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展覽主要展出了彼爾伯自1940年代以來的鋼筆繪畫,而這些有代表性的作品展現(xiàn)了彼爾伯獨特的藝術天賦以及人格魅力。此次展出的《我不喜歡私人資本主義》(I Dont Like Private Capitalism..., c. 1948)是這次展覽的亮點。在這幅自畫像中,彼爾伯帶著高帽、留著濃密的胡子、叼著長煙斗、手持行李,愜意地在戶外行走。作品上題詞:“我不喜歡私人資本主義,我不喜歡國家資本主義,我喜歡我自己的資本主義”("I Dont Like Private Capitalism, I Dont Like State Capitalism – I Do Like My Own Capitalism.")。畫面中人物的愜意以及意見的戲謔感令人聯(lián)想到傳統(tǒng)東方文化中常見的浪子形象,而墨水的使用以及畫配字的形式也與東方藝術有著微弱卻奇妙的聯(lián)系。
彼爾伯是一名自學成才的藝術家,出生于一個德國富有猶太家庭之中。關于他的生平,留給當代人以查看的是彼爾伯大量的自傳寫作,然而這些自傳內容的真實性有待商榷。彼爾伯聲稱他曾在美國為著名芝加哥黑幫頭領艾爾·卡彭做過保鏢;在柏林建立過反希特勒政策組織Kampfbunde gegen den Faschismus;在巴賽羅那開過名為SOS、受當?shù)厮囆g家歡迎的酒吧;在二戰(zhàn)時于倫敦因其德國出身被關押了數(shù)月;其后,彼爾伯在倫敦開設了自己的現(xiàn)代藝術畫廊,畫廊代理的藝術家包括凡高、畢加索、雷諾阿、庫貝、克利、莫迪里阿尼、詩維特(Kurt Schwitters);他還在自傳中宣稱自己來到過中國,參與過人民革命,在18歲自殺未遂之后遇到弗洛伊德等等。這些事跡或真或假,或如一位評論描述的那樣“比真實生活要精彩”("larger-than-life"),然而彼爾伯的藝術創(chuàng)作伴隨著這些事跡,豐富了我們對于這位有著傳奇色彩的波西米亞人的了解。
公平地說,作為某種“邊緣藝術家”("outsider artist"),彼爾伯的創(chuàng)作風格粗獷而樸素,在很多時候與兒童畫相類似。在題材方面,如同亨利·達閣(Henry Darger)等藝術家一般,彼爾伯也隨意地流露出潛意識想像中的意象:作品中頻繁出現(xiàn)怪獸、機器人以及其它奇幻元素。女性臀部也被這位名字縮寫為J.B.的藝術家多次轉換為人類面孔——這卻有趣地回應了自柏拉圖以來西方思想中理想生物形象的概念。
然而,在荒誕的形式之上的,是無愧于“現(xiàn)代人類衛(wèi)士”這一頭銜的對正義的追求。《五位政治家嘗試獲得村莊傻瓜的選票》(Five Politicians Trying to Get the Vote of the Village Idoit)滑稽、引人發(fā)笑,帶著丑惡嘴臉的政治家接近并討好沒有思考能力的村莊傻瓜以嘗試贏得他對他們的青睞。讓人不安的《暴力不能阻止暴力》(Violence Doesnt Stop Violence)、《恐怖》(Terror)等作品直接將抽象概念擬人化,在前者中一個受難者被捆綁著接受行刑者的貶斥;后者描述了類似的景象,但行刑者明確地使用了種族主義者的形象?!豆P一動,章一蓋——決定誰將無家可歸》(A Stroke of Pen, a Rubber Stamp – Decide Who Shall Be Homeless)直接地向種族主義政策表達控訴,在其中不僅有無家可歸的人,也有上吊自縊、或斷頭斷肢的困苦人民。讓人尤其覺得不安的是,在這樣的畫面之中人們也只是帶著不自覺的笑容,似乎已經因為痛苦而麻木。《進步》(Progress)紛亂的畫面中布滿了各種讓人不安的意象,火箭、怪物、罪犯、打著宗教旗號的行刑者…《國家是一個無心的機器…》(The State Is a Heartless Machine...)畫作題詞全文如下:
“國家是一個無心的機器,然而它用那毀滅性的雙手,牢牢地抓住你的心臟。國家并沒有心臟、良知或幽默感?!?/p>
而彼爾伯不僅擁有全部這些——尤其是幽默感,他的作品展現(xiàn)了他極端積極樂觀的精神,在最悲慘的人間也毫不氣餒——我們在他的作品中還看到深深的愛。無論是《我們的遺產》(Our Heritage)這樣反思文明的繪畫,或是《最后一支舞》(Last Act)這樣讓人聯(lián)想起死亡意象的作品,我們都能夠看到這個樂觀、不羈的人物心中對于世界的熱愛。(撰文:李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