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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兇手

      2014-09-20 14:26:49田素漢
      短篇小說 2014年3期
      關(guān)鍵詞:嫂子

      ◎田素漢

      兇手

      ◎田素漢

      開篇:金山鎮(zhèn)出了殺人案

      2013年正月十七傍晚,一個特大新聞在金山鎮(zhèn)迅速傳播開來:據(jù)縣電視臺報道,昨天夜里,金山鎮(zhèn)發(fā)生了一起惡性殺人案,金街村村民金大倉用菜刀把一名成年男子砍死在自家床上,兇手已經(jīng)自首,案件正在調(diào)查中。據(jù)傳,案發(fā)現(xiàn)場慘不忍睹,被害人的腦袋幾乎被剁成肉醬,分辨不出是誰的模樣。更加離奇的是,案發(fā)現(xiàn)場還發(fā)現(xiàn)一位年輕漂亮的陌生女子。元宵節(jié)剛過,濃厚的節(jié)日氣氛還未散盡,正是農(nóng)村年輕人集中外出務(wù)工的高峰期,這起命案無疑在他們心中留下了一道陰影。大家議論紛紛,莫衷一是,都迫切希望公安機關(guān)盡快弄清事實真相,消除大家的猜疑和恐慌心理。

      上篇:金大倉的供述

      我叫金大倉,男,漢族,現(xiàn)年25歲,初中文化,農(nóng)民,系本縣金山鎮(zhèn)金街村人。我家共五口人,我,小我兩歲的妻子葛水仙,兩歲的兒子金庫,年過花甲的母親金何氏,小我四歲的弟弟金二倉。你問我父親哪去了?他啊,去世十來年了,就是鬧“非典”那年鬧的,不幸染疾,沒能救過來。我知道我有罪,我罪孽深重,我殺了人,殺了我弟弟,我原計劃把我弟弟和我媳婦這對奸夫淫婦一起殺死的,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不,夜里殺了人,天一亮我就主動來到縣公安局自首。

      為什么要殺死我弟弟金二倉?主要是咽不下這口氣!你想想,哪有親弟弟給親哥哥戴綠帽子的!我拼死累活地在外打工掙錢,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我和母親、弟弟雖然分家另過了,但有朝一日他二倉訂婚娶媳婦,我能眼睜睜看著不管?不是該幫還得幫?可千不該萬不該,他倆竟然瞞著我干起了這見不得人的勾當。常言說,人要臉樹要皮,電線桿子要水泥。這樣的狗男女是不是該殺!

      我是如何知道他們倆有奸情的?聽說唄。我在外打工期間就聽到鄉(xiāng)親們的風言風語了。說目前農(nóng)村留守婦女多了,孤男寡女在一起免不了那個。那個是啥?還不就是干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們說別人家都是兄弟不和,各種各的田地,各過各的日子,唯有俺家老二好,經(jīng)常幫助嫂子干活,不分你我,什么重活、臟活、累活都搶著干,夜間澆麥一澆就是大半夜,媳婦見了外人就夸二倉勤快能干,誰要是嫁給他,保準錯不了。我尋思他們自然都是話中有話,曲里拐彎的,這種事情,誰好意思明說,那還不如直接打我的臉。再說,弟弟二倉也老大不小了,為什么不外出打工掙錢娶老婆,肯定心里有鬼,還不是借故與嫂子廝混。

      什么?要有證據(jù)、抓現(xiàn)行?我這次就是專門找證據(jù)、抓現(xiàn)行的。春節(jié)期間,我在家待了不到一個月,前前后后二十八天。我天天觀察他們,跟蹤他們,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也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行為。但我知道這事急不得,他們一定是礙著我的面子,故意做樣子讓我看的。我問媳婦這一年來過得怎么樣,她說挺好的,多虧了二倉弟弟幫忙,要不然,一個兒子金庫就夠她忙活的,哪里還有時間和精力照管地里的莊稼。說得看似輕松,你以為我相信嗎?他們越是掩飾,我心中越是憤懣,越是猜疑,嫉妒和怨恨像是在心里扎了根、發(fā)了芽、抽了枝、結(jié)了果,我要尋求機會報復(fù)這兩個賤人。這樣,我窩窩囊囊地挨過了元宵節(jié)。好吧,簡短截說,我就直接告訴你我在正月十六日的謀劃和行動吧。

      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我心里就盤算好了。晚上看完煙花,我對妻子葛水仙說,三六九,往外走,你趕緊給我拾掇拾掇,明天一早我就要外出打工。妻子還假惺惺地勸我,孩子金庫還小,你就在家門口打工算了,讓弟弟二倉出去打工掙錢娶媳婦。她越這么說,我心里就越來氣,這不是攆我快走么?我說跟人家鎮(zhèn)上的人都說好了,一塊兒走的,再說一個人也不好找活。水仙見拗不過我,就同意了。

      正月十六一大早,我吃過早飯就搭汽車去縣城。車過金山鎮(zhèn)時,我神差鬼使地下了車,隨便找了一家偏僻的旅店住了下來。我對店老板說,沒買上火車票,暫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然后又打電話對鎮(zhèn)上的人說,家里出了點事,今天不用等我了,明天我自個兒走,到了目的地再電話聯(lián)系。頭天夜里妻子水仙要了好幾次,我身子骨也乏了,有些疲倦,就美美地睡了一大覺,醒來已是日頭偏西。我走到街頭飯館胡亂吃了點飯,就坐在房間里靜等夜幕降臨。

      夜幕終于降臨了。我長長地出了口氣,對店老板說出去看個工友。他問我?guī)c回來,我說拿不準,晚了也許在他那里歇息,不用等我。鎮(zhèn)駐地離金街村不過十里地,我趁著天黑,一口氣返回了村子。幸好,因為天氣寒冷,不但路上車少人稀,即使村里村外也沒有幾個人影,我暗自慶幸無人注意到我。溜到家門口,我發(fā)現(xiàn)大門上了鎖,心想妻子八成抱著孩子在母親家里,肯定是暗地通知弟弟二倉來我家過夜。想到這里,我咬緊牙根強忍悲憤,蹬著墻外廢棄的石頭翻墻進了家,溜到廚房摸了個涼饅頭,就鉆進院子東南角廁所旁的棉柴垛里隱藏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冷又乏,由于啃了涼饅頭,肚子咕咕叫,快要堅持不住了。這時,胡同里似乎有了動靜,不錯,是一男一女。不一會兒,傳來大門開鎖的聲音,可天太黑看不見人,我只有側(cè)耳細聽。我聽到這對狗男女連大門也顧不上關(guān),就直奔堂屋而去,并且傳來陣陣私語聲。不過我沒有聽到兒子金庫的聲音,看來他們是把孩子放到了母親那里。好啊,你們都瞞著我,讓我戴綠帽子,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今天就要你們好看!我原想,等到他們兩人進了堂屋就開始行動,就是今天堅決不能讓他們得逞。等我抓住了把柄再說!

      我正躍躍欲試地等著捉奸捉雙,忽然弟弟二倉囑咐了妻子一句什么,掩門而去,而且把大門從外面給鎖上了。過了一會兒,堂屋里傳來吃東西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聽見妻子在東墻根小便的聲音;再過了一會兒,卻聽見妻子水仙關(guān)堂屋門的聲音,還從里面給插上了門閂;最后,“啪嗒”一聲,燈一滅,院子里又恢復(fù)到黑漆漆一片。此時此刻,我的心也驟然一涼,空落落的,一陣孤寂,一片黑暗。

      胡菡等[4]提出要制訂詳細的實習授課計劃和加強對實習指導教師的培訓。校方要制訂統(tǒng)一的生產(chǎn)實習教學計劃、教學大綱和教學規(guī)程,形成文字教材,要求帶隊教師進行備課和授課。實習指導教師不僅要保障學生在實習期間的安全、對學生進行監(jiān)督和管理,還要對學生進行專業(yè)指導、解答學生實習中所遇到的各種問題。學校需要加強指導教師指導能力的培訓,同時還要加大力度建設(shè)校外實習基地和培養(yǎng)導師隊伍;至少聘請1位實習單位業(yè)務(wù)骨干兼任企業(yè)實習指導導師,向?qū)W生傳授相關(guān)業(yè)務(wù)和安全知識。

      我就想不透了,這天賜良機難道就這樣錯過了?當時我心里七上八下,沒個主見,確實有點想不通。我的大腦似乎停滯不動了,昏昏沉沉中,往事不禁像放電影般一幕幕地浮現(xiàn)在眼前——父親受到的無辜迫害,母親歷經(jīng)的生活艱難,自己遭遇的白眼譏笑,弟弟的孝順懂事……如浪潮般一齊涌來,重疊激蕩,撞擊著我的心胸和思緒。有一會兒,我甚至懷疑是村人嫉妒我娶了這么一個美貌賢惠、通情達理的妻子,故意破壞我們家庭的和睦,拆散我們兄弟兩人。有些人天生就見不得別人好過,不是造謠就是生事,壞了八輩子良心?,F(xiàn)在我該怎么辦?是返回鎮(zhèn)上的旅社,還是敲開自家門進屋睡覺?那樣又該如何向妻子水仙解釋?夜色深沉,春寒料峭,陣陣寒意中,我不禁有點后悔起自己的敏感多疑和魯莽行為。

      我就這樣迷迷糊糊地過了個把鐘頭,正要逾墻而走,卻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先是在大門口停了一停,然后又聽得鎖響了一下,最后腳步聲卻停在了院墻外的那塊石頭前。隨著一陣“哼哧哼哧”的喘息聲,一個人便從墻頭上掉了下來。這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腦一下子也清醒了許多:二倉啊二倉,你到底還是來了!有大門你不走,偏偏要翻墻進來!你這個天殺的,看來村人的傳言不虛,你們兩人確有其事。既然你不仁,就別怪你哥我不義,我今天豁出去也要做一個了斷。

      稍停,我聽到堂屋門閂有被微微撥動的聲響,盡管撥得小心翼翼,在我聽來卻是那么清晰,聲聲猶如撥動著我的心弦。此時,我仇恨得咬牙切齒,頭發(fā)豎立,手心冒汗。長時間壓在心底的屈辱,頓如火山爆發(fā),噴涌而出,一發(fā)而不可收拾。我從棉柴垛里探出身,密切注視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眼看著弟弟推開門進去,又隨手掩上。接下來,我便聽到一陣緊似一陣的“撲騰撲騰”的聲音……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要親自送他們上西天!念頭閃過,我便不由自主地竄進廚房摸了把切菜刀,推開堂屋門,一步跨了進去。我當時好像聽見黑暗中弟弟喊了一聲,妻子也“啊”了一聲。我已經(jīng)什么也不顧了,未等他們打開電燈,一個箭步奔到床前,掄起菜刀胡亂砍起來,而心中的怒火也越燒越旺——你問我一共砍了多少刀?我也記不清了,只是不停地砍、不停地砍,發(fā)泄著滿腔的怒火與仇恨,直到發(fā)現(xiàn)他們的身子不動了,我身子也像散了架,這才住了手,扔掉切菜刀,衣服也沒有換,屋門也沒有關(guān),就翻出院墻,徑向葛家園而去。

      為啥上葛家園?那是我岳父家,妻子的娘家,我要給他們報送喪信。我說過一人做事一人當,抵命我認了,但不連累別人。半夜里,我奔到了岳父家門口,一陣猛敲,直到把街坊四鄰的狗都驚得狂叫起來,才敲醒了岳父岳母。一進門,我就“撲通”一下跪在了兩位老人跟前,連磕了三個頭,哭喪著臉說對不起他們,說他們的女兒與我弟弟二倉有奸情,雙雙被我殺死了,天一亮我就去公安局自首。岳父、岳母見我渾身是血,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臉色發(fā)白,又聽說我殺死了他們女兒,更是哆嗦成一團,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好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等到岳父岳母緩過神來,正要探問詳情,我卻突然看到妻子葛水仙披頭散發(fā)地出現(xiàn)在我跟前。我以為遇到了鬼,頓時嚇得昏了過去。

      待我蘇醒過來,已是黎明時分。岳父、岳母一家人都圍在我周圍,妻子已為我換了身干凈衣服。我把事情的經(jīng)過向他們敘述了一遍,氣得岳父、岳母不停地罵我糊涂、混蛋,辱了祖宗、黑了良心,冤枉了妻子、枉殺了弟弟。妻子水仙更為弟弟的慘死哭得死去活來,兩眼紅腫得像鈴鐺,任憑誰勸也勸不下。

      后來你們就知道了,天亮之后,是小舅子葛青松陪我來到了縣公安局。

      中篇:陌生女的旁述

      我叫高曉娟,女,18歲,縣二中高三四班學生。我不是金街村人,也不是金山鎮(zhèn)人,我姥姥家在金山鎮(zhèn)南集村,我老家是東鄉(xiāng)縣龍虎山鎮(zhèn)西門外村,姑姑高玉霞在這邊縣城工作,我是投奔姑姑來這里上高中的。殺人案的事情,我簡直不知從何說起,當時我差一點沒被嚇死,這輩子我也忘不了。

      正月十四,因為買手機的事,我和父母拌了幾句嘴,一氣之下就乘車去了姑姑家。得知我和父母鬧矛盾的原因,姑姑好聲好氣地勸了我一通,看我氣消得差不多了,感覺沒有什么事,就干脆留我住下了,說明天晚上縣里舉辦元宵燈展,還要放煙花,讓我跟著一塊飽飽眼福。于是,我就在姑姑家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元宵節(jié)。

      正月十六,我從姑姑家推了輛電動車,本想回老家拿學習用品,途經(jīng)金山鎮(zhèn)時,遇到同班同學金冬梅,她熱情地拉住我,非要我去她家吃午飯不可。我說姑姑還讓我給姥姥捎了東西,我應(yīng)該先給她老人家送去,要不然你就陪著我一塊兒去吧。誰知姥姥見到我高興得合不攏嘴,說什么也不讓我們走,炒了幾個菜,好生招待我和同學冬梅,還嘮叨我正月初六為啥不和媽媽一起過來看她。

      從姥姥家出來,已經(jīng)兩點多了,冬梅非要請我去看電影《泰囧》,說這是導演徐崢聯(lián)手王寶強的最新作品,票房居高不下,特別值得一看。我說回家在電腦上也可以看的。她說在電腦上看與在電影院看,環(huán)境、氛圍和心情都大有不同,感覺自然也不同。我說還要到學校報到。她說第二天一早去也不晚,反正不耽誤上第一節(jié)課就行。我拗不過老同學,只好陪著她看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電影。對我來說,這簡直是一場要命的電影,不然,絕不會遇上后來的事情。

      離開金山鎮(zhèn)時,已是夕陽西下,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電動車電量不足,心中不由一沉。我暗暗禱告,千萬讓我撐到家,哪怕?lián)蔚浇鸾执逡残?,好到村頭路邊代銷點臨時充一下。行至金山大洼金水河平安橋時,隱隱約約能夠望見兩公里外的金街村了,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氣。聽姥姥講,平安橋上不平安,天黑無人敢走單,以前經(jīng)常有過路人在此被搶劫。我心里正期盼著有個伴兒呢,忽然發(fā)現(xiàn)一輛摩托車正加速趕上來,那個壞蛋上來就把我的電動車給撞倒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正要開口罵他如何開的車,那人卻把摩托車往路邊一放,嬉皮笑臉地湊過來,不懷好意地說,小妹長得挺漂亮的,讓我看看摔傷了沒有。他說著就把我的電動車撂在一邊,一只手攬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按住我的頭,一張酒氣熏臭的嘴巴就順勢拱過來。我連羞帶怕一個激靈,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那人一米七五左右,三十多歲,留著背頭,戴著墨鏡,濃眉大眼,相貌周正。對了,他左下巴長著一顆痦子,黑色的,花生米大小,非常顯眼,上面還長有一撮黑毛。那個“一撮毛”挨了一耳光,不但不收斂,反而連叫打得好,說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不自在。這“一撮毛”說著就抱起我走向河堤。我不知從哪兒來了一股子勁,拼命地上抓下踢,連呼“救命”,心想說什么也不能讓這個壞蛋得逞??蓱z金山大道上除了偶爾經(jīng)過的一兩輛車外,連個人影也沒有。

      就在“一撮毛”往下扒我的衣服時,我趁機抓破了他的臉。這下可激怒了“一撮毛”,只聽他惡狠狠地說,今天你就是老子的人,誰都不會來救你,你最好識相點,老老實實聽老子的話,如果不配合,看我如何收拾你。我一個文弱女學生,哪里是他的對手!經(jīng)過一陣折騰,我漸漸有氣無力,叫天不應(yīng),哭地不靈,一時陷入了絕望境地。

      正在這千鈞一發(fā)時刻,沿河大堤上突然響起一陣雷鳴般的吆喝聲,只見一個健壯的青年男子,停下電動車,邊咋呼著邊跑過來。我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聲呼喊救命?!耙淮槊弊鲑\心虛,上來就給我一個耳光,邊打邊罵:“我讓你丟人現(xiàn)眼!我叫你再往外跑!我讓你不好好跟我過日子!”這家伙然后轉(zhuǎn)過身去,向那個男子解釋了一通。我看到那個男子正欲轉(zhuǎn)身離去,忙喊道:“大哥救我!我們不是一家人!我根本不認識他!我只是個路過的學生,他是攔路搶劫的,快抓住他!”那位大哥聽我這么一說,隨即盤問“一撮毛”家住哪村,名叫什么,和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看青年男子較真的樣子,“一撮毛”更加心虛了,趕緊騎上摩托車開溜了??礇]什么事了,我卻傷心地哭了個一塌糊涂。

      交談中得知,救我的青年男子叫金二倉,家住金街村,與我是校友,高我三級,他畢業(yè)那年我進校,沒有接過茬。他十分健談,也許是要取得我的信任吧,還主動向我介紹了他的家庭情況:兄弟兩個,父親不在了,哥嫂分家另過,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小侄子,家中只有他和母親兩人。今天哥哥金大倉外出務(wù)工了,下午嫂子讓他送娘倆回了娘家葛家園,說是嫂子要在娘家住上幾天,并把家中的鑰匙給了二倉,囑咐他看好家。他看天色已晚,就抄近道走了金水河大堤,想不到竟然遇到了攔路搶劫的。我當時心里特別感激他,還有點崇拜的意味,再加上校友關(guān)系,對他自然十分信賴。

      不知不覺,我們就到了金街村。這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我的電動車恰恰也沒有電了。他建議我在他哥家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走,順便給電動車充充電。他怕我有顧慮,就囑咐我把堂屋門從里面插上門閂,他再把大門從外面鎖上,鑰匙讓我拿著。我開始有些不放心,見他這么一說,也感覺沒有什么不妥,于是就同意了。他哥家住在村邊,不一會兒就到了。街上沒有人,只有路燈散發(fā)出昏黃的光亮。

      金二倉輕車熟路,領(lǐng)著我進了他哥家。進門后,他先打開電燈,找到充電器,幫我為電動車充上電,然后又打開飲水機,還找出泡面和香腸,要我當晚餐。他說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你就將就著吃吧,睡覺前千萬別忘了插好門閂,明早天一亮我就來叫你,別睡過了頭。說完他就拿起一個蘋果回了家,出了院子就從外面鎖上了大門。說實在的,我從內(nèi)心感激這個校友。見義勇為不說,對他人照顧得那么細心周到,一看就是個做事認真、對人負責的人。想到這里,我的心底竟然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不由暗罵自己沒出息。說出來只怕你們笑話,我天生膽小,更何況是一個人住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夜里不再起夜,吃過泡面和香腸后,就想著先去一趟廁所。可一出堂屋門,見外面黑黢黢的,嚇得廁所也沒敢進,就在靠近東墻的菜畦里方便了一下。回到堂屋,轉(zhuǎn)身把門閂插好,這才熄了燈睡下。

      我自幼有個習慣,凡初次在陌生地方過夜時,總睡不死覺,每隔一兩個小時就會醒來一次。為此,中考時我就提前一天住到姑姑家,這才不至于在考場上打瞌睡。剛開始我根本就合不上眼,一合眼就是“一撮毛”的影子。心想如果不是遇到校友金二倉,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越想心里越后怕,越想越睡不著覺。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正迷迷糊糊似睡似醒時,隱約傳來輕輕的門閂響動聲。當時我并沒有在意,還以為是風刮的。后來我感覺不對勁,似乎有只手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然后身上猛地一沉,是一個人壓了上來,還親吻著我的臉,并胡亂撕扯我的衣服。我心中大驚,驟然醒來,來不及多想,本能地反抗,奮力地掙扎。

      我和那人正在黑暗中搏斗,忽然聽到堂屋門“吱呀”一聲,見又一個人影闖了進來。與我廝打的那個人含糊地喊了一聲“誰”,我也不禁嚇得“啊”一聲。后來的人并不答腔,直奔我們而來。我趁著先到的人一愣神的工夫,從他身子底下鉆了過去,滾到床底邊,緊接著就聽到他們兩人激烈地廝打了起來。我心里害怕極了,慌亂中摸到了大衣櫥的一扇門,就拉開躲藏進去,大氣也不敢出,唯恐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開始,我還聽到殺豬似的嚎叫聲,后來只有了呻吟聲,一陣刀砍斧剁的聲響過后,就只剩下一個人的喘息聲了。再后來,我只聽得“嘡啷”一聲,像是什么刀具被扔在了地上,然后一個人在黑暗中離開房間走了,緊接著聽到“撲通”一聲響,引起一陣狗吠。堂屋內(nèi)外又恢復(fù)死一般的靜寂,即使偶爾有一只老鼠或者野貓跑過,我的心也會情不自禁地抽搐一下。

      事后回想起來,那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來的,真像掉進了冰窖里。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無從知曉,但有一點我敢肯定,那第一個進來的男人肯定是金二倉,因為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住在他哥家。那第二個進來的男人又是誰呢?為什么進門后二話不說,上來就打呢?我真是疑惑不解。眼前發(fā)生的事,不能不讓我憎恨起自稱與我是校友的金二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仪樗麑ξ夷敲春?,原來早已心懷鬼胎,起了賊心??!寒夜中,內(nèi)心害怕、孤立無助的我,不禁悲從心來,哭泣不已。一夜之間,我真不知怎么過來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傳來“咚咚咚”的跺墻聲,然后是“哐哐哐”的撞門聲,好像還伴隨著焦急的呼喊。我瑟縮在大衣櫥里,任憑外面翻江倒海,山崩地裂,也不敢有一點動靜。其實,那時我還真不知道天已放亮。后來,我又聽到“撲通”一聲,好像一個人跳進了院子,直奔堂屋而來,還說了一聲:“咦!怎么沒關(guān)門?”緊接著就聽那人進了屋。我驚嚇得心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趕緊屏住呼吸,唯恐弄出一點點聲響。后來,我聽到來人突然“啊”的一聲大叫,那驚恐的聲音似乎穿破耳膜,溢滿大腦,比深夜亂墳崗上貓頭鷹的哭聲還要瘆人。緊接著,一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逃出了院子。此時此刻,此情此境,更是嚇得我篩糠一般,渾身上下抖個不停,簡直是沒了魂兒。

      再次蘇醒過來,我已在村衛(wèi)生室掛上了點滴??吹浇鸲}跑前跑后忙碌的身影,開始我還以為看花了眼睛,用手背使勁揉了揉,待我真真切切確認就是那個所謂的校友金二倉后,我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差一點又一次昏迷過去。

      下篇:金二倉的自述

      我叫金二倉,男,漢族,21歲,高中文化,農(nóng)民,系本縣金山鎮(zhèn)金街村人。我家共五口人,除我之外,還有我母親金何氏,我哥哥金大倉,我嫂子葛水仙和我小侄子金庫。我父親是2003年在外地建筑工地上染上“非典”不幸去世的。父親去世后,我母親獨自一人把我們兄弟倆分別供到初中、高中,非常不容易。2010年我高考落了榜,哥哥又面臨結(jié)婚,家庭條件不允許我復(fù)讀再考,我只好選擇了放棄。近兩年,我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喘得厲害,不能干重活,要不是考慮到母親的身體需要照顧,我也不會常年待在家里干農(nóng)活。再說,我侄子小,哥哥常年外出務(wù)工,他家的責任田也需要我?guī)兔φ諔?yīng),誰叫我們是兄弟呢!

      我哥這個人,怎么說呢?心胸不開闊,不愛與人交往,對他人抱有敵意,有時挺認死理的。外出務(wù)工也不與本村的人一塊兒,總是和鎮(zhèn)上的人搭伙作伴。因為結(jié)婚時拉下親戚鄰居幾萬元賬,他想盡快還上,便常年在外打工,還說我也老大不小了,出去掙錢娶媳婦是正事,哪能整天在莊稼地里混。其實,我在家里也是一舉三得,一是能夠照顧母親,二是不至于荒廢責任田,三是農(nóng)閑時跟著村里的建筑隊干小工,錢也不少掙。如果我外出務(wù)工,錢掙多掙少不說,地里的活兒誰來打理?老人誰來照顧?侄兒誰來照看?哥哥娶來嫂子不容易,也是我家的福分,哥哥一心打工賺錢,顧不上這個家,我再出去,這個家非得散架不可。

      我嫂子這人,在我們金街村那可是沒說的,模樣俊俏,恪守婦道,聰明能干,百里挑一。當初,她和我哥的結(jié)合也是媒人牽線,訂婚后不出一個月就辦了喜事。不過,我嫂子不是嫌貧愛富、好吃懶做的那種人,過門后非常勤快,里里外外拾掇得干凈利索,待人接物也挺實在。在家里,嫂子對母親很孝順,從沒給過一次臉色看,對大哥溫情體貼,也沒紅過臉;在外面,嫂子待人熱情爽快,從沒有與左鄰右舍有過任何矛盾糾紛。至于分家另過,那是我大哥金大倉的主意。不瞞你們說,家有什么好分的,還不是分賬!他這人我是摸透了,是怕母親和我拖累了他。再說,結(jié)婚分家在農(nóng)村也不是稀罕事,就是獨生子結(jié)婚后也有和父母分家另過的。

      說實在話,我和嫂子挺投脾氣的,心里有什么話也愿意向她說,就像親姐弟一樣。雖然分了家起了灶,但由于大哥不在家,我們平時吃飯干活并不分你我。嫂子有孩子纏手,我呢年輕又有力氣,除非澆麥炸豆,一般我是不會讓嫂子下地干農(nóng)活當幫手的。全家五口人不到十畝地,我自己緊緊手能夠干得過來。說起來我應(yīng)該感謝嫂子,她一直惦記著我的婚姻大事,說我娶媳婦的事不著急,慢慢來,心急吃不得熱豆腐,還讓我放心,一定要給我找一個既與我般配,又與她合得來的姑娘。嫂子沒有別的嗜好,就是回娘家勤了點,再說現(xiàn)在哪個新過門的媳婦不是這樣呢。每次迎來送往都是我,時間久了,難免有人嚼舌頭說閑話,甚至有人酒后神秘兮兮地說俺侄子金庫長相不隨俺哥倒隨俺金二倉。常言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也犯不著口舌。再說嘴長在人家臉上,把不把門那是人家的事。

      要說正月十七日早上發(fā)生的事,還得從頭天說起。正月十六,我大哥跟鎮(zhèn)上的人外出務(wù)工,下午我嫂子說是回娘家住幾天,讓我送她和侄子金庫到葛家園,順便領(lǐng)我去龍虎山鎮(zhèn)上去相一家親。到了葛家園,嫂子把侄子金庫托付給他姥姥照看,我們就直奔龍虎山鎮(zhèn)而去。女方姓葉,高中畢業(yè),小我一歲,挺高挑、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子,見到我后,只說了句“你來啦”,然后就不再言語,手指絞著長長的披肩發(fā),只是拘謹?shù)匦Α;貋砺飞?,嫂子說對方家長非常滿意,問我相中沒,如果沒意見,這正月里就可以訂婚。人家女方父母還許諾說別人家都是六萬六的禮金,看在你自然條件較好的分兒上,還是三萬三的老價錢。我問嫂子事先打聽了沒有,她說是一個熟人介紹的,沒有怎么打聽。我說我總感到那女子哪里有點不對勁,是不是有啥毛病?嫂子當然聽出了我的話中話,說再認真打聽打聽。臨返回時,嫂子把她家的鑰匙給了我,囑咐我晚上沒事早睡,不要去牌場,一定要替她看好家。

      我看看天色已晚,回來時就沒有走大道,直接抄近道走了金水河大堤。正值夕陽西下時分,車少人稀,視野空闊,時不時有一只野兔或者野獾猛地從車前掠過,倏地就隱入河灘或者田野中不見了。我把電動車開得飛快,不消半個小時就到金水橋了。這時,我看到前方金水橋附近大堤上,仿佛有兩個人正撕扯在一起,且隱隱約約傳來呼救聲。我常聽村里人說金水橋頭不安全,曾經(jīng)有多人在此被搶劫。就在前幾天,鄰村一名中年婦女回娘家,就在附近被一個騎摩托車的年輕人搶去了項鏈和耳環(huán),一只耳朵都給拽破了,鮮血直流。我心想今天如果碰到攔路搶劫的,咱可不能當看客,說什么也得露一手。

      我趕到跟前,發(fā)現(xiàn)是一男一女,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正在激烈爭執(zhí),金山大道邊還停著一輛摩托車、一輛電動車。見此情景,我急忙停住電動車,高聲喊道:“干什么的?這么晚了為啥不回家?你一個大老爺們兒為何欺負一個婦女?”我一邊喊一邊朝著他們走過去。我發(fā)現(xiàn),那女的長得十分年輕,像個中學生,朝我不停地喊救命,而那男的看上去要大她許多,兇巴巴的,上去就扇了那女的一耳光,嘴里還不停地罵著什么。見我走近,那男的便轉(zhuǎn)過身來,把我拉到一旁,說他們兩口子生氣,他正在勸媳婦回家,他自己能夠處理好。我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聽人家這么一說,也不好意思再摻和。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卻聽那女的連聲叫道:“大哥救我!我們不是一家人!我根本不認識他!我只是個路過的學生,他是攔路搶劫的,快抓住他!”我聽她這么一說,心里立刻明白了幾分,立馬盤問那男的。也許是我健壯的身材唬住了他,只見他惡狠狠卻又膽怯地看了我一眼,口里不清不白地嘟囔著什么,趕緊騎上摩托車逃跑了。那男的——哦,他左下巴長有一顆痦子,上面還長著一撮黑毛,十分顯眼。

      起初,那女的連嚇帶怕,顯然受了刺激,一直哭哭啼啼。經(jīng)過我一番勸說,她這才止住哭泣,向我吐露了實情。她說她是一名高中學生,路上遇到了歹徒,若不是讓我碰上搭救,非遭賊手不可。出于對我的信任,她告訴我她叫高曉娟,家住龍虎山鎮(zhèn)西門外村,是縣二中學生。我說我也是二中畢業(yè)的,論起來還是長她三級的師兄呢。這天上午,她去金山鎮(zhèn)看她姥姥,結(jié)果遇到了同班同學,兩人看了一場電影,天色就晚了,想不到在金水橋上遇到了壞人。就這樣,我們邊說邊走,不一會兒就到了金街村。這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恰巧高曉娟的電動車也沒電了,因為從我們村到龍虎山鎮(zhèn)還有十幾里路程,我就建議她在我哥嫂家住上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走,順便給電動車充電。開始她還有顧慮,經(jīng)過我一番解釋,她才同意了。為了讓她放心,我讓她把堂屋門從里面插上門閂,我再把大門從外面鎖上,把鑰匙交給她,說好第二天一早再去叫她。

      離開哥嫂家,我就徑直回了家,結(jié)果大門被母親從里面鎖上了。我知道母親怕冷,有早睡的習慣,也許她老人家認為嫂子回了娘家,我照例給哥嫂看家,今晚不回家睡了。可我擔心母親受涼感冒,就沒驚動她老人家,獨自一人向牌場走去,想在那里暫時捱過這一夜。路過村委大院時,我看見里面亮著燈,不由靈機一動,這不是現(xiàn)成的免費住宿之處么?前幾年新建的村委大院房子寬敞,最西頭有一間帶耳房的跨屋,原來由護院的五保戶金滿堂大爺住著,后來因年邁體衰,村里就出錢把他送到了鎮(zhèn)養(yǎng)老院。再后來村里來了村官,又重新派上用場,聽說鍋碗瓢盆、床鋪被褥都是新買的。于是我就敲開了村委大院的大門,開門的是前年新當選的村委會主任金滿囤,也是我本家遠門的堂叔。他發(fā)現(xiàn)是我,先是一愣,然后就喝道:“你不在家睡覺,半夜跑這里來做什么!”我連忙笑著說道:“外面太冷,進去再說,進去再說。”

      進了村委大院,我們直奔西頭跨屋,屋里生著爐子,十分暖和,電視里正重播著中央電視臺的春晚節(jié)目。大叔告訴我,村官回家過年還沒來上班,他擔心少了東西影響不好,夜里就過來看院。大叔問我為啥到村委大院來。我這人天生不會說謊,否則就會臉紅心跳,于是就把自己傍晚所遇到的一切,添枝加葉地給他說了一遍。他點上一支將軍煙,一邊神情迷離地噴云吐霧,一邊搖頭晃腦地表揚我做得對,有出息,敢于見義勇為,不愧是金街村培養(yǎng)出來的好青年,應(yīng)該上報鎮(zhèn)黨委、政府進行表彰。我頓時感到受寵若驚,仿佛干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腰身也不自覺地挺了起來。大叔接連抽了三支煙,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要回家,安排我今晚要替他看好家護好院。臨出門時,他說他從外面把門鎖上,明兒一早過來給我開門,還特意安排我不要疏忽大意,中了煤氣。我吃了個涼蘋果,喝了杯熱水,又看了會兒電視,就睡了。

      一覺醒來,天已微亮。我翻身下床,整理好床鋪,等村主任大叔來給我開門??墒亲蟮扔业纫膊灰娙藖?,心里又惦記著校友高曉娟,不由得煩躁起來,便使勁地搖晃起那兩扇鐵門來。不一會兒,鐵門的“哐當”聲就引來了早起鍛煉的退休老教師金正泰。我求他去喊金滿囤大叔來開門。金正泰老師支支吾吾,我這才想起來他與村主任有過節(jié)兒,好久不搭腔了,連過年都沒有相互拜年。沒辦法,我就說,金老師,那就麻煩你一趟,去你弟弟家,拿他那把鑰匙來開門吧。金正泰的弟弟金正山是村文書,肯定有鑰匙的。金老師說,好吧,那我就權(quán)當遛腿了。等到金正泰老師從他弟弟家拿來鑰匙,天快要亮了。

      我急匆匆趕到哥嫂家房屋西間后墻外,朝著后墻跺了兩腳,然后又來到大門前,用力搖晃了幾下大門,希望能夠把高曉娟驚醒,好讓她把大門鑰匙從門縫里給我遞過來。等了一會兒不見里面有任何動靜,我一急之下就翻墻進去了,詫異地發(fā)現(xiàn)堂屋門半開著。我三步并作兩步闖進房間,看見地上扔著一把滿是鮮血的切菜刀,高曉娟似乎還在床上躺著,蒙著被子一動不動。我膽戰(zhàn)心驚地走向床邊,慢慢拉開被子,突然看見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我頓時嚇得毛發(fā)直豎,禁不住“啊”了一聲,跌跌撞撞地逃出屋去,滿大街找人。

      我急忙向村支書金正玉家跑去。路過村文書金正山家門口時,我看到金正泰、金正山弟兄倆正站在院子里說話。他倆見我慌里慌張的樣子,就叫住了我,問我慌慌張張干嘛去。我語無倫次地說我哥嫂家出了人命。他們先是一愣,隨即流露出驚恐,接著就跟我一起去找村支書。到了村支書金正玉家門前,我們一陣猛敲,直到把他老婆整得雞窩樣的腦袋敲出來。他老婆劉愛武一看是我們仨,一臉的不解:“這么早,啥事?”我問她支書呢,出大事了,得向他匯報。支書老婆說,金正玉頭天晚上猴尿喝多了,現(xiàn)在還躺在被窩里呼呼大睡呢。我們一聽,不容分說,就直接闖進村支書睡覺的房間,大聲喊道:“金書記,別睡了,村里出了殺人案!”一句話驚醒了金正玉的酣夢,他猛地坐起身子,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邊揉著沒睡醒的眼邊問情況。他問我,主任知道嗎?我說,還不知道。他馬上就給村主任金滿囤打電話,電話是金滿囤老婆余秀娥接聽的,她說村主任夜里根本就沒回家。難道去牌場賭了一夜?我腦海中突然冒出這么個念頭。走,別管他了,我們先去現(xiàn)場看一下,再向派出所報案。

      聽說出了人命,支書老婆早飯也不做了,非要跟著我們?nèi)タ礋狒[。村支書拿她沒辦法,就由她去了。我們一行五人很快來到了我哥家門前,路上不知不覺地又增加了兩個幫閑的人。金正玉簡要宣布了一下紀律,除他、金正泰和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許進院子一步,金正山負責維護秩序,誰要擅自進院圍觀,后果自負。他老婆對他的決定雖有不滿,但考慮維護丈夫的權(quán)威,也只好同意,并表示幫金正山維護秩序。我說大門鑰匙還在那姑娘身上,問支書怎么進去,是否翻墻。支書大手一揮,翻什么墻!把門鎖砸了!聽說要砸門鎖,很快有熱心人找來一段鋼筋,還有生銹的斧頭、兩頭尖的鐵門閂什么的。住在胡同口的三愣子,自告奮勇地說,他在鎮(zhèn)計生辦干過臨時工,干這事最在行,邊說邊拿過鋼筋,插進鐵疙瘩門鎖,只一下,就聽見“喀嗒”一聲,門鎖應(yīng)聲落地。這時又斷斷續(xù)續(xù)圍過來不少人,劉愛武不斷地說,支書在破殺人案子,都不許跨進院子一步,不然留下你們的腳印,警察來了會上門找你的。眾人一聽,面面相覷,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我們仨進了院子,來到堂屋,支書示意我們不要去碰切菜刀。走到西間大床邊,他壯著膽掀開了被子仔細觀察。我害怕得眼光四下逡巡,不敢正眼再瞧第二次。金正泰老師只是望著墻上的斑斑血跡發(fā)呆,似乎也不敢靠近。金正玉認真從頭到腳辨認了好大一會兒,示意我們走出房間。來到院子里,只見他雙眉緊鎖,表情嚴肅,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只聽他急促地喊道:“是派出所王所長嗎?我是金街村金正玉,我們村發(fā)生了殺人案,有人被砍死在別人家里……死者好像是我們村主任金滿囤,但還未經(jīng)其家屬確認……好,我暫不離開現(xiàn)場,我們一定保護好現(xiàn)場,等你們到來,請放心?!彼男那轱@然十分激動,說話都帶著顫音。怎么?死者是村主任金滿囤大叔?我和金正泰老師一時愣在了那兒。那么說死者不是高曉娟,可那高曉娟在哪里?我向支書說明情況,不顧他的阻攔,返身進了堂屋,到處找起來,這才從大衣櫥中發(fā)現(xiàn)了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的高曉娟。接下來,金正玉招手把金正山叫進院子,開了個短會,再三強調(diào)囑咐我們?nèi)耍谂沙鏊絹碇?,千萬不要透露死者是誰,特別注意不要讓他家人知道。然后,支書就簡單分了一下工,他蹲守在現(xiàn)場,負責與派出所聯(lián)絡(luò);金正山繼續(xù)負責維護秩序;他老婆劉愛武回家做飯;我和金正泰老師負責趕緊把高曉娟送到村衛(wèi)生室搶救。就這樣,大家趕緊分頭行動起來。

      圍觀的人群看到我們抬出一個學生模樣的陌生大姑娘,立刻眾說紛紜,有的繼續(xù)圍觀,有的跟著我們?nèi)チ舜逍l(wèi)生室。個別好奇心重的人不厭其煩地一直問我和金老師,殺誰啦?誰殺的?這姑娘又是誰?我說我也弄不清咋回事。金正泰老師干脆就警告他們,有些事情還是知道得少些為好。這么一說,眾人也就沒誰再好奇地問這問那,私下里議論著散去了。高曉娟掛上點滴不久,漸漸蘇醒過來,但情緒仍不太穩(wěn)定。還未等我們細問詳情,縣公安局和派出所的干警就來到了我們村。

      尾篇:葛水仙的獨白

      這些天來,我一直感覺心里有事似的,想不到這金大倉竟然是這樣的人。自從家里發(fā)生了殺人案,我和兒子金庫就一直住在葛家園。漸漸的,我好像得了強迫性恐懼癥,只要別人一提起金街村,我就會害怕得要命。在我的意識中,金街村就是我們家那座院子,那間房屋,還有那張床,我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少次從噩夢中醒來。后來經(jīng)過住院治療,雖然有些好轉(zhuǎn),但從內(nèi)心仍然厭煩,不再想見到那個院落,更不用說住在里面。這期間,弟弟金二倉來過兩次,一次是來送我們娘倆的衣物,我愉快地收下了;一次是來接我們娘倆回去,被我斷然拒絕。對于弟弟金二倉,我從心里感激他,要不是他,我真不知這幾年該如何熬過來。據(jù)金二倉透露,村主任老婆余秀娥得知被害者是丈夫金滿囤后,開始并沒有動靜,只是強烈要求公安機關(guān)破案。后來,當她得知金滿囤是因強奸未遂而被金大倉誤殺死的,就帶著家人上門罵了一天。金二倉和婆婆任由她去罵,沒有和她一般見識。第二天,余秀娥又去堵門罵街,金二倉不依了,不顧婆婆苦苦相勸,當即打了110。鎮(zhèn)派出所來了干警,問明情況后,嚴厲批評教育了余秀娥,并警告她,如果再鬧,就依法嚴懲。從此,金街村才平靜下來,婆婆卻因此病倒,至今臥床不起。我于心不忍,買了營養(yǎng)品讓弟弟金二倉給婆婆捎回去,并囑咐他一定要侍候好婆婆,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氣,至于我們娘倆的事,就讓她放心好了,等過了這一陣子,我會親自去找金大倉商量的。還有,公安機關(guān)的人也曾經(jīng)來過,無非詢問一些我和金大倉婚姻上的事,還有夫妻感情如何,春節(jié)期間丈夫有沒有什么異常,我都如實作了回答,以滿足他們的好奇心和窺私欲。不過,有一件事我沒說,也沒必要說出,這件事在我心里已經(jīng)憋了整整三年了,除了我自己,這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那就是兒子金庫不是金大倉的,至于是誰我也不清楚,我只記得他的網(wǎng)名——夢回唐朝。

      責任編輯/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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