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四風波再起

田麗+閻桂蘭

亂象叢生的臺灣社會注定難以安寧。這不，以“反服貿(mào)”為訴求的所謂“太陽花學運”尚未消停，“反核四”的街頭運動又開始上演了；藍綠陣營一如往昔，再次陷入“口水戰(zhàn)”中，真有點“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意思。

又見“反核四”

今年4月22日是“地球日”，73歲的民進黨前主席林義雄在臺北一所教堂內(nèi)宣布即日起絕食抗爭，以表達反對臺灣續(xù)建第四核電廠（簡稱核四）的“死志”。一大波島內(nèi)反核人士又由此聚集起來，宣稱要包圍馬英九辦公室，形成洶涌而來的反核浪潮，加上民進黨的刻意煽動，下令進行“人民作主運動”，全力配合并支持林義雄的絕食抗議，舉辦“行腳”活動，每天中午繞行“立法院”，從而點燃新一輪激烈社會抗爭的火種。

這項鬧得沸沸揚揚的核四其實已是一個延續(xù)30年的老問題了。這么多年來，一直停停建建、反反復復。2000年陳水扁執(zhí)政時，強行停建核四，引發(fā)臺灣股票腰斬，大量外資撤資，經(jīng)濟明顯下滑，藍綠陣營之間的惡斗也從那時開始愈演愈烈。

依原來進度，核四應該在2004年7月商轉(zhuǎn)，但由于多次停建，其間所增加的方案修改、供應商和承建方違約、成本上漲、停工的賠償?shù)仍颍瑢е陆ㄔO成本猛漲，至今已經(jīng)投入將近3000億元（新臺幣，下同），還在“半天吊”，不知何時才能商轉(zhuǎn)供電，成了世界上最貴的核電廠。此外，政策飄忽不定所引發(fā)的社會動蕩和信心流失，從而導致股市重挫，企業(yè)投資觀望，這些損失雖然難以量化，但紛擾多年所付出的社會成本早已超過經(jīng)濟成本。

隨著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摧毀福島核電站，核電的安全問題又引發(fā)島內(nèi)各界疑慮，核四紛擾再起，反核聲浪近年來越放越大。2013年2月，時任“行政院長”江宜樺宣布，以“公投”解決核四爭議；“公投”結(jié)果公布前，核四除已發(fā)包及安全檢測工作外，暫停施工。

同年3月9日，臺灣20多萬人發(fā)起“反核四”大游行，喊得最響的口號之一是“我是人，我反核”，言下之意就是不“反核四”，不配自居人類。

政治角力摻雜其中

“反核四”訴求因為包含了臺灣人對美好家園的珍惜，對環(huán)保的追求，對平民的同情，而具備了某種不容置辯的“政治正確”屬性，讓專業(yè)討論變得難以置喙。當時在臺北街頭，最時尚的咖啡廳都掛著“我反核”，就連洗頭小姐也和顧客聊有沒有在反核。幾乎所有演藝圈明星都搶著上鏡，政治人物更是借機博版面，撈取資本。例如臺北市前副市長李永萍就坦承，“現(xiàn)在要表達我是一個進步的、趕得上時代的流行分子，就是要反核?！?/p>

為了解民眾對核四意見，根據(jù)2013年臺灣《今周刊》委托世新大學民意調(diào)查研究中心進行全臺首次“核四停建意向大調(diào)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有過半數(shù)島內(nèi)民眾贊成核四停建，74%不贊成核四追加預算，顯示反核意識強烈。

另據(jù)臺灣《天下》雜志2014年4月針對核四興建及其相關替代措施的民調(diào)，結(jié)果顯示近六成的民眾（58.7%）贊成停建核四，原因是高達65.3%的民眾表示不相信當局能善盡核四把關的責任；而被問到“政府有沒有能力處理核廢料”時，有67.9%的民眾認為，主管單位沒有能力；但反核四民眾中，有五成（50.3%）不愿接受高電價。另外，54%受訪民眾同意限電措施，有四成接受其它核電廠延長服役期?！短煜隆冯s志認為，這樣的結(jié)果反映出臺灣社會對于核四停建的需求與承擔還存在行為與認知間的落差。

然而，如果核四真的停建，除了3000多億元投資打了水漂，會不會再度引發(fā)外資出逃和股票下挫還在兩說，光是臺灣用電的問題也難以解決。臺灣目前的核用電占總電量的15%至16%，原來的3個核電廠中，核一和核二將在未來的10年內(nèi)分別退役。核四停建的話，意味著核一、核二可能延役，而老核電站的安全性能理論上遠落后于核四。如果老核電廠不延期退役，那么臺灣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將面臨不小的電力缺口。

目前臺灣核電占到總發(fā)電量的20%，如果核四不商轉(zhuǎn)，臺灣從2018年起就將出現(xiàn)嚴重缺電，這對臺灣經(jīng)濟發(fā)展無疑是個噩耗。一旦核四停建與不商轉(zhuǎn)，不僅所投入的全部資金化為烏有，還要面臨海內(nèi)外承包商的索償問題。屆時，臺電的累積虧損額將超過其資本額3300億元，依照相關法規(guī)，臺電將不得不宣布破產(chǎn)。因此，從經(jīng)濟發(fā)展角度，馬應九當局傾向續(xù)建核四并商轉(zhuǎn)，在找到替代能源后再實現(xiàn)“非核家園”目標。

去年，臺當局調(diào)漲了島內(nèi)多年沒動過的電價，引發(fā)空前民怨，馬英九支持率直線跌到歷史新低。而核四若停建，電價必然繼續(xù)上漲，屆時苦果恐怕仍然得老百姓和執(zhí)政者一起來吞下。

今年4月21日，即林義雄宣布絕食前一天，臺灣媒體報道，國民黨高層已經(jīng)達成共識，將讓核四暫時封存，接受長達兩年的安全檢測，之后再決定是否停建，而兩年以后就是下屆當局的事了。這一對策看起來很安全，但是能否安撫民心則是另一回事。

隨著島內(nèi)“反核四”運動愈演愈烈，4月26日，即前蘇聯(lián)切爾諾貝利核泄露事故28周年，有7000多人上午在臺北參加“核輻大逃殺”路跑，下午有1.3萬民眾在“總統(tǒng)府”前凱達格蘭大道靜坐，要求停建核四，核一、二、三廠盡快除役。次日，由數(shù)十個反核、環(huán)保團體組成的“全臺廢核行動平臺”組織號召支持的民眾進行占領忠孝西路的“不合作運動”，游行期間發(fā)起核災演行，核災警報響起時，5萬人坐下和躺下，結(jié)果導致臺北火車站周遍交通癱瘓，幾十輛公交車被迫停駛，十幾萬路人被迫改道，或者在怒吼和辱罵聲中冒險通過。

在之前學運中被邊緣化的部分民進黨大佬也紛紛借核四議題挑撥鬧事，其真正目的并不在于反核，而在于執(zhí)政尋求反核團體和其他政治力量的奧援，鼓動反核民意，將核四問題變?yōu)檎味窢幍墓ぞ?，斗倒?zhí)政的國民黨，為年底的“七合一”選舉乃至2016年的“大選”積蓄力量。

不得已，27日，國民黨在中央黨部召開以核四為主題的閉門會議，馬英九在與藍營執(zhí)政縣市首長磋商近3個小時后被迫做出讓步，宣布核四1號機組不施工、只安檢，安檢后封存；2號機組則全部停工；未來是否繼續(xù)興建或營運，將由“公投”決定。直到4月30日，林義雄發(fā)表公開信稱，核四既已決定停工，那么停建核四已不是議題，宣布正式停止禁食，這場紛擾島內(nèi)已久的街頭內(nèi)斗才稍稍平息。

然而，核四爭議并沒有因此畫下句號，而是將這一棘手的未爆“定時炸彈”暫時延后處理而已，以拖待變；如果未來島內(nèi)各派政治勢力繼續(xù)以此進行角力，這顆“炸彈”仍然有巨大殺傷效能。