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資仙
舒乙在向記者談到他父親老舍時,提到兩件趣事。
老舍先生把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寫作上,字斟句酌間往往表情非常嚴肅。但有時,他又充滿童心,非常逗樂。
舒乙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年末測試他竟然考了全班第一。他舉著大紅獎狀來到父親面前,美滋滋地說:“父親,快看,俺中了頭名!”老舍放下筆,從書堆里抬起頭來,笑瞇瞇地拿著獎狀左看右看,然后哈哈大笑著說:“兒子,你是好樣的!老師悉心教導的恩情可不能忘,咱得給老師送點兒禮??!送啥好呢?”老舍言罷,想了一會兒,便鉆進廚房。
正當舒乙一頭霧水的時候,老舍提著一只油嫩鮮美的烤肥鴨遞到舒乙手中,說:“兒子,你給老師送去吧!”舒乙剛要出門,又聽到父親叫他:“不,回來!”老舍大筆一揮,“唰唰唰”地寫了一張紙條交給舒乙,紙條上寫著:奉上肥鴨一只,老舍。
舒乙說,直到現在,他的老師還保存著那張紙條。
老舍在教育孩子方面,只有兩個字:無為!他不看重功課,也沒有強迫舒乙學貫中西、子承父業(yè),甚至還希望舒乙長大后當木匠或者去拉車。舒乙學了理工科,老舍非常高興,竟然還生出些小得意。當時,理工科是建設國家最實用的學科。那時的人們常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每當理工科同學到舒乙家玩時,老舍總會拿把小椅子,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像一名小學生一樣聽他們講話。他們說到哪兒,他的眼神就跟到哪兒,有時還在小筆記本上認真地寫寫畫畫。后來,老舍專門寫了一篇文章《可喜的寂寞》,表達對兒子及他同學的無限崇拜之情。
上大學時,舒乙的專業(yè)是研究如何從木材里提煉酒精。學文的老舍就更不懂了,所以,他最崇拜兒子舒乙。有朋友到他家來,老舍會像小孩子一樣不失時機地向朋友炫耀:“我兒子比我強啊!他懂得怎樣用木頭來造酒。你們說,神不神?”等朋友要凳子坐的時候,老舍笑呵呵地賣個關子:“真不巧,你看我們家的桌椅板凳全被我兒子劈掉造酒了……”
作為一名文學泰斗,老舍先生沒有架子,虛心向晚輩學習,這無形中就給孩子灌輸了一種虛心好學的精神。
老舍先生的“無教育”勝似“有教育”,如同一片廣袤的原野,一群小羊仔在自由自在地啃草;至于小羊仔們喜歡啃草根還是草葉,牧羊人不管,那是它們自己的事,只要無毒無害就可以了。結果,舒乙這只小羊仔,在“放養(yǎng)”的自然環(huán)境下長得膘肥體壯、意氣昂揚,在科技兼文藝方面成長為萬眾矚目的領頭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