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公司資本制度的設計和安排,不僅關涉公司直接參與者(股東、債權人)的利益,而且制約公司設立成本的高低和公司運營的效率。有鑒于此,20世紀中葉以來,各國公司資本制度的立法紛紛表現(xiàn)出鮮明的效率導向,以放松管制和強化自治為理念,公司為資本的效率化形成與運作提供了最大的靈活空間。回顧我國公司資本制度改革的歷程,總體上經歷了一個從嚴格到寬松、從管制到適度自治的發(fā)展歷程。2014年《公司法》對公司資本制度的革新,標志著我國的公司資本制度從傳統(tǒng)的管制理念向現(xiàn)代自治理念邁出了關鍵步伐。但毋庸諱言的是,新《公司法》所確立的公司資本制度仍有進一步完善之余地,一些針對公司資本制度的管控和限制仍然存在。因此,進一步放松對公司資本制度的不合理管制,重塑公司資本的自治屬性,回歸公司自治理念,應當成為我國公司資本制度未來完善的基本路徑選擇。
關鍵詞 公司資本 公司自治 出資形式 折價發(fā)行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科青年基金項目《未成年人股東法律問題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課題編號:13CFX074。
作者簡介:李長兵,蘭州商學院法學院副教授,法學博士。
中圖分類號:D922.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4)11-053-04
一、公司資本制度的法律變革:以公司自治理念為導向
公司資本制度作為整個公司法律制度的重要基石,自其創(chuàng)立之初就擔負著鼓勵營利、平衡股東和公司利益、保護債權人利益等多重使命。公司資本制度的設計和安排,不僅關涉公司直接參與者(股東、債權人)的利益,而且制約公司設立成本的高低和公司運營的效率,影響著商業(yè)群體創(chuàng)造財富的動因和投資信心,因此也成為衡量一國是否為最佳的投資與創(chuàng)業(yè)之地的重要標尺。 基于此,各國公司立法對公司資本制度在公司及其股東利益之間,以及公司與公司債權人利益之間均存在著不同程度的選擇空間和制度安排。從世界各國公司法的演進歷程來看,20世紀中葉之前,各國公司法關于公司資本制度多采用強制性規(guī)范為主,尤其是大陸法系國家,其公司法普遍實行嚴格的法定資本制,遵循資本確定、資本維持和資本不變三原則。具體表現(xiàn)為在資本形成階段確定最低注冊資本額,限定股東出資類型和范圍,禁止股票折價發(fā)行,在資本維持階段規(guī)定嚴格的減資程序,限制公司減資等。
隨著資本全球化和貿易自由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各國或地區(qū)為了鼓勵投資,吸引投資者到本國投資或創(chuàng)業(yè),紛紛修改公司法律制度。因此,世界各國公司資本制度的立法表現(xiàn)出鮮明的追求效率與回應實踐的導向,以放松管制且相信市場為理念,以賦權型規(guī)則為主流的典型的授權資本制度模式為多數(shù)國家所采用或吸收,從而為資本的效率化形成與運作提供了最大的靈活空間。 美國自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開始,就秉承公司自治的法律理念,允許公司在法律的寬泛的框架內,根據(jù)其各自的需要來自主設計公司資本制度。早在1950年,美國《示范公司法》的出臺即被認為是秉承新澤西和德拉華州公司法中的自由主義的趨勢,被世界公認為是“賦權型、允許型、自治型”而有別于 “管制型、家長式、監(jiān)督型”的立法模式。 1975 年,《加利福尼亞州普通公司法》進行了改革,大幅度地修正了關于申報資本(stated capital)在內的公司資本規(guī)則設計,隨后引發(fā)了美國公司法中對公司資本制度的根本性變化,營造了美國最富靈活性、自由度、效率化的公司資本制度安排。如允許最低成本的設立公司,最大自由地效率化籌資;通過廣泛的賦權型規(guī)則安排,允許董事基于商業(yè)判斷規(guī)則進行股份發(fā)行、股份對價是否分期繳納、應否回購、回贖的決策。
歐盟公司資本制度的改革也經歷了從管制到自治的演變歷程,1976年《歐盟公司法第二指令》對于股份有限公司施加了法定資本限制要求,并對公司資本的形成與維持規(guī)則進行了全方位的管制性規(guī)范。1999 年歐盟同一市場簡化立法委員會建議對《歐盟公司法第二指令》中關于公司設立與資本維持進行改革,指出法定資本制過于嚴格,影響公司運營效率。2006年,歐盟對公司資本指令進行了大幅度修改,進一步放寬了資本制度的管制性規(guī)定,如增加授權成員國在特定情形下豁免非貨幣財產出資的專家評估審查義務,授權成員國立法允許公司利用其自由支配的財產購買自身股份等。21世紀以來,歐洲各國也紛紛修改公司資本制度,降低公司門檻,方便企業(yè)設立。如2001 年英國公司法審議委員會在《競爭經濟下的現(xiàn)代公司法最終報告》中,對公司資本形成與維持規(guī)則進行了全面的反思,指出:“應以賦權型規(guī)則為主導,尋求在公司參與人之間的妥當?shù)囊?guī)制平衡,放松不必要的資本管制,為資本的效率化形成與運作盡可能提供最大的靈活空間” 。2002年、2005年英國政府先后公布了《公司法現(xiàn)代化白皮書》,明確了公司法改革的基本理念和主導思想;2006年,英國《公司改革法案》正式通過,其改革的主要內容之一即包括進一步放松公司法定資本制度。如不再強制要求公司在章程中規(guī)定授權資本,廢除私人公司不得資助他人購買自身股份的規(guī)定,允許私人公司在其減資時通過公司償付能力聲明替代現(xiàn)行的法院許可等。 在法國,2003年《經濟創(chuàng)新法》徹底廢除了有限責任公司7500歐元的最低注冊資本限額,規(guī)定在新法生效后創(chuàng)設公司,公司的注冊資本將由公司章程來確定。同時,《法國商法典》新訂第223-7條第2款規(guī)定,有限責任公司可以在章程中規(guī)定以勞務、手藝、專有技術、產業(yè)折股作為出資。德國2008年出臺《有限責任公司現(xiàn)代化及防止濫用法》,則將有限責任公司法定資本最低限額降低至1 萬歐元,并同時創(chuàng)設沒有法定資本最低限額的特別有限責任公司,即所謂的“有限責任企業(yè)主公司”;同時,有條件地承認隱性實物出資具有現(xiàn)金出資義務履行功效,并進一步軟化公司資本維持規(guī)則,明確規(guī)定如果公司向股東提供的信貸性給付與其對股東因此而享有的返還請求權在經濟意義上是等值的,法律基于公司資本維持規(guī)則而禁止公司向股東返還出資的規(guī)定就不適用。此外,德國還擬廢除一人公司股東須對其剩余出資義務提供擔保的規(guī)定,并限制登記法院對股東出資的審查范圍。
公司資本制度的上述發(fā)展和演變趨勢表明,在資本全球化競爭不斷加劇的時代,為提升企業(yè)的競爭力,公司法必須積極回應商業(yè)的合理化需求,充分關注公司的營利性目標,應致力于公司資本制度的高效率和靈活性?!叭菰S高度的企業(yè)自治與市場自律,是當今公司法發(fā)展的一個共同認知與趨勢”。 質言之,公司資本制度的改革首先應從公司自治的基本理念出發(fā),放松對公司資本的不合理管控,放松和軟化嚴格的傳統(tǒng)公司資本制度的基本原則。在具體規(guī)則的設計方面,應以更多的賦權性規(guī)則代替強制性規(guī)則,使賦權性和任意性規(guī)則成為公司資本制度的規(guī)范主體,彰顯公司資本制度的自治品格,以充分發(fā)揮公司資本制度在公司制度建構中的主導價值。
二、我國公司資本制度改革歷程的理念反思與制度檢視
回顧我國公司資本制度改革的歷程,不難發(fā)現(xiàn)我國《公司法》的立法和修訂始終將公司資本制度作為極為重要的調整內容,總體上經歷了一個從嚴格到寬松、從管制到適度自治的發(fā)展歷程。1993年《公司法》實行嚴格的法定資本制,如規(guī)定高額的最低注冊資本限額、強制性評估與驗資的要求、實繳股本的要求、合法的股份出資對價類型的限定、不同出資類型的出資比例的限定等等,其結果導致在中國設立公司被域外視為“一個成本高昂并充滿了失敗風險的過程” ,由此也使得實踐中虛假出資抽逃、擅自抽回出資成為一種近乎“制度化”的普遍性的現(xiàn)象。2005年《公司法》的修訂下調了公司最低注冊資本限額,規(guī)定了注冊資本的分期繳納制。此次修訂被認為是公司法進一步降低設立門檻,放松對資本制度管制的一次嘗試。但總體來看,2005年修訂后的公司資本制度仍然遵循了嚴格的“資本三原則”,無論是法定最低注冊資本限額的保留,還是股東出資類型的限定,公司減資的嚴格程序,以及對虛報注冊資本、虛假出資和抽逃出資等嚴格的懲罰性規(guī)定,都不同程度地體現(xiàn)了對資本維持和資本不變原則的嚴格貫徹,都是傳統(tǒng)公司資本嚴格管制的延續(xù),公司資本制度的自治空間極為有限,仍然充斥著過多的限制和束縛,其后果不僅嚴格限制了公司資本的效率化經營和運作,阻礙了公司資本制度的良性發(fā)展,更為嚴重的是在某種程度上扼制了公司的自由發(fā)展,限制了公司競爭能力的提升。
2013年12月28日,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六次會議審議并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修正案草案,修改了我國《公司法》的12個條文。新《公司法》在以下三個方面完善了我國的公司注冊資本制度:第一,將注冊資本實繳登記制改為認繳登記制。除法律、行政法規(guī)以及國務院決定對公司注冊資本實繳有另行規(guī)定的以外,取消了關于股東或發(fā)起人應自公司成立之日起2年內繳足出資,投資公司在5年內繳足出資的規(guī)定,取消了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股東應一次足額繳納出資的規(guī)定,轉而采取股東或發(fā)起人自主約定認繳出資額、出資方式、出資期限等,并記載于公司章程的方式。第二,取消了注冊資本及出資方式的法定限制。除對公司注冊資本最低限額有另行規(guī)定的以外,取消了有限責任公司、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股份有限公司的最低注冊資本的限制;不再限制公司設立時股東或發(fā)起人的首次出資比例以及貨幣出資比例。第三,簡化公司登記事項和登記文件,有限責任公司股東認繳的出資額、公司實收資本不再作為公司登記事項;公司登記時不再需要提交驗資報告。正如學者們所總結的那樣,此次《公司法》修正案關于公司資本制度的改革,某種程度上正是順應了世界各國公司資本制度改革的潮流和大勢所趨,是進一步放松對公司資本制度的限定和管制,回歸公司資本自治屬性的一次嘗試。毫無疑問,此次修訂必將有利于把公司資本事宜交由公司和股東自主決定,把應當由市場起決定性作用的因素徹底激活,一定程度上也必將激勵公司資本市場的走向更加開放和自治。正如學者所評價的那樣,“新《公司法》關于公司注冊資本制度的規(guī)定,復原了注冊資本應有的面貌,注冊資本不再具有擔保公司債權人利益的功能,法律對其所附加的各項管制相應解除,這不是簡單地降低設立公司門檻的經濟學問題,而是公司注冊資本理念和制度的價值回歸?!?/p>
應當承認,此次新《公司法》對公司資本制度的革新,是我國在公司資本制度從傳統(tǒng)的管制理念向現(xiàn)代自治理念邁出的重要一步。但與此同時我們也應當認識到,從公司自治的理念出發(fā)來審視我國現(xiàn)行公司資本制度,資本市場中一些傳統(tǒng)管制因素的放開并不意味著現(xiàn)行改革措施已經為我國資本市場的發(fā)展提供了充足的法律空間。換言之,以公司治理的理念視角加以審視,新《公司法》所確立的公司資本制度仍有進一步完善之余地,一些針對公司資本制度的管控和限制仍然存在。
首先,關于公司出資形式的限制性規(guī)定仍然得以保留。此次《公司法》的修訂并未對公司出資形式作出大的變革,作為公司出資形式規(guī)定的第27條,僅刪除了第三款關于股東以貨幣出資的比例限制的規(guī)定,對于非貨幣財產的出資則仍然保留了“可以用貨幣估價并可以依法轉讓的財產”的限定性規(guī)定,這無疑否定了勞務等人力資本作為出資形式的可能。而隨后出臺的《國務院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登記管理條例〉的決定》,則仍然保留了第14條,即關于“股東不得以勞務、信用、自然人姓名、商譽、特許經營權或者設定擔保的財產等作價出資”之規(guī)定。由此可見,在出資形式這一公司資本制度的重要構造方面,我國新《公司法》及相關法規(guī)并未放松其管制。
其次,關于股票折價發(fā)行的禁止性規(guī)定仍未完全放開。新《公司法》第127條仍然維持了原有規(guī)定,即“股票發(fā)行價格可以按票面金額,也可以超過票面金額,但不得低于票面金額”。此即所謂禁止折價發(fā)行股票制度。該制度存在的理由是基于對資本維持原則的堅守,即防止股東權益被稀釋,保護中小股東的合法權益。但西方國家長期以來的資本市場發(fā)展的實踐表明,如果全面禁止公司折價發(fā)行股票,對于那些股票跌破面值業(yè)績不佳而又急需資金度過難關的公司而言,無疑阻卻了其對外籌措資金的渠道。為回應這一實踐需求,美國和歐盟國家的公司立法已經明確,當公司為維系運營而急需資金之際,應當允許以其可能達致的最佳價格發(fā)行股份,即便低于股票面值折價發(fā)行,也不能視為發(fā)行不法或責令股東承擔責任。因此,我國《公司法》一直以來對股票折價發(fā)行的立法限制,其正當性必然面臨這樣一些質疑:即公司立法應否積極地回應商業(yè)現(xiàn)實的需求?當虧損企業(yè)迫切需求籌資之際,立法應否開啟一個融資的可行渠道,當企業(yè)善意公平地對外籌資,且無損任何外部利益群體的利益之際,法律強制性干預進行禁止的正當性何在?
再次,關于公司回購股份的限制性規(guī)定仍然得以堅持。關于公司回購股份,2005年《公司法》修訂時明確了“原則禁止、例外允許”的規(guī)則,此次《公司法》的修訂仍然保留這一原則。之所以原則上禁止公司回購股份,其立法目的仍在于堅守法定資本制下的公司資本維持原則,認為公司資本乃有限責任下公司債權人最基本的信用保證,資本一經確定,非經嚴格法定程序不能變動。公司發(fā)行股票的目的就是為進行生產經營籌集資本,而公司回購股份的資金來源往往就是直接來自股票發(fā)行獲得的資金,而股份回購使得籌集來的資本通過轉讓方式回流給股東,其直接后果就是減少了公司的注冊資金,從而動搖了公司的信用基礎,影響到公司債權人的合法權益。此種立法目的明顯把股份回購僅僅視為維持法定資本制框架下的資本充實原則的一種手段,而忽視股份回購在公司管理層用于公司融資、公司治理等實現(xiàn)公司利益最大化的一個法律創(chuàng)新工具。
三、公司自治理念下我國公司資本制度的價值重構與路徑選擇
(一)我國公司資本制度的價值重構
傳統(tǒng)觀念認為,公司資本制度具有兩個基本功能,即有效保障公司資本信用并借助公司資本保護債權人利益,其核心功能和價值目標顯然在于對公司債權人利益的保護。尤其是在采納法定資本制的國家,立法明確要求公司必須具備股東認繳的出資額和股份總額才能設立,意在為投資者設立基本的準入條件,約束股東的投資行為,防止股東濫用公司人格和有限責任。但是現(xiàn)代公司法的理念發(fā)展表明,如果過分看重公司資本制度所具有的保護債權人利益的功能,勢必會對公司資本附加過高的期望值,從而形成過分相信公司資本的債權擔保功能。如此必然意味著對公司和股東在資本問題上的自治空間的限縮,過度強化對公司資本制度的管控。而各國公司資本市場發(fā)展的實踐證明,對公司資本制度的過度管制背離了資本市場發(fā)展的普遍規(guī)律,無法回應公司的現(xiàn)實需求,降低了公司資本在市場中的使用效率,不利于形成良性發(fā)展的資本市場。
“資本市場的生命在于其自由市場的本質,任何管制的設定都應服從于將資本市場理解為自由市場的理念——以市場檢驗為首要原則,強調私法自治和理性者自我判斷的價值?!?有鑒于此,本文認為,我國公司資本制度應當重構價值目標和功能定位,即改變傳統(tǒng)理念下對于公司資本在保護債權人利益功能方面的過高期望,摒棄對“資本信用”價值的過度迷信,回歸公司自治的基本理念。易言之,進一步放松對公司資本制度的不合理管制,把應當由資本市場起決定性作用的因素徹底激活,重塑公司資本的自治屬性,應當成為我國公司資本制度改革和完善的基本價值選擇。
(二)完善我國公司資本制度的基本路徑
針對上述存在的問題,本文認為,當前和今后一段時期內,我國公司資本制度的改革仍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著力推進:
首先,取消對公司出資形式的立法限制,明確股東出資形式由公司章程約定。股東以財產投入公司,旨在發(fā)揮財產的價值為公司謀取營利,因此某項財產能否作為出資,首先應考察該財產對公司營運的價值所在,至于該財產能否轉讓,雖然會影響到債權人利益的保護,但如前所述,保護債權人利益不應成為公司資本制度的核心價值。因此,股東出資的本質內涵仍應回歸公司資本的基本屬性,以促進公司營利為首要價值目標?;诖?,新《公司法》及《公司登記管理條例》關于公司出資形式的限制性規(guī)定明顯有悖于上述價值目標的實現(xiàn),應取消關于“出資財產須依法可以轉讓”的限制性規(guī)定。同時,鑒于勞務、商譽與特許經營權的客觀商業(yè)價值,建議立法應從公司自治理念出發(fā),進一步放松對公司出資形式的管制,允許股東以勞務、商譽與特許經營權作價出資,以盤活資本市場,進而強化公司信用,最終惠及廣大債權人。
其次,允許股票折價發(fā)行。禁止股票折價發(fā)行不僅有悖于資本市場作為自由市場的本質,違背了市場定價規(guī)則,而且也限制了績差公司籌措資金的有效通道。我國公司立法目前嚴格的無任何例外的一律禁止折價發(fā)行的規(guī)則模式應予以修正,應考慮給予跌破面值而急需資金的虧損企業(yè)以籌資與再生的機會,允許該類公司折價發(fā)行股份。當然,域外立法關于股份折價發(fā)行的通用規(guī)則未必能完全照搬于我國,在允許折價發(fā)行的同時,應當進一步反思折價發(fā)行與額面股份的關系,權衡取消額面股份與折價發(fā)行的利弊。如果選擇許可折價發(fā)行,則需要進一步明確設定折價發(fā)行的適用范圍、限制條件及批準程序。對此韓國《商法典》所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