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花
歲月長短、天地廣狹皆取之于心
如果用一個字來概括現(xiàn)代社會的特征,“快”應(yīng)該是最好的答案了。交通,快。古時要以月甚至年來計算的路程,現(xiàn)在往往只需數(shù)小時便可到達。交流,快。書信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電話、網(wǎng)絡(luò)在近幾年的發(fā)展就會讓人驚嘆信息交流的迅捷,過去實物傳遞所依賴的郵遞現(xiàn)在也被快遞所取代。人們不斷追求高速度、高效率,每個人都在快步走路,快速用餐,高速工作,作為摩登時代這部大機器上的一個零件,慢,是會很快就被淘汰的。
然而問題很快就暴露出來了,空虛、浮躁、無聊、荒謬、非理性等種種弊病在現(xiàn)代人身上越來越明顯地體現(xiàn)出來了。一面瘋狂地工作、加班、通宵,一面抱怨時間不夠用,恨不得沒有黑夜,不用睡覺。人們似乎早已經(jīng)忘記如何讓自己的心靈以一種緩慢的節(jié)奏去運轉(zhuǎn),去體會天、地、人之間最本真的溝通。
歲月本長,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寬,而卑者自隘;風花雪月本閑,而勞攘者自冗。
———《菜根譚》
自然界的歲月本來很長,可是那些奔波勞碌的人,卻覺得時間很短促;自然界的天地本來很寬廣遼闊,可是那些心胸狹隘的人,卻把自己局限在小圈子里。春花秋月本來是供人欣賞調(diào)劑身心的,可是那些奔波勞碌的人,卻認為是一種多余無益的東西。
歲月長短、天地廣狹,皆取決于心。在奔波忙碌中,眼睛也會失去審美的熱情;在急功近利中,耳朵也會失去傾聽的能力。人們都羨慕能奔赴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然而即便果真具備了所有條件,對于那些不肯為心靈松綁的人來說,也很難邁出第一步。
復歸自然方能隨遇而安
峨冠大帶之士,一旦睹輕蓑小笠飄飄然逸也,未必不動其咨嗟;長筵廣席之豪,一旦遇疏簾凈幾悠悠焉凈也,未必不增其綣戀。人奈何驅(qū)以火牛,誘以風馬,而不思自適其性哉?
———《菜根譚》
一個身穿蟒袍玉帶的達官貴人,一旦看到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平民百姓,飄飄然一派安逸的樣子,難免會發(fā)出一種羨慕的感嘆;一個經(jīng)常奔忙于交際應(yīng)酬,飲宴奢侈、居所富麗的豪門顯貴,一旦遇到窗明幾凈、悠閑自在、安然寧靜的環(huán)境,心中不由得會產(chǎn)生一種恬淡自適的感覺,這時也難免要有一種留戀不忍離去的情懷。高官厚祿與富貴榮華既然并不足貴,世人為什么還要費盡心機,放縱欲望,追逐富貴呢?為什么不設(shè)法去過那種悠然自適、而能早日恢復本來天性的生活呢?
五柳先生的那種“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的隨性和灑脫,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在取舍之間,人們比對、權(quán)衡,最終還是放棄。想要求全,就難免盡失。在古代文人雅士的書畫作品中,山野田園題材備受追捧,即使皇帝也不能免俗,清宮廷畫師郎世寧就為雍正皇帝畫過一組《雍正行樂圖》,其中有一幅雍正皇帝扮作山野村夫閑情垂釣的畫作很受雍正喜愛,體現(xiàn)了雍正對世俗田園生活的向往。當然了,對于生在皇室貴為天子的雍正來說,永遠也無法實現(xiàn)那種愿望,但那種簡單質(zhì)樸的生活是值得所有人去追求的。
其實一個人內(nèi)心果真能做到平和自適,是否身居山野并不重要,關(guān)鍵是能夠知足。不被功名利祿的追求所累,順應(yīng)自然,隨遇而安。
慢生活里有智慧
都來眼前事,知足者仙境,不知足者凡境;總出世上因,善用者生機,不善用者殺機。
———《菜根譚》
對現(xiàn)實生活環(huán)境中的事物能感到滿足的人,就會享受神仙一般的快樂;感到不知足的人,就擺脫不了庸俗的困境??偫ㄊ郎先f般事物的原因,假如能善于運用,就處處充滿生機;不善運用,就處處充滿危機。
物質(zhì)本是維持人生活的一種基本條件,可它的地位總是被人在心里逐漸放大。譬如魚翅這種東西,據(jù)說可以滋補身體,如果能夠吃到,固然是好的,但是如果你認為沒有它就不行,那就是錯的了。古人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就是一種面對得失的坦然態(tài)度。更何況,一旦過分追求物欲,就難免“以心為形役”,何處得來自由呢?
藜口莧腸者,多冰清玉潔;袞衣玉食者,甘婢膝奴顏。蓋志以淡泊明,而節(jié)從肥甘喪矣。
———《菜根譚》
能過著粗茶淡飯的生活的人,他們的操守多半像冰一樣清純、玉一樣純潔;而講究穿著華美飲食奢侈的人,他們多半甘愿作出卑躬屈膝的奴才面孔。因為一個人的志向要在清心寡欲的狀態(tài)下才能表現(xiàn)出來,而一個人的節(jié)操都是從貪圖物質(zhì)享受中喪失殆盡。
據(jù)說,石榴有兩種:花石榴和果石榴。花石榴開千瓣之花,卻結(jié)不出粒米之實;果石榴以寥寥數(shù)瓣的花朵,卻孕育出甘甜的漿汁。其實,人生的道路上鋪滿鮮花反而會耽誤行程,索性簡單一些,或許會采摘到更大的果實。
讓生活慢下來,讓心簡單下來;欲望少一點,快樂多一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