員,袁世凱此舉被英國認為是通過一種間接方式預測西姆拉會議的決定。[39]第二,“宣撫使”這一術語有著特定含義,表明中國人希望通過武力征服西藏。艾斯頓及時提出了抗議。中國外交部回復道,他們使用“宣撫使”僅僅是為了表明他們的和平意愿(后來應英國要求“宣撫使”被改為“西藏議約全權專員”——譯者注)。英國政府對此回復并不滿意。
圍繞西藏代表參加會談的地位問題,中英雙方展開了更加激烈的爭論。在1907-1908年舉行的中英貿易談判過程中,中方竭力否定西藏代表具有和中方代表平等的地位。[40]在當時的情況下,中方在辯論中占上風。現(xiàn)在,他們宣布倫欽夏扎應和當年擦絨協(xié)擺的地位相同,這表明其中存在的一些定式,例如,作為西藏代表,簽訂會議中的任何協(xié)定都需“秉承中國代表訓示,隨同商議”,艾斯頓表示反對。[41]隨后,中國外交部又提出另一個計劃。為什么不進行兩套特點鮮明的談判呢?陳貽范可以先與西藏代表談判,隨后再與英國代表談判。1907-1908年間,中方就曾提出過這種建議。艾斯頓回答:會議必須是真正的三方會談,要么就取消會談。[42]最后,中國外交部又提出一個建議,他們將宣布:
現(xiàn)在,中國政府的責任是:命令全權代表啟程赴印度,與英國全權代表和西藏全權代表一起商談一則臨時協(xié)定,簽署各方可能達成一致的條款,如此,所有過去存在的困難都將得到解決。[43]
艾斯頓認為,這是他所期望的最好結果。至少中國政府在原則上同意此次會談為三方會談,并承認存在一位西藏全權代表(a Tibetan plenipotentia?ry)。中方提到的“一則臨時協(xié)定”(a provisional
treaty)無疑是個略微不祥的征兆;但或許僅僅意味著一則需要批準的條約,而西姆拉會議無論將產生什么協(xié)議,都必然需要獲得批準。
從此刻起,中國政府不再提出一些重大問題,但到了10月,西姆拉會議即將開始之際,他們又繼續(xù)開始耽擱延遲、支吾其詞,不斷提出一些小問題。陳貽范似乎非常不愿離開中國。他提出將西姆拉會議延遲幾周,以便他在上海量身定做一套新衣服。[44]8月25日,艾斯頓告訴袁世凱,原本計劃在7月1日召開的西姆拉會議將會在10月6日準時召開,無論陳貽范是否抵達;在這種情況下,中國代表才奉命出發(fā)。[45]在被任命為印度政府顧問參加西姆拉會議的領事官員阿奇伯德·羅斯(Archibald Rose。)的陪同下,陳貽范9月3日從上海啟程。10月5日,陳貽范抵達西姆拉,這時距離艾斯頓的最后期限只剩一天[46],倫欽夏扎此時已經抵達西姆拉11天了。[47]此外,陳貽范此行還有一位陪同,即在中國海關供職的布魯斯(B.D.Bruce);布魯斯由中國海關總稅務司安格聯(lián)(Aglen)[48]所派,以期在西姆拉會議上協(xié)助中國代表。[49]這種在最后一刻增強中國實力的行為遭到印度政府的強烈反對,他們對于在早期西藏問題中,在中國海關供職的歐洲員工所扮演的角色有著非常不愉快的記憶。此舉立刻令麥克馬洪更加堅信,中國人絕不會希望達成真正的協(xié)議。
一旦袁世凱總統(tǒng)接受三方會談的決定,印度政府便希望中國停止在邊界的一切軍事行動,至少在西姆拉談判期間暫時停止。然而,實際上,四川政府似乎不打算繼續(xù)推遲再次征服西藏的計劃了。艾斯頓奉命警告袁世凱,這種舉動可能會帶來一些后果:他指出,中國軍隊在邊界地區(qū)的重大推進,可能會導致中英談判崩潰。但是,格雷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威脅中方即使沒有中國人參與,英藏也將進行直接談判,或者英國人將會積極支持西藏人(因為英王陛下政府會得到建議,除非已準備在發(fā)生危急情況下繼續(xù)支持西藏人,否則不要輕易承諾。而英國本土政府是不會這么做的)[48]都是不明智的。因此,艾斯頓的警告幾乎沒有產生任何影響。無論如何,正如英國外交部的看法,袁世凱總統(tǒng)實際上不可能擁有挫敗四川省政府野心的權威。貫穿整個西姆拉會議,邊界局勢始終劍拔弩張。英國人所能做的就是在打箭爐設置一位領事官員路易斯·金(Louis King),在會議進展之際監(jiān)督、報告邊情。[49]
在會議最終做好準備之前,西藏人也顯得問題不斷。7月27日,他們給哈定勛爵寄去他們準備接受的條件。[50]西藏應當完全掌控自己的內政。在外交關系方面,可允許英國人在重要事件方面具有一定發(fā)言權,其余事件則由西藏人自主決定。不允許中國官員和士兵返回西藏,即便是駐藏大臣和他的幾百人衛(wèi)隊也不允許。唯一能留在西藏的中國人只能是誠心誠意的商人。達賴喇嘛認為,西藏的領土一直向東延伸到打箭爐。當然,根據(jù)拉薩政府的說法,以上所有這些都是西藏人民自17世紀五世達賴喇嘛統(tǒng)治時期以來就享有的權利。這種說法蘊含著真正徹底的西藏獨立,并宣稱對中國統(tǒng)治了100多年的成千上萬平方英里的領土擁有主權,是完全不切實際的。如果西藏人堅持這些條件,西姆拉會議必然不會產生任何有用的條約。此外,有證據(jù)表明,達賴喇嘛對于參加會議明智與否仍有疑慮,有時候他甚至認為,他還不如在沒有英國人參與的情況下直接和中國政府交涉。昌都的中國司令通過噶倫喇嘛主動向他提出的建議,令他頗為動搖。例如,8月10日,倫欽夏扎告訴貝爾,如果最近中國政府代表沒有抵達印度,西藏政府將在東部西藏開啟談判。[51]最后,又出現(xiàn)了班禪喇嘛的問題。班禪喇嘛顯然非常急于參加西姆拉會議,如果無法參加,他自己將會和中國人達成協(xié)議;但截至目前,印度政府認為忽略班禪喇嘛不會帶來什么危險。[52]然而,麥克馬洪本應毫不懷疑印度政府在西姆拉會議上的目標,即:讓復雜的中藏平衡關系達成妥協(xié),原本不會如此輕易實現(xiàn)。
當西姆拉會議的準備工作正在進行之時,英國外交部小心翼翼地確保俄國人隨時了解會議進展,但只是大體上的情況。薩佐諾夫并沒有試圖以技術或遠非技術手段利用英國可能對1907年英俄協(xié)定造成的破壞做文章——這讓英國人頗受鼓舞——但他的確打算安排俄國駐加爾各答總領事出席西姆拉會議,哈定勛爵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俄方的計劃。[53]然而,到了西姆拉會議召開前夕,西姆拉已經匯集了各個國家的間諜,包括俄國和日本間諜[54]。印度政
府意識到,相比1905年的加爾各答談判或1907-1908年中英貿易協(xié)定的談判,如今的西姆拉會議已經被呈現(xiàn)在一個更為公開的舞臺上。1913年10月的西姆拉會議,自然無法再像1904年9月榮赫鵬在拉薩舉行的會議那般為所欲為了。
[注釋及參考文獻]
[1]參見《麥克馬洪線》原書(The Mcmahon Line:A Study in the Relations between India,China and Tibet,1904-1914,by Alastair Lamb,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Toronto: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1966)第459-476頁。
[2]朱爾典,John Newell Jordan,1852-1925,英國外交家,生于愛爾蘭,就讀于北愛爾蘭首府貝爾法斯特的皇后學院,擁有文學碩士學位。清光緒二年(1876)來華,先在北京領事館任見習翻譯員,曾于各口岸學習領事業(yè)務,諳熟中國官場。1888年升為北京公使館館員,1891年成為中文書記長。1896年出任漢城總領事,1898年升為駐華代理公使,1901年成為辦理公使,1906年成為駐華特命全權公使。1920年退休之后,曾出席華盛頓會議。1925年去世。——譯者注
[3]顏惠慶(Yen Hui-ching或W.W.Yen,1877年4月2日-1950年5月24日),字駿人,中國政治家、外交家、作家。早年畢業(yè)于上海同文館,后去美國弗吉尼亞大學留學?;貒笤问ゼs翰大學英文教授,商務印書館編輯,清朝駐美使館參贊。1909年任外交部股長。1910年兼清華大學總辦。1912年4月被黎元洪委任為北洋政府外交次長。1913年1月出任駐德國公使,后調任丹麥、瑞典等國公使。1919年任中國出席巴黎和會代表團顧問。1920年8月,任北京政府外交總長、1922年辭去外交總長職務,改任內務總長等職。1926年春,曾任國務總理并攝行總統(tǒng)職務。1927年移居天津,任天津大陸銀行董事長、自來水公司董事長等職。南京政府成立后,先后任駐英大使、駐蘇大使,出席國際聯(lián)盟大會首席代表。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在上海從事慈善和教育事業(yè)。1949年2月,為反對蔣介石繼續(xù)內戰(zhàn),和章士釗、邵力子、江庸等以私人身份到北平、石家莊與中國共產黨商談和平。上海解放后,主持上海臨時救濟委員會及中蘇友好協(xié)會籌備等工作。同時,應邀參加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歷任華東軍政委員會副主席、中央人民政府政治法律委員會委員等職。——譯者注。
[4]FO 535∕15,第235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2年9月12日。
[5]FO 535∕15,第296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2年12月3日。
[6]關于這一點,克魯和印度事務部都傾向于給中國人留下比印度政府建議的更多領土??唆斦J為,察隅應當歸達賴喇嘛管轄,但德格和昌都,“這兩處被征服的地區(qū),能有效地維持其現(xiàn)狀”,應當繼續(xù)歸中國人管理。遺憾的是,印度事務部并不認同這一觀點。是麥克馬洪堅持認為中國人應當放棄昌都,而正是這個原因導致中國人拒絕在西姆拉協(xié)議上簽字。參見PEF 1912∕29,第657∕13,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2年12月3日。
[7]FO 535∕15,第303號文件,格雷致函朱爾典,1912年12月12日。
[8]FO 535∕15,第304a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2年12月13日。
[9]FO 371∕1329,第55588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2年12月16日。
[10]FO 535∕15,第314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2年12月26日。
[11]FO 371∕1609,第4823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3年1月31日。
[12]參見BCCA以及本書第三章。
[13]FO 371∕1609,第6124號文件,總督致函印度事務大臣,1913年2月4日。
[14]FO 535∕16,第180號文件,格雷致函朱爾典,1913年4月5日。
[15]FO 371∕1610,第13816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3年3月25日。
[16]FO 371∕1610,第14001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3年3月27日。
[17]參見第16章。
[18]FO 535∕16,第180號文件,格雷致函朱爾典,1913年4月5日。
[19]FO 535∕16,第155號文件,印度事務大臣致函總督,1913年3月19日。
[20]FO 371∕1610,第16537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3年4月10日,附格雷之備忘錄。
[21]《議會辯論》(Parliamentary Debates),第五系列,第14卷,上議院,1913年,第1436頁。西姆拉會議本質的概念體現(xiàn)在委員會任命亨利·麥克馬洪爵士為英國全權代表之時。參見下文。
[22]FO 371∕1610,第20005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3年4月30日。
[23]PEF 1913∕16,第1933∕13號文件,英國外交部致函印度事務部,1913年5月15日。
[24]FO 371∕1611,第24102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3年5月26日。
[25]FO 371∕1611,第24103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3
年5月26日。
[26]FO 371∕1611,第25452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3年6月4日。
[27]FO 371∕1611,第25790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3年6月5日。
[28]陳貽范,上海方言學堂北京同文館學生,英國留學生,駐英公使館通譯參贊官,代理公使,云南騰越海關道駐滬通商交涉使總統(tǒng)顧問,參見敷文社編:《最近官紳履歷匯編》,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資料叢刊正編》第45輯,文海出版社1966年版,第246頁。陳在英國任領事時,辦事隨和,深得英人喜歡,因此朱爾典認為陳貽范能夠很好地和英人合作,聽任他們的擺布。在這種情況下,陳貽范于1913年4月15日被任命為“西藏宣撫使”。參見:何潔:《試論西姆拉會議中的陳貽范》(《西藏研究》2002年第3期)。
[29]同上,蘭利備忘錄。
[30]FO 371∕1611,第25809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3年6月5日。
[31]FO 535∕16,第294號文件,哈定致函達賴喇嘛,1913年6月5日。
[32]FO 371∕1611,第27640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3年6月16日。
一度在云南騰越擔任英國領事的阿奇伯德·羅斯(Ar?chibald Rose),是被印度政府選中的領事官員,為英國代表就中國事務出謀劃策。在他處理有爭議的云南-緬甸邊界過程中,羅斯獲得了很多了解中國官員如何看待邊界問題的經驗。1911年,他沿著中國邊界進行了一次探險活動,包括訪問喀什噶里亞;在此基礎上,他提出了解決緬甸-中國爭議邊界的方案,即勸說中國放棄對片馬的主權,以此換回罕薩米爾(the Mir ofHunza)放棄自己在新疆薩雷廓勒地區(qū)(塔克頓巴什帕米爾)的權利。印度政府宣稱他們傾向于這個計劃,該計劃讓他們得到自己想要的,換回他們實際并不擁有的東西,罕薩米爾在薩雷廓勒的地位十分脆弱,但朱爾典指出,中國人永遠不會同意這樣一個計劃,因而這個想法就被遺忘了。羅斯對政治問題的看法與印度政府非常契合;他與麥克馬洪和貝爾的關系都非常好。
參見FO 371∕1335,第7971號文件,《中印邊界報告》(Report on the Chinese Frontiers of India),羅斯(A.Rose),加爾各答,1911年;羅斯(A.Rose),“中印邊界”(the Chinese Frontiers of India),《地理期刊》(Geographical Journal),XXXIX,1912年,第83號文件,朱爾典致函格雷,1912年5月14日。
[33]PEF 1913∕17,第2376∕13號文件,總督致函印度事務大臣,1913年6月15日。
西藏人有些不情愿地接受了將談判地點從大吉嶺換到西姆拉的決定。他們指出,他們沒有自己的密碼,因此,他們和拉薩之間的聯(lián)絡只能通過信使。從大吉嶺發(fā)出一封信抵達拉薩的時間大約是7天,從西姆拉發(fā)信到拉薩大約是11天;因此,將會議場地從大吉嶺變更到西姆拉,極大地增加了西藏代表和西藏政府保持聯(lián)絡的困難。從英國人的角度來看,印度政府很可能認為這樣會讓倫欽夏扎更容易被自己控制。
[34]《英國晨報》(Morning Post),1913年6月18日;FO 371∕1611,第27967號文件,艾斯頓致函格雷,1913年6月18日。
[35]胡漢民(1879年12月9日—1936年5月12日),原名衍鴻,字展堂,號不匱室主,漢族廣府民系,廣東番禺人。祖籍江西吉安,中國國民黨元老和早期主要領導人之一,也是國民黨前期右派代表人物之一。1901年中舉人,1902年、1904年兩度赴日本留學,入弘文學院師范科、法政大學速成法政科,1905年9月加入中國同盟會,被推為評議部評議員,稍后又由孫中山指定任本部秘書,從此成為孫中山主要助手之一。孫中山逝世后主持編寫了《總理全集》,1928年10月8日,國民政府改組,蔣介石和胡漢民在政治上再度合作。1936年5月9日突發(fā)腦出血,5月12日病逝。——譯者注。
[36]FO 535∕16,第298號文件,艾斯頓致函格雷,1913年6月23日。
[37]FO 371∕1611,第27650號文件,艾斯頓致函格雷,1913年6月15日。
[38]參見本書第三章。
[39]大約就在此時,陸興祺也正在試圖進入西藏,通知達賴喇嘛他已經被任命為駐藏大臣,取代鐘穎,而鐘穎則在前一段時間接替了聯(lián)豫。因此可見,中國人實際上似乎試圖在中部西藏設立至少兩個職位,一個是駐藏大臣,一個是宣撫使。印度政府完全無視陸興祺的要求,傲慢地拒絕了他從英國領土越過西藏邊界的請求。例如,參見FO 371∕1611,第31755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3年7月10日。
[40]參見本書第十章。
[41]FO 371∕1611,第32442號文件,艾斯頓致函格雷,1913年7月14日。
[42]FO 371∕1612,第36258號文件,艾斯頓致函格雷,1913年8月6日。
[43]FO 371∕1612,第36932號文件,艾斯頓致函格雷,1913年8月10日。
[44]PEF 1913∕18,第3601∕13號文件,艾斯頓致函格雷,1913年8月30日。
[45]FO 6371∕1612,第39306號文件,艾斯頓致函格雷,1913年8月25日。
[46]FO 371∕1612,第45698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3年10月7日。
[47]FO 535∕16,第371號文件,總督致函印度事務大臣,1913年9月24日。
[48]安格聯(lián)(F.A.Aglen 1869~1932),英國人。清光緒十四年(1888年)進入中國海關,歷任幫辦、副稅務司、稅務司、總稅務司等。清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光緒二十三年,曾以代理稅務司職務,負責天津海關工作。清光緒二十五年~翌年任南京海關稅務司,清光緒二十六年~翌年任江海關稅務司,清光緒二十七~光緒二十九年再任南京海關稅務司?!g者注。
[49]例如,F(xiàn)O 371∕1613,第48622號文件,艾斯頓致函格雷,1913年10月26日。
[50]PEF 1913∕17,第2296∕13號文件,英國外交部致函印度事務部,1913年6月9日。
[51]FO 535∕16,艾斯頓致函金,1913年9月4日。
[52]FO 371∕1612,第34848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3年7月28日。
[53]FO 371∕1612,第37622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3年8月14日。
[54]FO 371∕1612,第37245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3年8月11日。
[55]FO 371∕1612,第38578號文件,英國外交部致函印度事務部,1913年8月22日。
[56]FO 371∕1612,第39760號文件,印度事務部致函英國外交部,1913年8月27日。
[責任編輯 陳立明]
[校 對 趙海靜]
D823
A
1003-8388(2015)02-0015-10
2015-02-04
梁俊艷(1978-),女,新疆阜康人,現(xiàn)為中國藏學研究中心歷史研究所副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清代西藏歷史,西藏近現(xiàn)代史,西藏與英國關系史。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特別委托項目子課題“《麥克馬洪線》的翻譯”(項目號:XZ1219)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