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岳峰
印度小伙子沙士2002年來到中國,那年他28歲。在錦江飯店培訓后他被派到北京工作,從一家意大利餐廳開始了他的京華生活。
2002年第一場雪來臨的時候,北京的街面上還見不到幾個印度人,即便有,也常被人誤認為來自其他國家。
就在那一年,時任中國總理朱基正式訪問印度,中印雙方簽署了多個合作文件。
當年3月,中印開通首航班機,時任印度外長辛格乘首航班機訪華。4月,兩國外交部舉行了首輪反恐磋商。6月,時任國家主席江澤民在阿拉木圖出席亞洲相互協(xié)作與信任措施會議峰會期間,會見了當時的印度總理瓦杰帕伊。
那一年,中國在印度的投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如今,兩個工業(yè)園項目就價值70億美元。
這些,堅定了沙士繼續(xù)留在中國的決心。
眼花繚亂的城市
在北京,一共有6家“恒河印度餐廳”。最新的一家位于西南五環(huán)外的園博園,那里曾是建筑垃圾場,2014年改造為一座巨大的中國園林藝術公園。
導致這種變化的力量,如今仍是沙士難以完全理解和想象的。他工作的這家恒河印度餐廳在望京,作為北京最有名的印度連鎖餐廳,至少在“恒河印度餐廳”的氛圍中,他還能找到家鄉(xiāng)的感覺——如果不是出門就看見轟然作響的大公交車,以及不斷冒出來的地鐵站。
沙士不太會用“眼花繚亂”這個詞,但他能表達出這個城市的變化。
如今,他對北京的形容是“寬闊”。
同樣,那些年在印度的中國商店還極其稀少,不過如今“多了”。
沙士來自欽奈,印度第四大城市,也是南部四邦之泰米爾納杜邦的首府。這個地方原名馬德拉斯,經常出現(xiàn)在18、19世紀的英國小說中。
欽奈是一座繁華的城市:東臨孟加拉灣,是印度最大的人工港,海、空、鐵路和公路交通均很方便,被稱為印度南部的門戶。
但是,沙士覺得,就連新德里和孟買都無法和北京相比。
2006年開始,北京的交通在他眼中一下變得特別好,他會經常搭乘地鐵出行,“很方便?!?/p>
在工作與生活的間歇,他學會了中文,并有了不少中國朋友。
如今沙士用“第二個家鄉(xiāng)”來稱呼北京。他承認,和很多在華工作的印度人一樣,朋友圈已在中國生根落地。時間久了,印度似乎變得有些陌生。
前些年,沙士經常晚上去三里屯。后來,像他這個年紀或者再年輕一些的“京漂印度人”,休息日仍會去三里屯放松一下,附近的商場與超市則是必去之地。
在那里,作為外籍人士中的一個,沙士能夠感覺到“很受尊敬”。這種特殊還體現(xiàn)在薪水上,用他的話說,工資多,“老外的面子”。
作為這家餐廳的“二號人物”,沙士對于就餐的客人很敏感:以前在中國的印度人“太少了”,而今他們的餐廳經常接待來自印度的旅行團,“50、100人不等”。
但他也發(fā)現(xiàn),他的同胞們對于中國的了解還比較膚淺,這從人們基本相同的旅行軌跡就可以看到——“去北京看長城、故宮,去上海、廣州訂貨買衣服,然后就回家了?!?/p>
印度人到中國還是以團體為多。雖然印度國土也非常巨大,但很多印度客人會叨咕,到中國才發(fā)現(xiàn),“去哪里都要一周左右時間才夠”。
沙士強調,現(xiàn)在一些中國客人說印度語也“特別好”。
變化的女兒
在新世紀開始的五至七年,去印度餐廳的中國人并不多,“有時候人們被大門的裝修風格吸引走進餐廳,但也只是了解一下菜單?!鄙呈炕貞?。
作為一個印度人,他經常要回答中國朋友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比如關于印度人和瑜伽。
“很多中國朋友會對遙遠的印度抱有神秘幻想,每當遇到中國朋友的問題時,我們都耐心告訴他們真實的印度是怎樣的?!彼姓J,絕大多數(shù)中國人對印度的了解似乎也不是很多。
現(xiàn)在,就像成群結隊、越來越多的印度旅游團在老北京炸醬面館里吃飯一樣,中國人希望能夠嘗到地道的印度菜。
沙士說,北京對于很多印度人來說是個好地方,購物休閑娛樂都不錯。
但這不代表他們必定會留在北京。沙士的女兒已被他送回印度上學,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飛機降落在祖國之際,女兒大鬧著不肯下飛機?!拔乙乇本?!”他惟妙惟肖地學著女兒當初的哭喊。
而早前,他每次離開印度,孩子都要拉著他的衣服叫:“不要去!不要去!”
2007年,沙士在印度結婚。妻子后來到中國的軟件公司工作。在他記憶中,這是在華印度人從事最多的職業(yè)之一。
后來因為他的母親生病,妻子辭職回到印度陪她。
過去,沙士夫婦經常選擇周末晚上去朋友家里一聚。如今他極為肯定地說:“我很愛中餐。”他能脫口而出,附近哪些餐館廚藝不錯。
剛來北京時,在北京租房“很便宜,一居室2000元人民幣”。但如今,每月至少需要5000元才能付得起房租。
新德里呢?一間沒有空調、廁所的幾平方米小屋子,月租金也折合1000多元人民幣?,F(xiàn)在10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售價合300多萬元人民幣。
不過,人口超過2000萬的新德里之所以住房緊張,是因為政府規(guī)定普通住宅樓不能超過4層。隨著經濟的活躍,大量外來人口和中產階級興起,新德里的房價幾乎高不可攀。而大多數(shù)人每月收入只相當于一兩千元人民幣甚至更低。
來華13年,每年沙士都要回印度去看望家人。如今,餐廳的管理讓他也覺得有點困難,“要看成本,壓力大?!眅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