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意共生”：課堂上的語文生活

姜樹華　劉昕

一、 回顧文章脈絡(luò)，感受文路之精巧

師：同學(xué)們，今天這堂課我們繼續(xù)學(xué)習(xí)課文——（生齊讀課題）

師：記住，這是讓作者記憶了一生的水。再讀——（生再齊讀課題）

師：（引讀）作家馬朝虎開篇便以回憶的口吻敘述：我出生在一個——（缺水的地方），水，成了村子里——（最珍貴的東西）。于是，在他的筆下就有了三幅畫面——

生：第一幅是說喝水很不容易，每次要得到水，都要到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去挑。

師：這么長的句子可以用一個詞語來概括，那就是——

生：挑水。

師：還有什么畫面？

生：洗澡的愉快。

生：沖涼的爽快。

師：大家說得好！其實，我們按照作者的思路，第一個畫面——（挑水），第二個面——（洗澡），第三個畫面——（沖涼），看來第一課時學(xué)得不錯。如果說挑水只是為了那一擔(dān)水的話，（板書：一擔(dān)水）那么，洗澡則是因為——

生：一場雨。

師：真好，也是用的三個字。（板書：一場雨）

師：最后的沖涼呢？一起說——

生：一勺水。（板書：一勺水）

師：來，一起讀。

生：（齊）一擔(dān)水、一場雨、一勺水。

師：三個畫面，換成了另一種表述，多工整，多順口。如果說那一擔(dān)水反映的是人們生活的艱苦的話，（板書：苦），那么，那一場雨呢？

生：那一場雨反映的是人們的歡樂。

師：可以。還有？直接用詞語說。

生：（紛紛說）快樂、愉快、興奮、痛快……

師：那一勺水呢？

生：（紛紛說）舒爽、舒服、爽快、舒暢……

師：好的，我們說了這么多，這十來個詞其實都指向一個字——（生）樂。（板書：樂）

師：你們看，作家就是這樣子寫文章的，一個畫面一種感覺，一步一步地，就把一篇文章“建造”起來了。

二、 精讀“洗澡”“沖涼”畫面，體會表達之精妙

1. 走進“一場雨”

師：就讓我們走進那場令人痛快的雨，誰來讀一讀學(xué)習(xí)要求？（出示學(xué)習(xí)要求；學(xué)生小組活動，教師巡視）

師：我們從哪兒讀出痛快了？（指組交流）注意聽：某個同學(xué)說的內(nèi)容跟你相似，你可以補充，還可以挑戰(zhàn)讀。

生：（一組齊說）期盼、痛痛快快、奔跑跳躍、大呼小叫、盡情享受。

師：哦，他們找了一些詞。選一個代表來讀你最想讀的那句話。

生：“只有在下雨的日子里……去吃來自天空的水?！保ㄗx得一般）

師：你最想說哪個詞？

生：奔跑跳躍，說明孩子們特別開心。

師：好的，你就把那句話讀出這種感覺?。ㄉ僮x，好多了。）

師：看，有了感受之后，讀的感覺就不一樣了。還有沒有同學(xué)想讀或想說？

生：“先是像我們這樣的孩子，全身脫得光溜溜的……去吃來自天空的水?！蔽易钕胱x的詞是“奔跑跳躍”“大呼小叫”。因為這顯示出了他們大家的快樂！師：是這樣的，這個同學(xué)喜歡這個詞。（點擊課件）還有沒有同學(xué)想補充？

生：“只有在下雨的日子里，大家才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上一回澡。”我要說的是那個“只有……才”，因為這個詞表明了只有在下雨的日子里，他們才能洗澡，別的時候不能痛痛快快洗澡的。

師：獎勵你發(fā)現(xiàn)了這個詞！再讀這句。（生再讀，讀得很好）

生：我最想說的詞語是“光溜溜”，因為它寫出了孩子們痛痛快快洗澡時是光溜溜的！

師：好像還有其他同學(xué)想補充說，對嗎？

生：我想幫他補充：他們感覺很快樂，所以脫得光溜溜的！

師：讀一讀那句話！

生：先是像我們這樣的孩子，全身脫得光溜溜的……去吃來自天空的水。

師：聽得出，同學(xué)們都在關(guān)注著雨中的小孩兒，可以說他們是千姿百態(tài)，各有痛快！同學(xué)們，再念念這句話，待會兒我想請同學(xué)讀?。ㄉ杂删氉x）

師：你們讀書的聲音特別好聽！想聽你們讀，誰來？

生：（有感情地誦讀）“先是像我們這樣的孩子……去吃來自天空的水?！?/p>

師：有感覺，真是千姿百態(tài)。還想聽人讀，要有一種各有痛快的感覺。（生再讀，更有感情）

師：痛快的只有孩子嗎？

生：（齊）不。

生：讀“然后大人們也加入到了洗澡的行列里來……女人們則穿著長衣長褲?！保ㄉ庾x不說）

師：（幽默地）一讀就沒哩？還想聽你說點什么的。

生：大人們雖然沒有我們這樣無遮無擋，但是他們也很快樂！

師：哦，是這樣的??！可原來文中并沒有寫大人怎樣洗澡。來，讓我們想象一下他們在雨中的情形。閉上眼睛。（播音效：雨聲、歡叫聲、輕音樂）

（情景練寫）：“也在雨中 ……”

師：（旁白）終于迎來一場久旱難逢的雨，孩子們進來了，大人們也進來了，看看他們那個快樂樣兒……好，睜開眼睛，把剛才腦海中的畫面用筆寫在作業(yè)紙上。（生伴隨著雨聲和輕音樂練習(xí)寫話，師巡視）

師：五年級的孩子，不需要我再提醒寫字的姿勢了！

師：寫好的同學(xué)有個習(xí)慣不要忘了，要讀一下。

師：老師想聽聽你們筆下的那個場面。其他同學(xué)要仔細聽，一個語文水平高的人，他能夠聽得懂別人的精彩，還能夠聽得懂別人哪些地方需要幫助。

生：然后，大人們也加入到了洗澡的行列里來，也在雨中張開雙手痛快地洗著澡。他們互相擁抱著，也在享受著這場雨，享受著！

生：然后，大人們也加入到了洗澡的行列里來，也在雨中奔跑跳躍，大聲地喊著：“水啊，水！”他們高興地笑著。

師：哦，他把大人們的話語加進來了。還有想幫助的嗎？

生：可以加上“然后大人們也加入到了洗澡的行列里來，也在雨中奔跑跳躍，拍打著水花，開心地笑著，有的也張開嘴巴，去吃來自天空的水?！?/p>

師：（親切地望著生）：看，你今天賺了吧？同學(xué)們給了你這么多幫助，你說是不是？

師：同學(xué)們，咱五（1）班同學(xué)真行啊，也能寫得這么精彩嘛！可是想過嗎？作者當時為什么就省去了這一筆呢？難道他還玩兒偷懶?。⊥瑢W(xué)們再讀讀寫大人的句子，一定會有新發(fā)現(xiàn)。（生讀課文中描寫大人的話）

師：發(fā)現(xiàn)了嗎？

生：我覺得作者主要是想表現(xiàn)小孩子的心情，大人的可以省去。

生：作者有詳有略，詳寫的是孩子的歡樂，略寫的是大人的快樂。這樣寫突出了孩子們的歡樂。

生：這個其實不是省掉的，而是讓我們自己發(fā)揮想象，讓我們有個想象的空間。

師：同學(xué)們，如果作家馬朝虎也在場的話，肯定會給你們（手勢：兩個拇指）——高??！作家高，咱五（1）班的同學(xué)——

生：更高！

師：我本來想說也高的。你們說更高，但愿如此?。ū娦Γ┖镁实囊欢卧?，我想請你們來讀，誰來？（請了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

師：第一句話一起讀；描寫孩子的請女孩讀，描寫大人的請男孩讀。知道老師這么安排的原因嗎？邊讀邊思考這個問題！

生：（按“齊——分——分”的方式讀）“只有在下雨的日子里……女人們則穿著長衣長褲?！?/p>

生：（頓悟，紛紛舉手）因為第一句是中心句。

師：你是讀懂了，真不錯！還有同學(xué)想說嗎？男孩！

生：因為第一句是寫所有人，然后接下來是單獨寫

名師新課

小孩兒和大人們的！

2. 走進“一勺水”

師：（結(jié)合板書）這么一場雨，就讓村里人這么痛快！可這樣的日子啊并不多，更多的是干燥和炎熱，更多時候是盼著母親打開水窖那一刻的到來！那一勺水啊，太具有誘惑了。（生自學(xué)，師行間巡視）都說內(nèi)行看門道，作家是怎么樣把那一勺水寫得那么痛快？各位內(nèi)行，誰先說？

生：他用了夸張的手法，比喻出……

師：沒聽懂，怎么又是夸張又是比喻？

生：“從頭頂傾注而下的水滑過了我們的臉，像一條小溪流”是比喻——

師：我?guī)湍阏页鰜恚。c擊出示“傾注而下”）你發(fā)現(xiàn)了這句不容易，也要把這種感覺讀好，知道嗎？我相信你能讀好?。ㄉ僮x）

師：你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姜老師告訴你，夸張和比喻兩回事，明白了嗎？再來！

生：我要說的是“潤濕”那邊。“水，它不多不少……剛好能夠潤濕腳板?！蔽矣X得這個“潤濕”是用了夸張的手法，因為我們一般洗澡的時候，水都是流的，它這兒的“潤濕”是一點一點潤上去的，我覺得水流得應(yīng)該沒有這么慢。

師：如果用上“潤濕”的話，可能就沒這種感覺了！

生：嗯?。ㄉ芸隙睿娦Γ?/p>

師：你看她多會發(fā)現(xiàn)！你把第三句重新讀一下，把這種感覺送進去?。ㄉx）

師：咱們五（1）班同學(xué)的眼睛就是“亮”哦！還有發(fā)現(xiàn)嗎？

生：“從頭頂傾注而下的水……”“緩緩”一詞讓我更感覺幸福了，所以說“緩緩”有點兒夸張了！

師：好，同學(xué)們，其實這一句里表示慢的詞語還有——

生：滑過。

師：用了幾個“滑過”？

生：三個！“從頭頂傾注而下的水滑過了……滑過了……滑過了……”

師：后面讀得比前面好。誰想再讀一讀，讓我們有整體的慢的感覺！讓快樂慢些走啊，來?。ㄉ僮x）

師：讀得真好，真有那份感覺！這樣的發(fā)現(xiàn)，還有沒有了？

生：我發(fā)現(xiàn)了“每個毛孔張開嘴巴的吸吮聲……血管里血的流動在加快”我覺得有點夸張。他怎么知道血管里的血在加快呢？

師：是啊。作者怎么知道的呢？作者怎么聽得到的呢？（再讀，讀得一般）

師：我就不相信五（1）班的同學(xué)能把老師的皮膚讀得有感覺。（一生讀）

師：有點感覺?。ㄓ忠簧x）（掌聲）

師：孩子，我真有麻絲絲的感覺了。聽你讀真是享受！

三、 回讀“洗澡”“沖涼”畫面，品味餓水之樂觀

師：就這一勺水就讓我們四兄弟如此快樂，難怪母親后來說：“你們真的——（生齊）餓壞了?！?/p>

師：“餓水”這種說法真的不多，但是在全文中你仔細看的話，又到處可見。（出示）村里人真的“餓”壞了， 。我們真的“餓”壞了， ?！拔摇闭娴摹梆I”壞了， 。

同桌選一句作為開頭，一起練著說說。（生瀏覽準備——全班交流）

師：選第一句開頭的請舉手。

生：村里人真的餓壞了，“請我喝酒不如請我喝水”，這是村里人說得最多的話。

生：村里人真的餓壞了，只有在下雨的日子里，大家才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上一回澡。

生：村里人真的餓壞了，記得那時候我們一個村子的人吃水，都要到十公里之外的一個很小的泉眼里去挑，經(jīng)常要排上一個小時的長隊，才可以挑上一擔(dān)回家。

師：第二句開頭的——

生：我們真的餓壞了，先是我們這樣的孩子，全身脫得光溜溜的……張大嘴巴，去吃來自天空的水。

生：我們真的餓壞了，我們四兄弟像四根將要被曬干的狗尾巴草一樣，從小到大，排在了母親的跟前。

師：第三句開頭——

生：我真的餓壞了，在水的滑動中，我聽得到……我感覺得到……

生：我真的餓壞了，水，它不多不少……地上幾乎沒有一滴被浪費掉的水。

師：好，我感覺得到了。（結(jié)合板書）其實，課文啊都在反映著苦，但是作者卻偏偏花了這么多篇幅在寫有水的——（生齊）樂！

師：要明白這一招兒啊，真得有語文水平。小組趕緊討論。（生小組討論，很投入）

師：想聽聽各組的想法。

名師新課

生：這樣寫是為了突出對水的珍惜。

生：因為他們的村子非常地缺水，他想寫出水在他們村子里是多么地重要，顯得非常珍貴。

生：寫樂是為了突出缺水的苦。

師：（結(jié)合板書）哦，他是在以樂襯苦。還有嗎？不同的想法？

生：因為村子里缺水，而他們又很渴望有水，所以作者才大篇幅地寫出有水時的樂。

生：因為作者突出了我們在雨中的奔跑跳躍，所以才大篇幅地描寫“樂”。

師：（結(jié)合板書）哦，在突出快樂，那就是苦中——有樂。

師：同學(xué)們，你們的理解非常不容易，已經(jīng)接近了一位曾經(jīng)到過我們學(xué)校的著名兒童作家的理解水平了。你們聽——（出示文字加錄音）

“每一個時代的人都有每一個時代的痛苦，少年時就有一種對痛苦的風(fēng)度，長大后才可能是一個強者?！薄芪能?/p>

師：說得怎么樣？一起讀——（生齊讀）

師：（結(jié)合板書）同學(xué)們，面對艱苦，快樂生活，不要忘了作者馬朝虎筆下的那——（生齊）“一擔(dān)水、一場雨、一勺水”，不要忘了帶給我們生活風(fēng)度的課文——（生齊）《水》！

【評析】語文教學(xué)當然是生活，確切地說，是師生在課堂對話活動中過切實的語文生活。語文教育的神圣使命是通過母語學(xué)習(xí)，幫助兒童建立起無論是知識的、能力的，還是情感的、道德的、審美的、哲學(xué)的、詩意的人格坐標，獲得民族的價值關(guān)懷，信仰和認同。“言和意統(tǒng)一”中的“意”，體現(xiàn)了語文的內(nèi)在屬性和內(nèi)在意義，著眼于言語的內(nèi)容和意義（目的）——學(xué)生情感、態(tài)度和價值觀等情、意素養(yǎng)的形成和發(fā)展，目的是使學(xué)生學(xué)會“做人”——成為一個具有豐富和高尚心靈的人，一個大寫的人。當然，二者同體共生，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的整體，絕不能偏于任何一方而單獨進行，否則，求“言”不得“言”，求“意”不得“意”，只能造成語文的錯位和失敗，造成學(xué)生人生的殘缺和遺憾。

姜樹華是一位致力于母語教育生態(tài)研究的青年名師。他準確地把握了語文學(xué)科特點，深度理解語文課程的精髓和語文課堂教學(xué)的要義，“言”和“意”既共生在語文中，同時它們又是漢語文內(nèi)部的基本矛盾，“言意共生教語文”是緊隨語文課程改革脈動的有效實踐，使這一對內(nèi)部基本矛盾得到了化解并走向融合，實現(xiàn)了語文教材承載的“得言得意”的文化使命。從《水》的課堂教學(xué)中，我們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姜樹華緊緊依靠教材“言“的品讀，引領(lǐng)兒童對“意”的感悟，不要說我們身在課堂中時，情不自禁被姜樹華以教學(xué)之“言”牽引進其中的感受了，我們就只看他設(shè)計的兩個活動的“內(nèi)容和提示”便可以看見教師對“言意共生”理念的踐行之踏實。

整堂課的教學(xué)離不開“言”和“意”。姜樹華“以意為主”，又“從言出發(fā)”，其高妙之處正在于“言意之間”。他斟酌于“言意”之際，徜徉于“言意”之間，“言意”二者互觀共照，相輔相成，彼此融合，以達到亦言亦意、非言非意、“言意同構(gòu)共生”的美妙境界。

我們再來欣賞教學(xué)的收官部分，我們會對本課教學(xué)的設(shè)計者、執(zhí)行者姜樹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姜樹華老師這樣表揚學(xué)生們：同學(xué)們，你們的理解非常不容易，已經(jīng)接近了一位曾經(jīng)到過我們學(xué)校的著名兒童作家的理解水平了?！耙钥酁闃贰笔巧倌陼r就有的“一種對痛苦的風(fēng)度”，學(xué)生的理解要抵達這里并不容易，同學(xué)們得“意”為何如此深刻？緣于姜老師“借力”的本領(lǐng)，借的什么力？借的就是“言”的力量——

語文的核心內(nèi)容就在于“言”和“意”的內(nèi)在關(guān)系及在追求兩者統(tǒng)一中的相互促進和新的“言意”生命的生成。“統(tǒng)一”意味著：知識不斷被喚醒，能力不斷被激活，方法不斷被更新，情感不斷被加深，態(tài)度不斷被端正，價值觀不斷被確立，靈感不斷被催發(fā)，智慧的火把不斷被點燃，新的感悟、智慧和深邃的思想不斷被汲取，新的“意義”和“世界”不斷被發(fā)現(xiàn)，奇跡不斷被創(chuàng)造，生命精神不斷被高揚，心靈世界不斷被凈化，完美人格不斷成長?！把院鸵獾慕y(tǒng)一”具有豐富的精神的、文化的、生活的、生命的內(nèi)涵?！敖y(tǒng)一”會形成一種“力”：一種言語的力、意念的力、生命的力；一種個性的張顯、靈性的飛揚、嶄新的生命的成長。當我們做到“言和意的統(tǒng)一”，那么，語文就真正能夠成為學(xué)生生命精神成長的家園，我們和兒童也就會一起在語文課堂上充分享受日復(fù)一日豐富而實在的語文生活。

（姜樹華，特級教師、如皋市白蒲小學(xué)校長；

劉昕，特級教師、南通市虹橋二小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