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輝
《紅樓夢》對張愛玲小說創(chuàng)作的影響
◎王金輝
作為二十世紀中國文學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張愛玲的小說吸引著眾多文學愛好者。通覽其文章篇略頗具曹雪芹《紅樓夢》的神韻風格,這不僅和張愛玲年少時癡迷《紅樓夢》有關,而且是張愛玲數(shù)載考據(jù)、研究《紅樓夢》的結果使然。“十年一覺迷考據(jù),贏得紅樓夢魔名?!睆垚哿帷都t樓夢魔》里的這句話正一語中的道破了《紅樓夢》和自己文學創(chuàng)作的密切關聯(lián)。
《紅樓夢》 張愛玲 小說
《紅樓夢》和《金瓶梅》作為中國文學史上的兩大禁書曾一度被張愛玲尊奉為其創(chuàng)作的源泉和圭皋,尤其是似曾相識的《紅樓夢》場景在張愛玲的小說中俯拾即是、左右逢源。年少便與《紅樓夢》結緣的張愛玲早在中學時代就比照《紅樓夢》的敘事手法獨創(chuàng)了《摩登紅樓夢》,以現(xiàn)代人的生活方式對《紅樓夢》進行了重新定位與解讀。而后張愛玲又作的《紅樓夢魘》不僅是其對曹雪芹的《紅樓夢》傾盡畢生的心血注解,更是其對人生事象亦真亦假、反復無常的個人化感慨。可以說曹雪芹的《紅樓夢》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張愛玲,張愛玲也豐滿、充實了《紅樓夢》的意韻。至于《紅樓夢》對張愛玲小說創(chuàng)作的影響,本文將試圖從以下三個方面做出簡要探究。
張愛玲(張愛玲祖母為李鴻章的女兒,母親為黃軍門的孫女)和曹雪芹同為顯赫貴族之后,兩者均親眼目睹了日漸式微的家族衰敗,親身經(jīng)歷了從高貴顯赫到頹唐蒼涼的巨大轉折。幾乎相似的遭遇和經(jīng)歷也是張愛玲惺惺相惜于曹雪芹及其《紅樓夢》的重要原因之一,至于兩者的文學創(chuàng)作同為建構于貴族家庭式微衰亡之上就不難理解了。在《紅樓夢》中,曹雪芹以全面的創(chuàng)作視角同時納入賈、王、薛、史四大家族的發(fā)展變遷,尤其以賈家的興衰成敗為主線鋪陳了封建制度的腐化與漸趨沒落。和曹雪芹有著相同烏衣非王謝身世之悲的張愛玲頗得《紅樓夢》文風之遺緒,她的小說同樣也是圍繞江河日下的貴族家庭展開,以華美、深刻、犀利的筆調觸及衰頹時代中悲戚的世俗人生和蒼涼的家族史,無論是其《傾城之戀》《茉莉香片》《金鎖記》還是《沉香屑——第一爐香》無一例外都是行將就木的沒落家族的縮影。在《茉莉香片》中描述聶傳慶家時張愛玲寫道:“他家是一座大宅,他們初從上海搬來的時候,滿園子的花木,沒兩三年的功夫,枯的枯,死的死,砍掉的砍掉,太陽光曬著,滿目的蒼涼?!彼?、荒涼、悲戚其實不僅只是聶慶家的寫照,而是其筆下所有家族的“通病”,共同譜寫著一曲曲無可奈何繁華去的哀歌。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創(chuàng)造了一個千紅一窟(哭)萬艷同杯(悲)的女性世界,對金陵十二釵的著墨之多暫且不提,文章中大大小小的丫鬟(襲人、平兒、晴雯等)、婆子(劉姥姥、馬道婆、張媽媽等),也是各有千秋、形態(tài)迥異。正是由于對不同女性細致入微的形象塑造和命運安排,才有了黛玉焚稿斷癡情的幽怨、熙鳳反誤了卿卿性命的聰明、寶釵獨守空門的孤寂以及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原應嘆息”的悲劇人生等,所有的美好和如花般有情有義的年輕女性一一走向隕滅和消亡,鋪陳交織出《紅樓夢》殊途同歸、浮生若幻、終歸一夢的主題。受《紅樓夢》影響,張愛玲也將文學觸角伸及女性內心和世界,在張愛玲的小說中她以孤傲、犀利、冷僻、悲涼的文筆塑造了一系列人格失常、心理變態(tài)的形象,有《傾城之戀》中把婚姻當做賭注的情場高手白流蘇、《沉香屑——第一爐香》中自甘墮落的女學生葛薇龍等。
可以說,《紅樓夢》是一部悲劇,悲在一切有價值的美好的毀滅,悲在“情”與“愛”的轉瞬即逝、各自飄零,這種世事無常的無奈積聚在曹雪芹的筆下噴薄出濃得化不開的悲戚和蒼涼。細細品讀她的作品“仿佛華美紛紜的人間悲劇在廢墟上上演,沒有燈光,只有慘白的月光,沒有熱鬧的音樂,只有一支幽咽的短笛吹奏,等到劇終人散,留下的仍是曠古的荒涼。”[2]文中顯而易見的“荒涼”是張愛玲作品一以貫之的底色,親情的冷漠、婚姻的虛假、欲望的赤裸處處彰顯著衰頹時代的荒誕和瘡痍。如《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為了金錢賣身于姜家委身于殘疾人,做了黃金枷鎖下的奴隸,財欲的膨脹和情欲的壓抑終使她精神分裂、心理扭曲,并成為一步步埋葬了兒女幸福的罪魁禍首。
通讀張愛玲的作品,無論是在小說取材、對女性命運的關注以及文章整體彌漫的悲劇意識等方面都和曹雪芹的《紅樓夢》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梢哉f,張愛玲畢生對《紅樓夢》偏執(zhí)的愛戀以及數(shù)十年的考據(jù)、研究使得《紅樓夢》的精髓早已淋漓滲透進她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她在文壇地位的奠定以及文學成就的取得離不開《紅樓夢》源源不斷供給的靈感,同樣她也以另一種方式成就了《紅樓夢》的傳承和延續(xù)。
[1]于青.論傳奇 [J].當代作家評論,1994
[2]田莉.論張愛玲小說的藝術特色 [J].科技信息,2012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藝術學院)
(責任編輯 馮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