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軍
一、驚變
小城工商聯(lián)副主席、望水商貿(mào)公司的老總韓建超夜間突發(fā)精神病,結(jié)婚不到兩年、小他一二十歲的小妻子余麗娟被嚇壞了。她叫來她的小弟和小舅,共同控制住發(fā)狂的丈夫,又打了精神病院的電話。精神病院的120救護車很快就趕來了,進了屋的醫(yī)生看見縮在屋角的韓建超,上去拉他。韓建超瞪著血紅的眼睛,驚恐地叫著:“鬼、鬼!”揮舞著手亂打亂撓?!斑@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癥?!贬t(yī)生向余麗娟介紹著病情,同時指揮著那幾個身高體壯的護士上前,很快就給韓建超穿上了束身服,抬進了救護車,“嗚哇,嗚哇”地駛走了。
第二天,余麗娟去精神病院辦理了入院手續(xù),一次就交夠了十年的住院費。臨走,她隔著帶鐵欄桿的窗戶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那個在屋角縮成一團的男人真的是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韓大老板嗎?畢竟有過肌膚之親,她的心不由得有些黯然。
隨后不到兩個月,汶川發(fā)生地震,余麗娟做主把公司變賣折成錢捐了善款,只留下望水酒樓由自己和小弟、小舅來經(jīng)營。余麗娟把望水酒樓的法人改了姓,由韓變?yōu)榱茦堑亩麻L是余麗娟的小弟柳濤,總經(jīng)理是他們的小舅。酒樓的生意在柳濤和小舅的經(jīng)營管理下,更加紅火起來。
從丈夫住進精神病院,三個月過去了,余麗娟也住進了市人民醫(yī)院。住進市人民醫(yī)院的余麗娟沒能再走著出來,她的肝和腎完全壞死了。那夜,余麗娟覺得自己漂浮了起來,她看見了床上蒙著白床單的她,她看見了小弟和小舅在她身旁哭泣,她看見了他們在她墓穴的骨灰盒上撒下不少鮮花。她看見了望水酒樓前后的一些事……
二、望水酒樓易主
小城是個古城,背山面水空氣清新,小城人生活安逸閑適。安逸的小城人閑來無事時愛搓個麻將。搓麻就必然帶有彩頭,不刺激哪有人玩?小戶人家麻將桌上一炮也就十塊八塊,那些當(dāng)老板的可就不同了,一炮就是百兒八千甚至上萬??啥荚诔惺艿姆秶畠?nèi),輸贏都一笑了之。
小城東邊臨河有一座望水酒樓,在酒樓上隔窗能看到緩緩東去的河水,能看到手持竹篙腳踩小船、“呵呵”呼叫在河里放魚鷹的漢子,能看到河對岸的農(nóng)田和放牛的牧童。窗外就是一景,別有一番情趣。因此望水酒樓客人絡(luò)繹不絕,生意也比小城別家的酒樓飯店好得多。
這天,望水酒樓的老板柳超在家和閨女兒子一起吃過早飯,看著上初三的閨女柳佳妮帶著上小學(xué)一年級的弟弟柳濤準(zhǔn)備出門時,叮囑閨女過馬路要小心。柳佳妮調(diào)皮地一伸手,說:“老爸,你今天還沒給保姆費呢?!绷Φ溃骸扒莆疫@閨女,天生就是個保姆命,帶個弟弟還要保姆費。好、好,今天多給五十。”說著從兜里掏出錢包,給了柳佳妮一張百元大鈔。如今有了望水酒樓的柳超不缺錢,他疼愛他的孩子,給他們錢從不吝惜。
柳佳妮接過錢嘟著嘴,說:“還不是你們重男輕女,非要個弟弟。要不我咋能成了保姆的命?!闭f著扯著柳濤出了門。一出門柳佳妮就笑著對弟弟說:“走,姐給你買薯條去。”
當(dāng)年的柳超可不是這樣。他生長在離小城十三里深山中的柳家坳。他本就是個單傳,二十歲時娶了鄰村江家的大姑娘江大鳳?;楹蟮谝惶ナ莻€閨女,柳超爹當(dāng)時臉就黑了,他命兒子無論如何也要再生一個男娃,好傳宗接代。那時計劃生育抓得緊,村頭墻上刷的標(biāo)語就是:“計劃生育是國策,誰敢碰線,定讓誰傾家蕩產(chǎn)!”柳超堂叔家的二小子超生了,鄉(xiāng)里嘩啦啦來了一大幫人,來人要罰款,而且是巨款。山里人窮,哪有那么多錢。于是,家里的縫紉機被抬走,牛和豬也被牽走,成了個屌蛋光。柳超腰包里羞澀,一個錢恨不能當(dāng)倆錢用,哪敢再生!柳超爹氣得一甩手進了城,先給人家飯鋪打工,有了點技術(shù)就自己在街邊擺開攤子賣油條、餛飩和包子。再后來,柳超和媳婦也進了城,一家人共同刨食,慢慢就有了自己的小飯鋪。一直拖到閨女七歲時,柳超的飯鋪掙到了錢,手頭活泛了些,才敢讓媳婦又懷上,生下了柳濤這個傳承香火的兒子。當(dāng)年為了柳濤這個超生子,他被鄉(xiāng)里罰了一大筆錢。柳超爹看著孫子的降生,滿心喜悅地放下了心,把小飯鋪交給了兒子,自己回鄉(xiāng)下享清福去了。
柳佳妮比弟弟整整大了八歲,柳超夫婦倆整天忙于飯鋪,把柳濤全交給了小佳妮。于是小佳妮從柳濤小時候的刮屎把尿到上幼兒園的接送再到上小學(xué),真的成了柳濤的小保姆。長期的看護,小佳妮很喜歡自己的小弟弟,弟弟也把她當(dāng)成了姐娘,成天就像個小尾巴跟在柳佳妮身后。有了小佳妮鞏固后方根據(jù)地,精明的柳超和江大鳳夫婦全力經(jīng)營飯鋪,幾年下來小飯鋪擴大成了望水酒樓,柳超也成了小城中不大不小的個體老板。江大鳳能干,把酒樓管理得井井有條,反倒使老板柳超閑暇的時間多了起來,人一閑必生事,于是柳超逐漸坐上了麻將桌,碰和、點炮,來去數(shù)錢的刺激使他很快就喜歡上了麻將。于是柳超成了麻將桌上的???,還有了一幫麻友。他與這幫麻友有時殺上癮,必大戰(zhàn)個通宵達旦。對壘相戰(zhàn),斬敵三千還要自損八百,世上哪有常勝的將軍。柳超麻將桌上時輸時贏,來去常是上萬,有時還是十來萬過手。這令江大鳳頗有微詞,兩口子為此還吵過架??闪男馗Φ溃骸斑@幾年我在這麻桌上殺進殺出,鏖戰(zhàn)群雄基本上是持平,還略有盈余。放心,你老公我自有分寸?!庇谑遣桓穆?xí),仍躍馬橫槍搏殺在麻長城的戰(zhàn)場上。
瞧著出了門的姐弟倆,柳超與媳婦江大鳳收拾收拾,正準(zhǔn)備出門去酒樓時,身上的手機響了。是車站街批發(fā)市場建超服裝店的老板、麻友韓建超:“哥,三缺一,就等你來了。”柳超聽聞忙說:“好,馬上就到?!闭f罷關(guān)了手機吩咐妻子單獨去酒樓安排員工干活。江大鳳不滿地說:“又是你那幫麻友,這一個電話就把你的魂勾去了?放著正經(jīng)的生意你也不做了?”柳超拍了一下妻子圓滾滾的臀部,嬉皮笑臉地回道:“這不還有咱這老板娘嗎,你辦事我放心?!苯篪P撥開丈夫的手,恨恨地說:“滾一邊去,我看你早晚得累死在麻將桌上!”江大鳳知道丈夫一上了麻將桌,屁股就挪不動窩,不戰(zhàn)個昏天黑地不回返。柳超瞧著慍怒的妻子忙借機下坡,雙手一恭學(xué)著戲曲上的小生唱了一個喏,道:“好啊——好,我這就滾得遠遠的去。賢妻呀,你眼不見心不要煩,我這也就是小賭,陶冶些情操罷了。咱家這酒樓你就多操些心吧,告——辭?!闭f罷轉(zhuǎn)身一溜煙兒地出了門。留下江大鳳咬牙切齒半天,也只好獨自去酒樓招呼生意。endprint
柳超這一走就是兩天兩夜沒落家。家人也都習(xí)以為常,該去酒樓招呼生意的招呼生意,該上學(xué)的仍去上學(xué)。
第三天的晌午頭上,正在學(xué)校食堂吃飯的柳佳妮突然見到了來找她的小舅。小舅一見她就急三忙四地拉著她奔出了食堂。小舅跟著姐姐江大鳳在酒樓做總管,商場上的磨煉使小舅見人總是笑呵呵的,今天柳佳妮看著小舅怎么滿臉那么凝重?。康【耸裁匆矝]說,出了校門就打的,直接把她帶到了市人民醫(yī)院。柳佳妮在醫(yī)院的太平間看到直挺挺滿臉是血的父親,一群人圍著他唉聲嘆氣。柳佳妮隱約聽到他們嘟囔:“遇到啥天大的事?咋就想不開跳了樓!”母親在嚎啕痛哭。柳佳妮猛然意識到,疼愛她的父親永遠離開了人世,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她好像隱隱約約地覺得災(zāi)難就要降臨到他們家。
柳超去世過了七,江大鳳領(lǐng)著兒女葬了丈夫。第二天,柳超的麻友韓建超領(lǐng)著一男一女兩個外地人進了柳佳妮的家。男的精精瘦瘦三十來歲,臉上有條刀疤透著兇悍。女的二十來歲倒還有些姿色,但是那雙小瞇縫眼打量人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韓建超看著一身孝的江大鳳和柳佳妮姐弟,搓著手說:“嫂子,我不想來,可我也沒辦法,大哥和我欠了人家的錢?!苯篪P知道丈夫又欠下了賭債,恨恨地說:“欠了多少?”那個外地女人把欠條的復(fù)印件遞了過來,那是好幾張。江大鳳接過欠條一看,頓時眼前一黑,那可是個好大的窟窿,而且還有張抵押酒樓的字據(jù)。江大鳳恨恨地說:“誰寫的欠條你找誰去!酒樓是老娘的,誰也不給!”那個外地男人聞聽,捋袖伸拳就要打江大鳳:“欠錢不還跟老子耍橫,老子今天就要教訓(xùn)教訓(xùn)你這個臭娘們兒!”柳濤嚇得哇哇哭,柳佳妮跑進廚房掂把菜刀出來幫娘拼命。韓建超忙攔在中間勸解,一番好說歹說把兩個外地人勸走了。但他們走時說明天再來,到時再不給錢那就法院見。
韓建超留了下來,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江大鳳:“外地來了兩個麻友,就是那一男一女。我看著這兩人箱子鼓鼓的,就和柳哥商量著要宰這兩個外地人的肥豬。我和柳哥過去就有過配合,想來贏他們不在話下。那天我和柳哥上了麻將桌,開始我們的牌風(fēng)很順,不到天黑我倆面前就堆滿了鈔票。我要撤攤回家,對家不干了:‘贏了就想走?不行!柳超看著面前紅紅綠綠的鈔票,也說:‘建超哪,他們既然愿意輸,好,咱就把他們的錢贏光再走。這就戰(zhàn)到天亮,風(fēng)氣開始轉(zhuǎn)了。又一個白天過去,俺哥倆面前的錢又轉(zhuǎn)回了外地人面前。再打,就把帶去的錢輸了個精光。我和哥不服氣,又不想回家取錢耽誤時間,就打了借條。又輸又打,后來腦子昏昏漲漲也不知簽了幾次借條,不覺間就欠下了這么多錢,最后我把鋪子,哥把酒樓就都押上了。唉,事后想想,對方是高手,布下個圈套讓我們鉆。嫂子,不瞞你說,我的鋪子已割讓給他們了。唉,沒想到,哥走了這一步?!表n建超邊說邊抹著眼角的淚。
聽了韓叔叔的敘述,柳佳妮明白賭場上父親與韓建超和外地的賭徒拼殺,最后把酒樓輸了出去。父親受不了打擊,無顏再見妻兒這才跳樓自殺。氣憤之極的柳佳妮告訴娘:“不用還這錢,法院是不會受理賭債的?!表n建超嘆口氣,說:“瞧你這孩子說的,人家拿的那欠條上可沒寫著是賭債呀,那是借的錢。到了法院人家是講證據(jù)的,咱說是賭款,人家說不是,咱說得清嗎?”說著又對江大鳳說,“嫂子,這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他們要告上法院咱準(zhǔn)得輸。到那時由法院判下來,咱的酒樓可就不值仨瓜倆棗地送給了人,說不定還要搭上住房。不如,把酒樓作價給他們把債平了算啦?!?/p>
夜深了,韓建超回家了。柳濤熬不住夜上床睡了,江大鳳摟著閨女,娘倆的眼淚流到了天明。江大鳳思忖再三,只好把酒樓盤給了兩個外地人。
又一個月過去,江大鳳把房子也賣了,她帶著弟弟和閨女兒子離開了傷心的小城。
三、小城大老板
柳超跳樓是韓建超沒料到的。那天他看見柳超摔爛的尸身后,回家就連做了幾夜噩夢,他后悔不該在賭場上與尤家兄妹聯(lián)手出老千。尤家兄妹就是那賭場上一男一女的外地人,當(dāng)哥的叫尤浩,妹子叫尤梅。
韓建超父母都是當(dāng)?shù)貦C械廠的普通工人。他生長在工廠區(qū),自幼跟著廠區(qū)的孩子們瘋跑打鬧,還愛搓個麻將牌。到該考學(xué)的時候,荒廢了學(xué)業(yè)的他只考上了當(dāng)?shù)氐囊粋€中專。在中?;炝藥啄戤厴I(yè),父親提前退休由他頂替進了機械廠。雖然他只是中專畢業(yè),長得卻很帥氣,一米七八的個頭濃眉大眼,又是國家正式職工,挺招女孩子的青睞。進廠沒多久,就有好幾個女孩向他表示愛意。他不由洋洋得意,左挑右選就是不定盤,他要好好地在花叢中玩上一玩??墒呛镁安婚L,他這工人的椅子還沒坐熱,機械廠就破產(chǎn)了,他成了下崗工人,那些圍繞著他轉(zhuǎn)的女孩一下子就星落云散。沮喪的他在社會上混了幾年,才在車站街市商品批發(fā)市場租下個門面,豎起了“建超服裝店”的牌子,做起了服裝生意,并雇了兩個鄉(xiāng)下女孩站柜臺。像韓建超這樣的小老板其實是很辛苦的,他們本小怕被別人坑,要親自去南方進貨。為了省錢,來往奔波在鐵道線上哪舍得買臥鋪票,只能擠硬座車廂,去時空身還好說,回時要照看幾大編織袋服裝,硬是幾天幾夜不敢合眼。韓建超吃苦受累,但他有自己的夢想,就是發(fā)財成個大老板,再有美女如云圍著他轉(zhuǎn)。
那時的韓建超到了南方,為省錢住的都是骯臟的小旅社,白天跑市場選貨、進貨,夜來無事時幾個同樣跑貨的小老板就圍坐在房間的小桌旁打牌搓麻。他和尤家兄妹就是在一次搓麻中認識的。
那晚,韓建超扛著這趟南方之行的最后一包貨進了旅店,泡了包方便面準(zhǔn)備打發(fā)肚子,但隔壁“嘩嘩”作響的洗牌聲和“幺雞、白板、東風(fēng)”的吆喝聲吸引了他。他從小就跟著老媽上麻將桌,八歲時,母親與人搓麻三缺一就喊他頂上去,母子倆麻將桌上心靈相通,總能贏對家的錢。雖然母親與人搓麻一炮只是分分角角,但每次贏后,老媽總要給他抽頭讓他買糖果吃。久而久之,他喜歡上了搓麻,到了上中學(xué)時他已經(jīng)開始玩大的了,一炮最少也要五角一塊的,麻將桌上玩得昏天黑地,玩得他雖然聰明卻沒能考上大學(xué)。但他把他的聰明用在了牌桌上。他與別人不同,精于計算,在小城的麻將圈里鏖戰(zhàn)總是贏多輸少,于是他自詡為常勝將軍。endprint
隔壁的麻將聲讓他心癢難耐,他端著泡好的方便面去了隔壁。
一進屋他就被迎門坐著的那個年輕女子吸引住了。女子二十來歲,鵝蛋臉細眉細眼,那雙白嫩的手指捏著麻將牌“啪”地拍在桌上,嬌聲喝道“挺牌”,聽得他心顫如蟻咬,麻酥酥的。很快,坐在女人對面的那個人輸空了口袋,站起身離開了桌子,他忙搶上前坐在了空出來的椅子上。年輕的女人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別玩,我可不想贏帥哥的錢?!彼浪貜亩道锾统鲆话彦X,“啪”地拍在了桌子上:“小妞,哥的這些錢,你有本事就全贏去。就怕你沒這本事。”
女子瞧他坐了下來,抿嘴笑了笑:“輸光不興哭?!薄澳鞘悄銈兣说募總z,咱老爺們兒家的可是流血不流淚。再說,還不定誰輸光呢?!迸拥纳霞沂莻€臉上有刀疤的精瘦漢子,瞧著他倆斗嘴不耐煩地說:“扯那沒用的干啥,洗牌,洗牌?!薄皣W嘩啦啦”一通響,筑起了新的圍城,“三條、四餅……”吆喝聲不斷。女子手氣就是好,被點炮加自摸碰和連連,韓建超額上冒汗了,鏖戰(zhàn)中他的下家不知不覺中換了好幾位。夜深了,精于算計的韓建超經(jīng)過幾次拉鋸,他的錢還是全跑到女子那里去了。他搜干了口袋里的分分角角,可那點錢如同雪獅子投火,“嗤啦”一聲就了無蹤影。
韓建超兜里沒錢了。牌桌上的規(guī)矩,贏了不能隨便就走人,可輸家沒錢就必須離開麻將桌,誰跟沒錢的人玩呀。韓建超無奈地站了起來,對面的女子嘻嘻笑道:“帥哥咋不玩啦?要不小妹借你倆,再玩?”女子上家的男子阻止道:“賭場自古沒父子親情。沒錢,你就讓他快走。別占著茅坑不拉屎,耽誤老子贏錢?!表n建超悻悻地轉(zhuǎn)身出門,他的座位馬上就又有人坐了上去。
女子在她身后喊道:“帥哥,瞧你都輸光了口袋,你從小妹這兒拿倆錢做回家的盤纏吧。”
韓建超回頭看了一眼,正瞧著女子看他,那眼神流露出不一樣的神情。他心頭一震,說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這點錢算個鳥。權(quán)當(dāng)給小妹買水喝了?!闭f罷,昂昂地出了門。女子抿嘴一笑:“帥哥,咱后會有期?!?/p>
回到自己的房間,韓建超已身無分文,口袋里只剩下了回家的車票。第二天早上,他只喝了一碗清水就扛著兩大包服裝直奔火車站。好在經(jīng)過一天一夜、半個白天就能到家,他自忖憑自己的身板挺到家不成問題。
“咣咣當(dāng)當(dāng)”的火車搖晃了一天,在兩節(jié)車廂的連接處,韓建超坐在自己的服裝包上瞇著雙眼,他靠喝水挺到了夕陽西下。只是火車的搖晃使他越接近傍晚越覺得饑腸轆轆,眼瞅著車廂里的旅客們香甜地吃著晚餐,他咽下陣陣的口水閉上了眼睛。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明天就到家了,到家先買個扒雞,再來兩瓶啤酒……
火車向北疾駛,車窗外天逐漸黑了下來,韓建超發(fā)出了微微的鼾聲。
蒙蒙眬眬中一股香氣透鼻而入,喚醒了饑腸轆轆的韓建超。他猛地睜開了眼,那是一只敞開的塑料袋,里面是半只油汪汪噴噴香的燒雞。他順著燒雞看到了蔥白似的嫩嫩的手指,抬眼看到面前蹲著一個小女子。他驚訝了,那小女子竟是牌桌上那個贏他錢的女子。
女子努了一下嘴,笑著說:“餓了一天了吧?快吃吧?!彼@才清醒過來,看到面前的行李包上還有面包、雞蛋和一瓶啤酒。韓建超真的餓壞了,他不客氣地抓起燒雞面包就往嘴里塞?!拔?,慢點吃,別噎著?!迸忧浦澙返某韵嘈χ嵝阉?。
一口啤酒壓下了最后的吃食,他面前的食物除了一些雞骨頭,全進了肚里。他愜意地打著飽嗝,這才想起問面前的女子:“謝謝了妹子,你咋也坐上了這趟車?”
“我妹妹心好,知道你沒錢買東西吃,這不是怕餓壞了你,追著你上了這趟車?!表樦捯粢粋€男子走過來,一屁股坐在了韓建超對面的行李包上。他又一次驚訝了,坐下的竟是小旅店牌桌上那個臉上有疤的男子。
看著驚訝的韓建超,男子笑了,由于臉上傷疤的牽扯笑容顯得有些猙獰。男子拍了拍蹲在旁邊的年輕女子笑著說:“小兄弟,認出來了?不瞞你說,這是我妹?!表n建超恍然大悟,怪不得在牌桌上輸?shù)媚敲磻K,原來是這兄妹倆聯(lián)手出老千,宰了他們一幫人。想到此,他不由怒火攻心,看著面前笑臉盈盈的兄妹倆他不由攥緊了拳頭,氣沖沖地質(zhì)問道:“原來你們在牌桌上作弊,才使我輸?shù)媚敲磻K!你們還敢來見我,大言不慚地說是兄妹?!蹦凶硬恍嫉匾黄沧欤骸八自捳f‘捉賊捉贓,你又沒在牌桌上捉住我們出老千,怎能說我們作弊?如果不是我說我們是兄妹,你也想不到是我們來聯(lián)手作弊吧?”他聽男子的話,不由點頭,是的,如果不是這對男女現(xiàn)身說穿,他還真不知道那天他這個常勝將軍咋輸?shù)媚敲磻K。唉,人家是牌桌上的高手。
年輕女子飛了他一眼笑道:“帥哥,我哥看重你算計得還不錯,贏光你比贏光那些小子們費事多了,于是我和我哥特意追蹤你到這趟火車上。咋樣,帥哥不如和我們聯(lián)手玩玩,肯定比你做生意進項快。”韓建超被女子飛了一眼不由心旌搖動,又想著昨晚自己的慘況,心里算計了一下對面兄妹倆一晚上的收益,忙問道:“贏了,咋分成?”“好說,咱們?nèi)蝗?。”聽了男子的回答,韓建超當(dāng)下就與對面的兄妹倆擊掌,他加盟了兄妹的聯(lián)軍。
火車在夜色中向北方疾駛,三人卻睡意全無。韓建超問起那晚咋贏的眾人。疤臉男子不由得意洋洋地說道:“牌桌上單靠自己的算計是贏不了大錢的,必須有同盟軍互相配合才能打遍天下無敵手。我和我妹子就是牌桌上的搭檔,你沒看出來吧?”說著,疤臉向他傳授著他不知道的牌桌上的技巧,從洗牌的布勢到出牌技巧和要牌的暗號,一個麻將的新天地呈現(xiàn)在韓建超的眼前。
一番交談韓建超知道了當(dāng)哥的叫尤浩,妹妹叫尤梅。
車到了小城,尤家兄妹在車站旅社小住。韓建超把貨運回“建超服裝店”里,回家給老媽說,還要再進一批貨,讓老媽幫他照看一下店鋪,安頓妥當(dāng)韓建超又出了門。這一走就是半個多月,他跟著尤家兄妹轉(zhuǎn)戰(zhàn)于南方幾個城市,三人聯(lián)手做局、做套、做托,果然贏了不少錢,真比他開店鋪來錢快得多。于是他再回小城只是歇歇腳,完全把店鋪托付給了老媽,自己常年跑外,名義上是進貨,實際是鏖戰(zhàn)在麻將桌上。endprint
實戰(zhàn)加上他的精于算計,很快韓建超的技藝超過了尤梅。尤梅看韓建超的眼神越來越曖昧,其實姑娘第一次見韓建超就喜歡上了這個高大帥氣的小伙,要不然也不會追到火車上與他結(jié)盟。如今更是被韓建超的精明所折服。那夜鏖戰(zhàn),三人又是大勝,在離開麻將桌回自己旅店的路上,走在后邊的尤梅悄悄扯了一下前邊與哥哥并排的韓建超。韓建超扭頭看見尤梅笑臉盈盈地給了他一個媚眼,那殷紅好看的小嘴斜斜地努了一下。韓建超心有靈犀一點通,他沖著姑娘擠了一下眼。其實,他早已感覺出姑娘對他有意,他也喜歡上了這個牌桌上的搭檔,只是故意繃著,等的就是姑娘的投懷入抱。
回到旅店的房間,尤浩頭一挨枕頭,很快就鼾聲四起。聽著尤浩的鼾聲,韓建超悄悄地起了床。此時窗外天邊剛剛露出晨曦,旅店的走廊靜悄悄的,韓建超躡手躡腳地來到尤梅的房門口,輕輕地叩響了房門。門啞然地打開,里邊伸出一只手快速地把他拉進了門,門又在他們身后關(guān)上。屋里沒開燈,但透過窗外的晨曦,韓建超眼前顯示的是一具朦朦朧朧白玉似的酮體,原來尤梅早已除去了所有的衣飾。韓建超的欲火騰地一下被點燃,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抱起了姑娘,幾步奔到床前,他倆滾在了一起。
轉(zhuǎn)眼一年過去了,三人雖然掙了些錢,但因為一直是跟這些跑單幫的小老板玩,沒能掙到大錢。尤浩很不滿意,他想玩點大的。于是想出了個計謀,利用韓建超熟悉小城的情況,他們轉(zhuǎn)戰(zhàn)到小城讓韓建超做套,給小城有錢的老板放放血。
小城麻壇上驟然戰(zhàn)況慘烈,接連有幾個老板輸了大錢。接著就出了柳超跳樓的事件。
唉,畢竟是一條命??!又是玩了幾年的麻友。那幾日韓建超萎靡在家,不愿出門見人。直到柳家出了殯,尤家兄妹找上了門,曉以厲害:“不取我們應(yīng)得的,那我們不是白費了一番心思。”“這么大的一筆買賣,當(dāng)取不取將來必定后悔。”韓建超架不住兄妹二人的嘮叨,更被望水酒樓的價值所誘惑,終于跟著尤家兄妹在柳家出殯后的第二天登了柳家的門。
尤浩、尤梅成了望水酒樓的主人,韓建超也分得了一大筆錢。但自從柳超跳樓后,韓建超心生愧疚,他再也不摸麻將了,開始一心一意經(jīng)營自家的生意。由于有了資本,加上他的精明,“建超服裝店”在小城又開了幾家分店,變成了連鎖店。
瞧著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的帥哥韓建超,望水酒樓的經(jīng)理尤梅更是三天兩頭來找他,尤梅要與他領(lǐng)證結(jié)為正式的夫妻。如今財大腰粗了的韓建超,眼光也水漲船高了起來,他想找一個更加靚麗溫柔的女人做妻子。尤梅雖然也略有姿色,但不是他心目中的美人。而且,韓建超心底還暗暗地懼怕尤梅,他感覺到這個年輕的女人果斷專橫,還有一種隱隱的殺氣不時外露,他拒絕與尤梅結(jié)婚。但在尤梅的凌厲攻勢下,韓建超還是把握不住自己,他和尤梅不是開房就是在自家的床上,仍然滾在一起。
在江大鳳一家離開小城一年后。一天,尤家兄妹倆約韓建超到望水酒樓喝茶聊天。三人品著茶,尤浩不由說起了麻壇上最近的奇聞,他邀請韓建超與他搭檔再去南方博弈。生意大了的韓建超婉言拒絕了。這時尤梅拿出了一張醫(yī)院的診斷書遞給了韓建超。莫名其妙的韓建超接過診斷書一看大吃一驚,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怎么,你都懷孕三個月了?是誰的?”尤梅斜了他一眼,捂住嘴“嗤嗤”地笑道:“這還用問嗎帥哥,恭喜你就要當(dāng)爸爸了?!表n建超苦著一張臉瞄了一眼旁邊的尤浩,尤浩拿著一把水果刀咬牙切齒地削著自己的手指甲,那疤臉更顯得猙獰可怖。
“建超服裝店”的老板結(jié)婚了,喜宴就定在望水酒樓。一場熱鬧過后,尤梅偎在成了丈夫的韓建超懷里,柔柔地說道:“帥哥,你摸摸,孩子都會動了?!表n建超把手放在了尤梅的肚子上,他真的感覺到那個小生命在動,心里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種甜蜜感,畢竟是自己的血脈。唉,事到如今也只好這樣了。
已有三個月身孕的尤梅做了韓建超的妻子,望水酒樓就是尤梅的陪嫁。兩家合一家后,韓建超和尤梅成立了“望水商貿(mào)有限公司”,韓建超是董事長,尤梅為總經(jīng)理。尤浩不喜歡做生意,他還是喜歡在牌桌上打打殺殺,那里更刺激。他在妹妹成婚的三天后離開了小城,他要去找新的搭檔,他還要繼續(xù)鏖戰(zhàn)在麻壇上,那是他的人生江湖,他離不開它。
嫁了人的尤梅與丈夫一樣金盆洗手,夫婦二人認真地經(jīng)營著自家的服裝店和酒樓。尤梅一邊照顧家里的生活,一邊做著丈夫經(jīng)商的助手,韓建超這才發(fā)現(xiàn)妻子其實也是個經(jīng)商的天才。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韓建超高興地給孩子起名叫亮亮,他吩咐妻子在家?guī)Ш⒆?。可是尤梅在家?guī)Я税肽陜鹤泳湍筒蛔〖拍?,她把老家一個遠房親戚家十四歲的女兒,她的表妹王月招來看孩子,她轉(zhuǎn)身又投入了生意中。
開上寶馬車的韓建超在商場上轉(zhuǎn)戰(zhàn),漸漸感覺到知識匱乏制約了他更大的發(fā)展。他開始重視學(xué)習(xí),給自己報了個電大經(jīng)濟管理函授班。書使他開闊了眼界。有了知識又很會算計的韓建超加上殺伐果斷的尤梅,夫婦倆利用市場競爭,出手快準(zhǔn)狠,他們的生意越做越火紅,很快就成為行業(yè)的佼佼者。那年小城擴建搞大建設(shè),韓建超瞅準(zhǔn)機會又投資了房地產(chǎn)行業(yè),在小城蓋了幾棟樓,那錢真如流水似的流進了“望水商貿(mào)有限公司”。韓建超成功了,成了小城的大老板,還當(dāng)上了小城的工商聯(lián)副主席。
四、漂亮的
大學(xué)生保姆
如今的韓建超西裝革履,出入是寶馬代步,一副變色的鍍鉻眼鏡使他顯得文雅而有氣度。功成名就又有了知識的他看得更遠了,他未雨綢繆開始考慮家業(yè)后繼有人的問題。他不想讓兒子亮亮成為花花公子似的富二代,他要把兒子培養(yǎng)成有知識、有理想的老板,他要從亮亮孩提時抓起。他決定對兒子實施早期知識教育,讓兒子從起跑時就領(lǐng)先別的孩子一步。
妻子的表妹王月是山里人家的閨女,只會抱著亮亮玩,不磕磕碰碰就算帶好孩子了。有了更高期望的韓建超不滿足了,他在兒子兩歲時專門給兒子請了個師專畢業(yè)生。師專生是可以當(dāng)小學(xué)老師的,韓建超給師專畢業(yè)生的工資可比小學(xué)老師的工資多得多。韓建超吩咐王月只管家里的飯食和洗洗涮涮,帶兒子的事全權(quán)交給了師專畢業(yè)生。
亮亮從兩歲起就開始識字,做簡單的算術(shù)。亮亮三歲時韓建超曾送兒子去幼兒園一段時間,很快他發(fā)現(xiàn)幼兒園的老師只會帶著孩子玩些小游戲,學(xué)些小知識,這些對受過師專生教育的兒子來說早已不在話下。于是,韓建超不再送兒子去幼兒園了,他給師專畢業(yè)生加了工資,讓她更盡心地輔導(dǎo)兒子。韓建超心底還有個小算計,給師專生加點工資也比送幼兒園便宜得多。endprint
溫飽思淫欲,與日俱增的財富和兒子的聰明給韓建超帶來了滿足感,他不禁又泛起了年輕時在花叢中賞百花的心思。于是他專門招了個靚麗的女秘書,又對自家公司的年輕女雇員出手大方呵護備至,惹得女雇員見他就如花朵見陽光,綻露出艷麗的笑臉,迎接他陽光似的撫慰??墒呛镁安婚L,很快他的女秘書就被總經(jīng)理尤梅解聘,而那些年輕的女雇員也都遭受到總經(jīng)理的誡勉談話,敢亂來,一律走人!年輕的女雇員們看到那么受董事長器重的女秘書都走人了,一個個不免觳觫。出外不就是為了掙錢嗎,沒了工作何談掙錢,于是她們再見了董事長都如同老鼠見貓溜著墻邊走。韓建超看到此情景,覺得很無趣,于是他在公司端起了架子成了一臉嚴肅的董事長。但他在外卻尋花問柳使尤梅防不勝防。惱恨的尤梅也出新招,就是嚴管財務(wù),大錢必須說明用途,由總經(jīng)理簽字方能使用。一時弄得韓建超手頭拮據(jù),就是想尋花問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多積攢個把月零花錢找個酒店女郎解個饞。尤梅明白,鞭再長也有不及的地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但暗地里卻咬牙切齒,心底痛罵他是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韓建超與尤梅私底下斗智斗勇,但在商戰(zhàn)中卻能同心協(xié)力,幾年的時光很快過去,亮亮該上小學(xué)了。就在此時,家里專門照顧亮亮的師專生因身體不好,接連鬧病辭職不干了。臨走,韓建超夫婦給了師專生一筆錢,讓她養(yǎng)好病再來??墒牵痪镁吐犝f養(yǎng)好病的師專生找了個工資更高也更有前途的公司。尤梅的表妹王月高興了,她向表姐和表姐夫表態(tài)說:“姐、姐夫,亮亮上小學(xué)了,不就接送嗎?我一個人就能干好,不必再找人了,還能為家里省點錢?!?/p>
看到兒子亮亮比同齡的孩子聰慧,夫妻倆在這點上出奇地一致,就是不能斷了良好的家教,還是要給兒子找個保姆式的家庭老師。瞧著就要出門的表姐和表姐夫,王月嘟起了嘴??粗踉拢让芬恍Γ骸靶≡卵?,你也二十了,怎么還小孩子脾氣?不管誰來都替代不了你。放心,將來表姐都給你想好了,想在我公司干你就是經(jīng)理。不想在公司干,姐給你開個小鋪面你自己做老板?!闭f完,不顧王月嘟著的嘴出了門。
夫婦二人去了小區(qū)附近的家政公司,對接待他們的袁經(jīng)理提出了要求,他們找的保姆不需要會做飯,主要是照顧孩子并能輔導(dǎo)孩子學(xué)習(xí),最低學(xué)歷也得是中專。袁經(jīng)理聽了他們的要求不禁笑出了聲:“真是緣分,你早來幾天我這手里還只有做飯帶孩子的保姆,真沒有有知識的人。巧了,兩天前剛來了一個大學(xué)生,愿意當(dāng)保姆,你們就來了?!闭f著遞上來那份簡歷。韓建超和尤梅接過簡歷一看,女孩二十六歲,名叫余麗娟,是本市下轄縣的戶口,并且是省城師大的畢業(yè)生,比他們的要求還高出兩個檔次。夫婦倆不由喜出望外,這可是本想買個葡萄卻得了個西瓜,他們當(dāng)即決定約見余麗娟。
第二天,韓建超和尤梅都沒有去公司,專門在家等著余麗娟。十點門鈴準(zhǔn)時響了起來,韓建超開了門,頓時就覺得眼前一亮,門口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姑娘穿了一條略顯舊的緊身牛仔褲,一件淡黃色的半袖襯衣束在牛仔褲里,脖子上精巧地扎了一條輕柔透明的水紅色小圍巾。頭發(fā)整齊地扎成一束,用一只紫色的大發(fā)卡在腦后夾成一個發(fā)髻,額前留了兩綹松散的頭發(fā),垂在鬢邊輕輕搖晃,更顯嫵媚。一雙眼睛蕩漾著水一般的透徹,淺淺的酒窩里充盈著嫻靜的溫柔。姑娘素面朝天,連口紅都不涂,只耳垂上戴有耳釘。韓建超看出那是地攤貨,但這掩蓋不住姑娘的靚麗和青春四射。
韓建超把余麗娟讓進了屋,姑娘坐在尤梅和韓建超對面的沙發(fā)上。尤梅沖廚房喊道:“月兒,給客人上茶。”王月端著一杯茶出了廚房,來到姑娘面前重重地蹾在了姑娘面前的茶幾上,幾點茶水濺出了杯口。尤梅瞪了一眼王月,余麗娟忙站起來取出茶幾上的餐桌紙揩盡了溢出的茶水,瞧著悻悻而去的王月只是笑了笑,復(fù)又坐下。尤梅隨便問起了姑娘的家庭情況和所學(xué)專業(yè),果然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xué)生,舉止大方談吐文雅,對教育更是侃侃而談。這很合韓建超夫婦倆的心意。尤梅看著秀麗的姑娘不由又問:“你是大學(xué)畢業(yè)生,為什么甘愿做保姆這一行?”余麗娟不無幽怨地說:“叔叔阿姨,你們不是學(xué)生,你們不知道如今大學(xué)生多如牛毛,供大大超過求,一個職位就有幾十上百人去爭,找工作太難了。而我弟弟已上高中,過兩年就要上大學(xué),母親身體也不好,只有靠我掙錢供弟弟上學(xué)。其實家政也是正當(dāng)職業(yè),當(dāng)保姆并沒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都是靠勞動吃飯?!惫媚镎f著眼中已含有淚水。
旁邊的韓建超看著姑娘淚眼婆娑,不由覺得她更加楚楚動人,一股惜香憐玉之情頓時涌上心頭。他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妻子的問話:“好,我們決定聘用你。你在我家只負責(zé)孩子的生活起居與學(xué)習(xí),不需要做任何家務(wù),孩子上學(xué)期間可以自由外出,但條件是孩子考試必須進班里前十名,基本工資高于當(dāng)?shù)刂袑W(xué)老師,孩子學(xué)習(xí)成績每超出一名多獎勵三百。如同意,我們就簽合同?!?/p>
余麗娟聽著雇主的條件欣然應(yīng)允,她毫不猶豫地與韓建超簽了一年的合同。尤梅斜眼瞧著,丈夫情緒高漲像撿了個寶,她看向丈夫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慮。
家里突然多出一個漂亮的女孩,花心的韓建超不禁心旌搖動,他開始在忙著公司業(yè)務(wù)的時候突然就抽空回了家。到家的他先是嚴肅地與女老師談?wù)摻逃齼鹤拥氖马?,然后便開始噓寒問暖,還時常送余麗娟一些女孩子都喜歡的小東西,而余麗娟來者不拒。再后來熟絡(luò)了,韓建超與姑娘的講話也隨便起來,噓寒問暖中時常講些沒有深淺的黃色笑話,余麗娟是一個毫無城府的小女孩,她常被韓建超的笑話逗得哈哈大笑。這讓韓建超自信擺平這個女孩不會費太大的力,但他不急于下手,他就像貓戲鼠似的,在等一個時機。
一個學(xué)期過去了,亮亮的成績在班里排名第五。韓建超夫婦倆很高興,專門在酒店舉辦了謝師宴,一家三口和老師余麗娟、保姆王月都去了。開席前,韓建超就拿出紅包遞給兒子,讓兒子恭敬地獻給老師,接了紅包的余麗娟不由得興高采烈起來。接著亮亮敬酒,韓建超和妻子尤梅也接連與余麗娟碰了杯,興頭上的余麗娟來者不拒,連干三杯后,不勝酒力的她臉紅了。此時的余麗娟顯得更加嬌艷。她的話也多了起來,說著自己新的教學(xué)想法。亮亮聰明,在學(xué)習(xí)上還有上升的空間,她設(shè)想讓亮亮下個學(xué)期的成績再提高一步。韓建超側(cè)身與妻子耳語了幾句,然后向余麗娟宣布了新的獎勵標(biāo)準(zhǔn),每前進一名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獎金翻倍。endprint
余麗娟十分高興,她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舉杯:“老板說話算話?!庇让房戳丝磧鹤恿亮?,也笑道:“當(dāng)然!只要你把我兒子教好,錢不是問題?!薄昂?,老板言出如山,我敬二位老板一杯。”說著一仰脖干掉了杯中酒。旁邊的王月只顧埋頭吃菜,卻感覺不到今天菜的滋味。
席間尤梅接到公司財務(wù)經(jīng)理的電話,市稅務(wù)局的老高來公司查賬。尤梅急匆匆離席,她主管著公司的財務(wù),對查賬的事不能掉以輕心。
謝師宴又吃了一個多小時,韓建超吩咐王月帶著亮亮先回家。韓建超看著已有醉意的余麗娟,索性在酒店開了個房間讓她先在此醒醒酒。他攙著趔趄的余麗娟進了房間,扶她在沙發(fā)上坐下,拉上窗簾并打開了室內(nèi)的燈,然后韓建超從兜里掏出一個紅絨布的小盒遞給了余麗娟。余麗娟打開盒子醉眼迷離地看到盒中之物在燈光下閃爍,原來是一對鉆石耳釘。余麗娟高興得連聲說著“謝謝,謝謝”,忙不迭地取下了耳垂上的假鉆石耳釘,換上了真的,她站起身走到梳妝鏡旁,鏡子中的鉆石耳釘閃爍著異彩,更襯得她的臉艷如桃花。突然鏡中的她身后顯出了韓建超的身影,她一懔,覺得已被人緊緊地抱住了。
“老板、老板,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她扭著身子呢喃。她的忸怩使摟住她的人更加放肆,在她耳旁說:“不要叫老板,叫哥,叫哥。”說著,他那雙手不安分地從她的衣服下擺伸進了衣內(nèi)。她惶惶地抬手按住了那雙肆意侵犯她的雙手,她想阻擋,可是她喝多了,顯得那樣綿軟無力。很快防線就被突破了,乳罩被推了上去,那雙手扣在了她的雙乳上。她軟了,渾身也像著了火似的,無奈地任由著身后的人侵犯。感覺到姑娘溫軟的順從,韓建超在姑娘耳旁輕聲說道:“你依了哥,我韓建超說話算話,今后一定會對你好,讓你過上富貴的日子?!甭牭健绊n建超”三個字,余麗娟一怔,她全身頓時又繃緊了,哀求地說道:“哥讓我洗洗、讓我洗洗好嗎?”說著使勁掙脫了韓建超的摟抱,逃也似的沖進了衛(wèi)生間。她關(guān)上了衛(wèi)生間的門,除去了衣褲站在了花灑下。她仰臉看向花灑,不由低語道:“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她的雙眼不由淌出了淚珠,水龍頭被她打開了,花灑噴出了一片雨絲似的水珠灑在她臉上,她的眼淚被沖淡了,水珠伴著淚珠順著臉頰流下來,流在她赤裸的身體上,分不清那是水珠還是淚珠。
臥室中的韓建超強壓著欲火坐回到沙發(fā)上。他打開客廳的電視,無心地瀏覽著電視節(jié)目,他聽著衛(wèi)生間里嘩嘩的流水聲,胸中的火正在一點一點地往上躥。十分鐘過去了,姑娘不見出來。又過去了十分鐘,姑娘仍不見出來。火已經(jīng)從胸中燒上了頭,韓建超再也忍不住了,他幾步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他驚呆了,凝立在花灑下的姑娘挺挺的乳、平坦的腹、翹翹的臀,凹凸有致、曼妙曲線的胴體宛如玉雕般潔白溫潤。聽到門響的姑娘,扭頭看到了呆傻在門邊的韓建超,不由嫣然一笑。姑娘的笑使韓建超回過了神,他沖了過去,抱起濕漉漉的姑娘退回了臥室。他把姑娘扔在房間的席夢思上。席夢思床被壓下又反彈產(chǎn)生了上下的震顫,震顫使姑娘那帶著水珠的胴體猶如帶露的海棠在風(fēng)中搖曳,顯得更加嬌艷誘人。欲望之火燒遍了全身,韓建超撕扯掉自己的衣褲騰身而起壓了上去……
完事后,余麗娟哭了。韓建超看到了床上的處女紅,忙向一臉淚花的余麗娟賠罪:“我喝多了,我真是太沖動了,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赡阒绬??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只要你原諒我,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庇帑惥甏故着鴿皲蹁醯念^發(fā),半晌抬起了頭淚眼婆娑地瞟了一眼韓建超,復(fù)又低下頭低聲說:“不怪你,我是自愿的?!惫媚锏脑捵岉n建超大為感動,他再次摟住了姑娘,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好好對待她。
自酒店開房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余麗娟就把自己看成是韓建超的人,她在韓建超面前不再拘泥。每當(dāng)她與韓建超單獨在一起時,韓建超總是要摟抱和撫摸她,她在韓建超的摟抱撫摸中也熱烈地回應(yīng),她會緊緊回抱和親吻韓建超,使韓建超欲火中燒。于是韓建超和余麗娟又去開了幾次房,還開車帶著余麗娟野游。韓建超提出在山坡荒野上茍合,余麗娟也總是滿足韓建超的欲望,但她從不提任何要求。余麗娟的溫順乖巧使韓建超愈加喜歡上了這個比他小十多歲的女孩,于是韓建超隔三岔五地塞些錢給姑娘,這比姑娘的工資可多多了。韓建超得知余麗娟愛喝可樂,就特地買了一箱放在她的房間里,喝完再買。兩人越來越情濃意合,甚至只要家里剩下他們兩人,他們就會滾在床上或沙發(fā)上,此時的韓建超早把妻子尤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余麗娟曾向韓建超提出,要在韓建超夫妻那張大床上做愛,只要在那張大床上,她就會覺得像這個家真正的女主人。但就這點韓建超堅決不同意,他害怕留下蛛絲馬跡被妻子發(fā)現(xiàn),妻子是亮亮的媽,妻子后邊還有個疤臉的哥。
就要過年了,生意場上的打點也多了起來。韓建超向尤梅稱急需三十萬打點關(guān)系,這也是往年的舊例,尤梅想都沒想就命財務(wù)支付三十萬給丈夫。韓建超用十萬打點生意上的來往,剩余那二十萬他悄悄地送給了余麗娟。
寒假中,余麗娟輔導(dǎo)亮亮學(xué)習(xí)更加認真了。那夜,看著埋頭做習(xí)題的亮亮,余麗娟眼前出現(xiàn)了幻覺,她手放在了亮亮的后脖頸上不由自主地就使上了勁。亮亮喊道:“姐,你把我掐疼了?!庇帑惥昝偷伢@醒嘆了口氣,說:“亮亮學(xué)習(xí)太累了,姐幫你松松頸椎肩胛?!闭f著,兩手都放在了亮亮頸部和肩胛輕輕地揉捏起來。亮亮搖頭晃腦連說:“使點勁,使點勁?!庇帑惥瓴挥傻眯α诵?。經(jīng)過一年的相處,亮亮對余麗娟產(chǎn)生了依賴,她也喜歡上這個聰慧的小男孩。
窗外飄雪了。余麗娟越來越把自己看成了這家的主人,開始指揮起保姆王月,吩咐王月做這做那。
五、王月
正當(dāng)余麗娟春風(fēng)得意時,她沒想到背后有一雙怨恨的眼睛盯上了她——尤梅的表妹王月。
王月已經(jīng)二十一了,十四歲就來到韓家?guī)捅斫銕Ш⒆?。她的家在一座偏遠大山的深處,山里長年云鎖霧遮,景致雖好但莊稼產(chǎn)量低,唯一生長茂盛的就是玉米。山里人常年吃的就是玉米餅、玉米面饃,喝的是玉米糝糊糊。山里人家都很貧窮,哪能天天看著好景致餓肚子,于是能走動的人都出了山。出了山的人,他們進了大大小小的城市,干起了城里人不愿干的活,有點技術(shù)的搞個裝修或當(dāng)個泥瓦匠,啥也不會的就收廢品、賣菜,總之都比在土里刨食吃得好,還能有兩個活錢的進項,年末歲尾回家時還能帶回城里的好吃食和見聞,讓留在家里的老弱也向往著山外的生活??沙抢锷抖家X,進城的山里人哪能養(yǎng)活得起一家老小,何況山里人還有自己的屋和地,只好留下父母和孩子困守著大山。endprint
王月的爺爺去世早,王月爹娘也早早地隨著他人一起出了山,留下了王月奶奶帶著一窩孩子。王月是家里的長女,于是被奶奶當(dāng)成了頂梁柱,小學(xué)只讀到五年級就輟學(xué)了。回家的她不僅要負責(zé)家里的洗洗涮涮帶弟妹,還要忙地里的活,真是眼一睜就忙到熄燈。過年爹娘回家聊起城里的見聞,那山外精彩繽紛的世界令她神往,她多想隨著爹娘一起進城闖世界。機會終于來了,表舅家的表姐給父母去了信,讓王月進城幫著帶孩子,管吃管住還給工資。爹娘當(dāng)然愿意,這可比他們沿街收廢品體面。王月娘立馬就回了家,她把這事告訴了王月。王月也是喜出望外,她終于也要走出大山。
進了韓家,表姐尤梅給她安排的活就是帶好亮亮和做飯,洗衣有洗衣機,屋中冬天有暖氣夏天有空調(diào),十四歲的王月覺得就像進了天堂。她的表姐夫那時生意有了大起色,西裝革履進來出去總是意氣風(fēng)發(fā),言談舉止透露出自信與霸氣。山里的妮子哪見過這樣的人,她的鄉(xiāng)親們穿的都是邋遢的衣衫,端著粗瓷大碗蹲在大樹下吃飯,言談更是離不開葷腥。如今她見到的是不一樣的世界不一樣的人,情竇初開的王月深深地迷上了表姐夫韓建超,將來能嫁個這樣的男人多好!一種不該有的情愫在她心里瘋長,只要表姐夫?qū)λ粋€微笑,都能讓她歡喜上好幾天。有一次,她還夢見表姐夫摟抱了她,醒后她羞紅了臉,幾天都沒敢正眼看表姐夫??蓜傔M城的她又矮又瘦,沒有胸沒有臀,身子上下如條直線,對男人沒有一點誘惑。她發(fā)現(xiàn),風(fēng)華正茂的表姐夫韓建超出來進去根本不屑看她,好像她在這個家就只是個影子,不由得有些懊惱和自卑。
亮亮兩歲時,韓家又請了個師專畢業(yè)生做亮亮的專職保姆兼老師,王月就剩下收拾家務(wù)和做飯了?;钌倭?,王月生怕表姐讓她回去,她已經(jīng)離不開城市,也離不開韓家和她的表姐夫。她干活更加盡心盡力,一個干凈的家和回家就能吃上熱乎的飯菜,讓尤梅很滿意。尤梅也就沒有提過讓王月回家的事,而且對她這個表妹也格外地好,自己發(fā)胖后穿不上的衣服一股腦地送給了王月。王月挑著穿,把自己打扮的比城里人還城里人。逢年過節(jié)尤梅總要送點禮物給表妹,有錢人出手大方,送的禮都是王月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并許諾對王月的將來負責(zé)。有了奔頭的王月把表姐看成了自己的依靠,她忠于她的表姐。但不知咋地,她總是有點懼怕表姐,可能是因為她暗戀著表姐的丈夫吧。
一晃就是三年,王月十七歲了,她突然就拔個了,身子一下比過去躥出了一個頭,過去平平的胸一下子鼓了起來,臀也開始豐滿地翹著,她好像一夜之間就成了一個大姑娘。不知從哪天起,王月發(fā)現(xiàn)表姐夫看她的眼神有些變了,那眼神透著一種迷離的曖昧,像輕柔的春風(fēng)撫過她的全身,風(fēng)兒更多地停留在她鼓起的胸脯上。表姐夫的變化,使王月覺得她不再是影子了,她暗暗地高興,可她又必須壓抑自己的情感,因為他是表姐的丈夫,她常為自己的感情感到內(nèi)疚。但多年的暗戀又使她躲過表姐的視線,在表姐夫面前挺胸翹臀,引得春風(fēng)更多地停留在她的身上,沐浴著春風(fēng)輕柔的撫摸她有些陶醉,她已是一朵招蝶兒的花。
王月的變化和表現(xiàn)韓建超看在了眼里,這山里來的小花骨朵兒已經(jīng)初露花蕊,小妮子開始懷春了,再加些催熟劑他就可以采摘這朵向他綻放的小山花。韓建超開始借故早早地回家,這時妻子在公司忙業(yè)務(wù),師專生帶著亮亮在樓下玩耍。家里只剩下王月忙著一家人中午的飯菜。進了家門,韓建超一頭鉆進廚房,一邊幫王月?lián)癫艘贿呴_始拿話挑逗她。他向忙碌的王月講述著社會的花邊新聞,講述著酒桌趣話,逗得王月時而驚訝地看著他,時而“咯咯”地笑出了聲:“姐夫你太逗了?!鼻浦踉麻_心地笑,韓建超的趣話就越來色越重了。慢慢的那些趣話和笑話使王月聽起來怎么就那么熟悉,這不就是她家鄉(xiāng)山里漢子說的那些葷話嗎,不過表姐夫說的就是比他們山里人說的文雅。成了大姑娘的她雖然聽得面紅耳赤,但她沒有起身離去,她喜歡聽他說話,怎么能走呢?而表姐夫的笑話更推動著她心底涌動的春潮,她暗暗地有些期盼。
瞧著這個表小姨妹聽了他的色趣話,雖然羞澀地紅著臉低下頭,但并未生氣。韓建超暗道,這花可以采了。他突然伸臂攬過了王月,嘴也親在了王月的臉頰上。一個激靈,姑娘本能的反應(yīng)使王月激烈地掙扎起來:“姐夫、姐夫,不要、不要這樣呀。”王月的掙扎使韓建超更加激動,他把姑娘抱出了廚房放在沙發(fā)上,他壓向姑娘,手也伸向了姑娘的衣扣。王月急了,她低頭一口咬住了韓建超的小臂。刺痛使韓建超松開了王月,他站起身捋開袖子,看那一排清晰的牙印已滲出小血珠,他氣惱萬分地甩袖出了家門。隨著門“咣”地一聲,沙發(fā)里的王月哭了,她有些后悔,他可是她心中的偶像,她不是早就想表姐夫跟她親熱嗎。她心中暗暗地埋怨表姐夫,我不是還沒準(zhǔn)備好嗎,你就不能溫柔點,怎么上來就用強呢。
她咬了表姐夫后,接連幾天都神不守舍,做飯炒菜時鹽放得大失準(zhǔn)頭,時而菜齁咸,時而又淡得無味。惹得表姐尤梅罵她:“你這妮子是咋的了,思春了?魂都不在身上了。這菜做的能吃嗎?再這樣下去,我可就不留你了。”她連忙向表姐表態(tài):“姐,別讓我回家,我一定不再犯錯了。”尤梅的指頭杵在了王月的額頭上:“小妮子好好干,別再胡思亂想,你的事姐都考慮著呢。”王月有點感激有點懼怕,瞧了表姐一眼,忙埋下頭往嘴里扒拉著飯粒。表姐不再理她,與丈夫說起了公司業(yè)務(wù)上的事。王月側(cè)耳聽著表姐夫那好聽又有磁性的聲音,想著表姐夫講給她的那些笑話趣聞,心里又涌動起春潮,她不由期許著下次表姐夫的擁抱,心中暗暗許諾道:表姐夫,你再摟抱我吧,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隨你的意。
可每當(dāng)她單獨與表姐夫相遇時,山里姑娘根深蒂固的羞怯使她又膽怯起來,她心虛地垂下了頭,像老鼠見貓似的趕緊溜走。而她也感覺到表姐夫又像過去那樣對她視而不見了,好像她又成了影子,背人時她暗暗地流淚,嘆息著自己命苦。
其實那天被咬,韓建超也有些后怕和擔(dān)心,他沒想到王月會那么激烈地反抗,擔(dān)心王月把這事告訴妻子可就糟了。他知道妻子是個醋壇子,一旦鬧起來,他還是懼怕這只母老虎的,何況母老虎后邊還有一個刀疤臉的哥哥??墒畮滋爝^去了,被咬的傷痕掉痂了,家里卻平靜如常,他明白這個小山妮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這個小山妮見他不再挺胸翹臀,像只溜墻根的小老鼠,“刺溜”就不見了蹤影。惹得他火起,恨不得立刻捕捉住這只小老鼠,一口吞了她,一報咬他之仇。但他知道欲速則不達,他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不再搭理她,觀察她的動靜。endprint
春暖花開,韓建超要求師專生多帶兒子亮亮出去玩,在大自然中教知識。師專生自然樂意,大小孩帶著小小孩進公園、去動物園,吃了早飯就出去,不玩到吃晚飯不回家。韓建超和妻子在飯桌上不僅聽兒子興奮地講著老虎、獅子、猴子和大象等動物的特征,還看到兒子畫在紙上的動物,還學(xué)會寫動物的名稱。兒子長知識了,夫妻倆都很高興,韓建超專門給了師專生一筆活動費,讓她就這樣教兒子。有了活動費,師專生帶著亮亮玩遍了大大小小的公園和風(fēng)景區(qū),中午在外邊一頓肯德基就打發(fā)了自己和亮亮,好在兩人都愛吃這樣的快餐。而這一段公司的業(yè)務(wù)多,韓建超和尤梅也忙得不亦樂乎,不是陪客戶就是安排工作,很少能回家吃頓正經(jīng)的中午飯。
中午家里就只剩下王月一個人,一個人的飯好做,簡單點就能填飽肚子。飯后也沒有什么事,家里寂靜無聲,只有墻上的掛鐘“滴答”作響。春困秋乏,無事的王月不免困勁上來,她進了自己的小臥室脫掉外衣褲,又把胸衣搭扣松開,拉起一床毛巾被蓋在身上,很快就酣然入夢了。
這天,韓建超在離小城十余里的雁湖邊上的“漁家小港”酒家,與一個商業(yè)伙伴談業(yè)務(wù)。業(yè)務(wù)談得很順利,雖然才十點多,但干坐無趣,為了慶祝兩人點了一桌酒菜,提前進入午餐。干了幾杯兩人便稱兄道弟起來。吃得早結(jié)束得也早,忙完了業(yè)務(wù)的韓建超沒有馬上離開,他在湖邊轉(zhuǎn)悠著欣賞湖光山色,直到日過當(dāng)午方駕車向城里駛?cè)ァ?/p>
韓建超沒有回公司,他駕著車駛向了自己家,輕輕地用鑰匙打開了門,家里果然靜悄悄的。他躡手躡腳地穿過廳堂向王月的房間走去。門敞開著,蓋著毛巾被的王月躺在床上睡得正酣。韓建超輕輕地揭開毛巾被,看到王月的胸衣半卷上去,露出了大半個如白饅頭似的乳房隨著呼吸起伏。他趕緊褪掉了衣褲伏上了姑娘的身。
睡夢中的王月突然感到有一座山壓在了身上,那山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想叫喊,但呼不出聲。驀然間她被驚醒了,她睜開眼,眼前是表姐夫那張帥氣的臉,本能使她扭動著身軀想喊、又想咬,可埋藏在內(nèi)心的期許突然使她喊不出來,也下不了口。給他吧!就這么給他?猶豫中扭動的她感覺到胸衣被扯掉了,她渾身癱軟了下來,不再掙扎了,感覺到她的內(nèi)褲被褪到了腳環(huán),同時感覺到了刺疼。
事后王月看到床上的血跡,她哭了。韓建超不住地賠不是:“喝多了,喝多了。姐夫?qū)Σ黄鹉?,姐夫給你錢。”說著韓建超拿出一沓錢遞給王月。王月沒接錢,她哭泣著說出她的害怕,她害怕懷孕,她更怕表姐知道。“月月,不怕,你不說,我不說,你表姐怎么能知道。真有了孩子也不怕,有了就有了。有了亮亮就能當(dāng)哥哥了。”他逗著王月寬心。還說,有了孩子就生下來,他會給她一處房子,會供養(yǎng)她和孩子。王月的委屈消失了,她感到了甜蜜,依偎在韓建超的懷里,說:“姐夫,你說話要算話?!表n建超又摟住了姑娘:“以后就咱倆時別叫姐夫,就叫哥?!闭f著韓建超又想要了。王月在韓建超的撫摸下主動地打開了自己,這次是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給了哥。
從這天起,王月就把自己認定為韓建超的人,她沒有也不敢取代表姐,只是想將來有個她和韓哥的孩子,有套自己的房子和鋪面。然而王月卻感覺到表姐對她突然變得有些喜怒無常,有時斥罵她,嫌她做的飯菜無味,有時又喜笑顏開地帶她上街,給她買衣買鞋,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悄悄地問韓哥。韓哥一笑:“你表姐到了更年期?!彼恢朗裁词歉昶冢皇歉卤斫懔?。只要表姐在家,她總是躲進廚房或自己的臥室。
隔年,王月真的懷了孕,她想生下這個孩子,韓哥卻勸她去做流產(chǎn)手術(shù)。韓哥說:“你要生下孩子,就得搬出去住,我舍不得你。”青春勃發(fā)的她也舍不得離開韓哥,聽從了韓哥的安排,去醫(yī)院流了產(chǎn)。韓哥許諾等亮亮再大些就讓她生下他們的孩子。十九歲那年,她發(fā)現(xiàn)韓哥看師專生的眼神也發(fā)生了變化,那眼神她太熟悉了,而且,好像那師專生也靈犀相通,在韓哥面前搔首弄姿。她憤怒了,暗暗罵師專生是小狐貍精,她不允許韓哥除了表姐和她再有另一個女人。怎么辦?她本想告訴表姐,但她知道表姐的脾氣,那會使家里發(fā)生爆炸式的沖突。想到這個家庭會因此破碎,她打消了告訴表姐的念頭,自己想辦法懲罰這個師專生。
有一次去買菜,王月在菜市場碰巧遇到一個賣毒鼠強的小販。她靈機一動,想到一個方法,給她下藥!她一下子就買了十幾包毒鼠強。王月負責(zé)做飯做家務(wù),這為她下毒提供了便利。第一次下藥,她也感到十分恐懼,怕藥放多了鬧出人命來,畢竟她還不想攤上官司。她在師專生的碗里只放了一點點毒鼠強,但見到師專生吃下去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她又稍稍地加大了藥量,直到師專生吃完飯就肚子疼為止。不久,師專生就因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tài)出現(xiàn)明顯不適,辭職回家養(yǎng)病,再后來聽說師專生病好后奔了高枝。王月放心了,小狐貍精不再回來,家里平靜了,王月的內(nèi)心也平靜了。
但王月的心平靜了沒幾天,就被余麗娟的到來打破了。余麗娟比原來的師專生強多了,不僅是大學(xué)生,人也長得漂亮,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韓哥那熟悉的眼神又鎖在了大學(xué)生的身上,而且還發(fā)現(xiàn)韓哥隔三岔五總要買些小禮品送給大學(xué)生。她擔(dān)心、緊張,她的臉成天地繃著,臉上也失去了笑容。還好經(jīng)過觀察,她發(fā)現(xiàn)大學(xué)生雖然愛貪些小便宜,但對風(fēng)塵好像無動于衷,只是在教孩子上下功夫。她想明白了,人家大學(xué)生與她不一樣,人家不是山里出來的窮妮子,人家有遠大的前程,怎么會做韓哥的小三。想明白她心里放松了,臉上又有了笑模樣。
余麗娟帶亮亮僅半年就使亮亮功課有了大進步,那天謝師宴后,王月感到韓哥和大學(xué)生都有了變化。韓哥更加關(guān)心大學(xué)生了,出來進去只要面對大學(xué)生就是滿臉帶笑。王月還發(fā)現(xiàn)韓哥總是塞些錢給大學(xué)生,而大學(xué)生收錢收得心安理得,這錢可比大學(xué)生的工資多多了。大學(xué)生愛喝可樂,韓哥就特地買了一箱放在她的房間里,喝完再買。相比之下韓哥與她情最濃時也沒這樣對待過她。而且,韓哥開始對她冷淡了起來,雖然沒像過去那樣視她為影子,但見面最多點個頭,再也不沾她的身子了,而那個大學(xué)生也開始指使她干這干那。王月委屈、疑惑、難受。有一次王月買菜特地回來得早了些,她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一幕,韓哥衣冠不整地從大學(xué)生房間里出來,見了她表情極不自然地一笑,出門而去。她趕緊鉆進了廚房,一邊擇菜一邊豎著耳朵聽外邊的動靜,不多久她就聽見了大學(xué)生房間的門再次打開的聲音。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韓哥與大學(xué)生剛剛在房間里發(fā)生了什么事,這就是韓哥對自己冷淡的原因,是這個狐貍精搶走了韓哥對自己的憐愛。她的嫉妒和恨從心底里冒了出來。endprint
王月知道自己沒有與表姐爭風(fēng)吃醋的資格,但她也不允許外人再插足進來,她要堅決捍衛(wèi)與表姐、韓哥這個三足鼎立的家。她決定故伎重演,把上次沒用完的毒鼠強又拿了出來。
六、亮亮走了
知夫莫若妻,結(jié)婚兩三年尤梅就知道丈夫是個什么貨色,他本就是一個愛采花的色狼。隨著他們在商場上的成功,尤梅感覺到鼓起來的腰包使韓建超的欲望膨脹起來。他雇了個妖媚的女秘書,看到公司年輕漂亮的女員工就眼睛發(fā)亮,風(fēng)趣地開個玩笑,逗得女員工哈哈大笑,甚至動手動腳摟摟抱抱。而那些可惡的小妖精也都趨之若鶩,原因不僅是丈夫長得帥氣,更重要的是出手大方。而她卻因常與客戶觥籌交錯,身材開始走向臃腫,操勞過度容顏也顯得有些憔悴,雖然還沒有成為糟糠之妻,但也是一朵開始有些枯萎的花了,哪比得上公司那些一掐就出水的小妖精們。于是,她開始頻繁地進出瑜伽館和美容院,極力挽救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但隨著公司規(guī)模越來越大,尤梅還是感覺到丈夫?qū)λ絹碓嚼涞?/p>
那年尤梅哥哥來小住。她知道丈夫心里還是懼怕她這個臉上帶疤的哥哥,而且她哥哥在公司也有三分之一的股份,于是借機召開董事會,奪了丈夫的財務(wù)和人事權(quán)。奪了權(quán)的她很快就把公司年輕漂亮的女秘書開了,同時給公司的女員工定下了鐵規(guī)矩,果斷地斬斷了丈夫在公司的孽情。但丈夫畢竟是老板,人在江湖上混,口袋里總還是要有點錢來打點,總不能讓丈夫的口袋癟下去。但她發(fā)現(xiàn),丈夫這個狗改不了吃屎,他總是想方設(shè)法地省下公關(guān)費去尋花問柳。她鞭長莫及,暗暗嘆氣,怎么就找了這么個性欲狂的丈夫。不久,她又發(fā)現(xiàn)丈夫與小表妹王月有了私情,她沒有聲張,卻發(fā)現(xiàn)丈夫出外尋花問柳的次數(shù)少了。這樣也好,讓這個小表妹拴住他,省得他到處采花。她對小表妹還是了解的,她忠厚膽子小,不會對她有什么威脅。
那年,兒子亮亮該上小學(xué)了,教兒子的師專生卻病倒回家,而后又找到了好工作不再回來了。在教育兒子上她和丈夫是一致的,兒子的教育不能中斷,他們又去了家政服務(wù)公司,新找的家教是個漂亮的女大學(xué)生。當(dāng)尤梅瞧著丈夫情緒高漲像撿了個寶似的與女大學(xué)生簽了合同,她當(dāng)時心里就“咯噔”一下,會不會引狼入室?她警醒著,睡覺都睜著半只眼。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丈夫時常送大學(xué)生一些女孩子都喜歡的小東西,而大學(xué)生來者不拒。再后來她就覺得丈夫與大學(xué)生的講話有些隨便,常講些沒有深淺的笑話,大學(xué)生常被韓建超逗得哈哈大笑。但丈夫一旦想更進一步親昵時,大學(xué)生又退避三舍。可能這個大學(xué)生只是個貪小財?shù)呐⒆?。還好,半年下來沒有發(fā)現(xiàn)兩人有實質(zhì)性的突破。兒子的學(xué)習(xí)成績上去了,那點錢財對尤梅來說不算什么,由著丈夫揮灑吧。她的心也略微有些放松,也可能是她多慮了,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xué)生怎會心甘情愿做他人的小三。
冬去春來又夏至。那天尤梅一到自己的辦公室,就先拆閱來往信函。她剪開一個鼓鼓的信封,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沓照片。她取出一看大吃一驚,照片上是一對赤裸的男女在做愛,那對男女就是丈夫和女大學(xué)生,照片的背景有在家里的,也有在酒店的,還有的在草地上的,那赤裸的身體不同的姿勢令她面紅耳赤怒火中燒。最擔(dān)心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尤梅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一陣心慌過后,尤梅果斷地走出了辦公室。她駕車趕回了家,兒子亮亮上學(xué)去了,王月買菜去了,那個狐貍精不知到哪兒浪去了。她推開了大學(xué)生的房間翻查起來。衣櫥中掛著好幾件名貴的服裝,桌上有臺蘋果手提電腦,這些都是新的,像是才添置的。尤梅記得大學(xué)生說過自己家境貧寒,這些高檔衣服和電子產(chǎn)品是大學(xué)生負擔(dān)不起的。最后,尤梅又在桌上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一本開戶為余麗娟的存折,整整二十萬,存款的日期恰是去年底公司財務(wù)支付給丈夫的日期,尤梅記得財務(wù)支付的是三十萬??珊捱@狼心狗肺的韓建超只用十萬打點生意上的來往,剩余那二十萬悄悄地送給了余麗娟這個小賤人。這不是明擺著兩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深到了何種程度。尤梅眉頭擰了起來,她憤恨地想到,原來這個大學(xué)生不是個貪圖小財?shù)呐?,而是一個胸有城府的狐貍精。尤梅不在乎這點錢,她在乎的是這個大學(xué)生恐怕還有更深的陰謀,取她而代之。這小賤人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哼,她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懲罰這個小賤人。
門響起了開鎖聲,王月買菜回來了??匆娪帑惥甑姆块g門開著,她探過頭去,只見繃著臉的表姐站在房間中央,衣櫥的門和桌子的抽屜都打開著。她知道表姐脾氣大,看樣子現(xiàn)在又在氣頭上,趕緊縮回頭躡手躡腳地向廚房走去。就在她剛踏進廚房門時,身后響起了表姐的吼聲:“小月,你過來!”她渾身一震趕緊丟下菜籃子,聽話地站在了表姐的面前。
尤梅瞪著面露懼色的王月,一個耳光扇了過去,頓時王月的臉頰上出現(xiàn)了五道紅指印:“你個小賤蹄子,我把家交給你,把你姐夫也交給了你??墒悄愀憬惴蚱埱也粔颍€要拉個外人氣我?!蓖踉隆皳渫ā币宦暪蛟诹擞让访媲埃骸敖?、姐,你都知道了?我,我……”尤梅撕扯著王月歇斯底里地哭喊著:“我為了他、為了這個家付出了這么多,想不到你們竟然做這種對不起我的事!”王月羞得臉通紅,悔恨地垂下頭,任憑表姐的辱罵和廝打。
一番發(fā)泄后尤梅平靜了些。她一屁股坐在了余麗娟的床上,看著癱坐在地上的王月,恨鐵不成鋼地說:“我早知道你與你姐夫茍且,我容忍了你,可你天天在家怎么能讓你姐夫還與他人亂來?!?/p>
聽表姐話里的意思,似乎認可了她與表姐夫的事,王月感激得流下了淚。她向表姐發(fā)誓:“姐,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她從這個家里消失?!庇让芬е?,說:“好,你記住,你要攆不走她,我就把你攆走!”
姐妹倆達成了共識,一定要不露聲色地趕走余麗娟。王月幫著尤梅把東西都原樣放好,出了余麗娟的房間。
王月悄悄地給余麗娟加大了毒鼠強的劑量。余麗娟這段時間老是莫名其妙地感覺肚子疼胸悶頭暈,渾身困乏無力,感覺自己是生病了。她幾次與韓建超親熱后都想提出回家養(yǎng)病,但又被心底的一種情緒所左右,就快成功了,怎能半途而廢。
王月看著還賴在這里不走的余麗娟,感覺到表姐看她的眼神越來越陰郁。她感到了恐懼,再攆不走余麗娟,表姐真的會把自己攆回老家。她決定再加大點劑量,先把她攆進醫(yī)院,看她走不走!endprint
這天中午飯王月做的是打鹵面,韓哥和表姐忙著公司的事都不回來吃飯,家里只有王月、余麗娟和放了學(xué)的亮亮三人。廚房里的王月在余麗娟的面條碗里撒進了毒鼠強,想想,這妮子皮實,賴著還不走,就又往碗里撒了點,然后抄筷子把面條拌了拌。三碗面條端了上來,亮亮的是個小碗,小孩“呼嚕呼?!背缘每欤D(zhuǎn)眼碗就空了。王月正準(zhǔn)備給亮亮添飯,亮亮卻嚷著:“我吃姐姐碗里的?!蓖踉旅φf:“那是姐姐的剩嘴巴,我這就給你盛飯?!绷亮涟醋×俗约旱耐耄骸安徊?,我就要吃姐姐碗里的面條?!庇帑惥晷Φ溃骸昂?,好,姐姐給你撥點?!闭f著就把自己碗里的面條撥到亮亮的碗里。王月倒吸了一口涼氣,想阻止卻又覺得無法開口,心想就那點面條應(yīng)該沒多少毒性,對亮亮不會造成傷害。
余麗娟又指使王月:“哎,給我把飲料拿來。”王月最看不慣余麗娟這種做派,山里人吃撈面愛喝撈面湯,這叫原湯化原食?!澳阕约簺]有手嗎?”說著,王月站起來進了廚房,她在廚房吃自己的飯,不想再看到余麗娟頤指氣使的臉。余麗娟撇撇嘴起身回房間拿出一罐飲料,亮亮看見又要搶姐姐的飲料喝。過去飯桌上,余麗娟喝飲料亮亮也要喝時,尤梅曾斥責(zé)過余麗娟:“可樂都是碳酸化合物,容易使人發(fā)胖。你要喝就喝,不許給亮亮喝。”當(dāng)時就弄得余麗娟大紅臉,從那時起,余麗娟喝的飲料決不給亮亮喝??粗忠獡岋嬃虾鹊男∧泻?,余麗娟把可樂罐舉得高高的,說:“你媽媽知道你喝飲料,又該罵我了?!绷亮羺s執(zhí)拗地纏上身搶奪:“好姐姐,我給你保密,我媽不會知道的?!庇帑惥昵浦裉窍±p上身的小男孩,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同意了,她把手中的可樂給了亮亮,自己只得回房間再拿一罐。
亮亮得意地喝了一口可樂,突然就從椅子上滑落下來,“砰”的一聲,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聲音驚動了房間的余麗娟和廚房里的王月,兩個女人慌張地跑出來,看見亮亮倒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痛苦地扭動著身軀。她倆趕緊抱起了亮亮,急促地詢問:“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此時的亮亮從一開始的渾身抽搐變得神志不清,嘴里吐出大量白沫,已經(jīng)無法做出任何回答。王月哭了起來:“這可怎么辦呀?這可怎么辦呀?”余麗娟也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但她很快清醒過來,趕緊抓起桌上的電話撥打120急救中心。
就在等救護車的工夫,亮亮身軀的扭動越來越無力,呼吸聲越來越弱,臉色發(fā)紫,小便失禁。救護車把亮亮送到醫(yī)院時,他已經(jīng)沒有了心跳。一番緊急搶救之后,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孩子沒有搶救過來,亮亮走了。
七、兇手
接到消息的韓建超和尤梅急匆匆趕到了醫(yī)院,但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體。活蹦亂跳的兒子突然死了,哪個父母受得了?他們哭得撕心裂肺、心如刀割。突然尤梅沖向兩個保姆,一會兒抓住余麗娟,一會兒抓住王月,大喊大叫:“你們還我兒子!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兒子!”由于悲傷過度,尤梅只覺兩眼一黑,暈倒在地上,幾個護士趕緊把她送到病房里。
這時韓建超也從巨大的悲痛中回過神來,拽住大夫的衣服問:“這孩子早上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在家里死了呢?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大夫沉吟片刻說:“從死者的狀態(tài)來看,像是中毒,但具體的死因還需進一步鑒定,我們已經(jīng)報了警?!表n建超臉色鐵青,看了一眼身邊瑟瑟發(fā)抖的余麗娟和王月:“你們,你們怎么能這樣?”
警察到了,他們驗看了尸身后就開始例行詢問。這時又一個意外出現(xiàn)了,余麗娟突然臉色蒼白,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她感到小腹一陣絞痛,也暈了過去。幸好是在醫(yī)院,大夫就在身旁,余麗娟被推進了急救室。醫(yī)生趕緊對余麗娟進行檢查,檢查結(jié)果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余麗娟的肝臟和腎已明顯受損,并有貧血和皮下出血現(xiàn)象,這些都是慢性中毒的癥狀,余麗娟是個長期服用毒藥的人。
余麗娟怎么會長期服用毒藥?帶隊的中年警官把韓建超和王月帶進了一間空著的病房,他詢問了韓建超家中的情況后,那雙犀利的眼睛射向了王月。王月禁不住警官犀利的目光,她崩潰了,“撲通”一聲跪在了警官和韓建超面前,雙手掩面大哭起來。她邊哭邊說道:“我沒想殺人,沒想害死亮亮,我只想趕走余麗娟,讓她生病離開這個家?!?/p>
“說吧,你為什么下毒?”中年警官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張強副隊長,他示意一個年輕的警官做記錄,自己坐在病床上開始了訊問。抽抽嗒嗒的王月講述了自己用毒鼠強給余麗娟下毒的過程。韓建超怎么都沒想到,這個平時膽小聽話的女孩竟然這樣歹毒,為趕走別人暗地下毒??磥韮鹤恿亮恋娜ナ蓝ㄈ皇撬露镜慕Y(jié)果,雖不是有意的,但兒子因此而死。韓建超氣憤地沖上去,掐住了王月的脖子:“你個小賤人,我要掐死你!”幾個警官上來把韓建超拉開,張副隊長把王月帶走了。
醫(yī)院里靜了下來,韓建超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他痛苦極了,妻子昏厥在醫(yī)院,一個情人下毒被警察帶走了,一個情人被下毒住進了醫(yī)院。夜深了,他仍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空洞的雙眼看著長長的走廊,忽然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都是我作孽,我不是人!”
回到公安局,刑警隊的張強總覺得這個案子有些蹊蹺,王月長期給余麗娟下毒事實清楚,但亮亮的死卻顯得那么神秘,好像這里還有些彎不能理直。他一時想不明白這個彎彎在哪里,把訊問王月的記錄攤在桌子上又看了一遍。這是他多年辦案養(yǎng)成的習(xí)慣,嫌疑人的供詞字里行間總會有蛛絲馬跡使他解謎。當(dāng)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毒鼠強上時,職業(yè)的敏感使他覺得這里有點問題。他思索著,同樣吃了拌有毒鼠強的面條,余麗娟吃得更多,為什么她沒死?難道是長期服毒抵抗力強了?而亮亮為啥死的那么快?難道只是因為亮亮是小孩,抗藥性弱?但亮亮的快速發(fā)作有點不像是毒鼠強發(fā)作的特征。他抓起內(nèi)線電話撥通了法醫(yī)的號碼。
韓建超現(xiàn)在要照顧兩個病人,妻子尤梅和情人余麗娟。韓建超在兩間病房之間來回地奔波,他看著妻子因失去兒子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而萎靡不振,又瞧著情人因中毒而臉色蒼白,他覺得對不起她們,更覺得對不起兒子。巨大的內(nèi)疚使他反思自己,他的泛愛是不是錯了?他暗暗發(fā)誓,你們都趕緊好吧,我絕不再作孽,絕不再愛你們以外的任何女人了!endprint
那天他看見妻子又在流淚,他輕輕地用紙巾揩著妻子眼角的淚水安慰著妻子,而自己的淚水也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眶。就在這時候,張強和幾個辦案民警推門走了進來,尤梅看著進了房間的警察畏懼地縮進了丈夫的懷抱。張強直視著病床上的尤梅,說出了令人震驚的話語:“你才是殺害亮亮的兇手!”
韓建超十分驚訝,他護住了妻子,大聲質(zhì)問:“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她會毒死自己的兒子?”張強看了看眼睛血紅不顧一切護住妻子的韓建超,坐在了他們對面的椅子上,盯著尤梅,告訴他:“我也奇怪,虎毒尚不食子。她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兒子?但殺害亮亮的兇手真的是她,尤梅!”
接著,張強向這對夫妻講出了這幾天他們偵查的結(jié)果。原來,那天張強有了懷疑,就和法醫(yī)再次到停尸房對亮亮做了尸檢,得出的死亡原因是,亮亮并不是毒鼠強毒死的,而是服用氰化鉀導(dǎo)致的身亡,應(yīng)該不是王月下的毒。但為了慎重,張強又去了韓建超的家,在案發(fā)現(xiàn)場仔細地勘察,發(fā)現(xiàn)可樂罐里剩余的飲料中含有氰化鉀,而易拉罐上有個細小的針孔。他又對王月的臥室進行了搜查,在衣柜中找到了剩有半瓶氰化鉀的小眼藥瓶,案犯的矛頭又指向了王月?;鼐趾?,張強對王月再次提審,發(fā)現(xiàn)這個山里出來的姑娘知道毒鼠強,卻對氰化鉀一無所知。能在飯里拌毒鼠強這個山里出來的妮子會,但用注射的方法往易拉罐里注毒卻不是山里妮子能想出來的辦法。他排除了王月是殺害亮亮的兇手。但能在易拉罐里下毒的絕不會是外人,而據(jù)王月供述,可樂是余麗娟每日喝的飲料,這也排除了余麗娟。那么只有韓建超和尤梅是投毒的嫌疑人。于是張強他們采取了特殊的偵查手段,最后從美容院附近的監(jiān)控錄像中發(fā)現(xiàn),尤梅曾將一個紅色紙包丟進街邊垃圾桶。于是張強和同事盡全力找這個紅色的紙包,最后終于在垃圾站找到了,紙包里竟有一個含有殘留物的注射器。經(jīng)過檢驗,這個注射器里面的殘留物就是氰化鉀,而它的針頭和亮亮食用的飲料罐上的針孔相吻合,紙包上還有尤梅的指紋。據(jù)此,他們搜查了尤梅的辦公室,在辦公室查到了這些。說著張強把一沓照片攤在了病床上,那是韓建超與余麗娟做愛的照片。因此我們懷疑尤梅毒殺的目標(biāo)是余麗娟。
看著照片,尤梅爆發(fā)了憤怒,她吼道:“是,我是想毒死那個小賤人?!睆垙娎淅涞卣f:“可是你卻誤殺了自己的兒子?!庇让肺孀∧槆聡碌乜蕹隽寺暎骸拔覜]想到兒子會喝飲料。平時我都嚴禁兒子喝飲料,兒子聽話,那個小賤人也不敢給兒子喝。我沒想到會這樣,我沒想到呀!”
尤梅開始交代罪行,隨著年齡的增大,她的公司掙錢越來越多,而她也開始有了橫向的發(fā)展。越來越豐腴的她感覺到丈夫逐漸對她冷淡。她惶恐了,去美容院去健身房,而丈夫仍是冷眼看她,丈夫招女秘書與女員工打情罵俏。她恨得咬牙,那次奪權(quán)后她采取了一系列動作,扼殺了丈夫在公司不檢點的好日子。可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丈夫在外邊的夜生活,丈夫的花心使尤梅不勝其煩而又無可奈何。為了教育孩子,他們找了余麗娟這個女大學(xué)生做家教保姆,當(dāng)時她就對余麗娟的美貌有所擔(dān)心。從謝師宴后,她感覺到余麗娟與丈夫有了變化,她看出他們有了親昵的舉動。曾與丈夫商量辭退余麗娟,可是丈夫說余老師教孩子教得好,不同意。她懷疑丈夫已經(jīng)與余麗娟有染,暗中睜大眼睛觀察,她發(fā)現(xiàn)表妹王月也恨著余麗娟。她正想著如何趕走余麗娟時就收到了那沓照片,放蕩的照片使她怒火中燒。她悄悄檢查了余麗娟的房間,發(fā)現(xiàn)丈夫給了這個小賤人巨款,她感覺到情勢不妙,這個小賤人已經(jīng)與丈夫情濃意合,不然丈夫不會給她那么多錢。她明白讓他們由此發(fā)展下去,這個小賤人早晚會拐走她的丈夫。于是她與王月合謀想趕走余麗娟,可王月的伎倆趕不走余麗娟。丈夫與余麗娟越來越明目張膽了,再等下去丈夫就被小賤人勾到了手。而此時她的哥哥在一次賭博中出老千,被人打成了傷殘,再也不能庇護她了。在極度絕望與痛恨之下,她采取了極端的方式解決問題,找朋友弄到一瓶氰化鉀。
那天,丈夫因為生意的事情早早就出去會見客戶,尤梅在余麗娟帶亮亮外出晨練時,偷偷地溜進了余麗娟的臥室,用注射器把氰化鉀溶液注入她最愛喝的可樂中。她知道每天中午余麗娟都有喝飲料的習(xí)慣,她還知道王月不會喝余麗娟的東西,自己也從來不允許亮亮喝飲料。為了在案發(fā)后可以置身事外,尤梅把盛有剩余毒藥的瓶子擦拭干凈,放到王月的衣柜里,利用她與余麗娟之間的矛盾嫁禍給王月,自己吃完早飯就去了美容院,便有不在場證據(jù)。畢竟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整個上午,尤梅都感覺惴惴不安。
張強問道:“你為什么要嫁禍王月?”“她也不是個好東西,我早就發(fā)覺她與我丈夫有染。”
得知事情真相的韓建超不禁瞠目結(jié)舌,他拼命搖著尤梅的肩膀大喊:“是你害死了亮亮!是你害死了亮亮!”尤梅用盡全力一把推開韓建超,吼道:“不,你才是害死亮亮的元兇!”
尤梅在拘捕令上簽了字,她被警察帶走了。
病房空了,韓建超抱住頭癱坐在地上。他未料到事情竟會是這樣,這就像當(dāng)年他在賭場上又一次輸了個精光,他沒有了妻子,沒有了兒子,也沒有了家。忽然,他又昂起了頭,他沒有全輸光,他還有公司,還有情人余麗娟,他會有新的家。他站起身跑向另一間病房。他還會翻本的,他還會有家、有老婆、有兒子!
八、望水酒樓
余麗娟出院了,她和韓建超住在了一起,她終于睡在了早已向往的那張寬大的床上。余麗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地野合來討好韓建超,她要開始她的第二步計劃,駕馭這個男人。又一次的鴛鴦戲水,完事后的余麗娟仍像小貓般溫順地偎在韓建超的懷里,手輕輕地撫過韓建超的胸膛,看著韓建超陶醉滿足的神氣,她嗲聲嗲氣地提出了要求:“哥,我就一個舅舅,他現(xiàn)在給人家打工,掙的錢少不能養(yǎng)家。哥,你就讓他到咱的公司干活吧。”韓建超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道:“行啊,你明天就給他打電話讓他來上班。對了,他是干什么的?”“我舅有會計證,他給人家打工干的是會計的活?!表n建超豪放地說:“好,他來了就到財務(wù)部上班,我給他個部門副經(jīng)理?!庇帑惥觌u啄米似的親在了韓建超的臉上,親得韓建超意氣風(fēng)發(fā),又翻身上了余麗娟的身。endprint
余麗娟的舅舅業(yè)務(wù)嫻熟又能干,加上朝中又有人,不出一年就由副經(jīng)理到經(jīng)理,再到公司的財務(wù)副總管,他逐漸掌握了公司的財權(quán)。也就是這一年,韓建超辦妥了與尤梅的離婚手續(xù),正式與小他近二十歲的余麗娟辦理了結(jié)婚手續(xù)?;槎Y就在自家的望水酒樓舉辦,小城商界大佬悉數(shù)到場。余麗娟的小弟也從遠方趕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在婚禮上,韓建超看見妻子的小弟一表人才,拍著他的肩膀說:“畢業(yè)后來公司上班,我給你個辦公室主任的職位?!?/p>
這個小自己很多又有知識的女孩真成了自己的老婆,韓建超想,他不能再像過去那樣過放蕩不羈的荒唐生活了,他年紀(jì)也大了,他要收心,要守著自己的這塊豐腴的土地,只在這塊土地上耕耘,使她開花結(jié)果。
余麗娟的小弟畢業(yè)了,真的來投奔他的姐夫。韓建超也真的履行諾言讓他當(dāng)了公司的辦公室主任。這時余麗娟的舅舅已擠走了公司的財務(wù)總管,當(dāng)上了新的財務(wù)總管。
近來余麗娟感覺到身體不適,好像要出毛病了,她悄悄去醫(yī)院做了個檢查。拿著檢查結(jié)果余麗娟問了醫(yī)生,醫(yī)生嘆著氣告訴余麗娟,她的肝臟和腎都嚴重損壞,已經(jīng)無藥可治了,最多還有半年時間。
余麗娟明白這都是王月當(dāng)年給她下毒的后果,她不后悔,要立即行動起來。她悄悄地召集了舅舅和小弟,三人密謀著一件大事。
公司在悄悄地發(fā)生著變化,三個月過去了,公司的資金在悄悄地流動,公司逐漸被掏空了。
韓建超先是懷疑,因為他聯(lián)系來的生意,由于資金到不了位,好幾次已經(jīng)煮熟的鴨子又飛了。最終,他還是察覺到公司的資金出了問題。那天,他在床上憤憤地質(zhì)問余麗娟:“你舅舅是怎么搞的,公司的錢都到了哪里?我要查他的賬?!?/p>
聞聽此言的余麗娟眼里掠過一絲驚慌,很快又消失在那雙幽幽的深潭里。余麗娟笑盈盈地說:“不會吧,我舅舅可是個老財會了。哥,你先別急,明天我問問他?!闭f著余麗娟伸展著胳膊扭動著身軀,像蛇一樣又纏住了韓建超。韓建超不由又騰身上了余麗娟的身,得到滿足的他很快就呼呼地睡著了。聽著耳邊的鼾聲,黑暗中的余麗娟兩眼看向天花板,她好像看穿了天花板,看到了遙遠的天穹,好像邃藍的天穹像個時光的機器,播放著她十幾年的歷程。
十幾年前,她還是個初三學(xué)生,那時的她不叫余麗娟,她叫柳佳妮。她家有個望水酒樓。她的生活十分富足,從沒有缺過錢,她生活得像一個高傲的小公主。但那天,小舅突然來到學(xué)校接她,平時笑呵呵的小舅滿臉凝重,她被小舅嚇壞了,任由小舅拉著她一溜小跑地進了醫(yī)院。小佳妮在醫(yī)院的太平間看到了父親,一群親人圍繞著直挺挺的父親唉聲嘆氣,母親在嚎啕痛哭。她猛然意識到,疼愛她的父親永遠離開了人世。
父親走了,下葬的第二天,父親的麻友韓叔叔就帶著兩個人登門要賬,她家的望水酒樓被抵了債。她和母親、弟弟、小舅也離開了小城。小舅曾回過小城幾次,在小舅與母親的談話中得知,小舅打探出父親輸?shù)艟茦堑恼嬲颍悄莻€麻友兼酒肉朋友韓建超勾結(jié)外地的賭徒出老千,才使父親在三天三夜的賭博中輸?shù)袅司茦?,父親受不了打擊跳樓自殺。在她小小的心靈里從此埋下了韓建超這個名字。
母親江大鳳帶著小舅和兒女一家人來到省城,一切都要從頭來,漂泊在外的她們從此住進了簡陋的小屋,母親和小舅靠擺攤賣菜供養(yǎng)著她和弟弟。她不再有零花錢,但胸中藏有仇恨的她,學(xué)習(xí)更加刻苦,她考上了大學(xué)。畢業(yè)后她沒有留在省城發(fā)展,回到了生養(yǎng)她的小城。她在韓建超的公司門口徘徊,調(diào)查韓建超一家人的生活起居。她看著每天趾高氣揚進出公司大門的韓建超就怒火中燒,就是他不顧朋友之誼奪了她家的望水酒樓,就是他害得父親跳樓自殺,使自己幸福的家支離破碎。今天我來了,我要讓你償還血債。
柳佳妮在小城一家公司找了個文秘的工作,暫時養(yǎng)活自己,由于工作出色被老板看重,一年后進了公司的人力資源部。有了高薪工作的柳佳妮仍在尋找接近韓建超的機會。通過觀察她終于找到了突破口,她先是接近韓建超專門照顧亮亮的師專生,她們成了朋友。當(dāng)師專生生病時她隔三岔五地去看她,師專生病好后她又介紹師專生進了自己所在的公司,那畢竟是個有奔頭的工作,師專生欣然應(yīng)聘。柳佳妮辦了一張叫余麗娟的假身份證,去了韓建超所住小區(qū)旁的家政公司,申請干家政工作。家政公司審查不嚴,只要交手續(xù)費和扣掉一部分勞務(wù)費就行。
她的目的達到了。她進入韓家以后,雖然表面平靜,處處迎合韓建超,但內(nèi)心對他的仇恨卻與日俱增。她開始想綁架亮亮敲詐韓建超一大筆錢,再害死亮亮讓韓建超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但孩子的天真爛漫和對她的信任使她下不了手。她又想到離間他們的家庭,讓害死父親的仇人身敗名裂、妻離子散。復(fù)仇心切的她又想出了新的計謀,為了早日取得韓建超的信任,她忍辱負重勾引仇人與之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并用事先準(zhǔn)備好的工具拍下了她與韓建超的艷照,并把這些艷照寄給了韓建超的妻子尤梅,但她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亮亮死了,王月和尤梅都成了投毒犯關(guān)進了監(jiān)牢。亮亮的死讓她心生愧疚,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了?
小舅來了,進了公司當(dāng)上財務(wù)總管。小弟畢業(yè)也來了,當(dāng)了辦公室主任。她本想就此打住,不再害人。可那天她被檢查出不治之癥,她明白自己去世后小舅和弟弟就不可能在公司干長,而仇人依然能活得有滋有味。她于是召集小舅和弟弟開了個碰頭會,要把公司的財產(chǎn)轉(zhuǎn)移出去,要讓仇人落得個人財兩空。
沒想到,精明的韓建超有所察覺,他要審查賬目。柳佳妮由擔(dān)憂轉(zhuǎn)為憤怒,好你個韓建超,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只好也請你走人吧!柳佳妮決定干掉韓建超,把公司完全奪回來。
那晚韓建超一進家門,就覺得氣氛不對,餐廳的桌子上已擺好了他喜歡吃的菜肴,還有一瓶五糧液,妻子和她弟弟笑盈盈地坐在桌旁等他?!斑祝裉焓鞘裁垂?jié)日?整得這么豐盛?!表n建超瞧著滿桌的菜肴,好奇地問道。余麗娟笑盈盈地回答:“老公,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兩周年呀?!表n建超聞聽忙坐了下來,一拍額頭,說:“瞧我這記性,把這都忘了?!薄巴肆P三杯。”余麗娟嬉笑著說。旁邊的小弟早已打開了酒瓶,給韓建超斟上了酒。酒是好酒,也是韓建超愛喝的酒,他果真連干了三杯。余麗娟忙用筷子夾了海蜇絲塞進他嘴里,并埋怨弟弟:“你真灌你姐夫啊?!彼〉懿缓靡馑嫉卣f:“姐,不是你說罰三杯的嗎?”韓建超看著這姐弟“呵呵”笑了:“不妨,都是自家人,這點酒醉不了我?!毙〉苡只钴S起來:“就是,我姐夫可是好酒量。姐夫,我還要感謝你讓我一進公司就當(dāng)辦公室主任,小弟再敬你三杯?!笨粗贻p漂亮的小妻子,聽著小舅子的甜言蜜語,韓建超又干掉三杯。endprint
桌上觥籌交錯,姐弟倆輪番與韓建超碰杯,一瓶五糧液很快就見了底。余麗娟又打開酒柜拿出了一瓶窖藏十五年的法國紅葡萄酒,幾杯紅葡萄酒又灌進韓建超的肚里,紅白酒相混,韓建超感覺眼前的人影在亂晃。他突然看見從原來兒子的房間里走出來妻子的舅舅,舅舅手中還拿著一個棍棒。很快棍棒就敲落在他的腦殼上。他驚懼地跳了起來,叫道:“你要干啥?”這時他看到妻子和小弟也都站到了他們舅舅的身后怒視著他。
“韓建超,韓叔叔,你不認識我了嗎?”
“麗娟,你不是余麗娟嗎?”韓建超感覺迷糊了,他看見自己的小妻子咬著牙瞪著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她,好像有不共戴天的仇。
“我不叫余麗娟,我是柳佳妮!柳超的女兒?!薄傲?!”這個深埋的名字突然炸響,韓建超酒醒了大半,他明白了,自己家里的一切災(zāi)難都是面前這個女子所為。他憤怒了,突然狂喊著躥起來撲向柳佳妮:“還我兒子!還我的老婆!”他要撲上去拼命??闪涯菥司说墓靼粲忠淮未蛟诹怂募缟希淮蜃诹说厣?。他溫順可愛的小妻子如今成了個青面獠牙的厲鬼,她張著猩紅的嘴沖他吼叫:“殺了他,殺了他!為父親報仇?!彼蝗豢匆娚巳撕筮呎局?dāng)年的麻友柳超,他驚懼地縮成了一團:“鬼、鬼,饒了我吧!”
看著簌簌發(fā)抖、縮在墻角的韓建超,甥舅三人一時面面相覷,韓建超瘋了!柳佳妮攔住了欲上前動刀子的弟弟:“不必再殺他了,就讓他瘋下去吧?!毙【藫艽蛄司癫≡旱碾娫?,很快精神病院的救護車就來了。醫(yī)生看見縮在屋角的韓建超,上去拉他。韓建超瞪著血紅的眼睛,驚恐地叫著:“鬼、鬼!”揮舞著手亂打亂撓?!斑@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癥?!贬t(yī)生向余麗娟介紹著病情,同時指揮那幾個身高體壯的護士上前,很快就給韓建超穿上了束身服,抬進救護車。救護車“嗚哇,嗚哇”地駛走了。
九、飛向月亮
漂浮在空中的余麗娟看著發(fā)生過的一切,覺得自己終于完成了使命,她把望水酒樓奪回來完整地交給了弟弟。她看見未來的望水酒樓在弟弟和小舅的經(jīng)營管理下越來越紅火,她放心了。身體越來越輕,就要飄出病房,看著從小帶大的弟弟,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的小弟好像聽見了她的嘆氣聲,抬頭在房間里尋找著什么,可他什么也沒看見。越來越輕的余麗娟終于控制不住自己,她飄出了病房。病房外的夜空邃藍,點點繁星在眨眼,一輪皎潔的月高高地懸在那里,圓月好像是她的新家,她向著新家飄去,很快就融進了皎潔的月光中。
責(zé)任編輯 黃 為
插 圖 程顯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