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時期貢賞制度與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

竺小恩

（浙江紡織服裝職業(yè)技術學院學報編輯部，浙江寧波315211）

明清時期貢賞制度與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

竺小恩

（浙江紡織服裝職業(yè)技術學院學報編輯部，浙江寧波315211）

明清時期，在黑龍江下游及庫頁島地區(qū)分別實行貢賞制度和貢貂賞烏綾制度，以致中華服飾及大量絲綢錦緞東傳日本北海道，形成了特有的“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這一文化現(xiàn)象的形成促進了中日兩國之間的經濟交流和文化交流，它反映了兩國人民要求和平的思想。

明清時期；貢賞制度；貢貂賞烏綾；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中日服飾文化交流

日本在飛鳥、奈良、平安前期，大規(guī)模派遣遣隋遣唐使，積極與中國交流，全方位學習接受包括服飾文化在內的中國文化，在全國范圍內形成了“唐風化”現(xiàn)象。但是在平安時代以后，正值中國晚唐走向衰落時期，日本停止派遣遣唐使，中日兩國官方交流基本停止，日本在吸收、消化中國文化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性地發(fā)展了日本大和民族的文化。在服飾文化上，脫離了一味模仿照搬之路，在吸收繼承中國漢唐服飾文化的基礎上，融合日本民族特色，創(chuàng)制了和服，從此開始直到明治維新為止，日本服飾真正走上了民族化發(fā)展的道路。

但是這并不等于中日服飾文化交流之路完全阻斷。由于中日兩國海天相望的獨特地理條件，民間交流一直持續(xù)不斷。流光溢彩的中華民族服飾，通過各種渠道流到日本。其中明清時期，統(tǒng)治者為了有效管轄東北邊疆地區(qū)，實行貢賞制度，將大量的服飾、面料等物賞賜給黑龍江下游地區(qū)各級官吏，而這些服飾、面料又通過民間交易的手段東傳北海道，精美艷麗的服飾和輕柔的絲綢面料深受當?shù)匚r夷人的青睞，被稱為“蝦夷錦”，至今還珍藏在北海道博物館中。

1 明代貢賞制度

明成祖朱棣執(zhí)政之時，審時度勢，改變太祖朱元璋海禁政策，大力開展對外經濟交流和文化交流。在東南，派鄭和七下“西洋”，推進海上絲路直到南洋、東非；在東北，建立衛(wèi)所制度，在黑龍江下游設置奴兒干都指揮使司，奴兒干都司下又“依土立興衛(wèi)、所”。其中在格林河流域、奇集湖附近、庫頁島等地區(qū)共10幾個衛(wèi)。同時期，還派遣亦失哈九上“北?！?，推進衛(wèi)所制度的發(fā)展，并建立一條朝貢、貢賞之路——東北亞絲綢之路，把內地服飾、絲綢諸物運送到黑龍江下游明朝在奴兒干都司境內設置衛(wèi)所，任命各少數(shù)民族首領為衛(wèi)所指揮、千戶、百戶等官吏，管理衛(wèi)所居民。明朝衛(wèi)所制度中有一項重要內容，即貢賞制度。貢，即衛(wèi)所居民按時繳納貢賦；賞，指朝廷在接受貢賦后，給衛(wèi)所的豐厚賞賜。這些賞賜

物中，有襲衣、絹、帛、彩緞等物，這些服飾及面料流到了黑龍江下游地區(qū)，甚至遠達苦兀地(庫頁島)，為東傳北海道創(chuàng)造了條件。

譬如賞賜“纻絲、絹、帛、襲衣”等給奴兒干都司的官員。奴兒干是黑龍江下游樞紐之地，明政權對這一地區(qū)特別重視，這一地區(qū)的官員及衛(wèi)所頭人不僅領有較高官俸，而且經常能得到各種優(yōu)厚的賞賜。僅永樂朝，就賞賜奴兒干都司及衛(wèi)酋長纻絲、襲衣等達8次之多(1)《明太宗實錄》卷26，卷34，卷40，卷84，卷93，卷121，卷124，卷130，歷史語言研究所據(jù)國立北平圖書館紅格鈔本影印，1968年版。；洪熙朝僅1年時間，也賞賜奴兒干都司“表里、鞋襪等物”(2)《明宣宗實錄》卷12，歷史語言研究所據(jù)國立北平圖書館紅格鈔本影印，1968年版。；宣德元年 (1426年)七月、宣德二年 (1427年)八月、宣德八年 (1433年)七月、宣德八年 (1433年)八月都賜奴兒干都司指揮僉事王肇舟之子王貴“纻絲、布、帛、襲衣”等等面料和服飾(3)《明宣宗實錄》，歷史語言研究所據(jù)國立北平圖書館紅格鈔本影印，1968年版。。直到明神宗萬歷年間，這種賞賜仍在繼續(xù)，而奴兒干都司建置到此時已有近200年歷史了。

再如賞賜給格林河流域地區(qū)各衛(wèi)頭人，也有大量的彩緞、襲衣、表里等物。其中葛林衛(wèi)設立于永樂七年 (1409年)，據(jù)《明實錄》記載：剛建衛(wèi)時，明成祖就賞賜該衛(wèi)頭目“襲衣”等物(4)《明太宗實錄》卷62，歷史語言研究所據(jù)國立北平圖書館紅格鈔本影印，1968年版。；洪熙朝也賜該衛(wèi)頭目“表里”等物(5)《明仁宗實錄》卷7，歷史語言研究所據(jù)國立北平圖書館紅格鈔本影印，1968年版。；宣德二年 (1427年)三月，賜葛林衛(wèi)頭目扳答等“金織襲衣”、“綿衣”等(6)《明宣宗實錄》卷15，歷史語言研究所據(jù)國立北平圖書館紅格鈔本影印，1968年版。；宣德七年 (1432年)十月，賜該衛(wèi)女直指揮同知安禿等“表里、絹、布等物有差”(7)《明宣宗實錄》卷94,歷史語言研究所據(jù)國立北平圖書館紅格鈔本影印，1968年版。；景泰元年 (1450年)正月，又賜該衛(wèi)女直指揮僉事撒春“彩緞、襲衣、表里、布等物”(8)《明英宗實錄》卷241，景泰附錄59,歷史語言研究所據(jù)國立北平圖書館紅格鈔本影印，1968年版。。直到萬歷二十七年 (1599年)，葛林衛(wèi)建衛(wèi)已有190年了，貢賞制度還在實行中(9)關于明朝對葛林衛(wèi)設立與管轄,參見楊旸等:《明朝對葛林衛(wèi)的管轄》一文，載《吉林大學學報》，1979年第3期。。

明代統(tǒng)治者對其他衛(wèi)所的貢賞制度大抵相同，在此不一一贅述。

除了以貢賞形式將大量絲織物品運往東北以外，明政府派遣官員巡視“北?！币彩莾鹊亟z織物品流入東北的一條重要途徑。從永樂九年（1411年）至宣德七年（1432年），明政府9次派遣亦失哈巡視“北?！迸珒焊傻貐^(qū)。亦失哈的出使，對明代東北邊疆建設，民族間經濟、文化交流，以及東北亞絲綢之路的形成和發(fā)展，都有積極的促進意義。

永樂九年（1411年）春，內官亦失哈第一次赴奴兒干地區(qū)。據(jù)《永寧寺記》載：亦失哈以欽差的身份護送康旺、王肇舟、佟答剌哈去奴兒干就任，他率領官軍1 000余人，巨船25艘，從吉林船廠出發(fā)，滿載著布帛諸物，開往奴兒干都司治所?！队缹幩掠洝酚州d，永樂十年（1412年）冬，“天子復命內官亦失哈等載至其國（海外苦夷）”。這是亦失哈第二次巡視“北?！?，這次足跡直至“海外苦夷”（庫頁島），“賜男婦以衣服、器用，給以谷米，宴以酒饌” 。這條史料說明亦失哈抵達奴兒干以后，又駛出黑龍江口，直到苦夷（庫頁島）。其以欽差身份所賜男婦“衣服”，自然包括絹、布、纻絲襲衣等?？梢娒鞔呀洶呀z織品運輸?shù)綎|北亞北域苦夷之地。亦失哈第九次巡視奴兒干地區(qū)是在宣德七年（1432年）夏。這次巡視聲勢浩大，人員、船只比第一次增加一倍。據(jù)永寧寺碑文記載：亦失哈等率官軍2 000，巨舡50再至奴兒干。到達目的地后，將大量的絹、布、纻絲、糧食、酒等物品賞賜給民眾，以致“人民老少，踴躍歡忻，咸嘖嘖之曰：‘天朝有仁德之君，乃有賢良之佐，我屬無患矣’?！?/p>

以上事實說明，有明一代通過貢賞制度和官員巡視撫恤等途徑，不但安定了邊境，而且開辟了中原通往東北亞直至北海道的東北亞絲綢之路。通過這條絲路，東北少數(shù)民族納貢使團頻繁往返于中原與黑龍江下游地區(qū)，通過這條絲路，內地絹、帛、纻絲、彩緞、襲衣、布等物品大量流入黑龍江下游及庫頁

島地區(qū)，這為中國絲綢流入日本北海道，為中日服飾文化交流創(chuàng)造了條件。

2 清代貢貂賞烏綾制度

清代延續(xù)明朝原有政策，重新開啟因戰(zhàn)爭而廢棄多年的東北亞絲綢之路。立國之初，便在黑龍江流域實行了“貢貂賞烏綾”制度。所謂“貢貂賞烏綾”：即清代黑龍江下游的赫哲、費雅喀、奇勒爾、鄂倫春等56個土著邊陲部落到寧古塔（今黑龍江東寧市）、三姓（今黑龍江依蘭縣）等地進貢貂皮，由副都統(tǒng)代表清皇朝給其頒賞“烏綾”（衣服、布帛、針線等）。

據(jù)說，每逢春天，那些朝貢者帶著上等的貂皮，或趕赴寧古塔，或趕赴三姓，喜氣洋洋地來參加“貢貂賞烏綾”活動。與明代一樣，清朝貢貂賞烏綾也堅持一個原則，就是賞大于貢。每一貢貂戶賞一套烏林（烏綾）。進貢的貂皮分為3等，等外貂皮剪去一爪，準期在民間市場進行貿易。頒賞亦分級別，喀喇達 (一姓之長，相當于族長)賞無扇肩裝朝服一套，噶珊達 (一屯之長，相當于鄉(xiāng)長)賞朝服一套，子弟賞緞袍一套，白人（白?。┵p藍毛青布袍一套(10)清朝政府為了加強中央對東北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管轄，對黑龍江流域邊遠地區(qū)未編入八旗的少數(shù)民族實施了噶珊制度。即利用原有的氏族組織和地域組織，設喀喇達和噶珊達。18世紀初，到過黑龍江下游和庫頁島的日本學者間宮林藏在他所著的《東韃紀行》中說：“東韃地方（黑龍江下游），有費雅喀、山旦、赫哲、基門、阿以諾等夷人，大抵各部落均設喀喇達、噶珊達，指揮當?shù)匾娜恕??？_、噶珊達大多世襲，接受三姓副都統(tǒng)指揮，負責納貢、供應官差、執(zhí)行清政府法令等差使。。

一套烏林（烏綾），并不只是一套衣服，而是包含了許多物件，而且不同級別，物件數(shù)量各不相同。以賞給庫頁島費雅喀之烏林為例，依照雍正十二年（1734年）定例，賞給喀喇達（即一姓之長，相當于族長）的有：無扇肩朝衣所需蟒緞1匹、白絹4丈5尺、妝緞1尺8寸、紅絹2尺5寸、家機布3尺1寸，棉襖及褲子所需毛青布1匹、白布4丈、棉花26兩，附帶賞給零散毛清布、汗巾高麗布、3絹里子、梳子、篦子、針、包頭、帶子、棉線、棉縫線、紐子、桐油匣子等等，家用縫制物件應有盡有。姓長以下鄉(xiāng)長（噶珊達）、子弟、白人所得賞賜依次減少。盡管減少，賞賜給白丁的一套烏林也相當豐厚：藍毛青布袍所需毛青布2匹、高麗布3丈5尺、妝緞1尺3寸、紅絹2尺5寸，長棉襖及褲子折合毛青布2匹、白布4丈、棉花26兩，附帶賞給零散毛青布2匹、汗巾高麗布5尺、3尺絹里子2塊，帽、帶、靴、襪折合毛青布2匹，還有梳子、篦子、針、包頭、帶子、棉線、棉縫線、紐子等。(11)轉引自朱立春《清朝北方民族賞烏綾與東北亞絲綢之路》，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5期。

豐厚的賞賜極大地刺激著貢獻者的積極性。譬如三姓地區(qū)頒賞人數(shù)激增，據(jù)乾隆四十四年統(tǒng)計，由最初的148人增加到2 284人。為了方便民眾，清政府設立專職賞烏綾官員，定期到黑龍江下游設立臨時絲城，接受貢貂，賞烏綾。可見當時朝廷征集貂皮之積極，可想當時所賞烏綾數(shù)量之大。清代乾隆五十六年 (1791年)檔案有一條記載：“乾隆壬子年頒賞進貢貂皮之赫哲費雅克、奇勤爾、庫頁費雅克等，女齊肩朝褂九套、無肩朝衣二十二套、朝衣一百八十八套、緞九匹，蟒緞二十二匹……”(12)遼寧省檔案館等：《三姓副都統(tǒng)衙門滿文檔案譯編》，遼沈書社，1984年版。這條史料記載的僅是其中一年清朝三姓副都統(tǒng)衙門所賞“三姓”地方及庫頁島地區(qū)的“烏綾”品種和數(shù)額。如果把每年頒賞的“緞袍”、“布袍”、“蟒袍”以及布料等總括起來，總量是很大的。

3 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的形成及其影響

有了豐富的物品，必然產生交易。明代的貢賞制度和清代的貢貂賞烏綾制度在維護邊疆安定、加強民族團結、促進民族融合的同時，也促進了東北亞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繁榮了當?shù)氐氖袌鲑Q易。黑龍江下游居民在得到賞賜物品以后，最初在族內交易，后來發(fā)展擴大到與日本北海道蝦夷人（今阿依奴人先民）進行交易，蝦夷人稱這種交易為“山旦交易”(13)當時庫頁島土著費雅克先民、日本北海道土著稱黑龍江下游土著，即鄂倫春族、赫哲族先民為“香旦”，蝦夷人訛稱“香旦”為“山旦”，因此稱之為山旦交易。。他們喜歡中國的錦緞袍服及面料，冠以自己的族名，稱為“蝦夷錦”。并因為對其民族文化內涵、心理觀念、民族習俗影響頗深，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衍生于

中華服飾文化的“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

山旦交易主要場所在黑龍江下游的奇集。間宮林藏在《東韃紀行》中曾對這種自發(fā)的市場交易有過描述：(14)間宮林藏：《東韃紀行》中卷，黑龍江日報（朝鮮文報）編輯部、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所譯。商務印書館，1974年版。

“交易頗混亂，無固定形式，在交易所或夷人窩棚附近，均進行交易，甚至于路旁街上亦進行交易?！?/p>

“各地夷人，每日幾百人聚集于行署中進行交易，其喧嘩景象，無法形容。”

“如此喧嘩嘈雜，官吏并不制止。”

“至于交易事宜，高級官吏更加不聞不問，由中級以下官吏隨意處理?！睄u田好也曾解說：

根據(jù)《吉林外記》的記載，普祿和三姓兩處每年共收納貂皮二千六百余張，莽牛河隔年收納九十張。賞賜品則是蟒袍（用金線繡龍的官服）、妝緞、綢緞、布匹、裝飾品等，按照土人的身份不同而有差別。在行署除了交納貢皮、領取賞物之外，土人互相之間還進行交易。行署內外宛如市場一樣?！邶埥掠蔚耐寥税奄p賜品拿到庫頁島來，同蝦夷人交換毛皮、鐵器、火石、刀斧、酒、煙等物……。就這樣，由清朝賞賜給土人的蟒袍等物通過蝦夷人進入了我國。(15)島田好：《解說·滿洲行署》//間宮林藏：《東韃紀行》，黑龍江日報（朝鮮文報）編輯部、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所譯。商務印書館，1974年版。朱立春《清朝北方民族賞烏綾與東北亞絲綢之路》(16)朱立春：《清朝北方民族賞烏綾與東北亞絲綢之路》，《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2010年第5期。一文對賞賜物品和交易物品有過概述：

從清代文獻和已發(fā)現(xiàn)的文物看，賞烏綾和民間貿易的絲綢品種包括：蟒袍（龍袍）、大紅盤金蟒袍、女齊肩朝褂、無扇肩朝衣、朝衣、緞袍、緞衣、藍毛青布袍、無扇肩朝衣所用蟒緞、朝衣所用彭緞、緞袍所用彭緞、各色錦片妝緞、妝緞、閃緞、紅青緞、綢緞、絲緞、綢子、絹里子、白絹、紅絹、綠絹、纻絲、布衣、布被子、被面布、布匹、毛青布、袍子所用藍毛青布、襯衣毛青布、褲子毛青布、白布、高麗布、汗巾之高麗布、家機布、布帛、棉線、棉縫線、棉花、帽子、襪子、帶子、腿帶子、包頭等，數(shù)量之巨，極具規(guī)模。

從樣式有：赤地蟒袍、龍褂、青地蟒袍、黃地龍紋袍服、紺地蟒袍、青地龍紋服、赤地襖子、紺地襖子、赤地龍紋服、赤地滿洲服、濃綠地蟒袍、山丹錦朝服、蝦夷錦打敷、山丹服、蝦夷錦袈裟、蝦夷錦袖口、赤地龍紋打敷、唐織棺卷、龍紋薄青錦袈裟、龍紋青地錦打敷、龍紋赤地錦打敷牡丹紋赤地錦打敷、龍紋青地錦、蝦夷錦袱紗、蝦夷錦袋、黃地牡丹錦刀袋、陣羽織（披甲）、掛軸、清地龍紋錦手箱、青地蟒袍等54件。

朱立春所述依據(jù)什么文獻，作者沒有注解，因此不得而知。從其所列舉的物品看，雖然也有不少藍毛青布袍、棉花、棉線非絲綢之類，但主要是錦袍、綢緞，屬于絲綢物品。而且數(shù)量大、品種多，這是可以肯定的。

豐厚的賞賜物品和便捷自由的山旦交易，為明清兩代中華服飾、錦緞絲綢諸物經由黑龍江下游及庫頁島地區(qū)東傳北海道創(chuàng)造了條件。中華服飾傳入北海道，頗受北海道蝦夷人青睞，他們將其冠以自己的族名，稱為“蝦夷錦”，經過蝦夷人之手，這些被稱為“蝦夷錦”的服飾又在日本傳播開來，它們對日本民族文化內涵、心理觀念、民族習俗影響頗深，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衍生于中華服飾文化的“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

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通過民間交流的形式，直接溝通了中日之間的經濟交流。明清兩代，以海禁和鎖關為主（明成祖朱棣是例外），中日之間官方交流甚少。而明清兩代在黑龍江下游流域、庫頁島等地區(qū)分別實行貢賞制度和貢貂賞烏綾制度，還有明代亦失哈九上北海巡視，在客觀上使得中原大量物資流向了

東北地區(qū)，而后又通過民間自發(fā)的山旦交易形式，直接與日本北海道蝦夷人進行交易，從而溝通了中日之間的經濟交流，促進了黑龍江下游、庫頁島地區(qū)以及日本北海道地區(qū)經濟發(fā)展。

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促進了明清時期中華文明，尤其是中華服飾遠播東瀛。據(jù)日本古籍《新羅之記錄》記載，在日本幕府時期，北海道松前藩主蠣崎慶廣把自己心愛的袍服，即“唐衣——蝦夷錦”作為厚禮，贈送給德川家康將軍，以取得他的支持，從而鞏固自己在北海道的統(tǒng)治地位。史料還記載，16世紀日本江戶、京畿等地方的歌舞伎的戲裝、和尚的袈裟、達官貴人的和服，多是松前藩當權者或富商大賈從蝦夷人那里收購、販運到日本內地的蝦夷錦。至今在日本北海道不少博物館還珍藏著中國的袍服等絲織品。北海道釧路市立博物館藏有1件清代官袍，這件袍服以錦緞為原料，色澤瑰麗多彩，花紋精致典雅。北海道開拓紀念館藏有青地蟒袍、赤地蟒袍，市立函館博物館存藏的蝦夷錦山具服等等，均為當時傳入北海道的中華服飾。這些事實都說明，明清時期的中華服飾深深地影響了日本，尤其是北海道的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等方方面面。

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體現(xiàn)了各族人民之間和平交往的要求。明代海禁、清代實行鎖關政策、日本德川幕府實行鎖國政策，盡管如此，北海道也不是完全封閉、沒有交往和貿易的。這是清代黑龍江流域、庫頁島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與北海道蝦夷人積極要求和平交易的結果。

今天，明清已經成為歷史，但我們的先人披荊斬棘，風雪長行，驛傳袍服，運輸至黑龍江下游、庫頁島，與北海道蝦夷人進行交易，繁榮了東北亞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了文化，特別是促進了與鄰國的友好交往。中國內地的袍服、錦緞等東傳扶桑，成為蝦夷錦，形成蝦夷錦文化現(xiàn)象，并且在異域廣被青睞，大放光彩，充分說明了中國文化源遠流長與博大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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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朱立春.清朝北方民族賞烏綾與東北亞絲綢之路[J].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2010(5).

[9]遼寧省檔案館等.三姓副都統(tǒng)衙門滿文檔案譯編[M].沈陽：遼沈書社，1984.

[10]楊旸,等.明朝對葛林衛(wèi)的管轄[J].吉林大學學報，1979(3).

（責任編輯：田犇）

On the Tribute System and Ezonisiki Cultural Phenomenon i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ZHU Xiao-en
(Journal Editorial Office,Zhejiang 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Ningbo Zhejiang 315211,China)

TS941.12

A

1674-2346(2015)01-0060-05

2015－04－21

2013年度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中國與東北亞服飾文化交流研究》[編號：13NDJC165YB]

竺小恩，女，編審。研究方向：中外服飾文化交流

10.3969/j.issn.1674-2346.2015.0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