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性主義角度解讀《達洛維夫人》中的女性形象

趙冬梅

(上海財經(jīng)大學，上海 200433)

從女性主義角度解讀《達洛維夫人》中的女性形象

趙冬梅

(上海財經(jīng)大學，上海 200433)

女權(quán)主義是弗吉尼亞·伍爾夫一生奮斗的重要目標。作為一名有著女性自覺意識的現(xiàn)代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的文學創(chuàng)作無疑會滲透其女權(quán)主義主張。她借助文學創(chuàng)作來思考女性問題和女性面臨的困境；書寫男權(quán)制社會對女性的壓制和束縛；呼喚女性沖破羈絆,爭取物質(zhì)與精神的獨立與解放。本文通過分析伍爾夫小說《達洛維夫人》中的女性形象，闡釋維多利亞時代男權(quán)制社會中女性的尷尬處境以及作者期望靠女性的撫慰力量拯救人類、實現(xiàn)雙性和諧境界的女性主義觀點。

男權(quán)制社會；伍爾夫；女性意識的覺醒；女性的撫慰力量

弗吉尼亞·伍爾夫(Virginia Woolf 1882-1941)出生于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由于受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影響，伍爾夫的早年生活在新舊遞嬗的時代度過，她經(jīng)歷了西方新舊婦女運動的轉(zhuǎn)型期。那時，盡管有些女性已有女權(quán)主義意識，并且希望從傳統(tǒng)父權(quán)制社會塑造的賢妻良母形象中擺脫出來，卻很少有女性能把自己的身心感受真正表達出來。對此，伍爾夫深表痛惜。在她之前, 英國女作家對女性權(quán)利和命運的關注也多停留在情感層面，很少能上升到一個理性層次，同時思考女性的生存方式、社會地位也相對零散、不系統(tǒng)(劉愛琳 2007：135)。弗吉尼亞·伍爾夫創(chuàng)作的現(xiàn)代小說《達洛維夫人》(Mrs.Dalloway，1925)則是“促進新女權(quán)運動實現(xiàn)的第一步，并在戰(zhàn)爭期間開始喚醒人們的女性意識”(Naik 1989：109) 。 伍爾夫主張女性在男權(quán)至上的社會里保留“自己的房間”。她在這部小說中塑造了幾個女性形象，探討當時女性左右為難的處境，從中可以察覺到她們對自主意識的渴求，同時也體會到她們在男性世界束縛下的種種無奈。

1 女性意識的覺醒

女主人公克拉麗莎(達洛維夫人)、薩利·賽頓、伊麗莎白、基爾曼小姐、布魯頓夫人等都表現(xiàn)出強烈的女性自主意識。作為妻子和母親的克拉麗莎，強烈渴求享有獨處空間和求知權(quán)力。她僅有一個女兒而不是一群孩子，這說明雖然她是一個母親，但與其他傳統(tǒng)女性比較，她是一個自主性較強的女人。而且在成為妻子和母親后，她總是感覺自己“依然保持童貞，這一想法就好像裹在身上的床單，無法消除”，她“就像修女退隱”一樣走上自己的閣樓 (伍爾夫1989：21) 。這里，“童貞”指女性的自由和完美。只有這時，她才覺得自己全身完全放松，才能揭下女性要時刻保持規(guī)矩的面紗，自由展示真正的自我，一個真實的克拉麗莎才會出現(xiàn)；也只有這時，才允許她擁有自己的精神空間，產(chǎn)生頓悟的瞬間，“就在那一刻，她看見了光明：一根火柴在一朵藏紅花中燃燒，一種內(nèi)在的含義幾乎被表述了出來”(伍爾夫 2001：29) 。雖然那一瞬間很快就會消失，達洛維夫人卻維護了自己的個性和獨立。

達洛維夫人難以讓人了解，在一定限度內(nèi)不愿被人接近，不愿與人溝通，而且自我克制，禁止自己激情突發(fā)。就夫妻之間來說，她與達羅衛(wèi)之間似乎相敬如賓，卻是精神上的陌路人。“她的床會越來越窄”，這暗示她婚后性生活的冷淡。這不僅僅由于懼怕，還因為她不愿做浪漫主義愛情的犧牲品，最重要的是因為她具有強烈的反抗被控制的意識。她渴求隱私和獨立，即使夫妻之間也不例外：“人都有一份尊嚴，一份孤獨， 即使夫妻之間也有一道鴻溝，這是你必須尊重的?？死惿粗_門時想到，因為你自己不愿放棄它，也不愿違背丈夫的意志去奪取它，否則就會失去你的獨立，你的自尊——畢竟這是無價之寶”(伍爾夫 2001：107) 。 她內(nèi)心具有隨時會被世俗破壞的獨創(chuàng)性、敏銳易感的天性和詩意，希望通過隱私和獨立保護它們，由此反映出她具有護衛(wèi)自由的心靈和人的本色不受侵犯的強烈意識。

達洛維夫人本質(zhì)上是位有雄心的女性：她一心想成功，而且能夠自己斷然做決定，尋求和保證自己的穩(wěn)定生活?！八龝J為人沒有權(quán)利兩只手放在口袋里懶懶散散地虛度時光；人應該干出點什么，成為某種人物?！? 伍爾夫 2001：68)她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她的舊情人彼得以及他們之間失敗的關系。她很清楚地意識到，如果與彼得結(jié)婚，以后的日子會很清貧，雖然生活會更浪漫，關系會更親密，放棄彼得是很痛苦的抉擇：“雖然多年來她一直忍受著利箭鉆心般的悲傷和痛苦”(伍爾夫 2001：7)，然而她與彼得的過分親密令她長時間窒息，因為彼得常常評論她一番，這些評論性言辭會限制其做事的自由。她憎恨彼得窺視她秘密的自我——作為女性的脆弱，不是社交名流，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家庭主婦。而且，彼得不能忍受她有獨立性，必須彼此把每件事都攤開。彼得有很強的嫉妒心和控制欲，與他在一起克拉麗莎無法擁有“自己的房間”。相反，她選擇達羅衛(wèi)(理查得)作為自己的丈夫反映出她對知識和感情空間的需求：“因為在婚姻中，對于一天又一天同住在一所房子里的兩個人來說,必須有一點自由, 有一點獨立，這點理查德給了她,她也給予了理查德”(伍爾夫 2001：7) 。從達洛維夫人反思自己的戀情及婚姻不難看出，她本人是一個具有強烈自我意識的女性，具有反對控制、追求自由的向往和訴求。

此外，她組織的宴會也可視為標榜女性創(chuàng)造力和肯定女性價值的場合，因為她能把具有不同生活方式的人聚在一起，在那個小圈子里又重新燃起生活的生機，并使自己成為其他人生活的一部分。達洛維夫人認為，“設宴是一種奉獻：聯(lián)合、創(chuàng)造”(伍爾夫 2001：109 )， 是一種很難用語言表達，并且無論如何也不能指望男人會理解的活動。

小說另一女性人物薩利·賽頓是一位社會主義者，想破除私有制。年少時，她常做一些違反常規(guī)的事情，潑辣、任性、浪漫、愛沖動、魯莽、不拘小節(jié)，與別人無話不談，甚至毫不忌諱地談論性。她的行為常常惹怒大人們，被視為不規(guī)矩。她因自己擁有女性的身體、氣質(zhì)而愜意，盡力維護自己作為女性的權(quán)利，并大膽為婦女爭取權(quán)利，尤其是選舉權(quán)?？梢姡_利是世俗的反叛者，她不甘成為維多利亞時代那種羞答答、沉默寡言的典型年輕女孩。正因為她這種桀驁不遜的性格是克拉麗莎所缺乏的，她才受到克拉麗莎的崇尚，并使克拉麗莎對青年時代與她的友情十分懷念。而且，伍爾夫也稱道薩利的行為：大伙兒都對她膜拜(也許除了父親)，那是由于她的熱情、活力——她既繪畫又寫作。直到今天，村子里有些老大娘還記得她，并向克拉麗莎問候“她那穿紅大氅的朋友，那個聰明透頂?shù)墓媚铩薄?/p>

達洛維夫人的女兒伊麗莎白則象征充滿激情的新一代女性形象。她曾在一個晴朗的日子，沖出與世隔絕的壓抑環(huán)境，踏上一輛城市公交車，像海盜船行駛在海洋中，任憑其想象力自由馳騁，完全忘記自己淑女這一形象。伊麗莎白具有冒險精神的環(huán)城漫游反映出她對為她規(guī)定好的家中天使這一角色的強烈不滿，想掙脫周圍的種種控制和束縛。她只想在鄉(xiāng)間獨處，自由自在地過日子；或者單獨跟父親一起在鄉(xiāng)下逗狗玩，這樣就可以逃脫不得不去參加的宴會。她認為，女性同樣可以從事男性從事的事業(yè)，想尋找富有挑戰(zhàn)性的職業(yè)，想自由選擇做醫(yī)生、農(nóng)民或像其父親那樣成為一名政治家，而不愿像她母親那樣做“完美的主婦”。在30年前，女性從不敢想自由選擇職業(yè)，想的只是安守本分，相夫教子，操持家務。伍爾夫塑造的伊麗莎白這一形象體現(xiàn)出作者對新女性的期許以及對年輕一代女性的希望。

戰(zhàn)爭期間，由于形勢所迫，一些婦女除做家務外，還可以做其他各種工作。有些婦女進入大學接受高等教育，之后成為職業(yè)人員。盡管在當時人數(shù)與男性比起來少得可憐，就業(yè)機會也遠遠達不到與男性平等，但這已經(jīng)是一個很大的變化了。小說中，基爾曼小姐就是一位職業(yè)教師——伊麗莎白的歷史老師。她是個充滿智慧、受過教育的女性，能在社會問題、歷史、婦女社會地位等方面啟迪伊麗莎白。從基爾曼小姐身上可以看到下層婦女憤世嫉俗的情緒和更為高漲的爭取平等權(quán)利的呼聲。基爾曼小姐看不慣克拉麗莎上流社會的做派：“你這個既未經(jīng)歷過悲傷又未享受過快樂的人，你白白浪費自己的生命, 在她的身上涌起了一股強烈的欲望：要征服她，要揭露她。如果她能打倒她，就會感到輕松些”(伍爾夫 2001：112)。

另一位女性布魯頓夫人則具有很高的愛國熱情和民族自豪感，胸懷大志，熱衷于與英國青年男女一起把加拿大開發(fā)為殖民地，渴望占據(jù)政治要位，控制家長制的世界，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

以上伍爾夫塑造的幾位女性人物都渴求自由、獨立、自我價值實現(xiàn)。這一方面表明維多利亞男權(quán)制社會中女性主義意識的覺醒，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出伍爾夫要“殺死房中的天使”的女性主義主張，賢妻良母式的“房中天使”形象是當時男權(quán)中心的集中反映，借由塑造和描寫“房中天使”的反叛，實際上是在呼喚人們從女性本體出發(fā)重新認識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強化女性的支配意識，解構(gòu)男權(quán)中心。

2 無奈的順從

由于身處父權(quán)制文化占主導地位的時代，女性解放只是一個神話。小說中的女性人物盡管極力實現(xiàn)自我，但也意識到桎梏中的自我存在和殘缺不全的女性生活最后還是難以逃脫無奈順從的命運。

克拉麗莎對婚姻的選擇、她舉行的宴會反映出其對女性權(quán)利的要求和對女性自身創(chuàng)造力的標榜，同時也體現(xiàn)出她具有獨立精神人格的自我與她作為上層階級家庭主婦的社會角色、家庭角色之間的沖突；揭示出她不由自主的外在行為與內(nèi)在真實體驗之間的矛盾。矛盾產(chǎn)生的根本原因在于，自始至終還不能擺脫那個時代陋俗的束縛，還不能隨心所欲追求本該屬于女性的真正自由，只能采取折衷方式，躲入自己的斗室，以消極方式衛(wèi)護純凈而孤獨的性靈。

首先，克拉麗莎對婚姻的選擇反映出其對女性權(quán)利的要求受到男性限制，因為其丈夫理查得是她“自己的房間”的基礎, 她的穩(wěn)定生活來源于丈夫。一方面，她沒有職業(yè)，經(jīng)濟上不能獨立，完全依靠丈夫；另一方面，她“自己的房間”事實上是在理查得的許可下才擁有的。此外，她是直覺敏銳、脆弱易感的人，而理查得是個非常理智的人，理智是直覺的支撐，從這方面看，理查得又是她精神上的慰籍?？杀氖?，克拉麗莎在追求自己的空間、力求保持自我人格的獨立完整時，內(nèi)心卻又沖突重重，她并不完全醉心于已得的自由。她是一位上層階級社會的婦女，還不能完全擺脫世俗的影響，為追求穩(wěn)定的生活而拒絕了彼得, 嫁給達羅衛(wèi)，并獲得了從世俗觀念看來十分成功的婚姻生活。但她反復回顧青年時代的生活，當年的戀人彼得一直縈繞在她意識里，她的心理活動微妙地透露出她內(nèi)心深處潛藏著某種不滿，因為她不敢斷定自己是否不再愛著彼得，她漸漸懷疑她的婚姻、丈夫和令她滿意的生活。有時，她真想離開她那狹小的生活圈子，與彼得一起踏上全新的征程，想重溫他們過去的浪漫時刻，可妻子和母親的身份又時時刻刻提醒著她、束縛著她。而她自己為了掩飾其不愿直面的這種感覺，不斷對自己肯定當年的決定，丈夫是令她滿意的。她有意讓自己在世俗生活中感到陶醉，潛意識里卻是為了回避內(nèi)心尖銳的質(zhì)問。最后，克拉麗莎不可能與習慣勢力徹底決裂，相反，卻有極強的虛榮心和本能迎合上流社會。宴會，這種上流社會的交際活動符合克拉麗莎作為上層階級主婦的社會角色、家庭角色所喜歡追求生活樂趣的天性，她關心官銜職務，盡力使自己適應上層社會，與周圍人和諧相處，想借以排解心中那份孤獨、空虛。然而，她引以為豪和別人看來非常榮耀的宴會并沒有掩飾住她內(nèi)心的無聊和空虛，因為“盡管她熱愛這一切，感受到它的激動和刺激，然而這些表面的東西，這些成就是很空虛的；在一定的距離之外這些是成就，但是在她內(nèi)心深處卻不是”(伍爾夫 2001：155)。在宴會達到高潮，但卻聽到賽普蒂默斯自殺的消息時，她心有靈犀，不免一顫，引起息息相通的共鳴，因為她很清楚，賽普蒂默斯是以死來抗議壓制與迫害，維護自由的心靈和獨立的個性。而自己則穿著晚禮服在宴會上周旋,“她把時間都浪費掉了，午宴、晚宴、自己無休止地舉辦宴會、說些毫無意義的廢話、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使頭腦遲鈍、喪失分辨力”(伍爾夫 2001：70)。 一瞬間的負罪感淹沒了她，這種感覺源于她對自身生存方式的某種愧疚與自責。

歸根結(jié)蒂，通過描寫克拉麗莎這一女性人物的獨立精神、人格與她作為上層階級主婦的社會角色、家庭角色之間的沖突，伍爾夫旨在反映女權(quán)主義意識的日益增強以及女性處境在維多利亞時代男權(quán)主義壓制下的艱難。

由于特定時代薩利也和克拉麗莎一樣對女性權(quán)利的要求并不是隨心所欲的，她的精神反抗被男權(quán)至上的力量扼殺，在這種力量的長期壓制下消磨殆盡。比如，男權(quán)制社會的代表休·惠布雷德在吸煙室吻她，說是作為對她異常行為的懲罰，因為她是個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敢做的女人。然而, 她不久便進入當時典型的家庭婦女行列，與一家紡織廠的老板結(jié)婚，成為羅塞特太太、5個孩子的母親，變成一個自我滿足和習俗尊奉者，再也沒有年少時的激情：“她的聲音中已沒有了昔日令人陶醉的圓潤甜美，眼睛也不像當年她吸雪茄煙、身上一絲不掛地跑過過道去取自己的海綿包時那樣閃閃發(fā)亮了”(伍爾夫 2001：161)。

不可否認，一回到家里，伊麗莎白就恢復了父母的乖巧女兒這一角色——端莊嫻靜、嫵媚可愛：“人們開始把她比作白楊樹、比作黎明、風信子花、幼鹿、流水和園中的百合花，這使她的生活成了一個負擔，因為她只愿不受干擾地在鄉(xiāng)間做她想做的一切”(伍爾夫 2001：121)?？梢?，伊麗莎白不得不在男性和女性世界中選擇——或者進入男性力量角逐的圈子而被認為不規(guī)矩，傲慢無理；或者屈服于世俗，做一個嬌柔女性而成為男性愛慕的對象。她內(nèi)心那種開拓冒險的精神總與古老的世俗觀念沖撞，總也不能徹底掙脫那牢固的枷鎖。

基爾曼小姐也是男權(quán)制社會的犧牲品，她男性裝扮，行為粗魯，故意壓制自己的女性氣質(zhì)。她社會地位低下，與克拉麗莎這位上層階級婦女相比更是自慚形穢，因此痛恨克拉麗莎的優(yōu)雅，極力敵視這位上流社會婦女的代表。為了在男性統(tǒng)治的社會里生存，她故意像男人那樣富有攻擊性，想控制伊麗莎白，占據(jù)其靈魂，但這種目標終因社會各方面的壓力而告終。

布魯頓夫人盡管具有很高愛國熱情和民族自豪感，胸懷大志，但由于身為女性，只能通過男人爭取職位，最后不得不委身于次要位置。如果她身為男性，早就可以率領部隊，用其錚錚鐵骨擊退反叛力量，成為大英帝國的真正愛國者。可現(xiàn)在，她只能“手握在了一根想象中的，如她的祖先可能握過的那種官仗上，她昏昏欲睡地握著這官仗，仿佛統(tǒng)帥著部隊向加拿大挺近”(伍爾夫 2001：100)。

3 女性的撫慰力量

當時，女性既渴望自由平等又擺脫不開傳統(tǒng)體制和習俗的束縛，基于這種左右為難的尷尬處境，伍爾夫試圖結(jié)合女性自身的特質(zhì)提出獨具女性主義特色的救世良方：用女性的撫慰力量拯救世界。在她看來，首先婦女具有合作、平和、溫婉、撫慰的柔性特質(zhì)，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舒緩男人的攻擊欲、控制欲、野心、狂妄和兇殘，解構(gòu)兩性的二元對立，建構(gòu)兩性的和諧圖景，這有利于有序社會的建立；同時女性積極參與社會政治活動，在一定程度上也可避免人類自我毀滅的命運。這一救世良方在《達洛維夫人》中表現(xiàn)的尤為突出，因為恐懼、孤獨、虛無始終折磨著飽受戰(zhàn)爭摧殘的人們。伍爾夫認為，減輕或消除戰(zhàn)后人們遭受的精神痛苦，需要博愛和精神撫慰。克拉麗莎舉行晚宴的目的也是為了給戰(zhàn)后的人們提供一個心靈溝通、融合的場所和渠道，使人們能在晚會中打開心門，彼此溝通交流，消除因戰(zhàn)爭和男權(quán)專制而產(chǎn)生的人與人之間的冷漠與隔閡。從某種意義上講，達洛維夫人組織的晚會非常重要，同時她自身也產(chǎn)生一種“去聯(lián)合，去創(chuàng)造”的欲望，她要把分散在各處的人們聚集起來，因為“這就是一種貢獻”(胡新梅 2005)。這是克拉麗莎智慧的選擇：讓一個個孤獨的靈魂相互交流、致意。因此，克拉麗莎晚會上向賓客們提議，慶?！叭祟惤浑H的愉悅和觀賞美景的歡樂”。

伍爾夫在小說中特意安排一位在地鐵站對面唱著古老情歌的老婦人，這位原始女性顯然是女性創(chuàng)造力、大地繁衍和力量的象征。從其聲音可以感受到盡管在男權(quán)制社會壓制下，女性不可磨滅的偉大力量依然存在。其歌聲淹沒男性勢力，回響在男權(quán)至上的城市里——整個倫敦的上空：“當這首古老的歌在攝政公園地鐵站的對面流淌出來時，大地鮮花盛開、郁郁蔥蔥；雖然歌聲來自這樣野荒的出口，只不過是地上的一個洞，而且還泥濘非常，纏結(jié)著樹枝和雜亂的草莖，然而這首古老的汩汩流淌的歌，滲透過歲月交纏的根莖，滲透過枯骨和寶藏，形成涓涓細流，淌過人行道，沿著馬里勒波恩街流向尤斯頓街，在肥沃大地上留下一片濕痕”(伍爾夫 2001：73)?？坍嬤@位老婦人是伍爾夫?qū)ε愿叱囊磺澑?，給長期受壓制的女性以心靈扶慰，給她們自信。

伍爾夫認為，相比男性，女性更具有一種凝聚和溝通的力量，更注重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系與交流，更具有平和、溫婉、撫慰的特質(zhì)，同時渴望和平，抵制暴力。正是具有這些特質(zhì)，才能消解男權(quán)制社會的失衡局面，使人類真正走上解放之路。伍爾夫?qū)ε粤α康馁潛P為解構(gòu)男性與女性的二元對立、達到雙性和諧境界提供了一個嶄新的視角。

伍爾夫在小說《達洛維夫人》中闡明了維多利亞男權(quán)制社會中女性既渴望自由平等又擺脫不開傳統(tǒng)體制習俗的束縛時左右為難的處境，表明伍爾夫希望女性消除茫然神色，擺脫所有羈絆，大膽爭取自己權(quán)利并期望靠女性撫慰力量拯救人類的女性主義觀點。

弗吉尼亞·伍爾夫. 一間自己的房間[M].北京:三聯(lián)書店, 1989.

胡新梅. 戰(zhàn)爭：創(chuàng)傷與女人——從女性視角析伍爾夫的《達洛維夫人》[J].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 2005(6).

劉愛琳. 論伍爾夫女性主義的歷史意義[J].南京師范大學學報, 2007(4).

弗吉尼亞·伍爾夫. 達洛維夫人[M].南京:譯林出版社, 2001.

Mepham, J.VirginiaWoolf，ALiteraryLife[M]. Kingston: Macmillan Press Ltd., 1991.

Naik, S. The Woman’s Question: A Study of Virginia Woolf’sMrs.Dalloway[A]. In C. Gilbert(ed.).TrendsintheTwentiethCenturyLiteraryCriticism[C]. New York: Schoken, 1989.

【責任編輯王松鶴】

OntheFemaleCharactersinVirginiaWoolf’sNovelMrs.Dalloway— A Feminism Approach

Zhao Dong-mei

(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Shanghai 200433, China)

Feminism is Virginia Woolf’s ever lasting target. As a modern writer concerned about women’s status, her feminist propositions are reflected through her literary creations. She thinks about women issues, their unfair treatment in society so as to call for women’s liberation and independence.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female figures in Virginia Woolf’s novelMrs.Dalloway,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elaborate on the women’s peculiar dilemmas in the traditional Victorian society and the author’s point of view that women’s soothing power can save mankind and realize bisexual harmony.

patriarchy; Virginia Woolf; awakening of feminist consciousness; women’s soothing power

I106

A

1000-0100(2014)02-0130-4

2013-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