惲壽平花鳥山水各擅其場

呂友者

在“清初六大家”中，惟有惲壽平兼擅山水和花鳥，從而成為有清一代影響較大的花鳥畫家。在當今的藝術(shù)品市場上，惲壽平畫作的價格也不斷走高，越來越得到藏家的青睞。那么，惲壽平不同題材畫作的價格到底如何？哪種題材的作品更有市場潛力呢？

畫價有漲有落

惲壽平生前的生活十分艱難，他屢嘆知音難求，可見欣賞和收購其畫之人實為少數(shù)。然而在他死后，他的畫作卻開始受到社會各個階層的喜愛，不斷升值，尤其是在咸豐、同治年間，其書畫價格達到了巔峰。在同治元年（1862年）至光緒十四年（1888年）的26年間，惲壽平的畫價幾乎達到了“每幅直皆三五百金，卷冊有至千金者”的程度，甚至比宋元名跡都高。

然而，畫價有漲有落才是市場的正?，F(xiàn)象。民國時期，惲壽平的畫價就下跌了許多。1877年，翁同和在上海發(fā)現(xiàn)，不到20兩的價格就可買到一件“四王”的作品。而在1882年《申報》刊登的畫價中，王石谷長卷與惲壽平冊頁價格也都只在20兩出頭而已。無怪乎常年居滬的裴景福后來感慨道：“當日書畫價廉，惲王精冊僅百金。與之相比，海派名家任熊作品則可以賣到300兩，足見其低廉。”

究其原因，跟民國的藝術(shù)品市場形態(tài)有關(guān)。當時上海售賣當代書畫家作品的箋扇店相對古董店來說要發(fā)達得多。加之古書畫市場又十分狹小，城隍廟等地的書畫店鋪多半推銷的是海派畫家的作品。因此導致了海派畫家價格突高，且十分暢銷，而清代畫作如四王、惲壽平等人的作品卻少有人問津，賣不到好價錢。

冊頁扇面成交價高

在當前的拍賣市場上，惲壽平作品的價格一直在“清初六大家”中處于較低的位置，高價成交的幾件作品都以冊頁為主。從惲氏畫作拍賣成交價排行榜來看，位列前20位的畫作均在500萬元以上，更有8件作品在1000萬元以上。但認真分析就可發(fā)現(xiàn)，超過半數(shù)高價成交的作品均為冊頁和扇面。是什么原因使得此類型畫作的價格如此之高呢？

由于生活艱辛及條件的限制，惲氏的山水繪畫作品以小品居多，尤以小幅的冊頁和扇面為主，但畫面卻十分精美。這顯然與當時商品市場發(fā)展的需求有關(guān)。因為惲壽平主要是靠賣畫為生，加上冊頁和扇面這些小幅作品，受外部條件限制相對較少，創(chuàng)作欣賞和保管收藏都比較方便，且創(chuàng)作時花的時間也相對較少，所以對于市場來說，能確保一定的量。但是，量大并不等于其作品質(zhì)量低。惲壽平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極其認真。他在繼承前人的基礎(chǔ)上不斷豐富和發(fā)展自己的表現(xiàn)技能和內(nèi)涵?，F(xiàn)在多數(shù)鑒賞家也都認為其小幅的冊頁和扇面鏡心藝術(shù)成就更高。這些因素導致了市場上流通的惲壽平作品以冊頁和扇面居多，質(zhì)量也較高，尤其是冊頁，畫得尤為精到，很見情趣。

這些冊頁扇面類型的書畫作品在市場上成交的價格也頗高，在10年前就已突破了100萬元。如2003年，惲壽平的《山水花卉冊頁》（10開）估價60萬至90萬元，結(jié)果出人意料地拍得418萬元。2004年中貿(mào)圣佳春拍中，他的《八開花卉冊》以660萬元成交。同年，惲氏的《山水花卉》以231萬元成交。另一幅《花卉冊》（8開）也在中國嘉德秋拍中以693萬元刷新其作品拍賣記錄。2006年，其《仿古山水冊》以162.24萬元成交。此后幾年便一直呈現(xiàn)上升態(tài)勢。

但是，相比同時期的其他畫家，惲壽平的畫作比較稀缺，主要原因是其畫作中的絕大部分進入了博物館。因此一旦有精品出現(xiàn)，定會產(chǎn)生天價。如2007年，惲壽平的《仿古山水冊》就是難得之作，在中國嘉德春拍中以1232萬元成交，創(chuàng)下了其作品當時最高拍賣價。此作之所以創(chuàng)出高價，除了異常精美及稀缺的原因外，還在于這件冊頁在有繪畫作品的基礎(chǔ)上，反面還有詩文書法和題跋，而他的詩文在當時就被稱為“毗陵六逸”之首，其藝術(shù)價值自不待言。其書法也自成一格，本身的價值也很高。小小的冊頁便把其“三絕”融合在了一起，收藏價值自然很大。再如2013年西泠春季拍賣會，前幾年價格在100萬元左右的《十萬圖冊》，以667萬元的高價成交；《花卉冊頁》也從35萬元起拍，最終以460萬元成交，反映出了惲氏的冊頁受到了市場的肯定。

沒骨花卉受青睞

如果單以題材類分的話，惲壽平主要還是以沒骨花鳥畫創(chuàng)作而廣為人知。惲氏的繪畫藝術(shù)有著傳統(tǒng)文人畫藝術(shù)的書卷氣，秀潤明麗的沒骨花鳥畫一洗時習，使得朝野上下莫不奉為圭臬，很受士人欣賞，史稱惲壽平花鳥畫“天機物趣，畢集毫端，比之天仙化人”，很得藏家青睞。

從2000年開始，惲壽平的花鳥畫就已成為市場的焦點。其《花鳥》以62.7萬元成交。他的《百花圖》手卷在2003年就已拍出208萬元的高價；2004年，小幅《花卉》以34.1萬元成交；2010年《秋菊竹石圖》以318.56萬元成交；《古松疊嶂圖》以358.4萬元成交。據(jù)相關(guān)數(shù)據(jù)顯示，從2000年到2002年當中，惲氏花鳥畫作品價格指數(shù)呈較低的平緩走勢。2003年到2004年，開始逐步遞增，并在2004年底達到了小高峰，每平尺為33.5余萬元。2005年價格沒有太大突破。至2008年，達到有史以來的最高點，每平尺為73.84余萬元。之后開始稍有下降，2011年每平方尺均價為24.56余萬元。2013年，每平方尺均價維持在26.17余萬元。

近幾年來，惲壽平畫作的價格呈現(xiàn)出一直上升的趨勢，尤其是其精品花卉畫價格已突破1000萬元。如2011年中國嘉德春拍中，惲氏的《艷秋圖》以1265萬元的成交，是其目前成交價最高的花卉畫。作為清代最為著名的主流書畫家之一，惲壽平畫作的投資潛力依然不可小覷。特別是最受人們推崇的花鳥畫，更以其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成為藏家的首選。

雅逸山水畫價格相差大

雖然惲壽平為大家熟知的是其花卉畫創(chuàng)作，但這類畫作的成交價卻不太穩(wěn)定，且在惲壽平畫作成交價前10位榜單中，花卉畫僅占五席，并且價格相比山水畫稍有遜色。實際上，惲氏一生中除了花鳥畫之外，同時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山水畫?？墒侨藗兺⒅氐氖撬臎]骨寫生花卉畫，對他山水畫有所忽略。其實惲壽平的山水畫造詣也很高，受到了歷代畫家的贊譽。雖然在名氣上，他的山水似乎稍遜“四王”一籌，但在專業(yè)人士看來，惲壽平的山水特色鮮明，有勝過“四王”之處，極具收藏價值。在當前的市場上，其山水畫表現(xiàn)也不錯。

2004年春拍，其《山水、花卉》拍得231萬元；2009年，《萬壑鳴風圖》以313.6萬成交，2011年，《書畫合璧冊》、《喬林疊嶂圖》分別以161萬元和241.5萬元成交；同年，《秋雨煙巒圖》以506萬元成交。另外，在上海崇源春拍中，山水畫作《壑云煙圖》以1150萬元拍出。2012年《秋林圖》、《五清圖》以172.5萬和253萬元成交。另一幅《仿黃鶴山樵圖》以126.5萬元成交。從以上成交數(shù)據(jù)終不難看出惲壽平作品價格之間相差較大。

我們再以縱向來看，從市場走勢中可見起伏波動也很大。2004年春拍，其山水畫每平方尺均價達到了11余萬元；2008年秋拍達到最高，每平方尺均價高達68.47余萬元。最低的是2000年秋拍，每平方尺均價7.57余萬元。目前，每平方尺均價維持在40萬元左右。從市場成交情況看，假畫對惲壽平的市場沖擊較大，使他的畫價未能達到應有的高度。現(xiàn)今惲氏作品流入交易市場的相當多，但價格相差太大，最高的上千萬元，最低的幾十萬元，說明假畫及可疑之畫較多，影響了其作品價格。

其實惲氏的山水作品不是很多，尤其是大幅的卷軸畫數(shù)量更是稀少，且一般主要藏于國內(nèi)各博物館中，極為難得。因此一旦有此類精品出現(xiàn)在市場上，必定成為藏家爭奪的焦點。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當屬其傳承有緒的山水手卷《載鶴圖》，此畫于2006年中貿(mào)圣佳春拍中以1111萬元成交。時隔兩年的2008年再次上拍，最終以3660萬元成交，比之前足足漲了三倍多，刷新了其作品的成交記錄。然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此畫去年又上拍，現(xiàn)場被叫到8200萬元，但不幸流拍，不過也充分說明了此作擁有升值的無限潛力。《載鶴圖》著錄于《石渠寶笈》，由惲壽平知交王石谷題跋，原為清宮舊藏，畫面上鈴有12枚御印，可謂惲壽平山水畫代表作。

如果惲壽平僅以花卉畫而論，在當時也許只有在寫意風格領(lǐng)域獨領(lǐng)風騷的八大山人能與其比肩。但整體來說，惲壽平的山水作品在市場上的價格還不是很高，與“四王”山水作品的價格還存在一定的差距。近年來，在市場上也常有高價位的作品出現(xiàn)，甚至有超過其開宗立派的沒骨花卉畫的記錄，顯示了其山水作品市場的巨大潛力。

辨識真?zhèn)魏苤匾?/p>

惲壽平作品的價格之所以相差懸殊，且成交率也不是很高，總體維持在百分之五十左右，筆者以為，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還是在于較大數(shù)量可疑作品的存在。一般來說，名氣越大越被收藏家看好的畫家，其作品被仿冒的可能性就越大。像惲壽平這樣一位畫壇巨匠，無論在世，還是身后，仿冒者都不乏其人。

據(jù)徐邦達先生《古書畫偽作考辨》載，其偽作面貌主要有三種：一是學晚年老勁之筆，花木竹石為多；二是用筆極為輕飄，亦作花木魚鱗，款書方扁的；三是工筆花卉，非?？贪澹钭植涣骼?。如何辨別揮氏書畫的真?zhèn)文?？除了要真正了解其藝術(shù)特點外，還要從筆法、設色、書法、款題、印章等進行考查。

惲壽平的花卉畫既雅俗共賞，又有超凡脫俗的色彩風韻。他以“粉筆帶脂，點后復以染筆足之”的技法，無論是與黃筌工筆重彩的勾勒填色法，還是徐熙、趙昌“未脫刻畫”的落墨花卉畫法，都有所不同。其獨開生面的“色染水渾”、“沒骨加寫意”之法，比一般畫家的“薄施粉澤”效果明顯要好。與此相反，一些作假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故所作偽畫，不是刻板俗艷，就是用筆輕飄軟弱，缺少惲畫的內(nèi)蘊和韻味。

同時，對于設色來講，惲氏畫面的設色都較為淡雅。大多效仿惲壽平“沒骨花”的作偽之人，為了迎合社會上一些人的庸俗欣賞心理，變惲畫的清雅為濃麗。他們的仿作只注意賦色明麗，用筆流暢，以致精意不傳，充滿了“脂粉華靡之態(tài)”，很是俗氣，跟惲畫的淡雅本色不可同日而語。

為了更準確地鑒定惲氏的畫作，對他的書法也應該有所了解。惲壽平是一位名副其實的“詩、書、畫三絕”的畫家，他的畫配上其詩和書法，可謂相得益彰。造假者即使畫能亂真，書法也難以亂真。掌握惲氏書法的特點，有助于我們鑒別他的繪畫作品。特別是多看看惲壽平的畫集，對于了解惲畫的特點及真?zhèn)尾粺o裨益。

此外，還應該了解的是惲壽平的別號，他的別號較多，主要有南田、東園、雪衣、鑒湖漁隱、白云外史、云溪漁隱、啞香散人等。而其中“南田”是最普遍且一直沿用的號；“鑒湖漁隱”為36歲后用；“歐香散人”、“白云外史”、“云溪漁隱”，則是在其中晚年回常州后為自己取的號。所以，如見其作品上題了以上這類款的，便大致可以知道是晚于1678年的作品。

同時，還應牢記畫中的款題和印章。惲氏的署名款共有33種之多，主要有“惲格”、“惲壽平”、“南田草衣壽平”、“南田客惲壽平”、“東園客壽平”、“壽道人”、“東園生”、“西溪過客”、“草衣園客”、“雪衣壽平”、“梅花庵主”、“青蓑釣隱”、“白云溪漁壽平”、“歐香散人”、“抱客壽平”、“白云外史”、“橫山樵客”等。惲氏的這些名款，不僅是劃分其作品年代、鑒定真?zhèn)蔚淖糇C，而且是研究他的藝術(shù)思想的重要史料。比如“白云外史”是他45歲后的款，故凡署此款的都是晚年的作品。如果作偽者畫的是早期面貌的，又署此款的，那么必定有問題。

惲壽平的印章，據(jù)統(tǒng)計大概共有53方之多。其常用的有“惲格”、“南田”、“南田之印”、“惲壽平印”、“壽平”、“正叔”、“白云外史”、“惲格之印”、“南田草衣”、“玄賞”、“東野道人”、“南田小隱”、“南田正叔”、“白云草堂”、“天放此間人”、“甌香館”等。鑒定印章真?zhèn)蔚暮啽阒ㄊ呛藢?，即以真印做范本，與被鑒定作品中的印章比較，從印文、尺寸、篆法、刀法、筆法的曲折粗細，朱文或白文等方面逐一進行比較。從一般規(guī)律看，真印大都篆文清晰，刀法自然流暢，印色鮮艷而不火，藝術(shù)水平高。而偽印大都光滑呆板且刀法做作，故作姿態(tài)，缺乏古趣。

清代繪畫理論家張庚在《國朝畫征錄》中說：“南田子擬議神明，真能得造化之意，近世無與能者”。筆者相信，有著極高藝術(shù)價值的作品定會在藝術(shù)品市場中發(fā)出更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