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的兔子
偷藏在心里的美
□狂奔的兔子
三年前,我走進這個班,過道那面一個扎著馬尾的姑娘,回過頭看我一眼,嘴角微微翹起,我心里不由一震,好像什么東西在心底盛開了。后來,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白小白。
我在數(shù)學老師轉過身寫板書的空隙瞄向她;我在課間拿著籃球打鬧的時候假裝無意蹭向她;我在晚自習捧著韭菜盒子被班主任圍剿的時候面紅耳赤地想著她;我在高考報志愿的時候寫字條給她:你嘴角向下的時候很美,就像安和橋下清澈的水。
隔天,我就在網(wǎng)上看見安和橋的水,滿是廢舊垃圾和塑料瓶,我似乎知道了她遲遲沒有給我答復的原因。
蔣蕊小名大丫,是我們胡同里的大姐大。從小長得結實,當我吃的油條被搶的時候,她總像一面墻一樣往我身前一橫,我那時候覺得,要不我就“嫁”給大丫算了。
大丫說我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別人都瞧不起她,可是我不會。她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長大后,我文弱書生的樣子反倒成了搶手的形象,當眾多女孩往我手里塞情書的時候,大丫也遞給了我一枚粉色的情書,上面就一句話:“跟我處對象,干不干?”
我不知道怎樣和她闡述愛情她才能聽懂,索性就給她回:“不干。”
暑假的時候,我媽打電話說大丫要了我學校地址和宿舍電話,要來看我。我扯了電話線在宿舍睡了三天三夜,吃了一箱泡面,一個暑假沒敢回家。在回家的時候看見信箱里滿滿十幾封信,下面落款都是蔣蕊。
高考完回家,大丫的媽媽看見我,老遠就上來打聽我考得怎么樣,并告訴了我一個消息,大丫有男朋友了,也是他們技校的……
我突然很懷念小時候大丫像一面墻擋在我身前的日子,我知道,對大丫絕非喜歡,要是有就是歉疚吧。寄出那么多信始終沒有回音的滋味,一定不好受。畢竟,我是大丫在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我開始想象,要多么健碩的男孩兒才能為大丫抵擋住雨雪風霜。我想他倆的表白一定是世界上最簡單粗暴的對話:“跟我處對象你干不干?”“干。”可是,誰說簡單粗暴就不夠單純美好了呢。
白小白在我大學開學的時候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她問我有沒有空去杭州看看她。我和她并肩坐在西湖邊,她說要給我講一個故事。
一個女孩兒喜歡一個才華橫溢的男孩子,那個女孩兒三年里怎樣偷偷注視過那個男孩兒;怎樣在晚自習他捧著韭菜盒子被班主任圍剿的時候想站起來幫助他;怎樣在接到那個沒有署名的字條的時候偷偷盼著寫給她字條的就是他。
我忽然記起,原來我偷偷放進白小白書包里的字條沒有署名。
我記得再見到白小白時,她的目光里藏著焦灼的渴望,只是當時,我為那句“安和橋的水”,羞愧得不能自已。我把指尖朝著白小白的方向挪了挪,我知道,那一刻,只要我的手碰到她的指尖,天空就會劃過閃電??墒?,我只是動動指尖,在原地劃了一個小小的弧線。
我知道,不是每個人的故事都能續(xù)上光明的尾巴,偷藏在心里的美好,才不會被日曬雨淋,顯得那樣明目張膽。只是如果你在某個南方城市遇見一個姑娘彪悍得像一面墻,請幫我問問她:“我想和你做朋友,干不干?”
(原載《意林12+》2014年第5期 天津王曉萍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