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歡樂之家》中的自然主義特色

周瑩

摘 要 伊迪絲·華頓是二十世紀初美國自然主義小說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于1920年獲得了普利策文學獎?！稓g樂之家》是華頓的成名作，也是美國自然主義文學的文本。本書講述了主人公莉莉內(nèi)心充滿了矛盾，在19世紀70年代的紐約上流社會，在社會習俗與傳統(tǒng)間苦苦掙扎的悲劇一生。本文意在探索和鑒證《歡樂之家》中的自然主義兩大特征——決定論和消費主義。

關鍵詞 《歡樂之家》 自然主義 決定論 消費主義

中圖分類號：I71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00/j.cnki.kjdkz.2015.01.063

伊迪絲·華頓是美國著名女性小說家，她深切關注于普通人們的命運?！稓g樂之家》是華頓的第一部引起很大轟動的長篇小說，作者講述了上流社會美女莉莉·芭特在30歲前后幾年中急于尋求歸宿，欲嫁入豪門而不得，又遭人陷害落入社會底層，最終含恨而逝的經(jīng)過?！皶杏兄黠@的自然主義的痕跡，莉莉的悲劇揭露了金錢至上的社會環(huán)境對人們的毒害，批判了新興資產(chǎn)者的庸俗無聊和貴族階層的勢力自私；也體現(xiàn)了人物的性格特點對人物的命運起決定作用?！北疚膹淖匀恢髁x的兩大特征——決定論和消費主義的角度，探索《歡樂之家》這部作品。

1 自然主義的起源和發(fā)展

自然主義文學運動沒有十分確切的定義，它是十九世紀興起的思潮。實際上，它是達爾文主義的延續(xù)。它試圖確定科學的潛在力量，如環(huán)境、遺傳或者嘗試連接科學與哲學。他們認為現(xiàn)實疲于自然，不含“超自然”，應該用科學的方法來研究現(xiàn)實的所有方面，包括“人類精神”（Krikonrian 1994）。作為本文主要研究的問題，筆者會首先闡明達爾文主義、社會達爾文主義、美國自然主義、決定論和消費主義。

英國自然主義者查爾斯·達爾文提出了生物進化論，在十九世紀中葉非常受歡迎，他的這一理論加強了公眾對生物進化的關注。1895年，他出版了《物種起源》一書。正如理查德·利罕寫到：自然主義文學主要來源于生物模型，它是根據(jù)達爾文進化論中的物競天擇說興起的學派。達爾文用有說服力的方式解釋了十九世紀末現(xiàn)實的本質，并強調(diào)了自然主義中的遺傳和環(huán)境因素對人們的影響。

達爾文認為所有的生物物種繁衍都有其一定的速度，并會保持恒定的數(shù)量。

因此，達爾文認為各物種為了生存必然會存在持續(xù)的斗爭，他也表明斗爭中的幸存者肯定會發(fā)生某種變異。這種變異是動物和植物為了能夠繼續(xù)生存下去而不斷自我競爭和繁殖的結果，達爾文稱這一過程為“物競天擇”?！稓g樂之家》是在達爾文主義盛行的時代創(chuàng)作出來的。

社會達爾文主義是十九世紀末的一個術語，它指的是達爾文進化思想的延伸，強調(diào)人類社會在資本主義自由市場中的個人競爭意識。赫伯特·斯賓塞第一個提出了“適者生存”的概念。這一想法明顯給已經(jīng)被人們接受了的悲觀自然主義，增加了一些積極的因素。斯賓塞認為，無論現(xiàn)在情況多么惡劣、注定如何悲慘，人類社會都會一直前進的。在歡樂之家中，社會達爾文主義無處不在。整個故事都是關于“適者生存”的消費社會的生存哲學，富人的“契合”和窮人已經(jīng)被注定的命運。

自然主義文學起源于法國，盛行于十九世紀，法國自然主義作者如左拉、莫泊桑和于斯曼。自然主義文學在二十世紀初傳到美國，代表作家有諾利斯、西奧多·德萊塞、伊迪絲·華頓、杰克·倫敦和斯蒂芬·克萊恩。在世紀之交，現(xiàn)實主義和其他學派文學產(chǎn)物都趨向于歸入自然主義的范疇。盡管它是美國文學的一個重要流派，但它不同于準確和權威的限定來容納所有的自然主義主義作品。美國的自然主義文學深受左拉的影響，左拉是自然主義文學的先驅者，他在他的論文《實驗小說》中說到：小說家應該像科學家一樣，冷靜地研究各種生命現(xiàn)象，得到一個無可爭辯的結論。自然主義者傾向于寫關注生活中殘酷、骯臟一面的作品。美國自然主義者嘗試將人類行為與自然科學相結合，以證明環(huán)境和遺傳對人們的生活起到的決定作用。

2 《歡樂之家》中的兩大自然主義特色

2.1 決定論在《歡樂之家》中的體現(xiàn)

決定論是自然主義的本質，認為自然和命運取代了個人性格對生活的直接影響?！稓g樂之家》中，作者認為人的命運是由人物性格特點、生活環(huán)境以及特定的歷史時期決定的。主人公莉莉的故事發(fā)生在二十世紀初，美國上流社會出現(xiàn)新興暴發(fā)戶的時代，商業(yè)化和工業(yè)化的社會由金錢的力量所驅使。金錢不僅能給人以慰藉和享受，還能提高人們的社會地位，并且金錢還是通往上流社會的唯一途徑。莉莉·芭特，本書的受害者，她的整個人生都為了維持她的社會地位而苦苦掙扎，但卻未能在物欲橫流的世界生存下去。

莉莉·芭特，她的名字象征了她的命運?！袄蚶颉敝赴俸?，象征清純高潔；而“芭特”有交易交換的意思。她一直希望能夠利用自己的美貌，進入上流社會。她的性格充滿了矛盾，內(nèi)心之中始終充滿了良知與邪惡的較量。一方面，她渴望自由，追求“精神共和國”中所描述的無憂無慮的生活，并且想要擁有理想的愛情；另一方面，她還追求物質生活的享受，想要嫁給一個有錢的丈夫來維持她的社會地位和生活條件。但是正因為她矛盾的性格，她注定會被那個“歡樂之家”所遺棄。富家子弟帕西被她所吸引，為她著迷，她完全可以通過婚姻來改變自己的經(jīng)濟地位，但她卻愛上了塞爾登，因此拒絕了帕西的求婚。她內(nèi)心中常常鄙視自己所追求的東西，所以每當機會來臨時，她總是放棄了。她沒有自信去堅定自己的信念，但她也不屑耍些卑鄙的手段來迎合上流社會的要求。她本可以利用伯莎寫給塞爾登的情書這件事，來要挾伯莎以達到重返“歡樂之家”的目的，但她不屑那么去做，于是將情書付之一炬。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用從姑母那里繼承來的一點菲薄的遺產(chǎn)償還了債務?！八愿裰械呐涯?，不向世俗社會妥協(xié)的內(nèi)在矛盾讓莉莉終究無法成為‘歡樂之家的一員?！?/p>

莉莉出身于紐約的一個破落的貴族家庭，這個家庭典型地代表了女人在經(jīng)濟上對男人的依附，以及用金錢維系婚姻的社會現(xiàn)象。男人靠炫耀自己的財產(chǎn)來吸引女性，而女人則靠引誘有錢男人結婚來保障自己的社會地位。富足的婚姻生活是社會對每一個躋身上流社會的女人提出的必然條件。金錢是這個社會的支柱，也是評判人的價值的標準，但生活在社會下層的內(nèi)蒂卻是真心對待莉莉的。莉莉最初并不看好內(nèi)蒂，莉莉覺得自己無法過內(nèi)蒂那樣貧窮的生活，甚至還有些輕視內(nèi)蒂。但當莉莉被上流社會所唾棄時，只有內(nèi)蒂同情她，并幫助她重新找到謀生的工作。文中內(nèi)蒂雖然身染重病，但她卻敢于病魔作斗爭，對生活充滿希望，敢于追求愛情，最后被丈夫的愛情所感動，慢慢變成生活的強者；而“當莉莉認識到自己是個軟弱無能的人、‘多余的人時，就如從巨大機器上掉下來的無用螺絲或齒輪，朋友的鼓勵也無法喚起她勇敢面對生活的勇氣了。”莉莉與內(nèi)蒂兩者的比較，體現(xiàn)了社會決定論關于“適者生存”的社會規(guī)律。

2.2 消費主義在《歡樂之家》中的體現(xiàn)

消費主義是一種有關消費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把消費當作唯一目的，為消費而消費?！爸鲝堊非笙M的炫耀性、奢侈性和新奇性，追求無節(jié)制的物質享受、消遣與享樂主義，以此求得個人的滿足，并將它作為生活的目的和人生的終極價值?！毕M主義是另一個明顯的在《歡樂之家》中的自然主義特色。

“南北戰(zhàn)爭之后，美國迅速崛起，隨著國內(nèi)礦產(chǎn)資源的開發(fā)、股票金融業(yè)的發(fā)展興旺、對外戰(zhàn)爭和殖民掠奪的進行，新的巨型跨國財團開始建立，一大批新興的資本家積累了大量的財富，隨即擠進上流社會，與舊有的豪門聯(lián)姻。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紐約，新舊兩代富翁共同組成了上流社會?！边@突然的繁榮，使得富有的人們變得更加富有，傳統(tǒng)的上層階級害怕自己的社會地位受到暴發(fā)戶的威脅，于是上層社會試圖通過炫耀性消費來保持他們的社會地位。他們引起了消費競爭，顯然，莉莉被卷進了這場消費風暴中。

莉莉是《歡樂之家》中的一個主要人物，她沒有在消費環(huán)境下生存的能力。消費主義社會里所有的舞會和歌劇都會為富人提供他們所需，并喚起窮人的幻想，這使得金錢的力量被放大。在小說中，莉莉在參加Van Osburgh 的婚禮時，看到了奢華的儀式和珍貴的禮物，這引發(fā)了她對相貌平平卻能加入豪門的新娘的嫉妒，同時也帶來了對自己未來的憂慮；寶石的光芒深深吸引著她，看到的一切都使她沮喪，同時也激起了她對金錢的強烈渴望，使她完全沉溺于消費主義之中。

《歡樂之家》中，人們沒有意識到自己被消費環(huán)境所束縛了，甚至毫不關心。女主人們通過舉辦晚會來達到社交的目的。當莉莉和其他上流社會的女士們處于公共場合中時，她們會通過觀察和審視他人的穿著打扮以及佩戴的珠寶首飾來判斷一個人的社會地位。她們認為晚會并不重要，在晚會上炫耀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書中，莉莉為了融入消費性的上流社會，養(yǎng)成了驕奢的賭博和給服務生小費的習慣，但這些所有的支出都不是貧窮的莉莉能負擔得起的。很顯然，整部小說中，上流社會的每個女性都有征服物質世界的迫切的渴望。消費型社會的規(guī)則是指除非女性自己有獨立的經(jīng)濟能力，否則沒有人能夠逃脫滅亡的命運，最終她們都會被金錢的力量所吞噬。

莉莉是個非傳統(tǒng)的女性，她總想憑自己的道德勇氣試圖戰(zhàn)勝消費社會的挑戰(zhàn)，但由于社會勢力過于強大，她最終還是在挑戰(zhàn)面前退縮了。在小說中，華頓的描述都是非常細致的，從人物到地點，每個人物、場景、甚至每個動作都有各自的內(nèi)涵。打牌是莉莉昂貴的愛好之一，她想掙更多的錢來支付開銷，沒想到的是，事與愿違，她失敗了。為了達到“歡樂之家”的要求，她不得不假裝自己過得很好。她必須假裝心甘情愿地享受她朋友推薦的那些游戲，因為她們會給她提供得體的衣服和閃閃發(fā)光的飾品來填補她衣柜的不足。不幸的是，游戲之后，她失去了更多的錢，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遭遇了搶劫。聰明的莉莉不會預見自己的使命就是陪伴朋友們打牌，并且輸錢是她的命運，她注定被上層社會所消費。

莉莉參加Willington Bry太太組織的舞會，導致了她進一步的滅亡。舞會上每個人見到莉莉都震驚于她出色的外表。毫無疑問，莉莉當時被當成了一件稀有的藝術品，她不僅代表著自己，也代表著完美女性的形象。參與這種娛樂節(jié)目是莉莉悲劇人生的一個轉折點。莉莉時尚的打扮受到了舞會參與者的一致好評，也受到了大多數(shù)男性的追捧，每個人都為了不同的目的而接近和利用莉莉；同時，她出色的表現(xiàn)也引發(fā)了其他女性的嫉妒，伯莎惡意地散布謠言來毀壞莉莉的名聲，因此，莉莉幾乎走上了滅亡之路。她完全沉溺于消費主義的魅力和巨大的影響之中，最后被踢出了上層社會。

3 結束語

伊迪絲·華頓是一個杰出的、有天賦的女性小說家。她出生在一個階級意識非常強烈的貴族家庭，她用獨特的視角揭露了貴族們的消費行為，同時她還深切地關注普通人們的命運。人們用不同的角度詮釋華頓的作品。開始的時候，她的作品被解讀為女性小說，后來被解讀為她對自己的婚姻生活有感而發(fā)的作品。最近，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從自然主義的角度研究她的作品。華頓的小說研究主題使讀者和批評家困惑了很多年，批評家們更傾向于將華頓歸于自然主義流派的小說家。國內(nèi)外的自然主義評論家都沒有探索出華頓寫作的真正意圖，再者就是將華頓的作品解讀得太膚淺。出于對華頓的《歡樂之家》寫作意圖的好奇，筆者對《歡樂之家》中明顯的兩個自然主義特色——決定論和消費主義進行了一下研究。

華頓對達爾文主義和社會達爾文主義非常感興趣，自然主義理論深深地影響了她。她在《歡樂之家》中巧妙地運用了決定論知識，主人公無疑是不可控制的環(huán)境和遺傳因素的受害者。莉莉的死，一方面表達了華頓的悲觀主義以及對當代紐約社會的憤懣；另一方面，莉莉無聲的死亡向社會提出了一個更加復雜和挑戰(zhàn)性的問題。華頓相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比A頓承認在這樣一個毀壞性的社會里，一個人的生活很大程度上由環(huán)境和遺傳因素所決定。然而，華頓想要強調(diào)的是，人們可以從愛情、希望和信仰中得到巨大的能量。

華頓是她那個社會的敏感的觀察者。根據(jù)她的生活經(jīng)驗，她在《歡樂之家》中描述了一個壓倒性的消費主義社會——能夠加速人們的墮落，并使之成為必然。莉莉的性格特點是導致她墮落的主要因素，然而炫耀性消費社會是導致她悲劇及死亡的決定性因素。在這些決定性因素的影響下，最后莉莉為了保持精神世界的完整，撕碎了她原有的美麗和優(yōu)雅的外殼。而華頓關于背景和人物行為的更多詳細描述，證明了《歡樂之家》的確是一部充滿了她獨特見解的自然主義小說。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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