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蕓
內容摘要:自1847年出版至今,《簡·愛》在世界范圍內廣泛持久的批評接受、讀者接受及譯介,使其經久不衰,歷久彌新。本文意在通過分析、整理近十年來對《簡·愛》的批評接受、讀者接受及譯介,以期探尋《簡·愛》研究的新視角。
關鍵詞:《簡·愛》 接受 多視角
自《簡·愛》出版至今的一個半世紀中,已被翻譯成世界上20多種語言[1],單在英國就有20多個版本。其遍布世界范圍的文化播散在為其注入新生活力的同時促成了異質文化間的互動與交流,更滋養(yǎng)了它經久不衰的智性生命。
從《簡·愛》出版之初所引起的轟動性效應,到“作家三姐妹”公開亮相后人們爭相撰寫和閱讀勃朗臺家族人物傳記的所謂“勃朗特熱”,到夏洛蒂情書被發(fā)現時的震動,而使人們對《簡·愛》產生的更濃的反談性興趣以及到后來原型批評、女權主義文評對《簡·愛》的再認識——甚至是令人驚奇的再創(chuàng)造……《簡·愛》及其作者帶給人們的沖擊不斷,時至今日,對《簡·愛》這部經典之作的批評譜系已經發(fā)展成熟,而且研究熱情不減。本文就針對《簡·愛》的文學接受的多樣性進行分析、整理,以期探尋《簡·愛》研究的新視角。
一.譯介視角
作為一部外國文學的經典之作,筆者認為首當其沖的就是譯介問題。
中國對夏洛蒂·勃朗特小說的譯介始于20世紀20年代。1937年的《譯文》雜志曾刊登茅盾的文章《真亞耳(Jeneeyre)》的兩個譯本。該文比較了伍光建和李霽野的《簡·愛》漢譯本,評價了兩個譯本的優(yōu)劣。20世紀50至70年代末,國內出版發(fā)行的《簡·愛》譯本主要是李霽野的譯本。80年代初至90年代末,“出版了60多個版本(《簡·愛》譯本),其中有全譯本或縮寫本,也有兒童版譯本。為了配合讀者的英文學習,還出版了多種全本和縮寫本的中英文對照版本,甚至還有以連環(huán)畫形式出版的《簡·愛》”[2]。21世紀初的十年間,超過50多個版本的《簡·愛》譯本在我國問世。此外,各種縮寫本口袋書、中英文對照讀本、連環(huán)畫也層出不窮。
20世紀80年代,在夏洛蒂·勃朗特作品研究方面影響最為深遠的著作是1983年出版的《勃朗特姐妹研究》一書,該書作者楊靜遠是我國改革開放后最早最全面譯介勃朗特姐妹作品的學者。除《勃朗特姐妹研究》之外,她還翻譯了《夏洛蒂·勃朗特書信》《勃朗特一家的故事》以及《勃朗特兩姐妹全集(10卷)》,并在《讀書》雜志1983年第6期發(fā)表文章《一百多年來的勃朗特姐妹研究》。這些研究著作、論文和譯著的出版為日后國內夏洛蒂研究以及勃朗特姐妹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此后,對《簡·愛》的研究轉變了,但是間隔一段時間之后又掀起了一股從譯介視角研究《簡·愛》的熱潮,如:茅盾《<簡愛>的兩個譯本》(羅新璋編.翻譯論集.北京:商務印書館,1984);蔣驍華《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影響:闡發(fā)與新思考》(中國翻譯,2003)等,都是從譯介視角對《簡·愛》進行的研究。
二.傳統(tǒng)接受視角
近30年來,國內各類刊物上相繼刊出《簡·愛》研究論文400余篇(可能更多)。早期的30余篇研究論文(1983—1999)多聚焦簡·愛的反抗精神和叛逆性格[3],通過文本細讀的方法剖析簡·愛的人物性格。大多是從《簡·愛》的文本敘述策略、形式技巧和創(chuàng)作風格、故事情節(jié)、人物性格這些因素來進行研究和分析的,大多是在贊揚簡·愛的自尊、自立、前衛(wèi)的愛情觀等人性光輝,后來雖然也有出現一些關于簡·愛雙重性格的研究,但是筆者認為這也是文學理論研究發(fā)展的正常規(guī)律,總而言之,在傳統(tǒng)接受視角中,對《簡·愛》的研究無疑是褒大于貶的。
三.批評接受視角
時至今日,對《簡·愛》這部經典之作的批評譜系已經發(fā)展成熟,而且研究熱情不減。《外國文學研究》1988年第1期刊登的韓敏中的論文《女權主義文評:〈瘋女人〉與〈簡·愛〉》介紹了吉爾伯特和古芭的女性主義文論專著《閣樓上的瘋女人》,該文標志著國內《簡·愛》研究中女性主義批評視角的引入。
2000年至今的300余篇研究論文多從女性主義批評、生態(tài)女性主義批評、心理批評等視角,在不同程度上都對《簡·愛》這部不朽經典作出了相應的批評,如:王文惠《從生態(tài)女權主義視角對<簡·愛>的重新讀解》(外國文學研究, 2008 01);蘭守亭《<簡愛>中的瘋女人—另類的復仇者形象》(貴州工業(yè)大學學報,2007 02);季然《淺談<簡·愛>的女性主義特征》(大學英語,2008 05);馬瑞巧《論簡愛的心理陳礙及其外化形象》(中國語文,2007 07)都是從《簡·愛》中所體現出的新女性形象特征,及其對父權制文化秩序的反叛,筆者認為可以說是承襲傳統(tǒng)接受視角卻利用新的理論進行再研究的成功范例。
四.多元化研究趨勢
經筆者粗略統(tǒng)計,近10年來,國內的《簡·愛》研究逐漸呈現出多元化趨勢,這一現象想必與理論的進步和文本的豐富寓意是分不開的。
1.后殖民視角
近10年來,有許多研究先從后殖民視角切入,以期從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的人物形象入手,以此闡明的殖民主義主題及其對小說敘事、人物關系、人物性格和命運的影響,揭示殖民主義文化對人造成的精神創(chuàng)傷、人格扭曲與分裂等異化影響[4]。
如:賈文勝《<簡·愛>與<呼嘯山莊>的殖民主義主題初探》(中國語文,2006);羅世平《凝視:后殖民主義文學折射》(國外文學,2006 04)等都是從后殖民這個新的視角對《簡·愛》進行分析、研究,并得出新的研究結果的成功范例,也成功地開辟了一個新的研究方向。
2.《簡·愛》與宗教關系的視角
《簡愛》成功塑造了英國文學史中一個經典女性形象, 其獨立自尊的生活態(tài)度及爭取平等的愛情觀念備受贊譽, 而其矛盾復雜的宗教觀念飽受爭議。很多研究嘗試從作者生活背景的宗教溯源、作品典型人物的宗教色彩及女主人公的自我救贖等角度探討簡愛的宗教皈依之路[5]。endprint
如:劉秀梅《探求神性與人性的完美結合——論簡愛的宗教皈依之路》(大學英語,2007 04);楊小洪《<簡愛>:圣經與前圣經場景的雙重投影》(外國語 2003 03);王一平《<簡愛>對<圣經>的恪守與反叛》(河南師范大學學報,2002 05)等都是從《簡·愛》與宗教關系的這個新視角來對《簡·愛》進行分析、研究,并得出新的研究結果的成功范例,也成功地開辟了一個新的研究方向。
3.《簡·愛》中火、鴿子、月亮及冰等意象的研究視角
筆者發(fā)現近年來,有不少別出心裁的研究,如:范彩霞《從<簡·愛>的“火”意象看夏洛特·勃朗特的生態(tài)女性意識》(長沙師范??茖W校學報,2009 03);龍麗偉、魏現江《小說<簡愛>中夢境的審美分析》(銅仁學院學報,2007 04)等,都是標新立異的研究結果,以期通過這些研究進一步分析出《簡·愛》藝術效果和藝術張力[6],探究其經久不衰,歷久彌新的原因。
這些研究別出心裁,研究視角獨特,但是研究結果也同樣吸引眼球,值得作為新的研究方向展開。
4.比較文學文本研究視角
《簡·愛》研究論文的另一大板塊是《簡·愛》與其他文本的比較研究,其中以《簡·愛》與《藻海無邊》的比較研究和《簡·愛》與《呼嘯山莊》的比較研究居多。其他涉及到的比較文本有《苔絲》、《蝴蝶夢》、《紅字》、《傲慢與偏見》、《飄》、《名利場》、《金色王國》、《法國中尉的女人》、《獻給艾米莉的玫瑰》,以及跨文化比較文本如《紅樓夢》、《庭院深深》、《傷逝》等??傮w說來,這些研究的內容和切入點大多比較單一。在《簡·愛》的經典重寫研究方面,視點過分集中在《藻海無邊》和《蝴蝶夢》兩個文本,對《簡·愛》的其他重寫或改寫文本則無人問津[7]。
筆者認為雖然比較文學的研究視角不是一個很新的概念,但是卻總是能夠碰撞出新的火花,這是一個很神奇的研究視角,很值得深入探討,也很有研究價值。
5.其他視角
此外,夏洛蒂·勃朗特作品中的浪漫主義風格、勃朗特的宗教觀、小說中出現的神話傳說以及小說中的男性人物刻畫也得到了研究者相應的重視。在上述幾方面較具代表性的論文和專著有:理查德·鄧恩的論文《自然的心:簡·愛的浪漫主義》,芭芭拉·哈迪的專著《恰當的形式:關于小說的論述》,菲利斯·C.·拉爾夫的專著《維多利亞改寫:童話,青春和女性成長小說》;F.A.C.威爾遜和蓋爾·B.·格里芬的論文《淡黃色花環(huán):勃朗特小說中的男主人公》和《愛德華·羅切斯特的人性化》,簡·米勒的專著《書寫男人的女人們》。
在卷帙浩繁的《簡·愛》研究中,不乏探究該作品文學源流的力作。這些著作或論文揭示出《簡·愛》對圣經文學以及英國文學傳統(tǒng)的繼承與發(fā)揚。皮尼翁在《勃朗特指南》中列舉了勃朗特作品對《圣經》和其他文學作品的引用。米爾蓋特在論文《簡·愛的心路歷程》,巴里·考爾斯在專著《維多利亞小說中世俗的朝圣者:小說作為生活教科書》中分別探討了班揚的《天路歷程》對夏洛蒂·勃朗特的影響。
近20年來,國外相當一部分學者開始關注《簡·愛》的跨文類、跨文化與跨媒介重寫現象,將這部小說置于世界文學的巨大網絡,探究《簡·愛》在異域文化語境下的播散。由英國霍爾大學19世紀英國小說研究專家帕特茲·斯通曼撰寫的《勃朗特改編:〈簡·愛〉與〈呼嘯山莊〉的文化播散》(1996)是這一研究領域的扛鼎之作。輔以翔實的資料與細致深入的文本分析,結合各個時代的歷史及社會背景,作者斯通曼梳理了《簡·愛》與《呼嘯山莊》自出版至20世紀90年代具有代表性的跨文化、跨文類、跨媒介重寫,上述兩部小說的批評接受與讀者接受,并在該書的附錄中詳細列出自兩部小說出版直至20世紀90年代中期的各種跨文化、跨文類、跨媒介重寫的目錄,為《簡·愛》重寫現象的深入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通過分析重寫作品的閱讀過程與寫作過程,斯通曼教授試圖探尋生成性文本在再生產過程中的改編,以及這些改編與其所處社會語境之間的關系[8]。
筆者甚至還找到了一些更加出其不意的研究視角,如:龔晨楓《法律與文學視角下的<簡·愛>》等,更是從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視角對《簡·愛》進行分析、研究,且得出了較為成熟的研究結果,這個現象值得我們深思,這也恰恰說明了文學接受存在多種可能,有待我們去開拓。
五.結語
寓意豐富又無確定指向的文學文本,具有產生多種社會功能的可能,與此同時,文學的特點——語言藝術的豐富性、形象話語的開放性和文本蘊意的多義性使其具有發(fā)揮多種社會功能的可能,而且讀者的接受心理和接受方式,決定著文學功能實現的方向和程度,這也就是說文學文本意義的實現與接受有關。
所以,筆者認為對于《簡·愛》這部不朽的經典之作來說,還是存在著多種闡釋和接受可能的。時至今日,《簡·愛》的各種小說及詩歌重寫,由小說《簡·愛》改編而成的各種舞臺劇、音樂劇、電視劇、電影和廣播劇,以《簡·愛》故事為藍本的插畫及繪畫,《簡·愛》的批評論著依然層出不窮,正應了100多年前作者夏洛蒂在《簡·愛》中的預言?!恫侍馗木帯返淖髡咚雇谩袄m(xù)寫癥候群”(the sequels syndrome)一詞描述過去30年間不斷涌現出的《簡·愛》跨文類、跨文化、跨媒介重寫,這或許為國內學界日后研究《簡·愛》開辟了一片新天地[9],也讓我們更加期待能夠繼續(xù)有一些“出其不意”的研究視角來充實和豐富對《簡·愛》這部傳世經典的研究和再創(chuàng)造。
參考文獻:
[1]Stoneman,Patsy.Bronte Transforamtions:The CulturalDisseminations of Jane Eyre and Wuthering Heights [M].London:Prentice Hall/Harvester Wheatsheaf, 1996:220.
[2]馮茜.英國的石楠花在中國———勃朗特姐妹作品在中國的流布及影響[A].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44.
[3][7][8][9]陳李萍.近三十年來《簡·愛》的批評接受、讀者接受及譯介綜述[Z].名作欣賞,2011.
[4]賈文勝.《簡·愛》與《呼嘯山莊》的殖民主義主題初探[A].中國語文,2006.
[5]劉秀梅.探求神性與人性的完美結合——論簡愛的宗教皈依之路[A].大學英語,2007(04).
[6]龍麗偉、魏現江.小說《簡愛》中夢境的審美分析.[A].銅仁學院學報,2007(04).
[10]夏洛蒂·勃朗特.簡·愛[M].吳鈞燮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0:115.
(作者介紹: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語言學系學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