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跡之城伊爾泰哈

齊亞德·杰尤西++王新娜

圖勒凱爾姆市（巴勒斯坦西岸十一省之一——圖勒凱爾姆省首府）是座美麗的城市，處處芳香馥郁。每當行走在它的街道上，我的靈魂都能觸摸到它的美。詩人艾哈邁德·埃什卡爾曾這樣勸我說：“親愛的朋友，請隨我到我引以為榮的圖勒凱爾姆去吧！每次到那里后，我都會不顧酷熱的天氣，背著相機繞著小鎮(zhèn)步行。而在清涼宜人的夜晚，我常走到臨近沙維卡鎮(zhèn)的街道盡頭。那里的空氣清新宜人，任憑人們享受。有時，我會坐在城里的小咖啡館，喝咖啡、品清茶、吸水煙。吸水煙還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我從我的外公那里學到的呢！正是在這家咖啡館里，我結(jié)交到了許多朋友。有時，我也會在里面閱讀寫作，記錄下各地的名勝古跡?！边@也許是我聽到過的最令人心動的言語吧！

一直以來，圖勒凱爾姆在人們心中有著特殊的地位。我去過那里很多次，其中兩次有幸赴郊區(qū)伊爾泰哈（是位于巴勒斯坦圖勒凱爾姆省東南部的一個村子，以其古跡聞名于世），去游覽那里的名勝古跡。而這些景點中最著名的，當屬雅各之女神廟。與我做伴的還有一對雙胞胎兄弟：沙迪和拉米。他們都來自這個美麗的地方——伊爾泰哈。兩兄弟都是熱心友善的好青年，我在以前一次跟進寫作中認識了他們。當時我主要關(guān)注巴勒斯坦“赫道里”科技大學的教學情況，而他們則成為了我了解該學校行政管理和學生狀況的橋梁。我和他們的叔叔阿布·齊亞德有著共同的回憶，盡管我們所認同的教派和思想不同，但我們對以色列集中營的記憶卻如出一轍。第二次去伊爾泰哈的時候，我看到了兄弟倆的父親阿布·拉伊德。他向我講述了許多關(guān)于伊爾泰哈本地的故事和有關(guān)它的回憶。

其實在1967年以前，伊爾泰哈還不屬于圖勒凱爾姆市，當時它只是圖勒凱爾姆市附近的一個小村莊，后來才和其他小鎮(zhèn)一起并入圖勒凱爾姆市。說起圖勒凱爾姆的郊區(qū)，它可是首屈一指的代表。美麗的伊爾泰哈坐落在海拔七十七米的高地之上，與綠線（綠線是于1948年第一次中東戰(zhàn)爭后，以色列與埃及、約旦、敘利亞、黎巴嫩之間根據(jù)1949年停戰(zhàn)協(xié)議劃定的分界線，得名于談判期間在地圖上畫線使用的綠色墨水。綠線不是國境線，也不是永久邊界，僅僅是一條停火線）僅一街之遙。這條街不僅隔斷了伊爾泰哈和綠線，也將約旦河西岸和1948年被以色列占領的巴勒斯坦土地分離開來。在綠線以內(nèi)，伊爾泰哈有一千四百多杜諾姆（面積測量單位，自奧斯曼帝國時期沿用至今。一杜諾姆相當于約一千平方米）的土地被以色列占領。伊爾泰哈區(qū)主要由兩部分構(gòu)成：村莊和散布在其周圍的廢墟、遺址，其中就有年代久遠的雅各之女神廟。關(guān)于神廟建造的確切時間，正如伊爾泰哈名字的由來一樣，實在是眾說紛紜。有人認為它建于馬穆魯克時期，當時拜伯爾斯將伊爾泰哈一分為二，賞賜給手下的兩位將軍；也有人指出，我們可以推測神廟建于馬穆魯克王朝的理由在于，該王朝的蘇丹十分重視修建宗教圣地，而且這個地方本身就帶有馬穆魯克時期的印跡和羅馬特色。

關(guān)于伊爾泰哈名字的由來，也有許多傳說，不過大多都是根據(jù)其詞根衍生而來。據(jù)說這個地方曾經(jīng)是坐落在埃及和巴勒斯坦南部陸路商道上的商貿(mào)休息區(qū)，故以伊爾泰哈之名指代“休息”。也有人說，古時敘利亞阿勒頗有個村莊名叫伊爾泰哈，后來，這個村的村民遷居到圖勒凱爾姆附近，并沿用了故鄉(xiāng)的名稱。還有一種傳說，說先知雅各帶領家人趕赴埃及，經(jīng)過這個地方時，他的兒子尤素夫把自己的襯衣扔給父親，失明的雅各頓時重見陽光。因此伊爾泰哈指的是雅各的視力失而復得。當然還有人說雅各在去埃及時，曾經(jīng)和女兒們在這個地方稍事休息、逗留時日，故而得名。但是，關(guān)于這一點，歷史傳說僅提到雅各在去埃及與尤素夫會合的路上匆匆經(jīng)過了這個地方，他帶著他的兒子們和全家，并不僅僅和女兒們一起；另外，他也沒有在這里停留或建造房屋。而且根據(jù)很多宗教傳說，雅各此時已經(jīng)快離世了，因此這種說法并不可信。

雅各之女神廟主要由兩間寬敞的房間組成，上有穹頂，下有洞穴。整個建筑用巨石建成，石頭上還有各種雕刻。神廟中央有諸多羅馬遺跡，如雄偉古樸的石柱、權(quán)杖和年代久遠的水井，甚至還有早期的羅馬式葡萄壓榨機。據(jù)說這里還建有連接神廟和其他遺址的秘密隧道，不過我更愿意相信有人誤將舊水渠當成了秘密隧道。不僅如此，這個地方還保留著慶祝先知誕生的伊斯蘭傳統(tǒng)，以紀念雅各、摩西、薩利赫等先知。這種一年一度的紀念活動在巴勒斯坦地區(qū)曾經(jīng)廣為流傳，但隨著時間流逝，一些地區(qū)的慶?；顒又鹉隃p少，甚至絕跡。過去，也有很多蘇菲派教徒會打著旗幟，敲鑼打鼓從各地來到這里。這種行為不僅帶有宗教情感，更為當?shù)氐慕?jīng)濟運轉(zhuǎn)注入了活力。除此之外，伊爾泰哈還有其他一些神廟，例如奧斯曼謝赫神廟、圣母瑪利亞神廟和天啟洞穴。人們認為它們是安拉給予信眾的啟示，所以過去常有人去奧斯曼謝赫神廟祈雨。當然，伊爾泰哈還有幾座清真寺，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座建于伊歷1206年的舊清真寺，它于公歷1976年再度被修葺。

我在旅行的過程中得知，伊爾泰哈的廢墟大多都是歷史遺址，人們從中發(fā)現(xiàn)了很多君士坦丁堡和羅馬時期的古代遺跡，其中就有一件嵌于馬賽克地板上的羅馬式壓榨機。這件壓榨機位于其他遺跡——池塘、水渠、石窟、圍墻、水井等遺跡的中央。十分遺憾的是，它周圍這些遺跡在2011年全部被毀。人們告訴我，當時的圖勒凱爾姆市政府決定在那里興建手工業(yè)區(qū)，于是，推土機陸續(xù)到來，于2011年初、中期分兩次摧毀了這里的古跡。當?shù)厝嗣癯膳刈呱辖诸^，手舉條幅進行抗議，要求保留所有遺址。對于如何利用這片土地，市政府和民眾意見相左。最終，政府繼續(xù)開展其計劃，在已鏟平的土地上建成了手工業(yè)區(qū)；但是那里的羅馬式壓榨機和馬賽克地板被保留了下來，政府用金屬柵欄將它們圍起，并啟動了保護工作。

歷經(jīng)歲月的洗禮，伊爾泰哈不僅因當?shù)胤饰值耐恋?、發(fā)達的農(nóng)業(yè)而廣為人知，更以其歷史悠久的陶瓷業(yè)聞名遐邇。眾所周知，巴勒斯坦陶瓷業(yè)的歷史可以上溯至數(shù)千年以前，伊爾泰哈的陶瓷制品更是常常被當作品質(zhì)精良、制作上乘的典范，以至于當?shù)貜氖绿沾蓸I(yè)的手藝人均被冠以“法胡里”（擅制陶瓷之人）的名號。伊爾泰哈的陶瓷制品可以滿足人們的各種需求：從水缸、水壺，到特殊的廚房用具和餐具，再到農(nóng)用陶盆……應有盡有。然而，這門留傳下來的手藝卻瀕臨絕跡，現(xiàn)在，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巴勒斯坦人還掌握著這門手藝。因此，當我的朋友、北方博物館館長赫里德·海穆沙爾告訴我陶瓷行業(yè)已經(jīng)成立了管理委員會的時候，我萬分高興。他告訴我，該委員會由圖勒凱爾姆商會和博物館共同管理，其中一位監(jiān)督員是伊爾泰哈本地的一位陶瓷師哈吉·阿布·赫力利·沙姆，他繼承了家中父輩相傳的手藝。哈吉已年屆古稀，精通各類瓷器的制作。我有幸拜訪他的時候，他正在聚精會神地工作。成立管理委員會的目的就是努力保護這項遺產(chǎn)，防止其失傳絕跡，希望它能發(fā)揮真正的作用！

我結(jié)束了整整一周的旅途，于昨天從杰尤斯和圖勒凱爾姆一帶回來。清晨的拉馬拉充斥著潮濕的氣息，這里的居民不顧炎熱，熱情地歡迎我歸來。盡管如此，我還是喜歡獨自漫步在杰尤斯和圖勒凱爾姆的街道上，用照片和文字記錄下那里的點點滴滴。我還是喜歡喝著咖啡，任漫游的靈魂陪伴著我，對我低聲私語。我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白鴿撲扇著翅膀，爭相撲向我放在窗臺上的鴿食。耳邊是法魯茲悠揚的歌聲，她唱道：

讓我登上她美麗的山丘，讓我降臨在夜之女神的大地，我的人兒在葡萄和無花果的帆上，在田園的大地上脫去我的衣裳。

我輕聲呢喃：“早上好，親愛的朋友們！早上好，美麗的祖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