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動聽的歌聲

□【美】羅杰·迪恩·基瑟 著 龐啟帆 譯

最動聽的歌聲

□【美】羅杰·迪恩·基瑟 著 龐啟帆 譯

“孩子，你樂意替我讀點東西嗎？”當我剛躲到鐵軌旁的一個橋洞里時，那個正坐在火堆旁烤火的老流浪漢就問我。我點了點頭。

老流浪漢把背包從背上拿下來，把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兒全倒在地上。我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他。

“在這里，孩子！”他興奮地叫道?！澳鞘鞘裁礀|西？”我從來沒見過上面貼著郵票的紙卡片。

“是像信一樣的東西嗎？”我問。

“這叫明信片?！蔽疑焓纸舆^那張皺巴巴、臟兮兮的明信片，仔細地看著上面的圖案和文字。我發(fā)現(xiàn)上面蓋的郵戳是一個已經(jīng)有些久遠的日期：1951年11月27日。

今天，我又一次從孤兒院跑了出來。目前，除了躲在這個橋洞里，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橋洞里時常住著流浪漢，今天我又遇到一個。

“你可以給我讀讀上面的字嗎？”老流浪漢又問。

“老先生，難道你不認識字嗎？”老流浪漢沒有回答。他慢慢地低下頭看著地面，然后抱緊了頭。

“如果我說錯了什么，我很抱歉。”我低聲說道。然后，我看著明信片開始讀道：“你在美國好嗎？我永遠都會為你感到驕傲。同時，我也很想念你！愛你的梅妮。”

“梅妮是誰？”我問。

“我姐姐，她住在巴黎?！?/p>

“我知道那個地方，在海的那邊?！边@時，我看見淚水慢慢從老人的臉頰流下來。我想，他一定是想他的親人了。每當想起我死去的父母，我也會流淚。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然后把明信片遞還他，說：“老先生，謝謝你跟我分享了一個感人的故事?！彼舆^明信片，然后把它放進那件破舊的羊毛上衣的口袋。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認字，這樣你就可以自己看信了?！彼麚u搖頭，轉(zhuǎn)身回到火堆旁繼續(xù)烤火。我也坐了過去，但我們都沒有說話。

幾分鐘后，老人開始唱歌。這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歌聲。我在孤兒院的電視機里聽過許多人唱歌，但沒有一個有老人的歌聲動聽。

突然，我聽到身后有響聲。我轉(zhuǎn)過頭，看見了兩個鐵路護衛(wèi)隊員，手里拿著棍棒，正朝我們跑來。就在我有點發(fā)慌時，他們卻突然停了下來。我敢肯定，他們也被這如此美妙的歌聲驚呆了。我想這也是老人的姐姐為他驕傲的原因。

兩三分鐘后，老人的歌聲停止了。我等著護衛(wèi)隊員來驅(qū)趕我們。但令我驚訝的是，他們轉(zhuǎn)身離開了。我看著老流浪漢，說：“老先生，你完全可以到電視上去唱。我相信你肯定能成為一個歌星。真的！”

“我永遠不會再在公眾面前唱歌了。”他答道。

“為什么不？”

“我被迫在公開場合為德國納粹唱過歌。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我就發(fā)誓，永遠不再在公眾面前唱歌。孩子，那是我永遠的傷痛?！?/p>

說完，他脫下他的羊毛上衣，卷起袖子，舉起他的手臂給我看。他的手臂上有文身，那是幾個有點褪色的數(shù)字。

“你為什么文那些東西在手臂上？據(jù)我所知，別人文的都是圖案。”

“這是囚犯的編號?！闭f完，淚水再次從老人的臉頰流下。

我曾學(xué)過歷史，知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有很多無辜的人成了德國納粹集中營里的囚犯，他們被迫去做一些他們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且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被殘忍地奪去了生命。

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老人，只是默默地看著他。老人沒再說什么。他重新穿上他的羊毛上衣，然后背起他的背包，朝我揮揮手就轉(zhuǎn)身走上了空蕩蕩的鐵軌。

我站在那里看著老人孤獨的背影漸漸遠去。最后，伴著那最動聽的歌聲，老人消失在遠方。

（原載《新小讀者》2014年第2期 福建呂麗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