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清詞綜補》的成書過程與體例特征

毛盼盼

(江蘇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江蘇徐州221116)

論《清詞綜補》的成書過程與體例特征

毛盼盼

(江蘇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江蘇徐州221116)

《清詞綜補》是詞選史上極具特色的“詞綜”系列選本之一，然而學(xué)界對其關(guān)注卻稍顯不足，本文旨在梳理其成書過程、呈現(xiàn)其體例特征與基本面貌。就其成書而言，從開始編纂到五十八卷本刻本，長達數(shù)十年之久;就體例而論，大致可概括出五方面特征，這些體例特征或包含著操選政者的獨特用心，或體現(xiàn)出該選對以往清詞選本的借鑒與超越。

《清詞綜補》;成書過程;體例特征①

有清一代是詞選編纂的高峰期，詞選史上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詞綜”系列選本①便產(chǎn)生在這一時期，丁紹儀編纂的《清詞綜補》正是該系列選本之一。《清詞綜補》原名《國朝詞綜補》②，意在補王昶《國朝詞綜》，正編五十八卷、續(xù)編十八卷，共輯補詞人1981家、詞作4414首，規(guī)模、體量堪稱宏富，與同樣輯補《國朝詞綜》的黃燮清《國朝詞綜續(xù)編》相比“尤為豐備”［1］(P388)?！肚逶~綜補》是一部有著較高價值與意義的選本，然而歷年來受到的關(guān)注卻稍顯不足，僅就其成書與體例而言便少有人問津。本文擬考察其成書過程，探討其體例特征，以期呈現(xiàn)其基本面貌之一斑，從而引起學(xué)界對其的更多關(guān)注。

一、《清詞綜補》的成書過程

《清詞綜補》的成書有一個漫長的過程，從丁紹儀開始著手選輯到初刻本，再到五十八卷本刻本，歷時長達數(shù)十年?！肚逶~綜補》的輯選工作應(yīng)開始于咸豐七年(1857)左右。譚獻《篋中詞續(xù)二》中有這樣一段話:“三十年前客閩，與無錫丁君杏舲相識，君方纂《詞綜補編》。……亂定以來，鉛槧日出，黃氏《續(xù)詞綜》刻于漢上，丁君書刻于吳中，四十卷中著錄千余人。予掇篋中未備者，別裁續(xù)錄如右?！保?］(P28)檢譚獻《復(fù)堂日記》，光緒十三年(1887)五月朔日載:“錄丁杏舲《詞綜補》?！柩a入《篋中詞續(xù)集》者數(shù)十篇耳?！保?］(P319)我們知道《篋中詞》有《續(xù)集》四卷，《日記》中的這段話或許是僅對《續(xù)二》而言，又或許是對整個《續(xù)集》而言，然而無論為何都至少可以初步判斷《篋中詞續(xù)二》中所說的“三十年前”的當(dāng)前年份應(yīng)為1887年左右，以此上推三十年為咸豐七年(1857)，因而說《清詞綜補》的輯選工作于咸豐七年前后開始。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編纂，于1863年前，丁紹儀已輯成《清詞綜補》初稿本。關(guān)于此，譚獻《復(fù)堂日記》及丁紹儀《聽秋聲館詞話》中均有相關(guān)記載。譚獻于同治癸亥年(1863)的一條日記中如是說:“閱無錫丁紹儀杏舲《國朝詞綜補》稿本?！保?］(P5)又于同年七月初十日一條日記再次說道:“閱無錫丁紹儀所為《國朝詞綜補》?！保?］(P215)可見1863年前有初稿無疑。此外，丁紹儀曾于其詞話著作《聽秋聲館詞話》中說:“凡司寇未入選而其人堪論定者，匯錄為國朝詞綜補六十卷，記得一千五百余家。生存各家，未忍屏置，亦仿王氏例，匯為二集十二卷。終以僻處海澨，蒐羅未備為憾?！保?］(P2651)至此，不妨做一大膽的推斷:譚獻1863年所閱之《國朝詞綜補》稿本很有可能便是丁紹儀在《聽秋聲館詞話》中提到的這個正編六十卷，二集十二卷的本子。當(dāng)然，丁紹儀在作于光緒九年(1883)的《清詞綜補·例言》中也曾提及一個四十余卷的稿本:“初編四十余卷，無力付刊，久儲篋笥”［5］(P3)。又或許譚獻所閱是此四十余卷本。

由上述推論可知:《清詞綜補》的編纂工作開始于1857年左右;1863年前即輯有稿本，或為正編六十卷，二集十二卷，或為四十余卷。至此我們不禁想要追問《清詞綜補》的刻本情況又如何呢?

南京圖書館藏有光緒年間的《清詞綜補》五十八卷本刻本，因前有丁紹儀作于光緒九年癸未(1883)冬十一月的例言一篇，故而很容易形成這樣一個認識:1883年刻有《清詞綜補》五十八卷。然而事實可能并非如此。丁紹儀于光緒甲申(1884)夏五月致董季友表甥函中如是說:“愚僅留右目，一線之光，日內(nèi)漸漸腫蔽，恐成雙瞽。前輯《詞綜補》，已刻四十卷，尚有八卷，因病未校。續(xù)編十七卷，均未及寫正付刊。自同治以來，連方外、閨秀尚有二十三卷未經(jīng)編就，總計有八十卷之多。”［5］(P5)據(jù)《無錫南塘丁氏真譜》載，丁紹儀卒于1884年6月7日［6］(P393)，這封信為其去世前不久所作。信中說明了《清詞綜補》已刻與未刻的情況，提及刻本四十卷，而此刻本應(yīng)當(dāng)便指1883年所刻本，也即是說1883年所刻本為四十卷，并非五十八卷，且為《清詞綜補》的初刻本。理由有這樣幾條:首先，若1883年已刻有五十八卷本，或此前已有刻本，而此信中卻只字不提，于情理似有不合。其次，譚獻于光緒十三年(1887)四月十七日的日記中記載:“過邊竹潭，借丁杏舲《詞綜補》四十卷歸閱。”［3］(P319)同年五月一日又載:“錄丁杏舲《詞綜補》?！演嬛了氖?，可謂勤矣。”［3］(P319)同年十月廿八日再一次記載道:“校丁氏《詞綜補》已刻十八卷、未刻十八卷，粗粗閱竟。合前見之四十卷，蓋全書七十六卷也。”［3］(P332)譚獻所提及的《清詞綜補》均為四十卷，并無五十八卷一說，若1883年所刻為五十八卷本似乎說不通。再次，中華書局排印本中冊后有丁紹儀婿胡鑒所作跋一篇，開篇即言:“《國朝詞綜補》四十卷，外舅杏舲公繼王蘭泉司寇匯集而成書也。”［5］(P1123)當(dāng)為又一明證。

既然1883年所刻為四十卷本初刻本，那么，現(xiàn)如今所見到的五十八卷本又當(dāng)如何解釋呢?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有必要先解釋一下十八卷刻本的問題。這里的十八卷刻本，也就是上引譚獻1887年十月廿八日日記中所提及的刻本。余一鰲曾經(jīng)有這樣一段文字記載:“至四十一卷至五十八卷，雖已刻成，亦系丁杏翁歿后所刊”［5］(P4)。又上引譚獻日記作于1887年10月28日，故此可以說，此十八卷本為續(xù)刻前四十卷本，刊刻時間在1884年6月后1887年10月前。而五十八卷本便是四十卷初刻本和十八卷續(xù)刻本的合刻本。五十八卷本得以刊刻，實賴張僖之助。南圖所藏《國朝詞綜補》前有張僖作于光緒戊戌(1898)季春的序文一篇，明確交代了書版的由來及刊刻的經(jīng)過:“司馬(丁紹儀)歿后，家計蕭然，眷屬留滯閩南，苦不得歸，將以書版求售。張?zhí)N梅年仗聞之，自購詞話之板，而以詞綜補商售于余”，張僖校得數(shù)百條脫誤，“命梓人改補完整，其無從擬議者付諸闕疑”［7］(P1)。

至于《清詞綜補》的《續(xù)編》十八卷，應(yīng)該是從未刊刻過的一個稿本。1887年譚獻在《日記》中提及“校丁氏《詞綜補》已刻十八卷、未刻十八卷，粗粗閱竟”?！耙芽淌司怼鄙衔囊炎髡f明，為續(xù)刻本之四十一卷至五十八卷，而“未刻十八卷”即應(yīng)指此《續(xù)編》。此外，余一鰲更于《清詞綜補續(xù)編·序》中明確說道:“詞綜補五冊，丁選未刻之本。四海之大，僅有此本，詞客有靈，共當(dāng)呵護。”［5］(P4)所謂的“詞綜補五冊”即指此十八卷《續(xù)編》。

從開始編纂到輯有稿本再到五十八卷本刻本、十八卷未刻本，《清詞綜補》歷經(jīng)數(shù)十年之久終得成此鴻篇巨帙之選，然其成書并非丁紹儀一人之功，僅以輯選而言便多得親友之助。其《例言》有云:“奈浮家海澨，采訪無由。賴林錫三祭酒天齡(時為編修)、高茶庵司馬望曾(時為諸生)與唐益庵司訓(xùn)壎，咸裒所見以示?！庇衷?“近日申宜軒大令保齡，葛隱耕孝廉其龍，余成之少尹一鰲，暨胡胥衡齋鑒，復(fù)為蒐輯，遠道寄將，遂克成此巨編”［5］(P3)?？梢娤群笾辽儆辛痔忑g、高望曾、唐壎、申保齡、葛其龍、余一鰲、胡鑒等人為輯補此選提供過資源。

二、《清詞綜補》的體例特征

前文對《清詞綜補》的成書過程做了簡略的梳理，至于其體例特征大致可概括為如下幾方面:其一，以時間為序分人進行編排;其二，對于同調(diào)不同體的詞作，注明用某人體;其三，不復(fù)區(qū)分前人之詞與同時代人詞，生存各家統(tǒng)一編排;其四，對詞章進行圈點，每一詞牌第一次出現(xiàn)時加以圈點，句旁加‘.’，讀旁加‘、’，韻旁加‘?！?其五，補人與補詞并行，于補詞下注“補詞”二字。然而這里我們要討論的是《清詞綜補》為什么會采用這樣的體例?這樣的體例有著怎樣的價值與意義?

(一)蘊含編者獨特的詞學(xué)用心

首先來看以時間為序分人進行編排這一體例。龍榆生先生的《選詞標(biāo)準(zhǔn)論》一文曾指出:“選詞之目的有四:一曰便歌，二曰傳人，三曰開宗，四曰尊體;前二者依他，后二者為我。操選政者，于斯四事，必有所居?！保?］(P63)有研究指出清代詞學(xué)選本的編纂目的主要表現(xiàn)為后三個方面，其中《清詞綜補》便意在“傳人”［9］(P123)。正所謂不同的選詞目的常常會有相應(yīng)的編排體例，而“詞的選本(總集)一般有三種編排體例，即分人編排(以人為序)、分類編排(以題材內(nèi)容分類為序)、分調(diào)編排(以調(diào)為序)”［10］(P400)，“分人編排重在傳人，分調(diào)編排側(cè)重于便歌等”［11］(P96)。以此來看，意在“傳人”的《清詞綜補》選擇分人編排的體例無疑是最為合適的?！肚逶~綜補》正編五十八卷所選詞人均按朝代先后編排，起于順治，迄于咸豐。每一朝中有科名者在前，無科名者居后;有科名者按科第先后排序，無科名者，為官者在前，布衣居后。相比而言，《續(xù)編》十八卷在詞人排序方面不如正編如此井然有條，但分人編排、以人為序的體例依然保持不變。雖然分人編排可上溯至五代的《花間》、《尊前》，“詞綜”系列選本更是一律以人為序，然而《清詞綜補》采用此種體例則更多地反映了是《補》注重傳人傳詞的獨特用心。［12］

再看同調(diào)不同體者注明用某人體。同一詞調(diào)向有不同體者，即又一體、變體。對于同調(diào)不同體者，《清詞綜補》的處理辦法是在其下標(biāo)明用某人體，其《例言》有云:“其調(diào)名同而體不同者，注明用某人體，俾資參校。”［5］(P2)例如王舟瑤《尉遲杯·聞笛》一詞，《清詞綜補》于詞題下標(biāo)注“用美成體”，而同樣收錄該詞的《瑤華集》則未作任何說明。如此一來，標(biāo)注用某人體者，某種程度上便將詞一推而至“史”的高度，相比之下，更注重詞體自身的歷史，注重詞體的出處、發(fā)展與流變。嘉慶二年(1797)張惠言《詞選》出，常州詞派興起，其“大暢在道光時期，進而主盟詞壇近百年之久”［13］(P443)。該派的詞學(xué)觀念，首先有張惠言的“推尊詞體”，進而有“周濟提出‘詩有史，詞亦有史’的主張，強調(diào)詞的社會功能，從而推尊詞體”［9］(P125)。丁紹儀生活在這個常州詞派籠罩詞壇的時代，那么丁紹儀的這種針對同調(diào)不同體者，注明用某人體，以備參校的體例形式，是否是從注重詞體發(fā)展的角度來“推尊詞體”呢?無論為何，這其中都至少包含著丁紹儀對詞的思考與認識，體現(xiàn)著他對詞體流變的重視，而這與當(dāng)時籠罩詞壇的常州派詞學(xué)主張可能不無關(guān)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采用這種體例的《清詞綜補》是其時常州詞派“大暢”詞壇的一個表征，更凝聚著丁紹儀對詞史的思考。

(二)體現(xiàn)該選對以往選本體例的借鑒與超越

《清詞綜補》對以往詞選體例的借鑒主要體現(xiàn)在，于生存各家統(tǒng)一編排這一體例上?！霸~綜”系列中涉及當(dāng)時人詞的有王昶《國朝詞綜》、王紹成《國朝詞綜二集》、黃燮清《國朝詞綜續(xù)編》。在對同時代人詞作的處理上，王、黃二氏有所不同，王氏“于生存各家，另編二集”，黃氏則“一并編列”。由《清詞綜補·例言》可知丁紹儀采用的是黃氏的辦法，其《例言》曰:“自來選錄詩文，不及同時人作，懼涉標(biāo)榜也。故王氏詞綜于生存各家，另編二集。黃氏續(xù)編，則援《絕妙好詞》例，不復(fù)區(qū)分。仆素未與當(dāng)世士大夫游，又僻寄海隅，于當(dāng)代詞人存歿莫由咨悉，曷敢臆斷?爰仿黃氏例，一并編列。”［5］(P3)然而事實上，丁紹儀最初采用的實是王氏“另編二集”之法。其于《聽秋聲館詞話》中交代:“爰就耳目所及，凡司寇未入選而其人堪論定者，匯錄為《國朝詞綜補》六十卷，計得一千五百余家。生存各家，未忍屏置，亦仿王氏例，匯為二集十二卷”［4］(P2651)，又由下文“嘉善黃霽青太守安濤，有續(xù)詞綜之輯，所采定多佳什，覓其書不獲”等語可知作《詞話》時，也即《清詞綜補》初稿完成之時，丁紹儀尚未得見黃氏《續(xù)編》，而1883年初刻前已得寓目，并采納了黃選“不復(fù)區(qū)分”、“一并編列”的體例形式。從最初采用“王氏例”到轉(zhuǎn)而“爰仿黃氏例”，《清詞綜補》的這一體例特征充分體現(xiàn)了丁紹儀對以往選本的吸收與借鑒。

至于對以往選本體例的超越則主要體現(xiàn)在詞章圈點及補人與補詞并行兩方面。首先看詞章圈點法。“詩文而加圈點，固是陋習(xí)。第詞句長短不齊，有一二字成句，至九字者;有五七言句、以一字領(lǐng)起，及二字讀、三字讀者;又有一詞而平仄換韻、葉韻，及間押者，不加識別，易致訛差。是編于首見一闕，句加旁‘.’，讀加旁‘、’，韻加旁‘?！?，以清眉目，后闋則否?！保?］(P2)丁紹儀于《清詞綜補·例言》中交代了圈點法的用法，例如卷一王舟瑤《尉遲杯·聞笛》一闋，丁紹儀作如是圈點:

吳皋路。正晝永、綠蔭生深樹。鶯鶯燕燕都無.空說水鄉(xiāng)佳處。誰家鐵笛.偏巧作、關(guān)山一聲度。漸伊州.改入霓裳.送將離恨無數(shù)。還憶小苑朱唇.常時節(jié)、含宮嚼徵如訴。裂石穿云梅花落.仍愛倩、曲終起舞。何堪聽、江城折柳.又添得、斜風(fēng)間疏雨。悵年來.浪跡天涯.幾時真?zhèn)€歸去。［7］(P18)

句、讀、韻清晰了然，即便是初學(xué)者，閱讀起來也不存在斷句的障礙。如此圈點詞章，給單首作品乃至整部詞選集帶來的傳播效應(yīng)可想而知。其實，為詞章圈點并非丁紹儀首創(chuàng)，這套詞章圈點法應(yīng)是在蔣景祁《瑤華集》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而來?！堵犌锫曫^詞話》有云:“詩文而加圈點，自是陋習(xí)。然詞句長短不齊，不加識別，易滋訛錯。宜興蔣京少景祁所輯《瑤華詞》，僅圈句讀，最得體要。若讀用尖點，句用圓點，韻用空圈，似更明晰?！保?］(P2612)丁紹儀不僅對蔣景祁的圈點法加以肯定與贊賞，更進一步指出改進措施，使之更為清晰完善。同樣一首王舟瑤《尉遲杯·聞笛》，《瑤華集》圈點如下:

吳皋路。正晝永.綠蔭生深樹。鶯鶯燕燕都無.空說水鄉(xiāng)佳處。誰家鐵笛.偏巧作關(guān)山一聲度。漸伊州改入霓裳.送將離恨無數(shù)。還憶小苑朱唇.常時節(jié)含宮嚼徵如訴。裂石穿云梅花落.仍愛倩曲終起舞。何能聽江城折柳.又添得斜風(fēng)織細雨。念生平南北東西.幾時真?zhèn)€歸去。［13］(P251)

句旁加“.”，韻旁加“?！?，讀旁不加“、”，兩相比較孰優(yōu)孰次不言而明?！肚逶~綜補》的詞章圈點法在《瑤華集》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而來，是對《瑤華集》的借鑒更是超越。

再看其補人與補詞并行這一體例?！霸~綜”系列中，陶樑《詞綜補遺》重在補人，其《凡例》曰:“茲集所補總以竹垞三十卷為準(zhǔn)，凡唐宋金元詞人見遺于前集者悉加甄錄，至補詞則未遑兼及也”［14］(P391)。黃燮清《國朝詞綜續(xù)編》亦明言補人不補詞，“其姓氏已載前編者概不復(fù)列，有補人而無補詞”［15］(P438)。之前的兩部補遺之選均只在補人，并無補詞先例，而丁紹儀則依據(jù)現(xiàn)實需要在“補人”之上加以“補詞”一體，補人與補詞并行不悖?！肚逶~綜補·例言》有云:“是編為續(xù)補《國朝詞綜》所未及，已見王蘭泉司寇及繹如明經(jīng)初二集者，概不復(fù)收。初分嘉慶以前為補，以后為續(xù)。嗣見黃韻甫大令刊有續(xù)編，擬將輯存各家與之復(fù)者悉行刪汰。因所刊本校仆所見本，詞調(diào)同而字句每有參差，且多有佳詞遺漏未采，故復(fù)輯補，詞遂統(tǒng)以補名，仍注明以備校覈。至所采詞同，又無他詞應(yīng)補及為仆所未見者，即不重錄”［5］(P1)，由此可知起初丁紹儀只采用補人一體，因付梓前同為輯補王氏選的黃氏《續(xù)編》已先行刊刻，故而又加一補詞體例，以補黃選遺漏未采之佳詞?！肚逶~綜補》在以往選本補人的體例上加以補詞一體，不僅補人更補應(yīng)有而未采之詞，這一舉措不失為《清詞綜補》的又一超越之舉。

綜上可知，就成書而言，從1857年前后開始編纂到1863年前輯有稿本，再到1883年刊有四十卷本初刻本，再到十八卷續(xù)刻本、五十八卷合刻本、十八卷未刻之稿本，《清詞綜補》歷經(jīng)數(shù)十年之久方得成此卷帙宏富之選。以體例而論，其主要的五個體例特征中，以時間為序分人進行編排與同調(diào)不同體者注明用某人體的體例，蘊含著丁紹儀獨特的詞學(xué)用心;生存各家統(tǒng)一編排是《清詞綜補》對以往詞選的借鑒，而詞章圈點法、補人與補詞并行之體例則更多地體現(xiàn)了對以往選本的超越。

注釋

①這一系列選本包括:朱彝尊《詞綜》，陶樑《詞綜補遺》，王昶《明詞綜》、《國朝詞綜》，王紹成《國朝詞綜二集》，黃燮清《國朝詞綜續(xù)編》，丁紹儀《國朝詞綜補》等.

②1986年中華書局出版該詞選時更名為《清詞綜補》，本文據(jù)此以稱《清詞綜補》，并以此為研究對象.

［1］王易.詞曲史［M］.北京:東方出版社，1996.

［2］譚獻.篋中詞［A］.續(xù)修四庫全書編委會.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33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3］譚獻.復(fù)堂日記［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4］丁紹儀.聽秋聲館詞話［A］.唐圭璋.詞話叢編［M］.北京:中華書局，1986.

［5］丁紹儀.清詞綜補［M］.北京:中華書局，1986.

［6］丁錫鏞，丁寶書.無錫南塘丁氏真譜(三)·堯年公支紹虞派世系表［A］.國家圖書館地方志家譜文獻中心.清代民國名人家譜選刊續(xù)編［M］.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7］丁紹儀.國朝詞綜補［M］.續(xù)修四庫全書編委會.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32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8］龍榆生.龍榆生詞學(xué)論文集［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9］沙先一，張暉.清詞的傳承與開拓［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10］張仲謀.明詞研究通論［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2013.

［11］沙先一.逆溯之法與開示門徑——從《宋四家詞選》到《宋詞舉》［J］.文學(xué)遺產(chǎn)，2011，(5).

［12］嚴迪昌.清詞史［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1.

［13］將景祁.瑤華集［A］.續(xù)修四庫全書編委會.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30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14］陶樑.詞綜補遺［A］.續(xù)修四庫全書編委會.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30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15］黃燮清.國朝詞綜續(xù)編［A］.續(xù)修四庫全書編委會.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31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責(zé)任編輯:呂艷］

On the Compilation Process and Stylistic Features of Qing Ci Zong Bu

MAO Pan－pan
(School of Chinese Studies，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Xuzhou 221116，China)

Qing Ci Zong Bu is one of the"Ci Zong"series which was the most featured anthologies in the Qing dynasty.Well Qing Ci Zong Bu did not get the deserved attention over the years.This paper attempts to give an examination of the compilation process and stylistic features of Qing Ci Zong Bu so that people will know more about it.Qing Ci Zong Bu has a long history of compilation，about several yeas from the beginning to it has fifty－eight edition.Qing Ci Zong Bu has five stylistic features，some of them reflect Ding Shaoyi＇s special purpose，the others reflect it＇s imitation and outstanding compared to other anthologies.

Qing Ci Zong Bu;compilation process;stylistic features

I207.23

A

1004－7077(2015)01－0033－05

2014－12－07

毛盼盼(1988－)，女，江蘇盱眙人，江蘇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2012級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古典文獻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